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願?”坐在她對麵的林方思正侃侃而談,甘願卻神遊太虛了一圈,嘴裏的牛排嚼了太久,味同嚼蠟,她幹澀地咽下去,並沒有聽清林方思在說什麽,有些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剛說到哪了?”


    “說到我給酒店大堂安排的吊燈設計了……”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好像搬回了別院後你就一直沒精打采的,是收拾屋子太累了嗎?”


    “嗯……”她低頭喝了一口果汁,其實應該是最近出現的事太多了吧,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不能運轉了呢。自從那晚爭執後,甘願徹底搬回了別院,下定了決心要去忘記一個人,接受另一個人。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彼此死心。


    “不過你住在顧雙城那裏也確實不合適了。”林方思說道,“最近他和連家小姐同進同出的,打得十分火熱呢。”


    甘願低頭沉默不語,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不是滋味。這種感覺一定是她沒有吃飽飯吧!像她這樣頭腦簡單的人,最怕的就是麻煩事了,從來都避之不及,怎麽會因為麻煩走了而矯情呢。如果不是被他逮了回來,這會兒她應該各種逍遙自在呢!


    “我想吃烤鴨了!”想到這裏她把最後一塊牛排填進嘴裏,一邊擦嘴一邊說道。


    “啊?”林方思一愣,這牛排吃了兩份已經叫他很是吃驚了,怎麽才剛吃完就想著下一頓要吃什麽了呢?


    當然,吃著上頓想下頓這樣不好,所以甘願說,“現在就要吃!”


    烤得金黃焦脆的烤鴨被推到了桌邊,廚師利索地片著鴨肉,酥脆的烤鴨夾著京蔥和麵皮裹著醬,一口咬下去油汁填滿了口腔,十二分的滿足。林方思飽著肚子,隻吃了一塊就擱了筷子,看著甘願左右開工,一個人吃掉了一整隻烤鴨,撐得靠在椅子上直打嗝。


    他忍不住嘖嘖嘴,“小願,你真是……太好養了。”別的姑娘家要名包名車豪宅,而她呢,隻要吃飽就可以如此滿足。


    好養麽……是的,大家都說她好養,顧懷山這麽說,顧雙城這麽說,連她自己也這麽覺得,可是她明明這麽好養,為什麽養她的人,都離開了呢?


    “對了,我月底去澳洲,你真的不去嘛?”林方思有幾分失落,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


    她撐得難受,換了個姿勢趴在桌上瞥著他的襯衫袖口,不像是顧雙城那個變態的袖扣那麽筆挺。他的袖口總是緊貼著手腕,他手腕一動,不是捏得她哇哇叫,就是把她緊攬進懷裏,勒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把頭埋進臂彎裏搖了搖頭,一個吃貨連吃撐了都會感到失落,她一定是生病了才會這麽難受。


    看吧,顧雙城,怎麽會隻有你一個人煎熬呢?人呐,不是不會愛上另一個人,而是累了,怕了,重新接受一個人的全部,一點點彼此了解,是多麽漫長的一個過程。我與你走了十二年,現在要和另一個人開始一個新的十二年,哪裏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


    顧氏二少爺和“百連”千金高調約會的新聞幾乎霸占了這一個月來j市各類報刊雜誌的八卦版麵。顧雙城自顧氏和“安仁”合作以來,在j市大斬頭角,不少人揣測顧氏未來接班人恐有變動,在眾人以為顧二少爺會趁勝追擊再創輝煌時他突然沉溺女色,倒是讓人大跌眼鏡。


    甘願抽出一張報紙,今天的八卦頭版拍到的是那個叫連喬的小姑娘踮起腳尖,舉著一碗冰點喂衣冠楚楚的顧雙城,他溫柔地俯身品嚐,兩個人構成一幅極美好又浪漫的畫麵。


    吃冰……現在是吃冰的季節麽,風寒剛好,有美人喂冰,就啥都不管了,他還真是絕、世、情、種啊!


    記得高中那會學校組織去福利院慰問孤兒,午後兩點,是孩子們午睡的時間。整個福利院裏寂靜一片,隻有院子裏幾聲秋蟬的鳴叫,還有甘願窸窸窣窣忙碌的聲音。


    因為擅長美術,所以她和林蓁被安排在院子裏畫黑板報,吃了午飯,飯前無力飯後瘟的林蓁就哈欠連天,幾乎要把甘願也給傳染了,她隻好讓林蓁進去分擔哄孩子睡覺的活,雖然孩子沒哄睡著林蓁自己先睡著的可能性相當大。


    金秋午後的陽光還是很毒,薄薄的t恤被汗水浸濕了一片,粘在後背,她抬頭擦了一下汗,灌了幾口已經曬得溫熱的礦泉水,好想吃冰啊……


    “傻瓜……”


    甘願聞聲回頭,頓時眼前一亮。顧雙城一身清爽的站在她身後,晃眼的日光照得他的輪廓有些不真實的模糊,唯一清晰可見的就是他手裏那支——冰、棍、了!


    “雙城,我好熱啊……”白癡小姑媽兩眼放光,目光灼熱得幾乎能把冰棍看融化。


    體貼的二侄子立刻關切地說,“哦,是麽,那你休息一下,我來幫你吧。”說罷一抬手,就把冰棍遞到了她眼前,“拿著。”


    小姑媽激動地接過冰棍放在眼前,幹裂燥熱的嘴唇已經能感覺到那冰冰涼涼的氣息而微顫起來。


    嗚嗚嗚……還是她最喜歡的桃子味呢,雙城真是她的親侄子!


    貝齒微張,還沒來得及咬下去,顧二爺冷冷地丟過來一句,“冰棍是我的,叫你幫我拿著而已。”


    “……”小姑媽僵化了,“雙城……”


    他扭頭臉來,佯裝要擱下粉筆,“那要不你還我,我回去了。”


    “那還是我替你拿著吧……”好歹聞聞味道也不錯啊,沒骨氣的小姑媽死死攥著冰棍,狠狠地嗅了一大口。


    “吧唧……”


    即便她躲在了樹蔭下乘涼,地表蒸騰起來的熱浪,還是讓冰棍表麵一點點軟化,終於融化了一角,滴落在火燙的地麵上,迅速揮發掉了。


    “雙城,它化了……”小姑媽的心都要碎了,幾乎帶著哭腔。


    他扭頭看過來,勾起嘴角邪魅的一笑,“那你幫我舔一口唄。”


    “哦哦哦……”原來可以舔一口啊!她立刻來了精神,舌尖從冰棍底部舔上去,軟軟的表層像冰沙一樣瞬間就融化在了嘴裏,冰冰涼涼爽到心窩裏去了!容易滿足的小姑媽心裏一個聲音大吼——太幸福了!


    “雙城,這邊也化了……”


    “唰——”


    “啊!這邊也軟了……”


    “吧唧——”


    “哎呀,全部都要掉了……”


    “刺溜——”


    十八歲血氣方剛的二侄子扭頭一看,十六歲天真的小姑媽正在賣力地嗍著冰棍,冰得有些紅腫的雙唇間含著一根蜜桃粉色的圓柱體,頓時喉結一動。因為冰棍化得厲害,小姑媽上下吮吸,開心得不亦樂乎,兩腮隨著冰棍的沒入一鼓一縮,來不及吞咽下去的汁水溢出嘴角,她伸出丁香小舌,繞著紅腫的雙唇刺溜掃了一圈。


    真好吃!


    她低頭正要嘬冰棍,手腕卻被他一把逮住,張著的櫻桃小嘴落了空,抓著冰棍的手被他撩高,舉過她的頭頂遞到他自己嘴邊。


    他一口咬住冰棍,啊嗚一下就去了大半截,“好熱……”


    “啊——”甘願失聲叫出來,她都沒舍得這樣咬一口,他竟然一口咬掉了這麽大!嗚嗚嗚……她也想咬啊!


    她仰頭看冰棍的臉滿是渴求,白皙粉嫩的臉蛋熱得嫣紅一片,幾縷碎發黏在頸脖間,微微地喘著氣,雙唇泛起水亮的光澤,他嘴裏的那團冰都變得火熱起來,這冰棍一點不解渴,應該是小姑媽的嘴才更涼爽吧!


    他一把攬過她的後頸,大掌壓著她的後腦,就俯身吻了上去,兩唇相碰的那一刻,甘願聽見自己的腦海裏劈裏啪啦,然後漫天都是煙火,照得夜空一片通明,亮得睜不開眼。


    他急切又略顯笨拙地品嚐著她的唇瓣,把嘴裏那團冰頂進她的口腔,嘴唇是火燒般的燙人,口中卻是透心的冰涼,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抽走了,手腕一軟,冰棍掉落在地,很快就化作一灘水漬……


    掉落在地的,又豈止是冰棍呢。還有甘願和顧雙城這些年來的姑侄關係,就像化在地上的冰棍一樣,再也回不到那個天真純潔的曾經了。


    唇舌分離時,她清楚的聽見那一聲濕亮的“啵”聲,抬眼是他微垂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淡淡的影,他微喘著粗氣,勾起嘴角,像是饑餓許久的猛獸終於填飽了肚子一樣,流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小姑媽,好冰呢……”


    ****


    “看呆了啊……”路雅南在甘願眼前搖了搖手,她才回過神來。


    路雅南拽過她手裏的報紙瞥了一眼,“這就是‘百連’的千金啊……難怪顧家會提出三方合作呢。先是截了‘百連’和我們的合作,然後又要捎上‘百連’,小美人魅力可真不小啊……”


    甘願沉默不語,連喬是“百連”董事連凱的獨生女兒,今年才二十歲,正值花樣年華大好青春,一臉的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看來你就快有侄媳婦咯……”路雅南揶揄了一句。


    護士敲門而入,捧進一大束的彩虹玫瑰,襯得原本純白素雅的辦公室一片旖旎春光。“路醫生,您的花。是……”話未說完,路雅南就擺手示意她出去。


    “嘖嘖嘖……”門一關上,甘願就找到了回敬她的機會,“這麽大一束花,你可不要告訴我這是病人送來的……”


    路雅南沒好氣地用筆杆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去你的。”


    “我可是你姐姐呢!”甘願摸著腦袋站起來吼道,她倆雖然同年,但是她生日要比路雅南大半年呢。


    路雅南歪了頭,站起身來,用一米七的高挑個頭俯看著她,不言而明地使壞,她一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像極了那種可愛的小惡魔。


    甘願鼓起腮幫表示不爽,伸手就要來掐她,她一個側身避讓,甘願沒刹住腳,臉都摔上了窗戶玻璃。卻無意中看見了樓下路邊一輛拉風的亞光黑色布加迪,車門邊倚靠著一個春光滿麵的英俊青年,瞧見了甘願,抬手衝她打了個招呼,拋來一個“幫幫忙”的求助眼神。


    她抿嘴一笑,轉過身來,看著佯裝整理衣服的路雅南,嘿嘿地咧開了嘴,“嗯,看來我是快有侄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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