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劍師的掌心中,幾團血液互相黏合,迅速化為一枚散發著詭異血光的針刺狀古怪符文。


    “逆影追魂!”


    隨著一聲大喝,蘇劍師眼中精光四射,猛地將右掌拍向腳下炕席。


    “咚!”


    這一掌如有神力,將整個石屋都震顫了三分,但蘇劍師腳下的土炕卻紋絲未損,甚是奇詭。


    狹隘黑暗的地道中,陳玄還尚未從方才刺耳低吟引起的眩暈中完全清醒過來,但覺脖頸後的寒毛突然乍起。


    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一枚血紅刺針如魚入水般穿過土層,瞬息間沒入其後頸不見,緊跟著其身形一僵,一下子撲到在漆黑的地道中。


    蘇劍師冷哼一聲,跳下炕席,低頭在不大的房間內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對著一塊地板一拳打去。


    “砰!”


    那石質地板如蜘蛛網般碎裂開來,隻見蘇劍師的右手竟齊肘沒入土中,跟著向上猛地一提,一個灰袍少年便破土而出,隨後被甩在了地板上。


    自屋頂破洞飛進的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石瓦間還匯成了一條水流衝洗著炕沿,地板上也已經積了一大灘雨水。


    陳玄躺在積水中,臉上身上沾滿了泥土石屑,灰頭土臉的樣子,可謂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隻是這還並非是最嚴重的,此時陳玄的四肢正不由自主地抽搐著,張開口想說些什麽,可偏偏舌頭卻不聽使喚,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陳玄雙目當中盡是驚恐之色,立即調動體內法力進行檢查後,這才發現,其脖頸後的兩條經脈要害中,已被一團異種血氣給淤堵起來,凝成了一堵紅壁血牆。


    因為自身的血氣無法通過,這才如同發了癲癇,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經脈中,陳玄所操控的法力青芒將芒尖對準了前方淤堵著的異種血氣,猛地紮去。


    那堵由異種血氣顯化的血牆顯然並不凝實,法力青芒“噗”得便一穿而過,在其上麵留下一個小洞。


    陳玄少量的本身血氣終於可以自其中穿流而過,讓四肢的抽搐稍稍緩解了一絲。


    隻是這剛剛鑽出的小洞相比於這堵血牆來說,不過是小小蟻窩比之於河道大堤,完全是杯水車薪。


    而且那血牆上的小洞還在緩緩愈合,不一會兒便縮小了一大圈。


    有效果總比沒效果的好,陳玄危急之下,靈機一動,幹脆將這道法力青芒分裂為數絲,然後將之交纏為青靈鑽的梭狀模樣,繼續在這堵血牆上穿來穿去,一時間效率大增。


    蘇劍師冷冷地盯著眼前掙紮著的陳玄,見其嘴巴不斷張合,眼神閃動,就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心中充滿了不甘,還妄圖繼續反擊。


    “明明都下了山卻還敢再回來,嗬,這可就怪不得為師了!”蘇劍師兩側的顴骨動了動,竟歎了口氣,說出一番模棱兩可的話來。


    正在地上抽搐掙紮的陳玄一愣,“甚麽?下了山又回來……哪一次?說的不會是兩次年前大市吧,還是那條密道?”


    “唉,好歹師徒一場,為師便下手快些,讓你少幾分痛苦好了!”


    蘇劍師看著自己這個最出息,也是最不討喜的徒弟,搖了搖頭,喃喃道,接著便自懷中取出了一根造型奇異的金針。


    陳玄看得清楚,那根金針有半尺來長,末端雕刻著一輪烈火燃燃的大日,在漆黑的小屋中竟閃動著明晃晃的金光,一股安寧沉寂的氣息自其中散發出來,望之便讓人昏昏欲睡。


    陳玄連忙將眼球一斜,腦中清醒了幾分,不敢再盯著這日輪金針看。


    “卟唔!”


    他哪裏還看不出這金針便是奪命之物,竟掙紮著自嗓子中發出一聲嘶啞的怪異吼聲。


    此時那道化為梭狀的法力青芒已將經脈要害中那堵血壁鑿得千瘡百孔,本身血氣已經疏通小半,所以陳玄才能勉強發聲,隻是四肢依舊微微抽搐著,無法動彈。


    陳玄原本有些絕望的雙目中突然閃過一絲凶光,竟“嗨嗨”怪笑起來,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嗯?”


    正捏著日輪金針,思量著先從哪個穴位下手的蘇劍師眉頭一皺,輕巧地一個側身,閃過了自陳玄褲腿中突然飛出的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並未再次襲向對方,卻是直衝屋頂大梁的一角而去。


    “當!”


    屋頂傳來一聲瓷瓶碎裂的聲響,緊接著金光在屋頂飛快地穿梭數次,又是“當當當”三聲瓷瓶破裂之聲。


    四條粘稠的灰色液體流線從屋頂滴落在房間四角,觸及地板後又發出了“滋滋”的響聲。


    緊接著,房間中灰色濃霧四起,向著中間的二人滾滾襲來。


    “好狠辣的手段!”


    蘇劍師心中驚怒交加,這灰色霧氣還未散至身前,他便覺體內的真氣血氣一同翻湧不安,難以平息,而腦中也開始一陣陣暈眩,顯然此霧劇毒無比,毒性之烈,鮮有聽聞。


    “嗨嗨嗨,我死也要……呃!”


    陳玄張口怪笑著,但自以為壯烈的狠話剛放到一半,卻被突然紮入小腹丹田的金針給噎了回去。


    他頓時隻覺腸胃中一陣翻絞,腦中開始天旋地轉,分別不清四周景象。


    蘇劍師收回了方才施針的右手,皺著眉頭看向屋頂破洞,可惜毒霧最先自屋頂大梁散發,此時上空中已灰氣滾滾,向著地麵壓來,


    冷笑一聲,蘇劍師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窗戶的方向,猛然一聲大喝!


    “嗯——哈!”


    震耳之音卷起強勁氣浪,竟然將灰色毒霧中絞出了一個大洞。


    蘇劍師見機抓起陳玄,向外急奔,半途還拔起了紮在炕壁上的長劍,衝向那扇破破爛爛的小窗。


    已是下半夜,這雨越下越大,風卻越來越小,自天而降的雨幕便若無數根晶瑩的珠簾被一斬而斷,稀裏嘩啦地潑灑下來。


    安靜的籬笆小院裏,突然傳來“噌噌”兩道低微的劍吟之聲,緊接著石屋的一個破窗應聲裂為整齊的四塊,一道白袍身影挾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一躍而出。


    “撲通!”


    將少年扔在泥水中後,那白袍身影也按著腦袋前後晃了晃,這才站穩腳跟。


    而少年那沾滿了泥土的臉上已經略略泛青,幾塊黑斑如毒花綻放,越開越大,鼻孔中出氣多,進氣少,顯然用不了多久便會失去生機。


    隻是少年的嘴角邊還掛著一抹詭異僵硬的笑意,半眯著的雙眼中閃動著解脫之色。


    這四瓶毒液是陳玄花了近三年的時間,自後山采集無數毒菇洗煉而成,劇毒無比,沾之即死。


    其中各種毒菇的毒素摻雜交織,就連他自己都配置不出解藥,因此取名為“萬菇無解”。


    陳玄原本是想在地道中發動此機關,向屋內傾倒這些作為壓底手段的毒液。


    隻是人算有時盡,方才被蘇劍師以詭異秘術一舉製住後,絕望之下,便起了同歸於盡之心。


    但萬萬沒想到,蘇劍師的功力竟然如此強悍。


    此時陳玄終於能夠感知到對方的氣息,隻見其身周紅光濃烈,一副炎炎若紅日初升般的樣子。


    雖有數層灰黑毒氣將紅光團團圍住,但卻始終難以突破,甚至有漸漸被紅光日炎煉化驅散的跡象。


    天空中不斷拍下的雨滴打在臉上,緩解著毒素對身體的燒灼之感,卻無法阻擋黑色毒花的繼續綻放。


    陳玄心中自嘲,當真是小看了這江湖中武道高手的強橫實力,自己小命即將交代於此,一絲解脫之意縈繞心頭。


    蘇劍師甩了甩頭,清醒了幾分,拉開左手的袍袖,麵色陰沉如水。


    盡管他屏著呼吸,並未吸入一絲灰色毒霧,但方才破窗而出時,情急之下用左袖揮散了一小團阻擋的灰氣。


    那毒氣沾之入膚,難纏無比,竟在他的左臂上結出了幾朵小小的黑色毒花,不過這毒花隻有彈丸大小,以真氣壓製,並未擴散。


    蘇劍師心中暗忖,幸好自己所練功法對毒類有所克製,不然此時也得立刻運功逼毒,破費手腳。


    看到地上即將被毒死的陳玄,蘇劍師眉頭一皺,立即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了兩枚青灰色丹丸。


    捏開了陳玄的下巴,將丹丸塞入其口中,蘇劍師又以真氣引導丹丸滑入食道,順便錯位了其頜骨。


    陳玄隻覺這兩枚丹藥入胃後,不斷往外散發著白色的絮狀元氣,一旦遇到體內的毒素便相互糾纏凝結,轉為灰黑色雲絮停滯不動,竟不一會兒便將體內七八成的毒素牽製住。


    蘇劍師見陳玄臉上的黑色毒花不再擴散,冷笑著自懷中又抽出一根刻著燃燃日輪的金針。


    “哼!小崽子,想死?好,等取出冰魄寒髓,為師親自送你歸……呃……”


    尖細的話音突然被硬生截斷,蘇劍師身形一滯,雙目中血絲爆開,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一低頭,便看到自己胸口的白袍上突然長出了一隻烏黑的鐵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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