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接到朱燁今天歸家的消息,朱礪也要回大宅吃飯。他自成年之後就搬出了朱家祖宅,因為性格開朗、交遊廣闊,住處就安置在海城南郊的高尚社區裏,與一些年輕的新貴們比鄰,方便隨時互相勾搭,開開轟趴什麽的。


    朱家近三代人丁稀薄,像這樣三大“巨頭”同桌吃飯,已經算得上是家宴了,廚師鄭重其事地安排菜式,又請示在什麽地方擺宴。砂爺見今天天氣好,不冷不熱,桂花飄香,便讓他們安排在花園的水榭裏。


    朱燁拉著小孩的手順便帶他逛花園,小葵花自打出生起就圈養在小小的溫泉別院裏,就連唐公館也隻呆了一天****,看到這麽廣闊精致的園林,簡直像是鄉巴佬進了城,一會跑去看池塘裏的錦鯉,一會要爬桂花樹,一會指著回廊上掛著的竹編鳥籠:“雀雀!花噠!爹我要粗花雀雀!”


    朱燁哭笑不得,把他抱起來讓他摸了摸鳥籠,小葵花倆眼放光地盯著“花雀雀”,哈喇子流了一胸脯。砂爺哈哈大笑,喊管家老劉來:“去叫廚房炸幾個嫩鵪鶉,給小少爺解解饞,順便暖點桂花釀,我和阿燁他們喝兩盅。”


    老劉在朱家服務了近三十年,看出老爺子是真喜歡這個幹孫子,陪著笑臉道:“哎喲這小少爺長的,可真招人疼,說來咱們家也二十多年沒添丁了,他這一來老爺總算是升級啦。”


    砂爺笑著將小孩接過來,掏出手帕給他擦口水,道:“是啊,一轉眼我也是可以當老太爺的年紀了。”


    老劉點頭稱是,笑著對朱燁道:“大少也不小啦,什麽時候也讓老爺名正言順地升個級才好呢。”


    朱燁臉色略有點僵,砂爺打了個哈哈,道:“可不是,阿燁也是該交女朋友的年紀了,不過咱們話說在前頭,洋妞我可不喜歡,玩玩成,別往家裏給我帶。”


    朱燁強笑了笑,道:“沒有的事。”


    砂爺知道朱燁的毛病,娶妻生子什麽的十年來一直是一塊心病,揮揮手叫管家下去準備,抱著小葵花沿回廊往犬舍走,邊走邊道:“我不過說說罷了,你年紀不大,這些事不急,一家主母,人選不能馬虎。你的身體,也別太放在心上,又沒什麽大病,聽醫生的話,慢慢調養總能好的。”


    十年來朱燁對這件事已經相當麻木了,父親說什麽,他就應什麽,跟在他們祖孫倆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恍惚間想起墨斛來,不知道如果父親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了,還是和一個半人半狐的男人,會作何感想?


    這念頭一浮上腦海,朱燁就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狐狸、男人、外國人……這三個關鍵詞隨便哪個攤在父親麵前,都夠他一槍子兒把自己給崩了。


    第一次覺得ed什麽的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起碼沒有被逼婚的危險。


    砂爺在花園裏養了七八條鬥犬,朱燁在英國的牛頭梗就是家裏繁殖的,砂爺本來還怕鬥犬太大隻,嚇著小孩,誰知道一到犬舍小葵花就拖著口水撲到了鐵柵欄上,倆眼放光地指著一頭一人高的長毛犬叫:“爹,有大熊!”


    “小心點兒,別離得太近。”朱燁深知鬥犬的危險,連忙把脫韁的兒子拖回懷裏,道,“那不是熊,是高加索犬,一種凶惡的大狗,你不要大喊大叫,會激怒它。”


    “好大隻!”小葵花歡喜讚歎,在他懷裏扭動扭動,最大限度接近鐵柵欄,小胖手一抓一抓****高加索犬,“來,來,大抖乖,給你好東西粗,你粗馬卡龍嗎?”聲音帶著虛偽的甜膩,活像是“小妹妹我帶你去看金魚”的怪蜀黍縮小版。


    朱燁又被他雷笑了,道:“它吃肉的,小心點它很凶。”輕聲打個呼哨,訓練有素的高加索犬立刻邁著小碎步跑了過來,衝他們父子搖尾巴。


    “好多又!”小葵花口水嘩嘩的,眼睛都直了,“一定可以粗很久!”扭頭問砂爺,“爺爺我們今晚就粗它嗎?”


    你是中東難民營逃出來的嗎?看見什麽都先要yy成食物簡直是坑爹啊!朱燁揪了揪他的小耳朵,道:“這是鬥犬,是寵,不是食物啊,跟剛才的花雀雀是一樣的,不能吃知道嗎?”


    “哎?”小葵花失望地扁嘴:“一點都不好玩。”


    “哈哈哈,沒事沒事,小寶貝饞肉了爺爺帶你吃狗肉火鍋去,外麵有專門培育的肉狗,這個是鬥犬,不能吃的。”砂爺寵溺地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對朱燁道,“這孩子心大,是個有福的,你瞧他這顆痣就長得特別好,一輩子不愁吃喝。”


    朱燁看著兒子下嘴唇邊的小紅痣,暗罵一聲吃貨,笑著問老爹:“這回怎麽不說比我強了?”


    砂爺哈哈笑著拍了一把他的後脖頸:“誰說我不說了,我還沒說完呢,這孩子就是比你強,你這麽大的時候啊,跟修仙似的,哄你吃一碗蛋羹不知道有多難呢,哪像他,看見什麽都當糧食。”


    什麽時候吃貨也變成加分項了?朱燁對這個神奇的世界歎為觀止。


    朱礪踩著飯點兒進了祖宅大門,帶了一籃子新鮮水果,保鏢手裏還拎著一大堆公仔和積木:“阿燁回來了?聽說你帶了個幹兒子回來,快讓我看看,什麽活寶貝能入你的法眼?”


    朱燁再不情願,也隻能把孩子叫過來,教他叫人:“叫叔公。”


    朱礪一把把小孩抱起來,道:“可別,活活把我叫老了二十歲。”


    “那怎麽著,讓他管你叫大哥?”砂爺笑著斥道,“蘿卜不大長在背上,該叫什麽還得叫什麽。”


    朱礪顛兒顛兒胳膊上的豆丁,拿一個蒙奇奇公仔逗他:“算了老太爺都發話了,那就叫吧,來叫聲‘小叔公’聽聽。”


    小葵花生來天不怕地不怕,從來不怵人,不知道為什麽到了朱礪手裏卻有點發蔫,結結巴巴道:“小、小叔公好。”也不接他手裏的蒙奇奇,隻不停回頭看朱燁。


    朱礪不覺有異,叫保鏢把禮物送到客廳去,抱著孩子往水榭走,道:“來,給小叔公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小葵花緊閉著嘴不言語,眼巴巴看著朱燁,小胖手求助似的伸向他一抓一抓。花園裏燈光不亮,朱燁依稀覺得小孩臉色有點發白,但又覺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走上兩步把孩子接過來,道:“我來抱把,他叫小葵花,大概是玩了一整天,餓了,沒什麽精神。”


    砂爺也道:“是啊,大意了,剛才應該先給他弄點小點心吃的,來來,咱們快開飯吧。”


    四口人坐到水榭裏,晚飯也擺了上來,朱燁將兒子的座位安排在自己和父親之間,給他圍了口水巾,才把廚師提前煮好的羊奶放到他麵前,一勺一勺地喂他吃。


    “看不出阿燁這麽會帶孩子。”朱礪十分意外,先給砂爺布了菜,又給他夾了一塊爆響螺,道,“小孩有兩三歲了吧?能吃肉嗎?”


    小葵花一見食物就精神了,手舞足蹈要求自己吃飯,揮舞著勺子滿桌灑羊奶,聽他說“肉”立刻道:“嗯噠我要粗花雀雀!”


    朱礪不明所以,砂爺笑著夾了個炸鵪鶉,細心地用小餐叉剝開脆皮,剔出裏麵的嫩肉喂他,小葵花吃得口水橫流,都快粘到他身上了,忠心耿耿道:“爺爺乃一會粗完了跟我回家好不?”


    “為什麽呀?”砂爺笑出了一臉褶子,好奇問。小葵花鼓著腮幫子口齒不清道:“爸爸說喜歡的人都可以樣爸爸裝起來帶回家噠。”


    朱燁噴飯,難得他沒把指環的事說出來,以前總覺得孩子還小,就算說什麽也沒人在意,以後看來不能這麽大意了,得好好教教他怎麽說話才行。


    “你就是這麽把你的師爺蒙回來的?”砂爺哈哈笑著點朱燁,又夾了個鵪鶉準備給小孩吃,朱燁忙阻止他:“不能給他吃太多肉,他還小,主要是喝奶,輔食吃多了會拉肚子。”


    砂爺從善如流,叫管家老劉:“明天出去買幾個奶瓶來,小孩兒不會用勺子,你瞧這灑的。”


    “喲,爺爺嫌棄你了,來小叔公喜歡你。”朱礪也許是最近辦成了章覺希這件大事,看上去氣色很好,在大哥麵前也沒有往日那麽瑟縮了,說起話來隨便了很多。他站起身將小孩抱到自己大腿上,舀了羊奶喂他,小葵花一到他手上就有點發懵,也不鬧騰了,乖乖張嘴喝奶,不一會就把大半碗都喝完了。


    朱燁不由得納罕,雖然完全不覺得在這裏他能出什麽幺蛾子,還是警惕起來,借著果盤上來的機會將小葵花接了回來,抱在自己懷裏給他剝芒果,用小茶匙刮了果泥喂他。不知道是小家夥鬧了一天太累了,還是吃多了犯困,唆了兩口芒果就歪在他懷裏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小呼嚕。


    “哎喲這就睡著了?”砂爺詫異,“剛才在花園玩還生龍活虎的呢,到底是小孩子,累了就睡。”吩咐老劉,“把小少爺先抱我臥室去,蓋個小毯子睡一會,別脫衣服,免得一會回家路上感冒。”


    “我抱他去吧,你們先吃。”朱燁將小孩的腦袋靠到自己胸前,輕輕抱著拍了兩下,示意管家和他一起走。朱礪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呐呐道:“這孩子真是阿燁的幹兒子嗎?怎麽看怎麽像是親生的,大哥他該不會是在英國有外室吧?瞧他這熟練勁兒不像是頭天帶孩子了。”


    砂爺麵色不悅,皺了皺眉道:“他師爺上個月就去鏈島了,一起呆了一個多月,自然親近。阿燁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格的事。”朱燁的身體他清楚,找女人暫時不可能,試管嬰兒就更不會了,他這個年紀還沒急到那個份兒上。


    朱礪臉色微微一僵。作為一個“出格”的存在,他以為他這三十年來已經習慣了各種不屑的眼光,此時此刻才發現,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種事哪怕一輩子也不可能習慣。


    朱燁輕手輕腳將兒子放在父親的大床上,給他腦袋底下墊了個小頸枕,又蓋了個小毯子。小孩看上去像是很疲憊的樣子,淡淡的眉毛緊緊蹙著,在眉心形成一個小小的窩窩,朱燁一點委屈都舍不得他受,哪怕做夢也不行,輕輕抹了抹他眉心,在他額頭印下一吻。小孩嘴裏嘟囔了一句“爸爸”,小胖手下意識地抓了抓,抓到毯子一角,抱在懷裏睡實了過去。


    “讓他睡,別吵他。”朱燁低聲吩咐老劉。老劉手裏還拿著那個蒙奇奇公仔,小聲問:“要給他放旁邊不?你小時候睡覺總得抱個什麽才行。”


    朱燁黑線,實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這麽娘,看了看他手裏的蒙奇奇,道:“不用了,放在外麵那堆玩具裏吧,小葵花大概不喜歡這東西。”這什麽公仔啊,蠟像似的怪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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