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除無忌王羽翼,是為老皇雷霆一擊的第一步,為他動手的,正是古來朝。


    比起古雍需自掩麵目,不敢暴露身份,古來朝奉旨辦事,行的堂皇霸道,更兼培養了一身殺氣,在胸懷氣度上,比之古雍又不可同日而語。


    隻有經親曆殺伐,做到殺伐決斷,心誌如鐵,才能坐穩江山。


    古來朝隻說了一句,君臣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俱不做聲,突然,無風的未央宮驟然卷過一陣疾風,但在殿中一卷,停在了正中央,有輝光漸漸飛舞,化作了一個青袍長發的男子。


    男子風姿雋爽,麵若冠玉,儀表堂堂,星眸、劍眉,雖不是老皇氣質的壓迫性,卻比他更奪目,甫一出場,便奪走了眾人的注意,叫各人心生幾分睹慕。


    老皇三人猛地抬起頭來,將目光投了過去,下一刻,三人同時低下頭顱,眼觀鼻,鼻觀心起來。


    神色中,既有恭敬,更有一絲驚懼。


    “本座已見過他們。”男子忽然開口,聲音郎朗,如玉石之聲,又似洪鍾一般,別有一種磁性,竟惹起虛空共鳴,天音為賀,仿佛道音,聽得老皇三人心神迷醉。


    “雖然有些手段,卻登不得台麵。”


    男子再次發聲,老皇三人隨即轉醒,各自凜然,心中或是驚疑,或是戒備,亦有幾分神往。


    神往男子的境界,他是化道境之上的存在。


    “前輩所言極是,卻不知此局?”老皇斟酌了兩句,小心地問道,好似怕冒犯了男子。


    登上皇位之後,老皇已不曾露出這般神態,但男子有資格讓他如此小心。


    “本座自會出手,爾等去罷。”男子揮了揮衣袖,轉身麵向高懸殿內的皇古堪輿圖,不再理會他們。


    老皇等人未敢質疑,依序退出未央宮,將宮殿讓給了男子,竟無人置喙。


    便如,男子才是此間的主人。


    待到他們出了宮殿,男子這才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微不可聞地輕笑一聲:“終究隻是虛幻,不值得我勞神,也罷,待完成了陛下的命令,就該回去了。”


    ……


    “宣,忌常覲見。”


    高高的廣德殿中,司禮太監聲音尖銳,傳遍宮廷。


    不多時,一個小黃門便領著一身單衣的無忌王進了廣德殿,腳步聲漸傳漸遠,再也不聞。


    “二兄如何出來了?”古雍斜靠在一隻蟠龍柱上,嘴角含笑,神情古怪。


    古來朝神情微凜,還笑道:“九弟又怎麽不進去?”


    “小弟留在這裏看個熱鬧。”


    “看熱鬧?好巧,為兄也是出來看熱鬧的。”


    “咦,如此巧合,看來你我兄弟也是心有靈犀,不如,小弟將位置讓給二兄一半,小弟這個位置靠得還挺舒服?”


    “不必,不必,為兄站著就好,這個位置,有些風光也是別處看不到的。”


    古雍悶哼了一聲,不再多說。


    有些話,勿需多言,兩人心知肚明,莫看他們兄友弟恭,相互禮讓,其實,雙方都恨不得將對方剁碎了。


    不過,誠如兩人所言,風景並不在廟堂,而在外間,要看熱鬧,還是出來看的好。


    朝會才將開始,廣德殿外邊多了兩個外人。


    蘇妄。


    他長身而立,背著雙手打量著這個世界最高集權之所,青衫如洗,仿佛一片青空。


    在他身旁,小丫頭一襲鵝黃小領,錦襖虎皮褥子,踩著蠻靴,背著巨大的石劍,青春俏麗,伶俐可愛。


    二人就這般旁若無人地打量四周,打量著廣德殿,也打量著古來朝倆兄弟。


    在蘇妄身上,似有一種別樣的風采,叫他與世人不同,與天境強者不同,無論身在何地,總是最吸引人的。


    古來朝心神微怔,恍惚覺得,蘇妄的氣質,在某些人身上見過,偏偏,他卻想不起來。


    “二位皇子,蘇某不告而來,不知可否通告一番?”


    “先生能來,父皇定然歡迎至極,不過,來朝敢問先生一句,先生前來,是敵,還是友?”


    古來朝搶先問道,古雍神色黯然。


    自昨夜之後,他當然知道,無論無忌王還是老皇,都非他能揣度,也知老皇還有底牌未出。


    不過,古來朝直接問出蘇妄來意,表明立場,便說明,老皇的底牌,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


    但這般秘密,已非他能知曉。


    “是友如何,是敵又如何?”蘇妄笑問。


    古來朝答道:“是友,當尊我朝號令;是敵,便要被人活活打死了。”


    他說著是這般漫不經心,輕輕挑著指甲,眼神微睨,如同看待一個死人。


    小丫頭頓時大怒,好看的眉頭豎起,哼哼有聲。


    “不想二皇子也有如此誌氣,但不知,是哪位高人前來賜教?”


    “我來!”


    蘇妄話音方落,一道紫色星河便落了下來,星河之上,站著個不怒自威的老人,銀發飛揚,目如怒電,但有湛湛雷光閃爍,周身竅穴電鳴雷閃,細小的雷蛇劈斥不斷。


    他身高不過丈二,卻給人一種霸道而博古的感覺,仿佛這天,仿佛這地,仿佛這雷,仿佛這秩序的化身


    刀皇!


    他已突破到化道境界。


    “原來也是故人,看來還是刀兄棋高一籌,不知道兄與落兄是死是活?”蘇妄輕輕點了點頭,又問起了一問。


    這個道兄,並非指化道境,而指邪道人。


    “僥幸被他二人逃得一命。”


    刀皇冷漠地回應,聲如雷霆,轟隆不絕,隨著他的降臨,蒼穹之上,亦有無盡烏雲匯聚,陰沉厚重,如同鉛墨,雷光乍閃,留下一道道慘白的殘象。


    “不過,似乎隻有刀兄一人有些不夠哦。”


    蘇妄忽然笑了起來,聲音中竟有種討打的可惡敢。


    刀皇變色微變,似乎要發怒,卻在下一刻驟然化作冷靜,雷霆雖然狂暴,但刀皇卻給人一種無情無性的感覺。


    “看來,這才是化道境。”蘇妄心神微凜,久違的戰意終於有些蘇醒。


    “若加上本王呢。”


    又一個聲音從蘇妄身後傳來,蘇妄霍然轉身,正見的古無人一步步走下虛空,一朵朵金蓮浮現,將他托起,將他送了下來。


    無盡金光在古無人身上爆發,將半麵天空染得一片金黃,與黑雲對立,虛空當中,半麵漆黑,半麵金黃,如同魔與神,將天地囊括。


    古無人的身上,蘇妄同樣感受到刀皇一般的無情無性的冰冷感,他們二人,都將自己的心神合入了虛空,合入了秩序,以摒棄人性為代價,獲取了最大的戰力。


    “這倒差不多。”蘇妄輕輕地點頭,神色也凝重了幾分。


    雖然並非親自出手,但石劍出手,就等於蘇妄出手,蘇妄又豈會看錯,石劍劍光劈落的那一刻,古無人是真的死了。


    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地府天廷,一旦身死,魂魄便消,古無人,絕沒有生還的道理?


    蘇妄為之凝重!


    “請罷!”蘇妄身形半側,目光收斂,氣機凝而不放,雖未有異象,卻叫人不敢輕視。


    古雍、古來朝探出目光,恍惚間,隻覺蘇妄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片天圓地方的世界,大地蒼茫,天空青玄,四象拱衛四方,五方神柱撐起天地,又有陰陽化作日月,當空而照,灑落無盡光輝。


    隻是一眼,但叫古雍二人覺得頭暈目眩,不知身在何方。


    轟咚!


    下一刻,三人同時出手雷聲轟鳴,金光錚錚,並有劍氣淩冽,撕裂蒼空,大片大片的宮牆樓閣被削,大地崩裂,土石紛飛,廣德殿前,如同陷入了末日。


    隻有廣德殿微微晃動著,仿佛化入虛幻,叫雷光、金光、劍光隨意灑過,不傷分毫。


    廣德殿內,被古來朝、古雍以為的君臣相撕的場景並沒有發生,換做的,是君臣對案而坐,側耳傾聽。


    老皇獨據大寶之座,身形微斜,但有一種放浪形骸之姿,看得伺候的司禮太監暗暗咋舌。


    司禮太監年紀也不小,伺候了老皇幾十年,卻不曾見過老皇如此不顧威嚴的時候。


    更叫司禮太監震驚的,是坐在下方的無忌王。


    無忌王,當真肆無忌憚,便是大殿兩旁雄踞數百持戎大將,虎視眈眈,也未能叫他露出怯意。


    他的形態,比老皇更加放浪,幾稱得是放肆,盤腿而坐,扯開衣裳,露著胸口,好似劃地盤的喇虎無賴。


    “皇弟,你當真半點也未變。”老皇忽然開口,言笑晏晏。


    “皇兄也沒變過,與皇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無忌王隨意地回答著,用食指叩了叩案台,好似在說,我既來了,皇兄怎麽連口酒水也不舍得。


    老皇大笑,揮了揮衣袖,自有監禮小太監奉上酒水,急忙後退。


    兩人遙遙舉杯,對飲了一杯,老皇又道:“說來,你我兄弟多年未見,為兄也怪想念的緊,但為兄卻不敢將皇弟邀來,皇弟可知為何?”


    無忌王自斟自飲,再喝了一杯,這才說道:“自然是知道的,皇兄與我一般,生怕見了麵,便忍不住要下死手,如此,還是不見的好。”


    老皇撫掌而歎:“就是如此,皇弟來見我,卻是忍道極限了?”


    無忌王反問道:“是啊,我快老死了,自然無法忍耐,皇兄還忍得住?”


    老皇大笑:“為兄也忍耐不住了。”


    無忌王亦與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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