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府,慶思源引著大家分賓主落座,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問起他們這幾個月的經曆來。說道他覺得要緊處時,又讓他們施法用“水息蜃樓”的法術仔仔細細的看幾遍。


    尤其是那口噴黃氣的李光林,剛進雪國就埋伏了他們的鍾艾,北海的冰原和無當聖母同夫子、玄武大戰之後的冰原,雪國南下的難民,和紅葉城之戰。紅葉城一戰一開始大家便被分開了,借著這個機會大家也終於知道了對方都經曆了怎樣的凶險。


    最讓大家詫異的是,慶思源竟然連他們路過雪城時,與雪主的一番對視也連看了好幾遍。最後,在征求了夜華的同意後。他又看了燕國北伐重騎,與沿途輸送給養的壯觀景象。


    眾人本來以為這慶思源找他們來隻是簡單的敘敘舊,沒想到竟成了慶思源的情報官。到了晚上,他帶著眾人匆匆的吃了幾口晚飯,便又開始了他的情報收集工作。


    就在眾人哀聲一片的時候,慶思源終於舍得將這些年輕人放走了,當這些年輕人哈欠連天的走出去時,慶思源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像這些人是用完了扔在一邊的抹布。


    “這人怎麽這樣?”玄白詫異道,他實在沒想到,來到天下第一大國,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一個用得著朝前用不著朝後的一個勢利眼。


    “嗨!他這人就這樣。”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是每天元生固定去睡覺的時間,但他還是走到玄白身邊向他解釋道。


    “他也是一個癡人,隻不過跟我們醉心於修道不同,他癡於兵法。這一點,當初的金翎師姐肯定是印象深刻。”


    “不錯!”


    聽到元生說道這裏,媱金翎也立刻想起來,那時在燕南城夜幽懿的行宮裏。這慶思源第一次看到自己帶來的情報,竟然急火攻心口吐鮮血。然後還不死心,又自己跑到一邊研究那情報去了。後來也不知道他研究出什麽來,再見時這人便能夠樂嗬嗬的了。


    “這慶將軍一碰到跟自己職業有關的東西就渾然忘我,更別提顧著別的了。當初研究情報到玩命吐血,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的,唐王要找我賠他的將軍。”


    正說著回頭看時,隻見那慶思源還在自己的大廳裏寫著什麽,不知道想到些什麽,疾步走到一麵牆前,左右甩開麵前巨大的簾子。眾人這才看清,原來那裏竟是一副地圖。


    這回輪到夜華走不動了,因為那張地圖赫然是從燕國到雪國甚至還包含著極北冰原的一部分。


    隻見夜華三步並作兩步,撲進剛剛走出的大廳,一把抓著慶思源的肩頭,另一隻手指著牆上的地圖質問道。


    “你們唐國這是什麽意思?”


    留在外麵的年輕人們嚇了一跳,趕緊轉身追上去,生怕裏麵那兩個人打起來。


    “哎。”


    這時媱金翎突然出聲叫住了他們。她指著夜華說道。


    “讓他自己想明白了。”


    突然被夜華打擾的慶思源被嚇了一跳,他不解的看著夜華,癡癡的問道。


    “什麽什麽意思?”


    夜華指著牆上巨大的地圖問道:“我問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唐國究竟是何居心?”


    慶思源剛才隻是突然在自己的世界裏被打亂了出來,可不真是個癡癡傻傻的人。此時已然反映過來,看著夜華說道。


    “夜華公子也是行伍出身,燕國的作戰室裏該不會隻有燕國自己的地圖吧!我唐燕兩國世代交好,請夜華公子不要對一副地圖過分解讀。單從軍人的角度來說,我們把任何人當做假想敵都不為過。難道在燕國軍人的腦海中,不打仗的時候連地圖都不需要了?”


    “可......你......”


    夜華被慶思源兩句話堵了回來,他想說慶思源這樣是不對的,但是又想不出以什麽話來反駁他。


    “再說,如今魔教蠢蠢欲動,大劫即將來臨。我們更需要放下成見,通力合作。”


    “......”


    夜華突然又提到了當今大陸上最大的一個敵人,立刻就讓夜華沒了火氣,畢竟燕國出兵雪國的旗號也是奔著剿滅魔教去的。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想必公子是聽過的,一個合格的軍人,他的眼光不能局限於身邊的一畝三分地,更不能局限於自己的國土。任何發生在自己國土上的戰爭都是本國人民的災難,我們講禦敵於國門之外,若是連看一眼門外世界的勇氣都沒有,那豈不是空談?”


    夜華終於被麵前這個唐國的職業軍人所折服,為他的素養,他的胸懷,以及他的眼界。他當即衝慶思源稽首一禮。


    “慶將軍,請恕在下剛才魯莽。”


    “哈啊......”


    元生打著哈欠,看了一眼天光,離他上床睡覺的時間僅剩一刻鍾了。


    “我得去睡了,不等你們了。”


    說著元生示意為他引路的小廝向為自己準備的客房走去。


    “哎!你不關心慶思源都想到什麽了嗎?”


    薑森問道。


    “算了吧!你還不知道他的脾氣,刻板的恨不得每一步走的距離都是一樣的。讓他改了自己的生活規律,還不如找個王八天天訓練成老黑那樣的二貨。”


    鳳飛沙說道。


    “未來一個月是燕國的關鍵時期!”


    元生並沒有出言反駁鳳飛沙,卻隻是留下了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我再回去看看去。”


    薑森聽了元生的話,似乎燕國對雪國的戰爭還存在著諸多變數,但是顯然元生是不會把這些東西向他解釋了。他眼睛一轉,又走回了慶思源的大廳。


    玄白自然對這場戰爭的結果也十分看重,見薑森轉身回去,他也跟著進了大廳。跟玄白的情況差不多,媱金翎也對投靠了魔教的雪國耿耿於懷,她看出在燕京的時候,元生便對燕國太子丹的北伐不太看好。如今,看到慶思源這種專業人士竟也不太樂觀,自然也放不下心來。


    眼看著身邊的人,除了元生又都走回去了,鳳飛沙左右看看,便還是選擇了更熱鬧一些的地方。


    大廳之內夜華和慶思源兩個人幾乎要趴在牆上一般,隻見慶思源在地圖上指指點點,又拿出尺子量了一陣,最後對夜華說道。


    “未來一個月是燕國北伐之戰的關鍵時期。”


    “什麽情況?”


    剛剛進來的幾個人突然聽到慶思源說了這麽一句話,這要不是大家一直都在一起,他們真要懷疑這慶思源和元生暗中有什麽溝通了。


    慶思源看到這幾個人去而複返也頗感意外,但還是笑笑,以為他們的問題,問的是他所說話的內容。隨即指著地圖為他們解釋道。


    “既然燕國選擇了出兵北伐,那我們就不講不戰而屈人之兵什麽的了。我們單將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個最淺顯的條件拿出來吧!”


    說著,慶思源指著剛進來的這些年輕人對夜華說道。


    “夜華公子不要怪我這人說話直,你們燕國此次北伐,實際上就是因為他們在雪國重創了他們的一支力量,就是做著借他們的勢,去撿雪國此時士氣低落這便宜的想法出兵。”


    夜華臉上一紅,想起在燕京時,父王與兄長聽到這個消息時興奮的樣子,便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別人。


    “你不要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慶思源認真說道:“不要覺得這樣不好,這本來就是你們燕國的客觀優勢,趁你病要你命,首先說此時的士氣上你們便高出敵人一頭。這便是人和。”


    “不過,從那些雪國難民的狀態來看,此次失利還不足以打垮他們,背水一戰的窮寇是不容任何強大的軍隊小瞧的。再有,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雪國城上的雪主,可不是一個輕易認輸之人,他的野心竟然讓他直麵劍仙,這種人又怎麽會有一支畏戰的軍隊呢?”


    “再說地利,這個就很好解釋了,你們勞師遠征,隨著部隊的深入,補給線將越來越長,而雪國人以逸待勞,在世代生活的土地上主場作戰。看前方戰報,太子丹雖然連克數城,卻又沒有什麽戰利品。大家都說是因為雪國太窮了,我看夜丹倒要小心雪國人對他來個堅壁清野。”


    “最後再說說天時。”


    慶思源突然轉身問向大廳裏的年輕人。


    “你們可知道我唐王陛下當年為什麽選擇夏季攻入燕國?”


    慶思源這個問題沒有回避著來自當事國的夜華,而夜華聽到這個問題也不以為忤,他們隻是單純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二人這種坦坦蕩蕩的交流更是讓眾人心生敬佩。但是,顯然燕國的軍事家們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見到夜華有些撓頭,反倒是薑森又一次站了出來。


    “因為春季天氣多變,燕國的凍土又在開化,泥濘的戰場不適合騎兵的運動。”


    慶思源看來一眼薑森,讚道:“不愧是延續千年的家族,底蘊深厚。族中的公子也都見多識廣,對事物的研究也更透徹。”


    “但是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啊?現在跟當年的唐太子北伐的時間不是差不多嗎?”


    媱金翎疑惑問道。


    就在這時,夜華突然驚叫一聲。


    “慶將軍,難道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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