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細雨蒙蒙,夜幕下一棵棵草木幼苗萌芽破土,迎接著春日的到來。


    “衣物,劍訣,藥書……哦,對了,還有院子裏的那棵園參……”


    石屋裏外,陳玄手忙腳亂地整理著包裹,打算逃之夭夭。


    “小師妹回去後,想必會將方才之事向蘇劍師訴說,後山隻有我一個大活人居住,難免會被聯想到……那密道八成是直通山下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收拾一通後,陳玄將大小幾個包裹全部挎在身上,隨後又在裏屋中走了一圈,索性將炕上的那張暖席也卷了起來,夾在腋間。


    見這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帶上的東西,陳玄將黑缽中的花枝泥土摳出,往頭頂一扣,灰氣一卷,不見了身影。


    也就片刻時間,還在地板上兀自旋轉,未來得及停穩的黑缽又往外一噴,陳玄的身影又回到了屋中,隻不過身上沒了那些大小包裹。


    找來一方灰布,將黑缽包起來背到身後,陳玄這才發現自己連一把雨傘都沒有,於是隻好這樣沒遮沒掩地一頭紮進了夜雨之中。


    ……


    “哢哢!”


    來到那片石碓中,陳玄拉開巨石機關,走進密道。


    入口處,黑袍男子早就流幹了體內之血,屍體都已經有些僵硬,陳玄將其翻了個身,露出了其背後的那個螺旋狀傷口。


    隨後他竟忍著惡心,把手伸了進去一陣摸索,取出了一枚還沾著粘稠血漿的青木梭。


    畢竟是初次殺人,緊張之下,陳玄也忘記了引爆這枚青靈鑽,好在當時直接打中了對方要害,將其立即斃命。


    不過這枚青靈鑽可是陳玄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來的,他當然不會就因為上麵沾了點血就將之扔棄。


    陳玄隨手扯起屍體的黑袍,將這枚青靈鑽擦拭一番,收回了袍袖當中。


    將巨石機關拉回原位後,陳玄自身後取下黑缽,將黑袍男子的屍體抗在肩頭,再一次進入了小天地。


    灰蒙蒙的天空中,磨盤大小的火球散射著清冷銀光,黑石台旁則攤著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還有一張炕席……


    半空中灰色裂縫一閃,掉出兩個人影……


    陳玄暫時將黑袍男子的屍體拋在黑石台一側後,又立即回到了密道之中。


    黑漆漆的密道中十分陰冷,兩側的石壁上還凝結著些許水珠,忍受著在空氣中彌漫的陳腐之氣,陳玄順著一級級石階快步向下走去。


    憑借著超凡的感知,陳玄注意到每隔十餘個台階,兩側的石壁上便會有一個突出來的小石台,石台上鑿有凹槽,應該是用來點油燈的。


    隻不過這密道也不知多少年沒人來打理過了,裏麵的燈油早已幹涸,隻有燈芯還在。


    陳玄好奇地從中抽出一根,兩指輕輕一搓,這棉繩燈芯竟直接被搓爛了。


    “這密道也不知是何人何年修建,竟然硬生生於後山山腹的堅硬岩石中開鑿出來,想必是耗費了極大的人力……”


    陳玄不斷往下走去,估摸著已經下了千餘個石階,竟還未走到石梯盡頭,心中暗暗感歎。


    又往下走了百餘級石階後,陳玄停了下來,原來前方竟出現了一個岔口。


    前方的兩道石梯,一條是繼續向下,另一條則是轉向往上。


    陳玄略一思量,心想後山的密道入口處距離山底不過二百餘丈,方才自己往下走了一千二百多級石階,早就超過二百丈,應該往上走才是地麵。


    選定了方向後,陳玄沿著向上的石階走去……


    ……


    積雨灑落大半,夜空中的黑雲少了幾分厚重,透下些微的清光。


    山林中靜悄悄的,春雨細細灑落在枝幹新葉上,也未驚得起一點聲響。


    兩棵長相怪異的的老刺槐下,散布著幾個微微隆起的土包,其中一個較大一點的土包上還倒臥著一塊殘碑。


    “哢哢!”


    兩聲脆響打破了此間的寧靜,那塊殘破的石碑突然被向外推開,一道人影從中走出。


    “果然是下山的密道,哈哈!”


    陳玄喜不自勝,跳上身後的土包,昂頭望去,朦朧中依稀可以看清那飛雲山黑黝黝山影的大致輪廓。


    憑著當初在山上俯瞰時的記憶和遠處幾個高低山頭黑影的位置,陳玄大致估算出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區域,將殘碑推回去後,撒開腳步朝一個方位奔去。


    “一直向前應該就能找到山北的官道,我陳玄自由了,哈哈,我自由嘍!”


    密林中,無論是荊棘還是尖石都被灰袍少年輕巧地避過,完全沒能阻礙住其飛奔的腳步。


    不一會兒,前方的草木略略稀疏,一條泥濘的小路出現在陳玄的麵前。


    陳玄臉色一喜,緊了緊背上的灰色包袱,沿著小路向北繼續奔跑。


    淅淅瀝瀝的小雨早已浸透陳玄的衣衫,絲絲寒涼拍打在他的臉上,漸漸澆滅了方才逃離險地之時,其心中燃起的激動興奮之火。


    獨自奔走在雨夜小路上,陳玄忽然想到了一個難題,他該何去何從……


    “回家麽?”


    陳玄心中茫然,口中有些發苦,族規刻板無情,怕是容不得他回去。


    就此他又想到,自己就這麽毫無顧忌地逃走了,蘇劍師和李管事會善罷甘休麽……會不會拿自己的親人做文章?


    而且話說回來,他這無緣無故地離開鐵劍門,連炕席都給卷走了,門中追查下來,萬一認定了自己是叛出師門而不是逃離師門,那就可不是鬧著玩的了,勢必會牽連家人……


    想到此處,陳玄飛奔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隻剩躑躅起來……


    就在陳玄猶豫不定之際,忽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撲了過來。


    陳玄麵色一變,連忙向後躲去,卻是晚了一步,沒能逃出大網的範圍,一下子被包了個嚴實,滾落在泥水中。


    “師兄,網住了!快!”


    一道黑影自路邊的密林中閃出,道路另一側的林中也聞聲竄出一人。


    這二人身披鬥笠,體形魁梧,手中分別持著大刀長劍,陳玄同時還感知到,二人的身周都散發一圈較為凝實的淡淡紅光,一副功力頗高的樣子。


    在網中掙紮的陳玄心中一驚,猛然想起了這半年來連連發生的血案。


    難道青龍幫的人!


    陳玄手腕一翻,那枚沾血的青靈鑽已捏在右手掌心,口中卻是大呼道:“兩位好漢,俺隻是個窮小子,身無餘財,放過俺……唔……咳咳……”


    方才撒網之人拎著一柄環首大刀,上前一腳踢中了陳玄的小腹,喝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穿一身鐵劍門狗袍在這裝窮!”


    “咳咳咳!”


    陳玄被這一腳踢得丹田震蕩,真氣紊亂,幸好丹田中央的本名靈種突然向四周散發出了一陣精純的青光,穩住了圍繞在側的幾道真氣青芒。


    “少他娘的廢話,快把信交出來!”那持刀人繼續喝罵到。


    信?什麽信?


    危急之下,陳玄腦中卻一片清明,不假思索喊道:


    “信在我袖子裏,我給你們,我這就……”


    還未等陳玄說完,持刀人的左手閃電般伸出,中途又劈裏啪啦地變幻了數種爪式,向陳玄小臂抓去。


    然而就當持刀人的左手最終轉化為鷹爪式時,陳玄的袍袖突然自行鼓脹起來。


    青光一閃,持刀人抓了個空,與此同時,其感到胸口一涼,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


    “怎麽可能,我中途明明變幻了數種接暗器的手法,為什麽竟然接不到……”


    此時持刀人的胸口前多出了一個小洞,正咕咕地往外噴灑著鮮血,他下意識地將伸出的左手抽回來,捂向洞口,卻發現不見了兩根手指。


    隻是那持刀人以一身強橫地內力勉力撐著,竟就不肯倒去。


    被其稱為“師兄”的那名持劍大漢瞧得清楚,方才隻見網中少年的袍袖突然鼓脹起來,其中有光芒隱隱閃爍,對準了抓向對方手臂的師弟。


    隨後便是一道散發著詭異青光的風旋衝開雨幕,噗呲一聲鑽進了師弟的體內。


    “嘣!”


    就在此時,那持劍大漢突然聽到自己師弟的胸口中傳來一聲悶響,師弟茫然地看向缺指的左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一張口卻吐出數塊鮮紅的碎肉,接著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啊,師弟!”


    持劍大漢發出了一聲淒厲地呼喊,雙目一紅,舉劍猛地踏前兩步,於四濺的泥水中騰空而起,大喝一聲,勢要將網中之人劈為兩段。


    陳玄引爆了青靈鑽後,驚聞身旁的淒厲喊聲,也未轉頭去看,僅憑著超凡的感知,本能地奮力向後側滾了兩滾,堪堪躲過了持劍大漢的墮空一斬。


    緊接著陳玄又從網眼中伸出左袖,對準那人低喝一聲,“呔!”


    一擊不中的持劍大漢原本要追刺一劍,但見對方袍袖指來,以為又是方才瞬息間殺死師弟的那種詭異暗器,警惕心大起。


    隻見他右前一個翻滾,避過對方袖口後,一腳踩實了地上的一條網繩,隨即揮劍斬向網中之人咽喉。


    電光火石之間,陳玄的左袖中突然飛出一物,金光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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