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嗎?”


    薑森的耳邊突然響起權陰陽的聲音。


    “不要懷疑你所見到的,因為這是聖人所見,教主看到了未來的世界。”


    一個正在工作的伐木工轉過身來,赫然長著權陰陽那張喪氣的臉。


    “人類會毀了這個世界,你能做什麽?”


    這個問題讓薑森束手無策,造成當下後果的是眼前這幾個人,卻又不止眼前這幾個人。他可以製止眼前的人,難道還能滿天下的去找亂砍亂伐之人嗎?


    “嗬嗬。”


    權陰陽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口大刀,放在手裏顛了顛,然後說道:“我教中人有一個方法,很是直接了當,你看著?”


    權陰陽說著轉回身走到那幾個正往外拿爆破符的伐木工身邊,權陰陽回頭看了一眼薑森,薑森已然知道他要做什麽。


    “哎”


    但本該喝止的話卻阻在了他的嗓子眼裏。


    前方權陰陽手起刀落,幾顆頭顱“咚咚”落地,順著他的腳邊滾到山坡下麵去了。他本可以救下那幾個人的性命,但是最終卻無所作為。


    “嗯?你剛才說話了嗎?”


    權陰陽回過身特意問道,隨即喪氣的說道:“該死,我怎麽這麽沒用,竟沒注意你要製止我,早知道那幾人不至於死的。我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薑森冷眼看著他,說道:“我現在是在你的幻術之中!這一切都是假的。”


    權陰陽停下喪氣的歎息,對薑森說道:“人是假的,事卻是真的。”


    薑森想起來一開始權陰陽的話,這是聖人所見,這是未來的世界。難道這是通天教主的預言嗎?值得信任嗎?


    似乎知道薑森的懷疑,權陰陽說道。


    “不管你們如何中傷,不要忘了,我家教主還都是聖人,他是不會說謊的。而且”


    他看著薑森的眼睛說道:“你的選擇也是真實的。怎麽樣?是不是心底裏也有一絲認可我的方法?”


    玄白走在隊伍的最後麵,看最前麵的媱金翎和張劍一甚至隻有兩道灰蒙蒙的輪廓,可想而知這瘴氣濃厚到了什麽地步。進來沒多久,薑森便被鳳飛沙的火逼開一段距離,略有些脫離隊伍,玄白為了照顧到他便也往那邊移了移。


    走沒多遠,就見到薑森突然停下來伸手甩了半圈,然後低估了聲什麽,接著便偏向另一邊走去。


    “薑森!”


    玄白叫了一聲,但薑森似乎毫無所覺,依舊向著那個偏離的方向越走越遠。玄白生怕有失,雖不知道薑森遇到了什麽情況,但還是追了上去。


    瘴氣之中的身影漸漸清晰,玄白又叫了薑森幾聲,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回應。玄白回頭看了一眼,媱金翎她們不知道為什麽也沒有跟上來,還是在朝前走著。


    玄白心中起疑,一個閃身來到薑森身前,卻突然看到一個五官消失的臉,嚇得他連退幾步,才穩了下來。薑森的無麵身影接著向前走去,越過了玄白走向一片未知的瘴氣深處。


    玄白沒有再追上去,他定了定神,反身去追媱金翎她們。眼看追到她們的身後,玄白突然停了下來,自己去而複返,中間也大喊數聲,媱金翎她們竟然沒有一個來看看出了什麽問題。而此時眼前的三個身影,竟同他離開前一樣一味的向前走著,玄白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但僅僅停下一瞬,他便又提速衝上。人就是這樣,即使心中有所判斷,但沒有親眼看到還是不會死心。


    玄白閃身來到她們身前,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三張沒有五官的麵皮。讓過她們三個繼續前行,玄白開始回想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紕漏,竟然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中了別人的幻術。


    正想著呢,突然有一股冷氣從前麵吹來,伴隨著的是一陣陣熱鬧的號子聲。


    南方正值炎熱的時候,這冷氣的寒意竟有些北海上的感覺,玄白心知這或許是敵人吸引自己的幻境,但還是向那邊走了過去。


    破境,破境,不入境怎麽破境。


    但即使在心裏做足了準備,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玄白依舊抑製不住的怒氣上湧。


    鮮血,全都是鮮血。染紅了冰原,染紅了冰眼,染紅了冰眼下的海水。入目皆是血色,映紅了玄白清澈的雙眸。


    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在他成為孤兒後,終於找到的第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如今卻變成了一片修羅場。


    那血是北海裏的大魚的,是冰原上的大熊的,是冰眼裏的申公豹的。


    一群不知道如何越過了茫茫冰原,找到了這處冰眼的漁夫不停的從冰眼下打撈起沉甸甸的漁網,然後又將一會兒就凍硬了的魚裝到冰排上拉走。


    遠處還有一群人正在剝下冰熊那厚厚的皮毛,白色的毛皮已經摞了好些張,而放空了血的熊屍也被分割開來放在一邊準備一起帶走。


    冰眼的旁邊碼放了一排排的申公豹屍體,有的兀自冒著熱氣,但頸下深深的傷口中早已沒有鮮血可流。幾個拿著長矛的人在冰眼邊上等著,冰眼中還有一些逃過一劫的申公豹,但是那些人並不著急,隻見一條許久沒有換氣的申公豹終於憋不住了,但它的頭剛剛浮出水麵便有好幾隻帶著倒鉤的長矛刺進了它的身體。


    那些人七手八腳的將這條剛剛捕獲的申公豹拉到冰麵上,然後掏出一把利刃在它的頸子下深深的割了幾個來回,然後將這隻可憐的曾經笨拙可愛的豹兒碼放到其它的屍體旁邊,任由它頸中鮮血噴湧,身體抽搐,無助、恐懼的掙紮在同伴的屍體旁邊。


    而做完這些事的那些人,則說說笑笑的拾起長矛,接著回到冰眼旁邊等著,等著下一個自投羅網的豹兒。


    申公豹這惡名是玄家先祖起的,但卻是可憐它們處境的戲謔之言,實際上曆代到達了此處的玄家人,都對這些憨厚可掬的家夥極為喜愛。而玄白更是在此處跟它們在一起生活了數年,甚至每日進食也是它們的乳汁。所以說,玄白對它們的感情更是特殊。


    玄白無法想象,這數百年裏除了玄家人,再沒有旁人來過的地方,跟人類培養了深厚感情,建立了善意與信任的豹兒。在麵對人類突然舉起的利刃,在那冰冷的長矛刺入自己的身體時,心中是何等樣的疑惑與恐懼。


    玄白憤怒到忘了此時還身處幻境之中,或許他還記得,但不管真假,他都希望讓那些屠夫,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


    “這就受不了了?”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他身邊傳來,玄白一驚,沒想到盛怒之下竟被人走到身邊還不知道。當他轉頭看時,突然愣神了好久。身旁那帥氣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親玄飛。但隨即他又憤怒起來,指節攥的“咯咯”響個不停。


    “我以為你會更容易接受這張臉,看來適得其反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要故意冒犯你的,白。”頂著玄飛皮相的權陰陽說道。


    “不要讓我再從這張嘴裏聽到我的名字,否則,即使你躲在這副形象裏,我也會殺了你。”


    玄白手中的印決已然結完,那法術本來是要送給冰眼旁的那些屠夫的,但此時他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打在身邊這人的身體上。紅葉城裏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


    “嗬嗬。”


    權陰陽輕笑一聲,隨即伸手指著前方說道:“你看!”


    玄白心中一動,轉回頭,正看到一個在水中憋不住,浮上水麵換氣的申公豹,被幾隻長矛刺中的畫麵。


    “住手!”


    玄白怒吼一聲,手中的法術全力釋放而出,無數冰箭爆射而出。


    突然,旁邊的權陰陽一揮手。玄白隻覺得眼前的場景,像是舞台上的布景一樣,迅速的移動了起來,而他的法術也都盡數落空了。


    眼前五光十色的布景重新布局,玄白腳下未動,麵對著的卻已經是另外一個地方了。


    這裏是一個美麗的小港灣,三麵懸崖高聳,隻有遠處留著一個狹窄的入口,外麵的風浪難以波及進來。中間的一灣碧水,就像是一顆鑲嵌在鉑金底座上的奪目寶石,岸邊有柔軟的細沙,正適合踩在上麵悠然散步。


    “你到底要做什麽?”這美麗的景色並沒有讓玄白忘了北海上的屠殺,他憤怒的質問著權陰陽。


    權陰陽顯然不會是帶他度假來的。


    “來了!”


    權陰陽指著這海灣唯一的狹窄入口說道:“看下去!我向你保證,這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外麵漸漸有嘈雜聲傳來,在那海灣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一道道白線。玄白定睛看去,原來那一道道白線,是水下的海豚飛速遊動劈開的波浪。


    這隻是開始,越來越多的海豚湧進了海灣。小小的海灣很快沸騰起來,裏麵的海豚如同過江之鯽,就在玄白疑惑為什麽這些海豚同時湧進這個海灣時。


    一群漁民,呼喝著,敲打著,扯著網圍堵著。將最後一批海豚趕進了豚滿為患的海灣,隨即用漁網將狹窄的唯一入口封堵住了。


    本章節名《海豚灣》也是一部著名的紀錄片,沒看過的朋友們可以在年後看看,一定要看。海豚灣裏的故事明天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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