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是女官,不到入朝參政的標準,所有消息都是通過王府得知。


    這兩日馮少殷他們跟楊肅碰的麵多,她被交付了操練兵馬的任務。


    拿到馮少殷給過來的卷宗她就發現,吉山衛早在很久之前,確切地說是在九月校場擂台之後,衛所製訂的方略一看就是針對城廓作戰的,尤其近來的方略,調整得更為明顯。


    當初她去騰驤衛之前留下的王嘯和杜舟,被她提到身邊做了副將,劉炳還沒有消息,上回在傅家,她竟忘了問這茬,她想,或許她應該再去見傅容一次。


    顧廉與傅容在朝中鬥得如火如荼,皇帝的態度雙方都已經不那麽在乎,很顯然傅容也從未真正敬重著皇帝。


    他在京師是出名的貴公子,此番雖然受到晉王府衝擊,但因為有皇帝明裏暗裏的袒護,好些人也依舊選擇支持他。


    更值得一提的是,朝中貞安侯一府居然與他站成了一線。


    而楊肅這邊,因為與皇帝的分岐明顯,這兩日城中對於他還是否得寵抱有著很大疑惑,而後來聞知他與顧廉在朝中聯手彈駭傅容後,又更加風傳著各種猜測,總之朝上不平靜,街頭巷尾也沒閑著。


    下晌下雨,長纓回得早,想去王府看看。


    楊肅卻不在,問秦陸,說是早起就呆在衙門,下晌又與榮胤同去了龍虎衛,先前又前往淩家下麵兩個衛所巡視去了。


    「為什麽這麽急迫?出了什麽事?」她直覺這勢頭已經不對了。


    秦陸神色也十分凝重:「昨夜裏收到的消息,皇上給廣威侯傳旨,命他急速回宮,我們的人在半路從欽差處截到消息,自早前傅容進宮之後宮裏和傅家皆風平浪靜,王爺和侯爺他們都認為這極不尋常,加之皇上近日給親軍十二衛下旨嚴加防範,因此王爺在做應對準備。」


    長纓縱然未能及時知曉朝上消息,但皇帝這個時候召廣威候回來也絕不會是小事,而他難道會是回來認罪伏誅的嗎?


    這當然不可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為著解決眼前的困局而來了!


    「沈將軍!」


    剛想到這兒,忽然人披著雨衝進來,是急步趕回來的管速:「王爺讓屬下傳話,請您即刻上大將軍府議事!」


    長纓心下猛跳,站了一瞬,旋即跨出門,跨馬馳上了街頭!


    到達榮家,跨進門就覺出明裏暗裏盡是護衛人影。


    榮璧如與榮衍去了老宅,榮府便隻剩榮胤身邊心腹。正堂裏燈火通明,長纓邁步前行,半路就遇上收到風聲前來迎門的佟琪。


    屋裏該在的人都已經在了,馮少殷正在指著份輿圖解說什麽,楊肅最先看到她,示意少殷先停。


    長纓省去一切寒暄,徑直道:「如今走到哪步了?」


    「傅容已經在大麵積展開動作,顧廉在朝上盯著他,目前看起來沒有一招製勝的可能。


    「從目前的跡象看,傅容與宮裏應該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什麽時候觸發應該就在廣威侯身上了。


    「而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他們在籌謀公布身份。這個時候公布身份,雖然不能改變什麽,但是傅容卻有了奪嫡的資格。


    「所以我判斷,他走這一步的目的,絕不是為了爭寵,而是為了最後起事!」


    楊肅指了指輿圖給她看。


    長纓定站了有一瞬。


    輿圖範圍是京畿十三州,囊括了東西千裏的地界。


    她在標上藍記的地方定睛看起來。


    「近日城裏已經有人在猜測傅容身世,畢竟有王爺這位養在宮外的皇子在先,人們也很容易聯想到這種事上。


    「一旦揭露,朝野已經不會太驚訝,這些日子傅容不顯山不露水,也許這也是他要的結果。」


    榮胤將手裏的藍筆掛上筆架。


    長纓道:「咱們兵馬都在京畿,真動起兵來未必安全。」


    「所以我們需要徐瀾。」淩淵說道,「請你來是讓你去趟徐家。眼下我們再跟徐耀聯絡已經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隻有先把徐瀾拉過來。


    「這樣的話,不管京師出現什麽情況,徐耀在遼東收到消息都隻會站在我們這邊。


    「而遼王府王爺也在著人跟進,如果能把遼王勸服,那麽我們即便不贏,也絕不會輸!」


    長纓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把握。」


    若是旁人,她或許可以用用手段,比如宋逞,但徐夫人母子,包括徐謹若都對她極好,她對他們用不了心眼。


    「你沒把握,我們去就更沒把握了,畢竟遼王府的消息他隻給了你,而沒給我們。」


    長纓不好辯解這當中的內由,但眼下這當口,也不是扭扭涅涅的時候。她點頭道:「我去試試看。」


    「快去快回,路上當心。」東陽伯叮囑。


    楊肅跟佟琪使了眼色,佟琪便在門下等著了。


    長纓由佟琪管速伴著快馬到達徐家,已經收到消息的徐瀾立在廡廊下等待。


    既然不能耍心眼,長纓索性就單刀直入,把來意直接挑明了:「眼下這一團糟的局麵總需要打破,我們很需要徐家幫助,更需要你的幫助,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徐瀾麵色平靜地聽完,又麵色平靜地抬頭:「其實我猜到你會來。」


    長纓微頓。


    徐瀾又靜坐了半晌,然後寫了張信箋給她:「這張書令我其實早就想寫了。你帶回去給王爺,我聽你們的號令。」


    長纓因為愕然而長時間沒接。


    徐瀾又說道:「我原先想過,倘若家父在遼東有什麽閃失,我也不會忍氣吞聲。所以你們的邀請,也算是與我不謀而合。」


    長纓一陣激動,站起來把信接過,深深頜首道:「這個恩情,我替王爺記下了。」


    徐瀾微笑,目送她出了門。


    院門外人影消失時,徐瑾若走進來:「哥哥還沒跟父親商量過這件事,您不擔心到時被問責麽?」


    徐瀾扭頭看向她:「我從前就是太瞻前顧後,才會有後來的事事差一步。——放心,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


    徐瑾若沉氣。


    徐瀾挎劍,又揚唇道:「我現在出城去拜訪陳叔,你要不要一起去長長見識?」


    「當然!」徐瑾若振奮道,「我也要加入你們!我也要為父親出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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