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肅在長纓走後又與榮胤他們看起了輿圖,沒想到長纓會連回來得這樣快,看到徐瀾的手令,壓力頓時又消減幾分。


    不過徐瀾這邊,因為有他事先給長纓遞消息的事情在前,大夥都有幾分把握。


    時間在顧廉與傅容的相互角力之間又躥過去兩日。這也就意味著離顧廉的十日之限隻剩三日了。


    長纓心下越發不安定,下晌到了王府,楊肅與顧廉關在書房裏說話。


    喝完手裏茶,又翻了幾頁案頭幾本五城衙門的卷宗,楊肅回來了。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先睡會兒,等我回來吃飯?」


    「去哪兒?」


    「滄州突然傳來流寇作亂的消息,兩個衛所同時出兵占據了滄州城西北的兩個縣城,這兩個衛所的指揮使都是傅家老部下,很顯然剿匪是假,呼應傅容是真。


    「我與榮胤約好在城外碰頭,去趟龍虎衛,若滄州有北上動向,則立即發兵南下阻截。」


    楊肅邊說邊進內殿更衣。他話說得再平靜,看這動作也知道不是什麽小事了。


    長纓猶豫了下,起身隨他進內,側轉身子不去看正在更衣的他:「既然這樣,那我就去淩家看看姑母。」


    晉王府與傅家兩邊都有動作,離交手的那日還會遠嗎?就要兵荒馬亂了,她還沒去過淩家,姑母和秀秀她們都不知怎樣了。


    楊肅隨口應下,束完衣帶見到背朝這邊的她,知道她顧著禮節,想親近她一回,也隻好忍住了。


    隻扶住她肩膀道:「那看完了也要回來,要等我吃飯。」


    長纓抿唇點頭,看著他跨步出門去。


    事情一出,她原先對未來的預想也全都打亂了,對楊肅給予的親昵,她如今是既貪戀又不敢想的太多。


    王府離淩家不遠,長纓讓護衛把馬牽著,徒步上了大街。


    街上官兵也多起來,是五城衙門增加了巡邏的次數,百姓們許是習慣了朝堂隔三差五的動盪,茶樓酒肆裏倒是仍然興旺熱鬧。


    楊肅他們知道的消息長纓全都知道,包括傅家那邊和宮裏,近來宮裏風平浪靜,朝堂也沒發生什麽別的事情,但總像是風雨來臨之前,平靜到異常。


    她順路買了些淩夫人愛吃的糕餅,剛轉身抬步,就見前麵來了一行,當先的馬車華麗又寬敞,隨行的扈從威武又神氣。


    長纓靠邊停步,馬車到了跟前卻停下來,車窗支起,傅容露出側臉看向她。


    即便是換了種身份相見,這人也仍舊溫潤俊美,如同朝堂上的那些刀光劍影壓根不存在。


    「你愛吃鬆花糕?」他道。


    長纓道:「劉炳在哪裏?」


    傅容揚眉淺笑:「上車來,我就告訴你。」


    長纓一言不發,轉身往前走。


    「他叛變你了,你還問他做什麽?」傅容扭頭看過來。


    長纓停步。


    他望著她側顏,又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牢固的關係。誰不是為著利益活著?楊肅贏不了我的,鈴鐺,我給你賠不是,你離開他,跟著我,好不好?」


    「跟著你好讓你琢磨著怎麽殺我才過癮?」


    「不會。」傅容望著她,「我現在已不必殺你。」


    長纓嘴角有涼薄淺笑,不予作答。


    「鈴鐺。」


    長纓微闔眼望著天際,那裏有片陰霾,像山石一樣。


    「你們的婚約不會作數了,你離開他,我會對你好。」傅容道。


    長纓雙目含霜,往前走了。


    傅容收回目光,坐了半晌後才扯了扯嘴角,漠然放下手來。


    ……


    楊肅剛與榮胤到達衛所,侍衛就帶來傅容在街頭與長纓遇上的消息。


    楊肅目含凜光,看著輿圖沒有吭聲。半晌後那眼底的殺意才隱去,扭頭問榮胤要了將領名冊。


    ……


    傅容回了府,看到桌上盤子裏的鬆花糕,拈起一塊在手裏,看片刻之後也放了入口。


    屋裏一隻大白貓喵喵聲地繞過桌腿走過來,纏著人的腳又繞到了另一邊。


    傅容將它撈起來,輕捏著它的耳朵,又將點心掰到它嘴邊。


    小廝進來沏茶,他搓搓手指,說道:「毓香齋的點心,挑好吃的,每樣稱一些送到沈家去。」


    傅穎擦著小廝的身子走進來:「楊肅於兩刻鍾前在城外與榮胤會合,往龍虎衛去了,近幾日他們都在衛所活動的多,看模樣像是已經在布署了!


    「而且顧廉先前還到過晉王府,聽說貞安侯府最近也讓謝蓬的人給盯上了,明日早朝,我擔心他們就會行動!」


    傅容想了下先前長纓離去的方向,垂目道:「知道了。」


    傅穎抬首時看了眼他:「這是條不歸路,我們一起長大,你若是要收手,我不當這個世子,也是可以的。」


    傅容輕哂著看向窗外,緩聲道:「那張聖旨是我逼著宮裏寫的,沈長纓的傷是我導致的,淩晏是因為我而死的,楊肅被我當槍使當了這麽多年,你覺得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傅穎默語。


    ……


    長纓在淩家呆了不多會兒就回了王府。楊肅回來時她伏在桌上睡著了。


    他止住話頭揮退了身後人,解下披風蓋在她身上後又去了書房。


    等她醒來時他又已經回來,坐在桌旁翻看著幾張文書。


    「怎麽沒叫醒我?」她把披風取下來。


    「也沒什麽急事,何必驚醒你。」


    楊肅說著便讓人傳飯進來,並把此去情形跟她說了,然後又把他們議定的方略給她看。


    長纓瞅著上頭,竟是有了應對突變的初步決策,又看到徐瀾及他帶來的兩位武將也在計劃中了,也暗贊他們動作之快。


    「你打算幾時動手?」


    「我怎麽會先動手?」楊肅推著湯碗到她麵前,「我是有聖旨詔告天下,並且祭過太廟的皇子,別人不動手,我就不動手。別人動手,我就剁了他的手!」


    長纓想起日間路遇到的傅容,對著她這個仇人仿若無事人一樣,她竟然還未摸清楚他的深淺。


    吃完飯楊肅送了長纓回去,到了四更依時醒來,洗漱完畢便更換朝服。


    才到承天門下,就見顧廉的轎子在。


    楊肅停了停,顧廉掀簾道:「今兒苗頭不對,宮門下值守的人明顯比往常多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裙上之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銅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銅穗並收藏裙上之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