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叨叨叨”


    聽到萬仙陣,空中刺下的柱子來勢更凶。硬是逼得葉成也不得不努力躲開,最後一句話愣是說成了四句。


    好不容易說完了話,葉成早已被逼得心中火起,右手將劍一提,雙眉眉梢也如劍一般挑起,看準了柱子來勢,突的山道上劍光閃過,一聲慘叫,空中再無柱子刺下。葉成將腳下削斷的一截挑開,舉劍,閉眼,接著一步向前。


    再睜眼時,腳下已沒了“嗤嗤”的火苗,山道還是那個山道,而他也不過比剛才多走了一步而已。


    趙婷看著眼前漸漸失去光澤的棋子,臉上現出不愉來,顯然是對剛剛的結果不甚滿意。所以她決定把一件事告訴告訴葉成。


    “天啟十五年,我決定引你到這來,怕你看出破綻,見你之前我做了一些安排。”


    知道這位聖女智力無雙,劍仙也終於收起玩鬧的心思,遙遙的看著山頂草亭,靜聽這位聖女所謂的安排。


    “我先是與秦王和你們昆侖的一位郝道長進行了溝通。”


    葉成臉色一變,他知道趙婷的習慣,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她不會這樣輕易的說出來。心思電轉之間葉成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大陸上隻有一個秦王,出自趙婷之口的昆侖郝道長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這二人一個是昆侖域內的俗世大國,一個是昆侖山上掌門之下第一人。一瞬間,葉成的腦中已經閃出好幾種可能的陰謀。不過......


    這還不夠。


    即使偷襲郝長劍未必能殺了掌門媱長卿,秦國勢力再大也打不上昆侖。隻要媱長卿還在玉虛宮裏,這些人就翻不了天。除非......


    “還有,我安排了一些前輩去東海做點事情,估計夫子知道了應該會去吧!”趙婷貌似無意說道。


    葉成心下大震,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哦!對了!那時聽說天啟十六年,我家教主的封印會鬆動一些來著。”


    “什麽!”葉成心中大駭,他不會去懷疑這些話的真假,因為他已經足夠了解山頂的女子。她自負於自己的智力無雙,享受著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感覺,她的驕傲讓她不屑於撒這種小謊,耍那些小把戲。如此說來......


    昆侖有難!


    “啊!”


    心神激蕩之下,葉成舉劍向前,在山道上連衝了十餘步。他的每一步落下,趙婷的麵前便有一顆棋子爆裂,甚至有一顆碎片擦著她的臉頰飛了出去。


    “噗。”


    畢竟是困了自己兩年多的大陣,一百餘位千年大妖負責運作,連破數道機關並沒有看上去那麽輕鬆。在大陣的反噬之下,他也不得不受到一些傷害。


    壓下湧到嘴裏的一點鮮血,肉體上的痛楚終於讓他回複了一些理智。歇了片刻他望著亭子裏的那道倩影,突然笑了,朗聲說道。


    “如今是天啟十八年,看來外麵的情況還不是太惡劣,你們的通天教主也並沒有出來。如今大路上聖人不見蹤影,通天教主一出門誰能攔住,你們還用這些花花鳥鳥,小蟲小蝦的組個大陣困著我?聖人一抬手,我這小命就沒了。你說是也不是?”


    趙婷依舊將棋枰上的碎子一顆顆揀出,動作仔細又溫柔,回答的聲音也是溫柔動聽。


    “是。”


    “其實你們忌憚的從來不是昆侖,而你們忌憚的那幾個人現在還沒有落在你們手裏,你說是也不是?”


    趙婷眉頭一皺,隨即又舒展開,坦蕩說道。


    “是。”


    這個問題回答完趙婷沒有給葉成再度發問的機會,她跟著問道。


    “你怎麽不問問昆侖的人怎麽樣了,你的那些同門?你不著急去看個究竟,或者去殺了背叛你們的人?”


    葉成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怎麽回答她的問題,又像是在回憶著過去。


    “天啟元年,媱長卿那家夥算到大劫到來的時候便做好了這種準備。當時我們很擔心,又有一絲興奮,我們仿佛看到了一個時代的來臨,一幕大劇正在徐徐展開。”


    葉成抬起頭,眼睛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的登場時機,看來媱長卿那個家夥先上場了。你們最忌憚的小家夥們還在成長,看來在截教聖人通天教主的手下也能做到他想做的,這場開幕大戲一定很精彩。”


    “至於你說的那些小人,在我出去之後,自然有他們顫抖的時候。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你和這些大妖也算是被我牽製住了吧!我怎麽覺得,我要是繼續在這待著,才是對人類負責呢?”


    山頂的趙婷心中浮起一絲不爽,不由想到,若是兩年前......


    “婷婷,我覺得你還是愛我的,盡管你已經嘴硬了兩年。當初我跟著你進了這大陣,你卻沒殺了我,這兩年之中同樣有很多機會,你也沒有殺我。這就是證據!”


    趙婷強聲說道:“我那是打算收服你,為我教所用。”


    “嘿嘿。”


    葉成笑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趙婷張張嘴卻沒說出什麽來,最後隻是緊緊抿著。就在這時她突然心中一動,似有所感。馬上舍了眼前事,閉上眼,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其他四根手指上連點,不停的演算起來。


    聖母竟然受傷了。


    那幾個小鬼居然沒事。


    若是這樣發展下去雪國的那些蠢貨似乎要丟了教主重寶。


    “諸位前輩,散了吧!有一緊要事我得馬上動身。”


    趙婷說完抓著棋枰一角向山下掀了去,隨後腳下顯出一圈法陣,人影便消失不見。那些從棋枰上掀下來的一顆顆棋子,落在山道上時已變成一座座嶙峋的巨石。


    這些巨石落地毫無規律,棱角雜亂,毫無美感。像是被敲打過無數次,突然碎裂出的裂紋一條條延伸開來指向蒼天,讓人心生厭惡。


    這石頭長得不舒服,這些石頭排的不舒服,所有的東西都看著不舒服,感受起來不舒服。讓人想起生平所有的不快、不平、不喜、不樂。


    落石為陣,名曰——塊壘。


    ......


    ......


    ......


    再次踏上堅實的土地,第一次來到北海的年輕人都覺得仿佛去了極遠的地方旅遊了一圈剛剛回來。行不幾日,六個人終於再次見到了人煙。相比於剛進雪國便遇到什麽太保,又被傳送到不知什麽地方,後來逃了一路,又跟孔小薪去了北海。這回幾個年輕人終於可以好好的看看雪國的風土人情。


    不過今時今日他們所看到的卻並不令他們感到欣喜,前幾日過去的村子裏空無一人,此時道旁的一處空地上,簡易的搭了十餘座帳篷。中間留出的一塊地方支了一口大鍋,一群人聚在火旁,沉默的等著鍋裏水開。


    這是由一群老弱婦孺組成的隊伍,艱難的從北邊跋涉到這裏,他們的目的地還在更南的地方,那裏有終年不化的河流,可以四季生長的沃野。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還要長一些,在大家等待夏季到來的時候,卻又從北海襲來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冷空氣。


    溫度的降低,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原本生活在野外更寒冷的林子裏的野獸,早就開始了南遷的旅程,以耐寒著稱的雪國人也已經無法忍受越來越惡劣的環境,被迫離開生活了數百年的家鄉。


    水開了,一個小女孩爬起來,掀開鍋蓋,往裏投入幾根早沒了肉絲的骨頭和一小把野菜,又翻出一隻口袋,從裏麵小心翼翼的捏出一點鹽巴,又小心翼翼的撒到鍋裏。正要把鍋蓋蓋住時,一隻口袋懸在了鍋口上。


    “唰”


    白花花的米傾入艱難翻滾的水中。小女孩順著米袋看上去,隻見一個極漂亮的大姐姐正噙著淚水看著她。


    “劈啪!”


    一截木柴投入篝火,蹦起幾顆火星。水麵開始肆意歡騰的翻滾起來,鳳飛沙收起米袋,放到小女孩的旁邊,薑森也在火苗夠不到的地方碼了一堆柴火。


    小女孩看著突然出現在隊伍裏的幾個神仙一般的哥哥姐姐,極認真的行了一個大禮,道了一聲:“謝謝!”


    然後欣喜的抓起米袋跑到家裏長輩身邊,眾人也跟著過來,所過之處都是一聲聲極真誠的“謝謝”。但卻沒有人提出更多的要求,他們是難民卻不是乞丐。


    媱金翎來到女孩長輩身前,不解問道:“大嬸,怎麽隊伍中沒個男人呢?”


    那大嬸道了聲謝,媱金翎的問題卻讓小女孩搶著答了:“家裏的男人都去南邊準備打仗了。”


    “所有的男人!為什麽?”媱金翎一驚,她萬萬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是啊!他們都去了。天太冷了,雪國過不下去了,隻能去南方。人家南方人也要吃飯啊,哪會把土地白白給我們,所以隻能搶來,要不就隻有餓死了。”小女孩天真的童聲,說著讓幾個年輕人毛骨悚然的話。


    “姐姐!你們是南方人嗎?南方是不是真的不愁吃的啊!”小女孩又天真的問道。


    媱金翎心中複雜,一句話在喉嚨裏梗咽了半天,最終還是說道:“是的,到了那邊就不怕挨餓了。”


    說完媱金翎轉身走出了人群。


    “姐姐姐姐。”身後的小女孩突然叫道。


    “你回去能跟南方的人說說嗎?我們雪國人不多,用不太多地方的,你們可以往更南的地方躲躲。”


    幾個年輕人都走了出來,薑森冷哼一聲說道:“哼!讓燕人去打唐人嗎?那燕王不如讓國民集體自盡還利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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