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鳳怎麽說也是名醫,長纓傷好得快,未出一旬就已經行動無礙了。


    養傷的間隙宋寓帶著宋鈞到家裏來拜訪過,側麵提到了宋逞已經決意回鄉探親,照日程來看,趕在老夫人壽日前麵到達是不會有問題的。


    長纓放下心頭大石,這幾日心情也輕快了很多。


    她早知道隻要宋逞心思活動了,回鄉省親不會是問題。


    他提出開通海運雖是對抗顧家的一種方式,但又何嚐不是把皇帝架在炭火上烤?


    皇帝駁他不是,不駁他也不是。這節骨眼上宋逞突然提出要回來省親,皇帝不樂顛樂顛才怪呢!


    而他能夠棄陣回來這趟,便說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八九成。


    剩下一兩成便得在宋大學士麵前露個臉了,畢竟她做這一切的初衷就是因為他。


    譚紹因給了她幾日傷假,近來她沒去衛所。剩餘的時間不是譚姝音,便是霍溶與淩淵來,左右交好的那些將領也偶爾來坐坐,如此反倒比起從前還要熱鬧的模樣。


    吳媽少擎他們得知她當年的確還有段記憶,個個都感到震驚。


    等到回過神來,就沒有一個人能淡定了!


    他們沒有想到在佃戶那番謊言背後,長纓還曾經承受過那樣一番折磨!能夠把人的記憶都給弄沒的撞擊,那該有著多麽強烈的勁道!


    而當時卻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她求助不了任何人,那時的她又該有多麽絕望!


    「倘若找出這人來,奴婢都想親自拿刀將他給剮了!」


    吳媽顫著聲音說。「當年就算侯爺那麽恨姑娘,也不曾對姑娘這麽做過,而我們大夥卻都還被他全蒙在鼓裏!」


    長纓何嚐不是這麽認為?


    前世裏她就被矇騙了一世,她是直到重生回來之後才知道自己曾被愚弄,這麽說來,也就是前世她根本就是直到死時還稀裏糊塗的!


    但即便如此,事實上除去那日所述,別的她也還是沒想起來,究竟是怎麽跟霍溶在山上相處的,後來又是怎麽去往佃戶家的,記憶怎麽會被佃戶的幾句話給粉飾過去的,錢家怎麽樣了?她究竟去沒去?她統統不記得。


    唯一有印象的是他們捉住她對她施下重擊的時刻。


    那樣的痛楚,的確是足夠讓人瘋狂!至今回想起來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抱著雙臂顫抖。


    原來這幾年的頭疼不是因為她有疾病,而是因為當年那股疼痛的記憶,強烈到透過她被封閉的記憶還停留縈繞在她的腦海裏,令她但凡思及就覺得恐懼。


    之前還不覺得,眼下既知她的確是為人所害,她便強烈地想要知道害她的這個五爺是誰,無論他是出於何種原因,他傷害過她這總是事實。說句仇人,也不為過吧?


    霍溶在跟她說她失憶,她還不覺得多麽要緊,一旦記憶回來了,這種想要求個真相的念頭就極其強烈了!


    她想知道所有細節,她更想知道後來在兵部侍郎家的那次昏迷,究竟是不是也與這些人相關?


    如果是,那麽淩晏決意赴死的決定,便多多少少跟這件事有關係了。


    如果淩晏的死也是他們推波助瀾造就的,那才叫做是她必須手刃的真正的仇人……


    「報仇的事過後再說,眼下是長纓的安危要緊。」少擎在杭州經歷過最初的暴躁之後,此時也已經鎮定下來,「有人想殺長纓,暫且不管是不是當年那夥人,都說明她現如今有危險了。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接下來得想好怎麽應對這個事情才是。」


    眾人紛紛贊同。


    黃績道:「打今兒起,我就和紫緗寸步不離的跟著頭兒。」


    「治標不治本,防患雖然是必要的,但是太被動了。」少擎道,「最好咱們能想法子反製他們。」


    長纓也思慮著,在南康衛範圍內她是不會出什麽問題,但離開這兒就不好說了。


    身邊要是他們都在,是不會有問題,畢竟她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兒。


    可終究誰也無法保證她沒有落單的時候,再碰上這樣的險情呢?


    「如今最難解的是敵人在暗,我在明,他不暴露出來,想反製他會很艱難。」


    「可他們又怎會輕易暴露?」周梁攤手。


    長纓踱步道:「如今也不能肯定對我動手的就一定是當年的人為了滅口。首先得確定這點。


    「如果是,那他們隻怕是防著我暴露這個五爺。因為目前我回想起來的這一段都連接得上,當中基本沒有什麽遺漏的。所以最值得的注意的隻有那個五爺。」


    少擎愣了下:「就隻有個代稱,就是暴露出來又能怎樣?」


    長纓也吃不透。


    但除此之外,他們還能為什麽殺她呢?


    是還有什麽重要的把柄她沒想起來,還是說她壓根就還沒摸到他們脈門呢?


    他們當年不殺他,此時卻毫不猶豫地開殺。是說明當年不害怕,如今害怕了,還是說當年不殺她,是因為她還有價值,如今她的價值已經不存在了?


    珠簾嘩啦啦響,紫緗端了幾碗蓮子羹進來。


    長纓止住心思,道:「近來發生的事情挺多,暫且先不要輕舉妄動。侯爺讓我去吉山衛,你們自然都是要跟著去的。


    「到時候離京近了,消息多了,也就有更多機會找出眉目來了。不回去,永遠也沒辦法取得進展。」


    雖說最初她想回京的目的不是為了這個,但這些真相,她也必須揭開不可。


    至於淩淵想盡快讓她離開,最近她確實也是在考慮,畢竟她調去吉山衛,也並不影響她等待楊肅。


    「這話有道理。」少擎點頭。接了蓮子羹,道:「哪兒來的冰?」


    「佟琪送過來的,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紫緗說。


    從前他們在京師,夏日裏能吃口冰爽是常有的事,這幾年卻是沒有過了,也難怪少擎會驚奇。


    紫緗說完,又與長纓道:「街口那綢緞鋪子的掌櫃,今兒見著奴婢了,說是鋪子裏又來了好些新料子,夏日裏穿著極涼快。


    「姑娘還沒製夏衣的,要不去製幾身?到時候宋學士來了,您也還得去串個門的吧?」


    長纓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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