麵對溫子驍這種行為,謝韞悉對他有了一絲興趣,他與雅摯都沒有說什麽話,因為他們的賭局已經沒有輸贏,隻是戲侃道:“雅摯,我府上的沉香你就任選吧。”


    而雅摯這時候完全沒有說話的興致,隻是簡單回應了他一句:“沒有輸贏這些沒有了意義。”


    “不不不,還有意義。”謝韞悉靠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就是想見識一下你的手藝而已。”


    雅摯一閃而過,轉身直徑走了,沒有再搭理謝韞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


    謝韞悉在他身後輕聲嘟噥:“你要是覺得沉香不夠還有其他的東西,別搞跟小媳婦似的。”雅摯聽到這話忽然停下了一步,他手中緊緊握著折扇,好似有話要與他說,這時候徐溯跑過來叫走了他。謝韞悉眼中看少年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子驍自下了刑場之後便一直心不在焉,他拿著明黃色的聖旨,隨著溫世遠回到了家中,他沒有想到剛進府中,身後傳來了一聲:“阿遠。”接著一個女子從溫子驍身邊跑過,她身上的淡藍色的大袖衫,讓溫子驍心頭一震,他愣在原地,想起娘在夢中無數句阿遠。


    溫世遠轉身,這藍衣女子一把抱住了他,便在他懷裏豈不成聲:“阿遠你沒事吧,我和娘知道了消息立刻就從渝州趕了過來。”


    溫世遠一聽,眼神頗為驚訝隻是淡定的說了一句:“小傷而已,不足掛齒。”他與溫子驍對視一眼,氣氛頗為尷尬。


    隨後兩個稚嫩的聲音叫起爹來,這一聲喚醒了發呆的溫子驍,這個女子正是溫世遠的正妻韓箬,他回頭看了身後,兩個小家夥活潑的蹦著,十歲左右,這是韓箬的一雙兒女。男孩看到了溫子驍,忽然間抓著他的衣服,奶聲奶氣地說著:“大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而女孩一把拉住男孩將他帶到溫世遠麵前。


    “阿玥,是你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進了溫子驍的耳中。他抬頭一看,麵前是一位老婦人,她一身樸素打扮,臉上氣色不是很好,鬆弛的皮膚快要塌在眼睛上,但是從五官輪廓上看,年輕之時是個美人。她身邊有一丫鬟扶著她,原本緩慢的步伐在見到溫子驍之時,立刻加快了。


    她走了過來,才看清楚了溫子驍的麵容,激動地抓著他的手臂,眼睛也睜大了不少,說道:“你是子驍,你是子驍……太好了你們還活著,孩子你娘呢?怎麽沒有看到你娘啊?”


    溫子驍感到麵前老婦人的關心,真實的感情讓他不忍心告訴她,她應該便是溫世遠的母親,喜愛吳玥並收為義女的吳奶奶,他不敢直說,隻是指了指手中聖旨,說道:“我娘在這裏麵。”說罷他剛要打開聖旨,結果被韓箬一把搶去。


    溫子驍心中惱怒,這聖旨是誰都可以搶的?但是礙於大家麵子,他隻能忍在心中。吳奶奶再看過聖旨之後,神色難過,嘴裏叨著:“阿玥……是我溫家對不起她……這算是對她的補償吧……”


    韓箬看完聖旨,麵色驚慌看著溫世遠說道:“你……她是王妃,那我是什麽?”


    溫子驍實在是無法麵對這種場麵,轉身便去藏書閣放下忠離箭。溫世遠見溫子驍一句話沒說便走了,抓起韓箬的手,非常嚴厲得說道:“當初是你串通蒼讓我撞見他們不苟之事?”


    “我……我……沒有……”韓箬心虛不已,眼神都不看他。


    溫世遠皺起眉頭,轉身對吳奶奶說道:“娘,你先照看一下子桐與子媛。我與韓箬有話要說。”說罷便將她拽進了屋子內。


    溫世遠極為生氣,不禁輕咳了起來:“你不要在狡辯了,蒼都認罪了。那些年我感到有人在監視我,我才獨自一人長年住在京城,他潛伏這麽多年,不僅想要阿玥,還要我的命。沒想你竟然是幫凶,我的正妻是敵人的幫凶。他利用你分化我溫家,你這不懂嗎?你身為韓將軍的女兒,你會這麽輕易相信他的話?”


    韓箬聽到他說的話難以置信,想起當年的事情,眼中閃過淚花:“我……我做錯了什麽…這麽多年你對我的冷落,夠了吧。我就是不甘心,我和你一同長大,對你了解會不如一個異族少女。”


    “你這般妒忌甚至不思過,敗壞家風。我溫家不需要你這種人。”溫世遠氣急敗壞,一把抓住韓箬的手將她扯了過來。


    韓箬也不掙紮,反而淡定的說道:“從前我生性直率與我爹一同上戰場,雖不是男子,但是我爹依舊引以為豪。我在嫁給你之後,便再也沒有隨你出征過,老老實實地扮演著妻子的角色,收斂性格,給你生兒育女,照顧公婆。這麽多年來換來你的冷落,我也受夠了,我的心很小,隻能容的下你一人罷了。既然你認為我是不忠義之人,那便殺了我吧,死在你手下的人太多了,多我一個也沒什麽。”


    溫世遠聽著這話讓他心頭一顫,不再讓她上戰場是她的父親的遺言,何況自己也不想再讓她受傷,沒想到卻被她理解為“冷淡”。溫世遠與韓箬一同長大,原本是最為信任、了解的人,是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變得如此疏遠了。韓箬個性要強,性格潑辣在嫁給溫世遠的這些年的確是改變了不少,或許是自己的問題,才導致這樣。


    他鬆開手,坐在一旁的椅上,輕輕說道:“看來我們之間有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你與阿玥對我來說意有不同。你與我而言早就是我的家人,曾經陪伴過我很多日子,對待你也不分你我,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你娶我隻不過是你爹的遺願,若按你自己的意思,根本不會娶我。我不想要你這種兄長之愛,你就不能待我如阿玥姐姐一般嗎?即使你知道她肚子裏不一定是你的孩子,你還依舊給孩子取名,我真是好羨慕。”


    “現在她為救我死了,你現在隻能看到我的一具屍體,你還要計較嗎?”溫世遠感到疲憊,這種事情可要比上戰場難的多。


    “……”韓箬說不出話來,因為這是事實。


    “以前你做的事情,我都原諒你。現在子驍回到我身邊,你不要再刁難他了。”溫世遠頭痛,他隻是希望大家能夠好好的。


    溫子驍放下了忠離箭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屋內的動靜,他眼神黯淡好似靈魂出竅一般沒了神采。他沒有再聽下去,輕輕走開了。


    雅摯被徐溯叫去是因張大人的命令,因他幫張大人解決了這個棘手的案子,因履行之前的承諾。不過張大人沒有明確的說,隻是因開封府擴建而需要人手,命雅摯整理卷宗室。而他現在白天在開封府內整理卷宗,而晚上在醫館內配置那日納蘭榮闕給他服用的凝芷丸。雅摯隻是憑氣味與味道根據他的經驗,推出了幾個主要藥材,正在藥櫃裏倒騰著。在經過了一些時間的嚐試,隻是做出了最接近的那一顆。在他有所感歎之時,溫子驍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雅摯看他麵上表情便知道了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溫子驍看見雅摯,張口就問:“大夫,我覺得很不舒服。”


    “手伸出來,讓我看看。”雅摯見他如此說道,便對上他的話。


    溫子驍立刻伸出手來,雅摯看到他手指上的被忠離割傷的手,早已經凝住了血,雅摯按著他的脈門,一切平安,遂對他說:“外傷,小病。不過我隻看內傷,進院子右轉第二件屋子,找我表妹雨鷺。”


    溫子驍不肯走,依舊站在雅摯麵前,說道:“我看內傷,我找的就是你。”


    雅摯給他製造機會他都不珍惜,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便為他處理傷口,輕輕說道:“說吧,哪裏疼。”


    溫子驍扶了扶心口。雅摯見他這動作,不禁笑了起來,說道:“一日之間從瓊羽閣夥計變成忠王的嫡長子,親自手刃仇人,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嫡長子真的好嗎?我覺得我沒那麽開心。”溫子驍的臉上有一絲難過。


    “我真是希望我也是個什麽王爺失落於民間的兒子,回家之後寵著,要什麽有什麽。到時候我看到心愛的姑娘我也要這麽一指,她就能歸我。”雅摯開玩笑的對著溫子驍伸出手指。


    “他還有妻子,一兒一女,他們站在一起,仿佛我是多餘的。”溫子驍推開雅摯的手,歎了一口氣:“而且他妻子對我很有意見。”


    雅摯安慰他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時候醫館內進來了病人,雅摯讓他等一會,便問診了起來。溫子驍見雅摯竟然真的是個大夫,不禁有些敬佩。雅摯對行醫太過於熟悉,病人有認出他是開封府內的那個新的師爺,客道地聊了起來,待抓了藥後便離開了。


    溫子驍好奇的問他:“你真是個大夫?”


    雅摯說道:“大夫算不上,懂醫而已。以前來京都會在醫館幫忙,久了以後老爺子便讓我單獨問診,之前在醫館白吃白住,總要做事吧。”


    “原來如此,之前徐溯還說你是近月才來此地……”溫子驍說道。


    “那是因為之前有些事情沒處理。”雅摯說著說著,又有人來問診,溫子驍便在一旁看著,漸漸地他撐著頭倚在椅子上睡著了。


    雅摯閑下來,看到溫子驍睡的正香,脫下袖衫輕輕蓋在他身上便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南宮雨鷺端著裝滿白布銅盆走了進來,嘴裏嘟囔了一句:“累死了。”她抬眼看見溫子驍坐在那裏,忽然間停下了嘴,趕緊輕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到雅摯身邊拽了拽他的衣服說道:“睡著了?”


    “是啊。”雅摯輕聲說:“你竟然這麽關心他?我也好困,你也關心一下我吧。”


    “哎呀,你還好意思說。你和韞悉哥竟然拿他來打賭,人家本來就很難受,真是氣死我了。”南宮雨鷺皺眉,一把捏住了雅摯手臂上一小節肉。


    “你放手,你先放手……我也不想跟他賭,是他非要賭。他的性格你還不知道?”雅摯急了,趕緊解釋道。


    “算了算了……”南宮雨鷺抱怨了一句。


    雅摯看到南宮雨鷺的神情,不由得認真地問了一句:“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你是喜歡上他了。”


    南宮雨鷺被他這麽一問,有些不知所措,她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受。”


    “你就是喜歡上了他,這種東西都是後知後覺。”雅摯一隻手撐著腦袋,看著她。


    “那你……喜歡芷水姐姐是什麽感受?”南宮雨鷺悄悄地問雅摯。


    雅摯沉默了一會,南宮雨鷺以後他不會回答,正想說些其他的,忽然雅摯說道:“我的目光永遠在她身上,默默記著她的所有喜好,窮盡所有給她最好的,想要陪伴在她身邊,包容她所有缺點。她的所有喜怒哀樂都會牽動我的心,她說‘最喜歡雅摯哥哥’我會很開心,她說‘我非謝韞悉不嫁’我會很難受,心如死灰一般。”


    “這樣嗎?”


    “是啊,最為可怕的事情,是當你喜歡一個人之後,會失去自我,而活成她所向往的那種人。可自己依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會讓你有這種感覺嗎?”


    “……”南宮雨鷺想了一會,才說道:“那日冷姑娘來醫館,他的目光都在冷姑娘身上,而且昨天他手上還捏著冷姑娘的銀簪。”


    “冷姑娘是他的青梅竹馬,也是他愛慕的人。”雅摯說的輕巧,他觀察著南宮雨鷺。南宮雨鷺聽後,便心不在焉的,她的情緒有所波動。


    “你看你看,你這個樣子,就是喜歡。”雅摯一語道破她後像他解釋道:“不過他現在已經放棄了,而那支簪子是他離開瓊羽閣拿走的,今天早上他用這簪子當住武器,算是替冷姑娘報了仇了,他也沒有拿回來。”


    南宮雨鷺聽到雅摯這麽說,心情明顯恢複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轉移換題:“你應該告訴韞悉哥和芷水姐姐,你的身體情況這麽瞞著他們不太好,而且你也錯過了芷水姐姐。”


    雅摯聽見之後,輕微低頭說道:“就這樣吧……”他還想說些什麽,這時候一個壯漢跑了進來,動靜不小,打斷了雅摯的話,驚醒了一旁的溫子驍。


    他氣喘籲籲的說道:“我是忠王府的新任管家呂亦,南宮曉大夫在嗎?忠王他出事了。”


    溫子驍聽聞,立刻抓著他問道:“你說我爹怎麽了?”


    呂亦一看溫子驍正好在醫館內,趕忙說道:“少爺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夫人她帶著子桐小少爺跳井了,老爺為了他救他們結果昏迷不醒,他身上的傷口再度滲血。”


    溫子驍聽聞後立刻跑出了醫館,任憑雅摯呼喚他,他也不理最後消失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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