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大用隻怕是要倒黴了,他們先前在楚毅麵前所列的那些罪狀,隻怕是已經起到了作用,否則的話,天子絕對不可能派出東廠、西廠、錦衣衛聯袂前來。


    如果細想的話,天子之所以派出東廠、西廠、錦衣衛一起前來未嚐沒有讓三方相互牽製的意思。


    說到底天子對於穀大用還是存著那幾分念舊之心的,否則的話,他隻需要派東廠的人前來,難道還能走了穀大用不成。


    一個穀大用還不至於一下子出動東廠、西廠、錦衣衛,但是天子就是這麽做了。


    “哈哈哈,咳咳……”


    一旁的焦芳注意到穀大用眼中所閃過的那慌亂的神色不禁大笑了起來。


    一邊大笑,焦芳一邊指著穀大用道:“穀大用,陛下招你回宮,你還不速速回宮麵聖!”


    穀大用咬了咬牙,凶狠的看了焦芳一眼,冷笑一聲道:“焦芳,咱家還會再回來的!希望那時你還能笑的如此開心!”


    曹少欽做為楚毅的心腹,同焦芳關係自然不差,這會兒眼見穀大用威脅焦芳不禁上前一步,衝著穀大用道:“古大總管,該上路了,莫要讓陛下久等了!”


    穀大用一甩衣袖,衝著隱隱有將他圍在正中之架勢的那些東廠番子、錦衣衛力士乃至西廠番子喝道:“都閃開,本總管自己會走路!”


    紫禁城


    禦書房之中靜悄悄的,一道身影坐在那裏,隻有翻動奏章的聲響傳來,幾名內侍低著頭站在那裏,卻是不敢有什麽動靜。


    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見曹少欽、錢寧、雨化田幾人大步走進了禦書房當中。


    “臣等拜見陛下!”


    正在批閱奏章的朱厚照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仍然是低著頭批閱奏章,但是如果有人站在朱厚照身旁的話就會發現其實朱厚照不是沒有聽到,甚至在幾人施禮的時候,他握緊了手中朱筆的手都微微一顫在那奏章之上留下了一滴紅點。


    朱厚照沒有什麽反應,跪在地上的錢寧、曹少欽、雨化田三人自然是不敢起身,一個個的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裏。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見一直在那裏批閱奏章的朱厚照將手中的朱筆放下,這才看向曹少欽、雨化田、錢寧三人。


    察覺到天子的動靜,三人精神為之一振,這會兒耳邊響起了天子的聲音道:“穀大用何在?”


    曹少欽當先開口道:“回稟陛下,穀總管這會兒正在偏殿之中等候陛下召見!”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這才示意三人起身道:“你們且起身,一旁候著吧。”


    謝過天子,三人起身,與此同時天子傳旨召見穀大用。


    被曹少欽三人半押送,半看管的帶回宮中,這要是以往的話,穀大用隨時可以去見天子,但是這一次卻是被安置在了偏殿當中。


    這等待遇至少有好多年沒有經曆過了,要知道以往時候,穀大用可是做為天子的貼身內侍而存在的,雖然不敢說想什麽時候見天子便什麽時候見天子,但是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在偏殿當中坐等天子召見。


    坐在偏殿當中,穀大用的神色變幻不定,心中思緒萬千。


    穀大用心中很清楚,天子對他的態度突然之間發生這般的變化,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緣由。


    至於說是什麽,穀大用卻是不敢往深處去想,因為穀大用心中怕啊。


    如果說是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天子所知曉了的話,那麽他該如何麵對天子。


    一時之間,穀大用心中隱隱的有些後悔起來,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過了,不過很快穀大用心中便為自己辯解開脫。


    正當穀大用坐在偏殿當中心神不定的時候,就見守在門外的小太監向著穀大用道:“穀總管,陛下召見!”


    穀大用豁然起身,大步向前,很快臉上便堆滿了笑容,走進禦書房當中,穀大用一溜小跑,衝到朱厚照那桌案之前,在朱厚照的腳邊拜了下去道:“老奴見過陛下!”


    這要是換做以往的話,朱厚照定然笑罵著讓他起身,可是這次卻是不同。


    當穀大用拜下去之後,朱厚照臉上卻是神色複雜的居高臨下看著穀大用,並沒有立刻讓穀大用起身。


    朱厚照的反應雖然說穀大用看不到,但是趴在那裏,他卻像是感受到了朱厚照心中的猶豫一般,不禁心中有些慌了起來,甚至趴在那裏的身體都隱隱的有些發抖。


    足足十幾個呼吸過去,穀大用的一顆心幾乎都要沉到底了,這會兒才聽得朱厚照開口道:“大伴起身吧!”


    稍稍的鬆了一口氣,穀大用爬起來的時候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可見這會讓穀大用心中到底有多麽的慌亂。


    淡淡的看著穀大用,這會兒穀大用再看朱厚照卻是沒有看到往日裏的那種和善,反而是充斥著一股子帝王威儀,那一股子帝王威儀看在穀大用眼中卻是令穀大用心中咯噔一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朱厚照突然之間發火,猛然之間將桌案之上那些奏章狠狠的向著穀大用砸了過來,口中怒道:“穀大用,這些都是你幹的好事,真是氣煞朕也!”


    一堆的奏章砸在了穀大用的身上,穀大用身子一晃,心中一顫,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就在他的麵前,散落著一份奏章,那一份奏章之上寫著的內容卻是觸目驚心。


    這一份奏章乃是一位知府上奏,淮河一段河堤因為洪水緣故而導致決堤,致使數十萬畝良田為洪水淹沒,數十萬百姓遭受洪水災害,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隻是掃了一眼,穀大用心中便生出幾分寒意,他可是清楚的記得這治理淮河的款項是他所貪汙的第一筆款項,足足有上百萬兩之多,如今那些銀子還藏在他府上的地窖當中。


    本以為不過是一部分修繕河道的款項罷了,曆年來都沒有出現過什麽洪水災害之類的,所以他心安理得的貪墨了這一筆款項,卻是沒想到偏偏就爆發了洪水災害。


    當然如果隻是洪水災害的話那倒也是罷了,關鍵洪水導致堤壩被衝毀,直接導致洪水泛濫成災,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那知府一道奏章直達天聽,竟然是向天子彈劾他穀大用,所以穀大用看了差點昏過去。


    地上散落了至少十幾封的奏章,穀大用不敢去看其他,如果說這些奏章全都是彈劾他,並且揭發他罪狀的話,那麽今天天子態度大變也就說得清楚了。


    他到底做了多少違法亂紀之事,別人不清楚,穀大用心中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也是如此,穀大用心中才會那麽的惶恐。


    低著頭的穀大用抬頭向著朱厚照看了過去,剛好看到朱厚照正一臉失望與痛心的看著他。


    “嗚嗚嗚,陛下啊,老奴錯了,老奴知錯了,還請陛下看在老奴侍奉在陛下身邊這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再給老奴一次機會吧……”


    趴在地上的穀大用不禁抱緊了朱厚照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水的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著他同朱厚照的往昔。


    顯然穀大用也知道朱厚照是一個重情之人,他所做的那麽多事情,真的說起來的話,就算是砍上一百次腦袋都不夠,若是想要活命的話,那麽隻能以昔日舊情來打動天子。


    不得不說穀大用對於朱厚照卻是再了解不過了,當穀大用趴在地上抱著他的腿痛哭流涕的時候,朱厚照原本一臉的怒容這會兒果然是變得猶豫起來。


    真要說的話,朱厚照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帝王,但是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朱厚照寬宏、重情的性子便注定他會為人所欺瞞,身為帝王,若是沒有幾分殺伐果斷的話,自然算不得一個合格的帝王。


    若是要收拾穀大用的話,楚毅根本就不用怎麽多費手腳便足夠將穀大用給除去,但是楚毅卻是對穀大用的一再挑釁視若未見一般,便是要將穀大用留給朱厚照來處置。


    也隻有朱厚照可以公正無私的秉公處理了穀大用,那麽他才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一直站在一旁的曹少欽、錢寧、雨化田幾人看著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穀大用,若非是親眼所見的話,隻怕是沒有幾個人敢相信這般卑微,這般狼狽的竟然就是不久之前權傾朝野,幾乎無人敢得罪的大總管穀大用。


    眼看天子頗有為穀大用以舊情所打動的時候,就聽得禦書房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內侍的聲音響起:“八百裏加急軍報,八百裏加急軍報……”


    朱厚照猛然之間抬頭向著那內侍看了過去。


    一步上前,穀大用討好似得將急報結果,然後公共恭敬的呈給天子諂媚道:“陛下,您請看……”


    朱厚照接過軍報,檢查過封口之後然後將火漆打開,看著那加急軍報,朱厚照的神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陰沉。突然之間就見朱厚照猛然之間抬腿狠狠的向著站在他麵前的穀大用踹了過去,與此同時口中怒道:“穀大用,你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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