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夜、秋夜。


    ‘中州’的秋夜涼爽而不寒冷,寧靜而不躁動,正是最舒服的季節,然而‘中州’的武林卻並不寧靜。


    夜色下的‘落陽城’家家閉戶,戶戶熄燈,就連一些通宵達旦的酒家此時也關了門不做生意,靜,靜的反常,靜的可怕。


    ‘汪汪.......’幾聲犬吠在夜間遠遠傳出,從城的這頭直傳到城的那一頭去,在靜夜中多了幾許森然。冷冷清清的大街上不知何時多了數百名黑衣人,這些黑衣人身手矯健行動迅速,為首的是一個隻有七根手指的人,這人冷冰冰如一具屍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煞氣。


    ‘汪汪......唔......汪汪......’不知是誰家跑出來的一隻惡犬打巷子裏衝出來對著一行黑衣人狂吠不止,為首那人側頭看了惡犬一眼,那狗哀嚎兩聲,夾著尾巴逃回巷中,邊跑邊回頭望一眼。


    “管不好自家狗的人活著還有什麽用?”為首那人自言自語了一句,他身後立刻閃出兩名黑衣人衝入了巷中......。


    為首那人再不說話,帶著眾黑衣人快步而行,向一處碩大的院子走去,待行到近處,那人一揮手,黑衣人兵分四路,將偌大個宅院團團圍住,為首那人自帶了百人從正門昂首闊步走去,那宅子頗大,門頭上掛著一副牌匾——‘楚門堂’。


    “雞犬不留!”


    “是。”


    ‘棕城’。


    ‘絶問堂’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街道各出現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這些人背背木桶手持弓箭,悄無聲息地向‘絶問堂’逼近。三裏、二裏、一裏、半裏、百步、五十步、三十步、離得越近這些人越是謹慎,行動越是緩慢。


    “點火!”


    一聲令下,數百道火奏本在暗夜中齊齊點亮,接著數百支箭上纏著的浸了油的棉花球也被一起點亮。


    “放箭!”


    ‘百瑞城’中‘哉毋堂’堂主李婉正在屋中端坐忽聽得堂外躁動,忙提刀出門,卻見兩名屬下著急忙慌跑了過來,還未來得及問話隻聽得門外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緊接著牆上、屋頂到處都是黑衣人,裏三層外三層將堂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婉輕甩衣裳縱身躍上屋頂,已與六名黑衣人戰到一處,這些黑衣人內著輕甲頭戴輕盔,攻守有配合進退有法度,兩兩配合甚為巧妙,但見守在堂外的兄弟節節敗退,片刻之間已有十來人受傷退回院中。五名‘玄衣衛’齊齊出刀守住門口,卻不防又有三十多名黑衣人跳牆而入,自眾人身後殺到,李婉眼見難以突圍,躍下屋頂,相助眾人抵擋。一時之間,數不盡的黑衣人自牆上、屋頂跳入院中,個個手持長槍大槊狼牙棒,揮舞之下密不透風,單以某一個人看去,其招式漏洞百出,然而兩兩配合之下卻宛如軍中精兵,勇猛而少有破綻。


    李婉大為頭痛,槍槊狼牙棒等兵器長大力沉,‘揚刀盟’的兄弟卻多以刀為兵器,單對單尚可以刀法身法取勝,以多對多卻甚是吃虧,隻有挨打的份。


    ‘呼呼呼呼......’槍棒舞的生風,‘哉毋堂’的兄弟卻倍感吃力,‘噗噗’兩聲,兩名兄弟肩頭被擊中,單刀脫手,不待他們反應,兩柄長槍倏地刺了過來,李婉矮身趕上,單刀上撩‘啪啪’兩聲格開長槍,救下兩名兄弟,那兩人正待後退,背後風聲‘呼呼’作響,兩柄狼牙棒自腦後襲來,二人低頭躲過,剛一抬頭又是兩根狼牙棒打來,李婉待要救援兩根大槊砸來,李婉隻得躲閃避讓。


    ‘啊!啊!’兩聲慘叫響起,‘哉毋堂’兩名兄弟當場斃命。棍棒槍槊飛舞,片刻之間,又有十幾名兄弟受傷,七人死於非命。


    “撤!”李婉一聲令下,單刀連舞,率先開路,格開兩柄狼牙棒、削斷兩柄長槍,兩名‘玄衣衛’從旁相護,向外殺去。


    “攔住他們,一個不要放走。”聲到槍到,一槍三段快如閃電分刺三人,兩名‘玄衣衛’揮刀格擋,李婉向後一仰,身子如無骨一般,打了個對折自自己胯下鑽出,一刀刺向來人小腹,來人退後一步,長槍回手,槍杆一顫一槍三段,蕩開李婉的刀同時又攻出兩槍,李婉擦著槍尖避過兩槍,腰肢一扭如水蛇般向長槍纏去,身子前探手中刀向來人頸項抹去。來人棄槍,身子後仰避開一刀,探手處自身邊人手中奪了一柄長槍掄圓了向李婉抽去,李婉側身避過,來人足下一挑,又將失落的長槍挑在手中,左右手各持一柄長槍,一近手一遠手,一槍三段兩槍六段,攻守兼備,快若閃電,李婉刀隨身走,人如蛇行避開九槍,乘隙攻出九刀,皆被來人近手的那一柄槍蕩開。


    再戰片刻,來人得十餘柄長槍相助,李婉和兩名‘玄衣衛’衝之不出,複又退回院中。這時黑衣人已漸漸形成合圍之勢,隊形遊走之間左一棒又一槊將戰圈越逼越小,正門、後門、牆上、屋頂、陸續不斷有不計其數的黑衣人現身,堂內兄弟兵器吃著虧,又兼敵眾我寡更感難以招架。


    李婉與十名‘玄衣衛’武功最高,拚命抵擋,護著眾人,且戰且退向大堂撤去。黑衣人槍槊輪番擊刺,又有十多名兄弟受傷,四五人殞命。


    “殺敵一人賞銀五兩,活捉李婉者賞百金。”命令下達,兩條長槍抖處,兩槍六段,快若閃電,立時刺傷三人,刺死一人,身邊隨從補槍,將三名傷者亂槍刺死。


    “回屋。”眼見衝不出去李婉當機立斷,令眾人揀就近的屋子陸續退入,自己則與十名‘玄衣衛’斷後。


    “攔住他們。”兩條長槍亂抖,又是兩人殞命,他衝入戰圈,長槍直指李婉,李婉揮刀隔開,他另一支槍一抖三段劃弧籠罩李婉上半身,李婉躲閃之間身後又是兩根狼牙棒打到,間不容發之際但見她腰肢扭動身如匹練貼著長槍和狼牙棒堪堪避過,退步處身子纏上身後一名拿著狼牙棒的黑衣人,掌中刀自他脖頸處劃過,在暗夜中驚起一抹嫣紅。刀鋒起,一名‘玄衣衛’拚著背部硬受兩槍,一刀刺穿另一名黑衣人脖頸。


    李婉身法靈活刀法詭譎,往往纏上黑衣人在其無鎧甲覆蓋處一刀結果之,之後再以屍身做盾抵擋敵人的攻勢,十名‘玄衣衛’武功高強,仗著玄衣護體配合默契死命抵住敵人,掩護堂中兄弟退入屋中,那些離得遠的兄弟再度被黑衣人包圍擊殺,眼見無幸,李婉和‘玄衣衛’隻好先後退回屋內。還未來得及關門,兩柄長槍電光襲來,走在最後的兩名‘玄衣衛’隻揮刀擋住一下,哪曾想那兩柄槍一碰長刀立時蕩開在空中劃出兩個半弧閃電般自兩人頸側劃過,雙槍竟全是一槍三段的招式,兩人隻覺得脖子一涼,退入了屋內,關了門,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血,洶湧而出,二人伸手按住,血自指縫間湧出,李婉聞得血腥味,知道情況不對上前幫忙,兩人白眼一翻(當然黑燈瞎火別人是看不見的),‘撲通撲通’兩聲,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九月二十二,夜半,月正明。


    夜,在月光下有些森冷,森冷的月光灑向‘哉毋堂’,灑向‘哉毋堂’內的一堂三十舍五處倉庫,在這一堂三十舍五處倉庫裏躲藏著的正是名震天下‘揚刀盟’的幫眾,以及大名鼎鼎的‘哉毋刀’李婉李堂主,以及名氣更大的天下四衛之一的‘玄衣衛’。


    “上!”雙槍一指,十名黑衣人手持槍槊撞開門衝入大堂,堂內漆黑一片,十人槍槊橫掃並未碰到任何一人。驀地,一人身上一軟,似乎被一條蛇纏在了身上,他伸手去抓卻發現手臂被拿住動彈不得,他剛要叫喊,忽覺得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緊接著脖子一涼......


    屋內一陣響動,繼而聲息全無。


    “上!”


    又是十名黑衣人衝入堂中,片刻之後聲息全無。


    “堂主,強攻不是辦法。屋中黑暗,敵人呆的久了已經適應,我們的人貿然衝進去容易吃虧。”


    “嗯!來人,給我拆了房子。”


    “是。”


    一聲令下,百名黑衣人手持狼牙棒上前便要向門窗砸去,驀地門窗一開,數十隻弩箭對準黑衣人射去。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後退,堂中箭發剩餘三十處房舍五處倉庫中登時架出百多隻弓弩一起射箭,靠的近的黑衣人遮攔不住被射成刺蝟,瞬間已有三十餘人頭足中箭身受重傷,其他人胸腹中箭,仗著甲胄護身隻受了些皮外傷,並無大礙。


    一波打退,雙方陷入僵持。


    “好個李婉,原來你早有埋伏。”


    “以大名鼎鼎的‘太息槍’趙擎趙堂主的豐富閱曆不會以為我堂中隻有這二百多人吧。”


    “哼,再多二百人又有何妨?在我‘兵甲幫’八百名精英圍困之下你一樣扭轉不了敗局。”


    “自報家門,這回不假扮山賊了?”


    “沒那個必要。”


    “趙堂主好氣魄,既然扭轉不了戰局那便隻能讓你們多付出一些代價了。”


    “損人害己這又何必呢?李婉,你若答應做我的小妾我不但可以饒你一命,你的手下我也會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如何?”


    “我們交戰這麽長時間,趙堂主可曾見過‘揚刀盟’有一人投降?”


    “不識抬舉,看你能撐到幾時。”趙擎麵色一沉,手一揮,喝道:“放火!”


    黑衣人兩下裏閃開從中間讓出一條道來,在一眾黑衣人護衛之下二十名背負木桶的漢子越眾而出,屋內弓弩連發九成被黑衣人撥打掉落。隻見那二十名漢子解下背上的木桶奮力一擲丟向屋舍,木桶砸在牆上地上登時碎裂,黑漆漆的液體流的到處都是,一股刺鼻的味道頓時彌漫在空氣之中。


    “是洧水,‘風火門’的人也跟來了。”一名‘玄衣衛’大驚道。


    “什麽東西?”


    “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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