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這麽一拍,聚義廳中聲息頓是一靜,各人舉著酒杯,眼中精光閃動,意味難明。


    “不提,不提,是公明妄言了,還請提轄恕罪,恕罪,來喝酒,喝酒!”


    眼見魯達豹眼瞪來,宋公明驚駭欲死,頭上盡是潸潸冷汗,急忙取過一個杯盞,自罰了三杯,魯達神色這才見緩,宋公明訕訕大笑幾聲,轉過頭去,吩咐下人換了酒席,各人重新喝酒,又是好一頓推杯交盞,氣氛漸漸恢複。


    這時,卻見著宋公明忽然使了個顏色,一旁的智多星吳用輕搖了幾下羽扇,便開了口:“提轄,方才大統領之言雖有失恰當,亦如提轄所言,天下興亡,百姓皆苦,是我等考慮不周。隻是,這國朝昏聵,積弊難返,我等身為大好男兒,若不為民請命,又如何對得起這七尺之軀?”


    魯達把杯盞緩緩放下,搖了搖頭:“吳先生所言自然不無道理,但興亡大事,絕非兒戲,朝廷雖然昏招跌出,天下依然承平,如吳先生之言,太過激烈,並不合適!”


    “如何不合適?”這話一說,卻惱了林衝,他把杯盞重重一扣,恨聲道:“哥哥先前還說叫兄弟叛了朝廷,落草二龍山,此時又說不合適,若非,真個是我等受了冤苦,隻能委屈齊全,才算得合適?”


    “林衝兄弟,你心亂了!”


    魯達喝了一口酒,似有所指,林衝卻在氣頭之上,哪裏還聽得進去,把酒杯一推,問道:“哥哥,林衝隻問你一句,你是答應不答應?”


    答應?


    答應什麽,與這梁山一起,舉大事,掀義旗,自號替天行道,其實做些強盜勾當?


    魯達驟然抬頭,卻見著聚義廳外好高一根旗杆,巍巍挺直,迎風而立,其上錦旗招展,色呈黑白,仿似要向世人展示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黑白之中,又有鐵畫銀鉤的四個大字,卻正是大大有名的“替天行道”呢!


    “原來,這旗已經掛上去了。”


    魯達這般想著,眼見好漢皆在目光轉向自己,麵色陡然慘白下去,體表凝結一層淡淡冰霜,身軀微微戰栗,勉強笑道:“宋當家的,你這毒,有些凶猛啊。”


    此言一出,宋公明身軀一個顫抖,咣當一聲,卻將手中的杯盞摔了個粉碎,想要說幾句軟化,見著魯達慘白的麵容,當即大笑起來:“原來提轄已經知曉,提轄卻是心寬,難不曾,以為這世間就沒有能製住你的毒藥?”


    說到此處,宋公明已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更有那黑漢子哈哈大笑,把萱花斧一提,鐵塔一般走上前來,呼囔道:“還是哥哥明白鐵牛心意,魯提轄,你本事是高,可惜,不該擋住我梁山的路!”


    那說著,黑漢子已提起萱花斧,狠狠劈剁下來,斧風凶狠,不死不休。


    卻有吳用輕搖羽扇,形容瀟灑;林衝目似不忍,有怨憤之意流露;諸位好漢好不得意,張狂大笑,眾生百態,一應如是,任由著萱花斧剁下,卻無一人阻止。


    “果然,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


    魯達從“替天行道”大旗上收回目光,粗獷的麵容生出了幾許悲惘,也不管那劈到頭上的斧刃,輕呼道:“杖來!”


    嗡!


    一道黑光自聚義廳外飛來,疾若雷霆,迅如虯龍,黑光轉折,拉過漫長的弧光,宛若黑龍,凶猛.撞將過去,卻將黑大漢破布一般撞飛出去,胸膛凹癟,進氣少出氣多,眼見不活。


    “鐵牛,你總是這般毛手毛腳的,就是灑家不殺你,早晚你也要死在別人手中。”


    魯達輕輕歎著,似對黑漢子極為熟悉,那黑漢子最後吭哧了兩聲,一口氣堵在胸口,眼睛一瞪,就此了賬。


    “好膽,你當我梁山好欺辱麽?”


    這時,諸位好漢才醒過神來,俱是大怒,腳下一跺,猛然撲身過來,一道道熒赤的星光落下,覆蓋他們周身,化作一具具威風凜凜的寶甲,甲光剔透,邊角猙獰,瞬即間便結一座天罡地煞星陣,無盡星光落下,將聚義廳遮蓋。


    “好,好,好,魯提轄,你又殺我梁山兄弟一人,如此深仇,當不共戴天!”


    星光之中,宋公明目光赤紅,身上也套了一件威嚴星甲,霍然向前一步,無盡星光壓心下,虛空沉重,猶如凝結,壓得魯達呼吸沉重,體表冰霜漸漸增厚。


    宋公明神色一喜,話鋒忽轉,又道:“不要說公明不給你機會,魯提轄,公明隻問一句,我梁山大事,你是參加不參加!”


    此言一出,好漢們盡皆嘩然,神色驚詫,卻懾於宋公明平日威嚴,不敢議論,更有林衝神色複雜,綻放出似嫉似恨的目光。


    “古怪,古怪,這世界到底是真是假,如斯大能,真叫灑家佩服!”


    而魯達卻徑自撫著手中的月牙禪杖,仿似陷入奇異的哲學問題,在沉思著人生道理,神神叨叨的,未將宋公明、好漢們放在眼中。


    把宋公明氣得臉色發青,大喝一聲,熒赤星光暴漲,化作一把千丈長的巨劍,橫削而來,魯達輕輕瞥了他一眼,隻將月牙禪杖舉起,打在身前,輕喝了一聲:“聒噪!”


    嘭!


    那一杖打下,虛空轟的一聲大震,時空驀地停頓,恰若落潮之時,星光默默倒退,連那梁山,也被打退了出去,露出好大一片空白的空間。


    不,不是梁山被打退了,而是魯達將時空震退了裏許……


    “妖,妖法!”


    如斯絕技,驚的梁山好漢神色狂變,忙將身撲起,往梁山外奔去,不妨,魯達似乎又有些許新的領悟,驟然再打下了一杖,好漢們身形一頓,奇異地退回原地,一時震的筋骨酸疼,虛空轟的又是一震,再次倒轉。


    卻才傳來了魯達的連連驚呼:“竟有這般好處,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轟!


    各人,卻似被施了挪移咒般,身不由己地再後退了二裏多,然後,又是三裏多,四裏多……


    直至,定格在一百零八裏,再不能變化,魯達這才收回了長杖,自己也累得氣喘籲籲。


    而聚義廳前的好漢,早就被唬得麵色如土,鵪鶉一般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累死灑家了,但總歸,灑家又學了一個新本事,多謝主人家!”


    魯達說著,震破體表的冰霜,挺起身姿,往虛空上拜了一下,卻見著一個麵容普通的男子緩緩走來,不疾不徐,道:“吳某還以為提轄會殺性大發呢,畢竟,這許多人裏,都與你不對付呢!”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與灑家有仇的,是彼公明而非此公明,他們雖是同一人,卻非同一人,這點灑家還是分得清楚的。”


    魯達洋洋得意,說著,又將手中的禪杖遞了過來,麵色卻有些不舍,那男子當即笑道:“此禪杖也非彼禪杖,提轄又怎麽想要了?”


    魯達聽聞此言,反將遞出的手掌收回,藏在身後,笑道:“此禪杖雖非彼禪杖,但在灑家看來,卻為同一禪杖,灑家想要,因此想要。”


    “好,好,提轄敢想敢要,果然身具大智慧,如此,你便去吧!”


    那男子大笑起來,也不去管魯達小家子氣的樣子,把袖一扇,魯達便往虛空外飛去,身形愈發微小,隻有漸漸低微的聲音傳來:“主人家,我家林衝兄弟呢,你何時還我?”


    聲音漸不可聞時,男子隻看了一眼努力縮在好漢中間的林衝,輕笑道:“又不是說你,你怕個什麽?”


    話音才落,男子一袖打下,這方世界變被拍成齏粉……


    鏗!


    林衝驟然收回長槍,一點紅印卻自陸謙眉心生起,他艱難地收回架在身前的寶刀,一點點吐出遺言:“原來,林衝你早已突破半步宗……”


    最後一個字沒說完,陸謙心力已盡,便倒了下去,林衝卻抖了抖槍鋒上的一滴血跡,把蓑帽壓低,轉身向外,再未看他的屍體一眼。


    “半步宗師?你終究不是他,如何知道,殺你用不了什麽半步宗師!”


    “什麽人?”


    林衝的聲音越來越低,而太尉府內的侍衛們也終於發現了他這個不速之客,示警聲不斷響起,不多時,便已集結了百多人,將林衝團團圍住。


    “來人報名,本將手中不殺無名之輩!”


    氣息雄渾的侍衛首領走出,錦衣皂靴,腰間別著繡花刀,甚是耀武揚威,林衝卻撇了撇頭,自語著:“不過無名之輩,林衝不與你們廢話。”


    說著,他不過輕輕晃了晃槍櫻,侍衛首領怒容還不及顯現,便與手下侍衛一齊,片做了一片片血肉。


    林衝卻將長槍杵著,往汴京的紫禁城方向看去,笑道:“說來,林衝被太尉誣陷‘大逆不道’,但終究,好像沒做過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不如,闖個紫禁城萬萬,也真的‘大逆不道’一回。高太尉,你說如何?”


    說著,他虎目如電,驟然穿破虛空,卻有一道刀光將他的目光斬下,隨即,走來一個長髯雪白,形容清臒的老人。


    高俅,高太尉!


    沒想著,他也是一個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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