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海灣中的海豚足有數百之眾,它們在小小的海灣中不安的遊著,但口袋已經紮緊,不管遊得多快,跳的多高,都已經沒有逃出生天的途徑了。


    一個漁民從船裏拿出他精心打磨的長矛,選中一條遊經他船邊的海豚,看準了它的致命之處,然後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聲通呼從那隻海豚的口中發出,鮮血順著它的傷口噴湧而出,但受了致命傷的它根本無力再做什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它的叫聲,和濃重的血腥氣嚇得四下逃竄。


    但是,還能往哪逃呢?


    乘船圍獵的漁民有數百人,他們早已準備好了這次海天盛筵。數十支長矛閃著寒光不停刺入那些海豚的體內,其他人則合力將這些可愛的海豚打撈上船。


    在陸地上有一個詞叫血流成河,玄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麵,也有人認為這是一種誇張的修辭。但在這個小小的海灣裏,玄白終於知道那不是誇張。而且這裏不是陸地,這裏也沒有河道,這裏隻有一個曾經像藍寶石一樣美麗的海灣。


    血流成海!


    玄白眼睜睜的看著那塊風景宜人的藍寶石,變成了妖異的紅寶石,在太陽下反射著血色的光芒。


    玄白的呼吸愈加粗重,旁邊的權陰陽斜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就受不了了?”


    他指著海灣之外的遼闊大海說道:“你可曾見到過被割了幾隻魚鰭,便又被扔到海裏,無力扭動身體,任由它痛苦的,慢慢死去的那些鯨魚?你可見過連魚苗都逃不出去的巨大拖網?”


    權陰陽感受著身邊躁動的元氣,對玄白說道:“殺了眼前這些人又有什麽用?他們死了,還有其它的人來做這件事。”


    玄白轉頭盯著他,慢慢說道:“你想說什麽?”


    權陰陽看著他認真的說道。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玄白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種行為當然是因為利益的驅使。


    “我們都是修道之人,誰願意戾氣恒生,誰喜歡在這紅塵中消磨。但是,我們更不能眼看著人類毀了這個世界。”


    權陰陽看著那些圍捕著最後幾隻小海豚的屠夫說道:“所以,我們找到了一個最直接的方法。”


    權陰陽打了一個響指,海麵上突然狂風大作,海灣內雖然少受影響,但這些漁民還是略微急切的想把那最後幾隻海豚殺掉,好趕緊結束這一天的工作。


    就在這時,兩塊金錠從天而降,“哐啷”一聲,砸到一艘漁船上。


    “金子!”


    旁邊船上的漁民看的清楚,忍不住叫了一聲。


    “哈哈哈,發財了!”


    漁民撿起從天而降的兩塊金子,還未等他捂熱乎,一根冰冷的長矛已經穿透他的胸膛。同船的夥伴一把搶過金錠,裝到了自己的懷裏。


    就在這時,殺人奪金之人隻覺得船身一晃,旁邊船上的漁民已經拎著長矛跳了上來,越來越多的漁船靠了過來。


    權陰陽看著那邊說道:“聽說人類的世界裏,有一句話叫做,兩桃殺三士。貪婪而又卑微的人類啊!值得你這樣高貴的執明神君守護嗎?”


    值得嗎?


    玄白突然沒了主意,他呆呆的看著下方爭搶的人群,不時有人從漁船上翻身落水,長矛刺入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紅了眼,有兩塊金錠在無人察覺時悄然墜入水中,再也不見。有大風吹破樊籠,幾隻小海豚從那破洞處回歸大海。


    “哈哈哈哈”


    權陰陽笑著退走了,隻剩下玄白看著那依然在廝殺的人群。


    鳳飛沙跟在媱金翎和張劍一的身後,看著她們兩個互相扶持的身影,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心寒。那是兩個經曆了自己正在經曆事情的人。鳳飛沙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的家族,真的到了那種地步,她還能怎麽辦。


    看著媱金翎和張劍一緊緊挽在一起的雙手,鳳飛沙沒來由的感覺到了一絲單薄的無助於孤獨。


    那時節有誰能與我共度呢?


    鳳飛沙下意識的看了薑森一看,這家夥卻不知道在想什麽,又往外走了兩步,好像生怕自己吃了他似得。


    哼!就知道你靠不上!


    鳳飛沙在心裏怒罵一聲,卻發現那薑森還在往外讓著。


    這個憨貨在幹什麽?


    鳳飛沙看著他漸漸融入瘴氣的身影腹誹道。


    就在這時,她看見玄白追了上去,沒多一會兒就雙雙消失在這濃濃瘴氣之中。


    “喂!你們不要亂走啊!”


    鳳飛沙衝那邊喊了一聲,然後趕緊往前走幾步,眼睛盯著薑森他們消失的方向,右手拍拍媱金翎的肩頭提醒道。


    “金翎姐姐,薑森那二貨走偏了,現在看不見了,玄白去追他也不見了,他們不會中招了!我們也往那邊走走。”


    鳳飛沙拍著媱金翎肩頭的手突然一空,鳳飛沙一驚,隻見姚金翎和張劍一依舊手挽著手向前走著,就像沒有聽到她的話,沒有感受到她的拍打一樣。


    鳳飛沙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絲警兆,她小心的走上前去,輕聲叫道。


    “金翎姐姐?”


    媱金翎和張劍一的速度不快,在鳳飛沙有心看個究竟的情況下,自然馬上就超越了他們。


    “啊!”


    鳳飛沙一聲輕呼,兩張空空的麵皮著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兩個無麵之人對她的驚呼沒有一絲反應,依舊如先前一般的向前走去。鳳飛沙回頭看看薑森消失的地方,又轉回來看著那兩個熟悉的背影。突然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手中印決連連打出。


    “妖道放肆,竟敢以幻術欺我!”


    鳳飛沙說完,張口衝那兩道身影便噴出熊熊火焰來。烈焰滔滔,再看前方哪還有一個身影。鳳飛沙站在瘴氣之中,正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麽。突然眼前瘴氣一開,全都散了。


    鳳飛沙再看時哪還有什麽槐樹林子,隻是她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薑森、玄白,也見不到媱金翎和張劍一。


    估計現在還在幻境之中,但鳳飛沙並不打算在這裏幹等,她打起小心尋了一個方向,展開背後雙翼便如箭一般直射天空。


    在天空中俯瞰大地,鳳飛沙卻突然覺得這南荒好像有了一些不同。山川還是那個山川,但好像是得了斑禿的病人,東一塊西一塊的裸露出地表,原本鍾靈毓秀的南荒變成了另一番模樣。空氣中也不甚潔淨,充斥著一片煙火氣。


    “該死的魔教,這是在向我挑釁嗎?”


    鳳飛沙暗罵一聲,卻也顧不得那南荒的大好河山。不管幻境如何,她心裏有一絲預感,要想出去,就必須要到梧桐宮走一遭。


    幻境中亦不知歲月,仿佛隻是扇了幾下翅膀,鳳飛沙便已經看到了聖山上屹立,有一座小鎮大小的梧桐宮,隻是現在卻不見了葉無痕水息蜃樓裏的那熊熊山火和赤色屏障。


    鳳飛沙打起十二分小心,“呼”的如一團天火直落梧桐宮內。一陣慌亂之中,數十個鳳族打扮的弟子戰戰兢兢的將鳳飛沙圍在了中間。


    “姑姑!”


    突然一聲高叫從圈外傳來,一個中年男子分開人群,來到鳳飛沙跟前納頭便拜。


    “姑姑?”


    鳳飛沙不知道這是什麽玄虛,自己怎麽就成了姑姑,父母除了自己之外也隻有一個尚在幼年的弟弟,那裏能有這麽大的侄子。


    那男子對著周圍鳳族弟子喝道:“這是我鳳族倚靠,陵光神君,你們不得無禮,快快前來見禮。”


    圍著鳳飛沙的年輕弟子聽後齊齊拜倒,口中頌道:“拜見陵光神君!”


    “下去!”


    那男子將他們屏退,然後急切來到鳳飛沙身邊。


    “姑姑!你可回來了,這些孩子們不懂事,又沒有瞻仰過您的容顏,還請你饒恕則個。”


    鳳飛沙看著他,不知道魔教之人這幻境的用意是什麽。所以她決定靜觀其變,暫且先看下去。


    “姑姑,快跟我來,父親進來神思煩憂,今天又出了這麽一樁大事,我怕他的身體打熬不住啊!”


    說著,這個自認她侄子的中年男子引著她向大殿走去。既來之則安之,鳳飛沙倒要看看他們耍的什麽把戲,惹急眼了她一把火燒了這勞什子的梧桐宮。


    鳳飛沙跟著中年男子進了大殿,立刻有一股鳳族獨特的血氣撲麵而來。隻見大殿正中擺放著一隻幼年的鳳凰本體,趴伏在地上生機早已斷絕。


    同類的敏感,讓鳳飛沙向跟前趕了幾步,當看清楚她的傷勢時,鳳飛沙憤怒的看向中年男子。


    “你們!”


    中年男子嚇了一跳,躬身退在一邊。


    隻見這個幼小的鳳凰,羽毛淩亂,渾身傷口,腳上還拖著一個巨大的捕獸夾子,像一張恐怖的利齒,狠狠的切進它的腿骨。鳳飛沙無法想象,這隻幼小的同類經曆了多麽慘烈的絞殺。但更為恐怖的,卻是它背後的那一道空空的傷口。


    傷口這個詞,或是恐怖的,或是深深的,或是疼痛的,或是致命的。但空空的傷口卻透著那麽一股淒涼與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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