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看著酆無常並無大礙的樣子金銑大駭,喊道。


    酆無常褪下長袍,隻見內中金燦燦一件衣衫,衣衫胸口處撲簌簌掉落無數渣滓,後背上也是金粉飛揚,渣滓掉盡茬口處齊齊整整露出兩層金色細線。


    “兩層金衣?”


    酆無常道:“沒想到吧?當然隻有金衣還不行,好在我新學了一門功夫叫做‘龍章暗鱗’,效果不錯。”


    “不,不,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內你不可能練就這麽快的身法,也不練成這種指法,更不可能練成‘龍戰暗鱗’,除非......除非......”金銑還是搖頭。


    “除非傳燈是嗎?你猜的不錯,正是傳燈。”酆無常笑道。


    “為什麽?你算計了他,他怎麽會傳燈給你?”金銑還是不相信,然而眼前這一切告訴他,這就是事實,酆無常此前和他動手那次,無論速度,氣勢,內力都與現在差了太多,而今看來那次動手就是為了迷惑他,讓他判斷錯誤放心動手,也讓他對方才酆無常的速度來不及做出反應,縱然付出極大的代價提功,仍是太過倉促。


    “你......當然不會知道。”酆無常笑道。“不然你怎會與我單打獨鬥?百裏大人長的雖然醜了些,但武功好得很,你們若是聯手我又怎能取勝?你若是提前用‘生祭’之法我又怎能勝的如此輕鬆?”百裏無痕聽到酆無常對自己相貌一個醜字的評價十分不悅的看了一眼酆無常,並未說話。


    “原來你一直在算計我。”金銑道。


    酆無常笑道:“是啊,不然算計誰?莊老三麽?他可是我的朋友,貨真價實的朋友。”


    金銑苦笑一聲,他輸了,但功力絲毫不撤,他在等等待死亡,也在等待同歸於盡的一招反擊,此刻的功力是他用十年代價換來的,他有能力和酆無常一拚。


    “你走吧。”酆無常撤了手指後退兩步道。


    “你不殺我?”金銑再次感到意外。


    酆無常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可以自己離開,但我知道你不會那麽做,大內之中你隻重視景老大和莊老三,你永遠不會承認你不如我,盡管你嘴上很客氣。”


    金銑慘然一笑,他錯了,從一開頭就錯了,他以為酆無常不可信酆無常的確不可信,他了解酆無常然而他還是看錯了,酆無常是一個明擺著很陰險很危險的人,你卻永遠感覺不到那種危險,他告訴你他很強,你卻永遠會不由自主去輕視他,金銑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種人,他自認為足夠小心,自認為對酆無常足夠重視,然而還是大意了。


    金銑足下一挑,滿心戒備的拾起了鐵鏈,慢慢向皇城外走去,他需要慢慢解決‘生祭’帶來的問題,或許可以降低一些損失。


    酆無常看著他一步步離去,十步,百步,酆無常突然又笑了,隨著酆無常的笑意金銑的身子晃了晃,他這才覺得似乎眉心間有些癢,腦袋中似乎被針紮了一下,金銑的臉色變了,他伸手抹了抹眉間,袖子上沾染了一些新鮮的鮮紅的血液,他自己的血液,他陡然間想起酆無常在動手前往嘴裏丟了一顆瓜子,可後來那顆瓜子到哪去了?他總不能連瓜子皮都吃掉吧?


    金銑的手在抖,他的心在往下沉,然後他的腦子,他的四肢他的功力都漸漸不聽他的使喚,金銑絕望了,現在他想同歸於盡都不可能,到現在他才知道酆無常從來沒打算放過他,當他發覺他他再一次上當的時候人已倒了下去,他的身子在地上蜷縮著,抽搐著,口中白沫橫飛,眼睛翻白,雙手狠命的抓,張著口嘶吼著,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漸漸地在‘金衣衛’眾人的注視下他的動作越來越小,最終僵直,他的眼依舊沒有閉上。


    “你以為你暗中與‘黑殺’勾結的事無人知曉麽?”酆無常對著死去的金銑緩緩說道,回頭打了個響指道:“搞定!”


    皇帝點了點頭,風瑤、關常、許念恩都是大喜。


    關常歎道:“我若能有酆大人十分之一的實力此生足矣!”


    “沒出息!”風瑤取笑道。


    向鐵衣沒有笑,他的臉色很凝重,他發現了一個細節,可怕的細節——酆無常的眼球其白如瓷。


    此時酆無常應已收了功的。


    “駱大人,你們是一起來還是一個一個上?”酆無常笑著問道,他嘴上笑著,心中卻罵道:“大意了大意了,當真小看這傳燈大法的手段了,這老不死的也是,我隻是客氣客氣你還真給我留了一手,這倒好遲不發作早不發作這當口擺我一道,你是高高興興死了,把我可算害慘了。”


    駱鑲沒有說話,他肯定不去,酆無常轉身走到殿基的台階上坐下,抓出一把瓜子慢慢嗑了起來。“風大人,會唱歌麽?”酆無常閉上眼睛,極為享受的問道。


    “幹什麽?”風瑤不解的問道。


    酆無常道:“主角好不容易出手一次沒點配樂怎麽行?反正你也幫不上忙,一會兒打起來給大家彈個琴,唱個歌,配個樂,就彈個......《十麵埋伏》吧。”酆無常剛說完又搖了搖頭道:“不行,好像他們的人比我們多,我們是被埋伏的一方,讓我想想哪首曲子比較應景呢?”


    “小弟覺得《一夫當關》很適合此刻的酆大人。”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一條黑影出現在百裏無痕身後三丈,就在黑影說話之前百裏無痕的銀麟已然出手,黑影倏忽後退,正奇雙衛左右追至,黑影突然止步,左右手同使‘五虎斷門刀’刀法一招斬出,雙衛怡然不懼,雙掌轟至。


    ‘錚’然一聲,雙刀粉碎,黑影提前棄刀,人已到了駱鑲身前兩丈,駱鑲大駭,急速後退,拔刀,五名‘金衣衛’精英紛紛拔刀砍向黑影,黑影出掌,出肘,出指,出腳,絲毫未緩,駱鑲剛剛將刀拔出三分之一,黑影的一隻手已搭在他拔刀的右手手腕上,另外一隻手扣住了駱鑲的腰肋。


    調虎離山,一招製敵!


    五名‘金衣衛’精英慢慢倒地,竟無一人將刀拔出鞘來,駱鑲亦然。‘金衣衛’的精英絕非庸手,駱鑲更非庸手,但對方仿佛能透析一切,他們的任何心思,動作都好似在配合黑影。


    “微臣楊澤豐參見皇上。”黑影道。


    皇帝微笑道:“免禮。”


    “謝皇上。”楊澤豐道。


    “你來晚了!”酆無常沒有回答楊澤豐的提議,閉著眼睛說道。


    “我總要吃飯睡覺的。”楊澤豐道。


    酆無常道:“他們就是要利用你吃飯睡覺的時間發難。”


    楊澤豐道:“所以我更不能幹耗著,趁著這點時間先拿下歐陽世家減少一些變數也無不可。”


    酆無常笑道:“幹得好,一招製敵,人質在手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好。”楊澤豐應道。


    城外。樹林。破屋。


    俘虜一個個蓋著茅草,有的精神萎靡,有的聽著外邊的打鬥躍躍欲試。正在這時李忠孝和瑞婆婆帶著人到了。


    “你們幾個去第一間,你們幾個去第二間。”瑞婆婆站在屋外吩咐手下進屋放人,李忠孝亦將手下分為兩批派入,昨天來的人不少,被俘虜的也不在少數,放出這些人‘揚刀盟’一方想要取勝將更加渺茫,更重要的是這群俘虜當中有兩個百戶和八名捕司,誰知道下一個千戶會不會從他們當中提拔,要是‘揚刀盟’的人以這群俘虜為質反而麻煩了。


    兩人的手下走進破屋,時間不大兩名臉上沾著血汙身著百戶官服的人在李忠孝兩名手下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在下來遲讓兩位大人受驚了。”李忠孝忙迎了過去伸手攙扶住一人道。


    “嗯。”那名百戶沙啞著嗓子應了一聲,李忠孝正要繼續說話,突然破屋裏發出啊啊兩聲慘叫,一名捕司踉蹌衝出,大喊道:“有埋伏。”


    瑞婆婆和李忠孝一驚,瑞婆婆三兩步走到一所破屋前,屋中殺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她一揮龍頭拐杖舉步正要衝入,突然一股森寒之意自脊梁升起,那寒意就像是冬天裏的冰扔到正在熟睡的人的被窩之中,如此的驚怵如此的突然,瑞婆婆就是那在被窩裏熟睡的人。


    瑞婆婆功力提至十成猛地向前急衝,一腳踩在破屋的牆上人已飛起,她淩空一個轉身拐杖瞬間暴漲了十多倍,如一條巨龍飛舞而出.....。


    瑞婆婆的招隻出了一半就看到了一柄劍,一柄並不耀眼的劍,一柄安靜的劍,然後她就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這是冬天,臘月裏,北方,京城的冬天,怎麽會有雨聲?


    雨聲很緩,瑞婆婆一下子想起少女時閨閣中的時光。那是一個春夏之交的季節,綠草茵茵,柳葉青青,雨‘淅淅瀝瀝’不緊不慢的下著,打濕了窗沿,滋潤了禾苗,她開著窗戶,雙手支著兩腮望著窗外的景色,空氣經過雨水的洗禮變得清新,草木格外芬芳,天地異常幹淨,幹淨的一塵不染,幹淨的就像是少女的心純粹而美好。簷口上的水滴滴答答般落到院中,院中水渠裏的雨水清澈的不帶一點泥沙涓涓而流,流向院外流向遠方,就像少女的心對未來充滿著期盼。風起了,微風將草木的芬芳吹進了窗戶帶到了少女麵前,它輕輕吹拂著少女的秀發,撩撥著少女的心,微風是如此的柔軟沒有絲毫淩厲,不帶半點寒冷,少女閉上眼睛,輕鬆,愜意,這一切是如此的舒服。牆頭的一株青草隨著微風搖曳著,青草上掛著的豆大的雨滴,慢慢地慢慢地它不堪雨滴的重量低下了頭,雨滴如一粒珍珠從青草上滾落牆頭,青草抬起了頭,又一滴雨水落在了它的葉子上,就像一粒珍珠......。


    突然,一朵鮮花盛開,紅的如血一般鮮豔,在寧靜素淨之中驚豔了青青的柳葉,驚豔了茵茵的綠草,驚豔了娟娟的水流,驚豔了淅淅的雨滴。這驚豔仿佛成為了天地的中心,少女,雨水,微風,綠草,都成了它的襯托,這驚豔盛開,然後迅速彌漫開來,瞬間充斥在天地間的每一滴雨中,每一縷風裏.....


    瑞婆婆活了七十來年,從來不知道世界可以如此美妙,如此寧靜,又如此驚豔,她似乎忘記了眼前的敵人,忘記了一切,微風吹拂過她的脖頸,就像情人的吻,細膩而美妙,然後她聽到了風聲,然後天地變得深邃,寂靜,靜的仿佛什麽都不存在,深邃的仿佛已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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