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漸暗,才見夕陽下兩匹駿馬拖著長長的陰影馳來,馬上一老一少,正是李塵楓和薛長老。


    厲全命人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薛長老見四下無人,騰空而起拎著李塵楓就上了城頭,隻餘兩匹空馬駛過吊橋。


    李塵楓正了正衣衫,顯然很是習慣,薛長老凝元境十二層修為卻不能和敵軍動手,確實挺可憐的,拎就拎吧。


    “難民怎麽樣?都到順平城了嗎?”


    厲全恭敬道:“回羊長老,最後一批可能離順平城也不遠了,幾個時辰之後,順平城也應該空了。”


    “哦,看來效果不錯,咱們再拖拖,給百姓再多點時間……你這種奉迎的表情讓我很不適應,怎麽看都象是哭!”李塵楓嘴上的草杆輕鬆地晃著。


    厲全尷尬地嘿嘿了幾聲,麵皮就又緊了起來。


    ……


    夜深,順平城上火把林立,軍士來往穿梭一派繁忙,不久便漸漸稀落安靜了下來。


    這時百姓的哀嚎哭叫聲此起彼伏,淒涼無比,聞之令人不忍,遠遠地就喊著軍士開門救援……


    城頭上數十名老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耐道:“別喊了,開城門就是,趕投胎也讓老子喘口氣呀!”軍士們放下吊橋,絞起了城門。


    一名軍士猶豫道:“不會是真難民吧?”


    一名胡子拉碴的不屑道:“羊長老說了,普齊景崇二十三年,主將夏長風就用過此計,當時龍蜴全城被屠無人幸免!”


    “為何必是今晚用呢?有何說道?”


    “因為前麵六城沒用,這會兒不用百姓就都跑光了,再用也得有人信不是?”


    一名統領不耐道:“哪那麽多費話?差不多了,關門打狗!”


    數十名軍士懶洋洋地放下斷龍閘,慘嚎聲淒厲,收起吊橋,撲通聲不斷,然後都趴在城牆上看起了熱鬧。


    隻見數萬百姓裝扮的壯漢手持短刀湧進了甕城,密密麻麻人擠人……


    甕城門突然關閉,那些人被高高的城牆堵在了裏麵,緊接著數千柄裂雲弩暴射而出,肆意收割著生命……


    一名老兵托著下巴,無聊道:“跟羊長老打仗沒啥意思,不費事就能把蠻子滅了,刀再不用都得鏽了!”


    “說得也是,照這種打法六十五歲都不帶養老的!”


    “唉……熬吧!臨老不小心弄個爵位,還不知道咋用,淒涼不?”


    這時城外的普齊軍終於知道不妙,火把漫天向北門殺來……


    剛剛接近吊橋,一支鳴鏑射向半空,一塊塊大石從天而降,準確地砸在大軍之中,普齊軍人仰馬翻,死相恐怖……


    兩千名老兵操控著拋石機有條不紊地射著,麵無表情,很顯然對光賣力氣感到無奈和不屑。


    “厲全,打完這一仗都給我滾回軍門去,換守軍上來!”李塵楓罵道。


    “別別……來人,傳令下去,誰再象老婆跟人跑了似的,給我滾回軍門去!”厲全急了,這活哪找去?自己可從當兵起找到現在。


    老兵們終於皮笑肉不笑起來,隻有羽林軍興奮得眼睛放光,象老婆從來沒跑過似的。


    普齊軍見失了先機,終於退下去整軍,營帳內數十名將軍爭論個不休……


    ……


    當十多萬普齊大軍架雲梯衝上城頭時,離水城已空無一人,楚嶽軍跑得匆忙,連拋石機都沒來得及破壞,領軍大將趁敵軍倉皇逃跑,決定連夜奪取順平城。


    當普齊軍殺到順平城時,城頭又是火把通明,上千名盔明甲亮的軍士正在備戰,普齊軍怒火衝天,架起拋石機準備強攻。


    誰知斜刺裏衝出一支楚嶽國精銳,先是裂雲弩不間斷地射來,然後又是軍刀劈砍狂猛衝陣,將普齊前軍殺得幾乎喪失戰力方才離去,老兵們喜氣洋洋策馬狂奔,隻餘滿地三萬餘名的敵軍屍體。


    此時普齊軍才意識到楚嶽國來了一支戰力極為強悍的精銳,主帥夏長風命全軍步步為營,兩翼前出平行推進,不再給敵軍任何偷襲的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楚嶽百姓終於與敵軍拉開了距離。


    至此,楚嶽國八城百姓,除四十五萬人被分流到離水城外的深山以外,其他一百六十萬難民全部平安抵達大小孤山至孤山城之間的丘陵緩坡地帶。


    “奇跡,真正的奇跡!”


    當知道百姓奇跡般逃離的過程,眾將震驚得連聲驚呼,人心算到這種地步已近似於妖,關鍵是妖還很有錢,否則誰會背媳婦兒似的把人連背兩城,下來走都跟要他命似的,有的都吐白沫了還在堅持。


    隔段距離就有票號商號在點算人數,銀票流水似地發出。


    “諸位鄉親別急,這裏吃住都不要錢,拿著現銀不方便,先給著銀票,回去春耕時,我們拿種子農具來兌換,經商的拿貨來兌……”


    “你們的庫銀運出來了嗎?這要是有失,上鋒問起罪來也是難免啊!”石信老將軍問身邊的縣令。


    縣令慶幸道:“誰說不是?多虧了羊將軍找票號的來借,這不都變成了銀票!”縣令指了指差役看管的麻包。


    一名將軍大驚,問道:“你不要命了?將庫銀借給票號會殺頭的!”


    縣令苦笑道:“不然您給個辦法?前麵六城不是落入敵手,就是失落於兵荒馬亂,銀票可是三國通兌確實無疑,除非不想幹砸了自己招牌。”


    石信老將軍沉吟道:“票號就不怕失落啦?這可是打仗,不怕被搶?”


    縣令一指百姓,欽佩道:“所以說羊將軍就是大才,讓票號先給運人出來的定金,幾下就分散到幾十萬人手中,讓人深信不疑,還不怕跑了,後麵可有普齊軍追啊!”


    眾將轟然驚歎,這真是夠絕的,庫銀運到地方沒有半個來月想都別想,哪有發給百姓來得快,兩天必達。還能讓人樂瘋了!


    方大儒的三弟子握著筆杆,負責記錄戰事過程,疑惑問道:“可票號卻獨自背付了賞銀,掌櫃的也肯幹?”


    縣衙的師爺道:“虧不了,縣衙與票號簽了合約,災後重建的各項物資、農具等,隻能由指定的票號商號賣出,價錢控製在兩倍以內,由縣衙監督買賣,收回成本後再取兩成的利錢,合約終止!”


    三弟子眼睛一瞪,怒道:“你們竟夥同商家盤剝難民,還有王法嗎?”


    縣衙師爺氣道:“能保證兩倍價錢賣出,就是萬家生佛的義舉了,這都要到產地去調來才行,中間不得有任何盤剝,八倍以下都是燒高香了!”


    三弟子疑惑地望向方大儒,方大儒歎道:“以老夫的麵子能做到五倍,和師尊遊曆時見過七十三倍的。”


    三弟子猶豫道:“可是官府運來的賑濟錢糧呢?”


    眾人都沒有說話,石信老將軍苦笑間搓了搓臉向前走著……


    方大儒眼中一亮,“老三,你總說要學治世之法,你專門跟進此事,問明票號和師爺整件事過程,你會有所徹悟!”


    三弟子望著大儒的背影,呢喃道:“賤業怎會有治世之道?”


    各城退下來的差役負責秩序,老人、孩童和女子設為一營,專為軍民洗衣做飯,由厲老夫人和方大儒負責。


    五十歲以下男子獨立紮營,每日操練和製作軍械,由石信老將軍統領,另選出十六萬精壯男子由簡心遠嚴加操練,做為最後的拚命手段,最早的兩萬人已經成型,隻須見幾回血就能成為精銳,可見簡心遠練兵之法的厲害!


    ……


    “老夫人……您說他何時才能回來?”


    “他是誰?”厲老夫人步子沒停。


    “就是……讓人家想……自刎的那人!”青兒期期艾艾道。


    “你這不是賤皮子嗎?人家叼著花示愛,你要死不活的,這會兒又想上了?”厲老夫人揶揄道。


    “他根本就是……想讓人家拒絕……才當眾……那啥!”青兒一身銀甲卻難掩窈窕的身姿。


    “哦?照你這意思,若非當眾,私底下你們還真那啥了?”厲老夫人意外道。


    “嗯……不是,就是……那個……”青兒急得英氣俊俏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厲老夫人看著另外幾名女將,調笑道:“看你們這一臉羨慕的樣子,羊長老叼著草杆兒都能把你們鉤走吧?”


    幾名女將猝不及防,點了下頭又連忙揺頭,隨即翹起櫻唇終於一點。


    “完嘍!全軍覆沒……”厲老夫人揺頭歎氣:“這小子長得和英俊就靠了那麽一絲,居然就這下場,要是再迷人點還不得打起來?”


    “輸者遠離!”青兒輕聲道。


    幾名女將向她投去激賞的目光……


    厲老夫人手杖一滑差點摔倒,被青兒連忙扶住。


    ……


    “羊將軍他們回來了……在孤山外麵,正和敵軍對峙……快上山看啊!”


    一聲聲高呼響起,軍民就近上山遙望,厲老夫人地位特殊並沒有限製,幾名女將也沾光上到大孤山頂。


    隻見五千老兵與一千羽林軍已列陣完畢,軍刀齊刷刷出鞘,馬蹄前刨,殺氣彌漫緊盯著追兵,馬上弩箭早已不見了蹤影,隻掛著射空的裂雲弩,當先一人正是黑盔黑甲的李塵楓,連日來的激戰,並沒有絲毫疲憊掛在臉上,而是目光閑適,泰然自若。


    厲老夫人身邊的青兒望著他嘴上叼著的草杆,心中不禁一顫,此時的草杆比那天的花還讓人心動……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手機版閱讀網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天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知風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知風語並收藏道天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