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峰的一間密室裏血雲彌漫,紅光閃爍,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盤坐在其中。


    血雲中央,楚雄河雙目緊閉,兩手於胸前瞬息間變換了數種法訣手印,一團核桃大小的血紅色火焰在其兩指尖憑空燃起,並不斷發出“滋滋”的聲響,顯然是溫度極高。


    隨即楚雄河睜開雙眼,嘴巴大張,竟一下子將血焰塞入口中,咕咚一聲,吞入腹裏。


    與此同時,其身周圍的血雲也如有了靈性一般,化為四條血蛇,分別鑽進了他的鼻孔耳孔之中。


    吸收了血雲後,楚雄河麵色紅潤,雙手舉天,緩緩下沉,收功於丹田之中。


    拾起身側的一本泛黃的古籍翻看了幾頁後,楚雄河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口中喃喃道:“原來是他……”


    走出密室,外頭正值破曉時分,耀眼的晨光讓楚雄河微微皺眉,頗感不適。


    沿著連廊下的陰影,楚雄河來到院中,一名方臉青年正聞雞起舞,練習劍術。


    楚雄河輕咳一聲,喚道:“天佑。”


    方臉青年聞聲收起劍式,麵帶喜色地走了過來,躬身道:“父親出關啦。”


    “嗯。”楚雄河點點頭,接著問道:“我問你,這幾年門中可有修習《公羊劍訣》的新弟子?”


    楚天佑一愣,心中咯噔一下,口裏有些猶豫道:“這個……據孩兒所知,似乎並未有人修習此劍訣,不知父親……”


    “沒有便算了,”楚雄河擺手打斷了楚天佑的探問,又道:“去將劍典樓和地庫中所有的《公羊劍訣》銷毀,自書庫中將劍訣原本取來給我。”


    “是。”楚天佑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低頭應道。


    吩咐完此事,楚雄河轉身,又向密室方向走去。


    ……


    陳玄一個人站在籬笆小院當中,憑欄遙望墓地方向,臉色略顯哀容。


    墓地裏,四個黑袍雜役正抬著一具木棺下葬,七八個身披麻衣之人揚著紙錢,點燃黃紙,為入土者來送最後一程盤纏。


    陳玄耳力非常,雖然相隔頗遠,但依舊能夠隱隱聽到其中一名婦人正在為所葬之人悲痛哀嚎。


    “哎……”


    陳玄的手緊緊攥著籬笆,深深歎了口氣。


    前日突聞江信死訊,確實讓人猝不及防。


    據李師兄所言,江信的屍骨是幾日前在飛雲山往東二十裏外,一條人跡罕至的山路上被發現的。


    當日一名砍柴人上山,恰巧發現了一具已經死去多日,腐爛至露出白骨的少年屍體,見其身著鐵劍門製式黑袍,所以才來到鐵劍門,將此事稟報。


    後經門中調查核實,死者便是江信。


    因其死於一柄透胸而過的短劍,劍柄上還留有青龍幫的標致印記,所以江信被門中認定為青龍幫餘孽所害。


    青龍幫原本是信遠城中眾幫派之首,但自從十餘年前被鐵劍門滅門後,殘餘勢力轉入地下休養生息。


    直到近幾年,青龍幫殘部又開始在信遠周邊活動起來,時常襲擊落單的鐵劍門門眾和偏遠分舵。


    每當有成功襲殺鐵劍門的弟子,青龍幫之人都會留下帶有青龍印記的凶器作為挑釁,而江信的遇害,也成為了鐵劍門羅列青龍幫餘孽罪證的又一事實。


    但讓陳玄感到困惑的是,當時江信明明說是要請假回家,其家住在飛雲山往西兩三裏的信遠城中,為何其屍骨卻在東麵二十裏處的偏僻山路上被發現。


    鐵劍門的規矩,所有的弟子死後都要於門中墓地下葬,因此才會有當下這一幕。


    陳玄的眼中映著漫天飛舞的紙錢,不知其心中在想些什麽……


    ……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但後山的小石屋中卻因為燒著熱炕,暖烘烘的。


    陳玄於炕席上盤身而坐,臉色漠然。


    在他體內,三道小指粗細的真氣青芒正首尾相接,沿著小周天平穩運轉,最終一同匯入丹田氣海。


    “呼……”


    長舒了一口氣,陳玄慢慢睜開眼睛,原本漠然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喜色。


    自從半年多前灰鵝首領回歸,斷了灰鵝蛋精華珠的供應後,陳玄為了支撐修煉所需元氣,每日晚間都會深入密林,采摘大量嫩枝青草,然後趁著夜色洗煉精華。


    盡管到了秋末時,陳玄已經零零散散地積攢下上百粒草木精華珠,但其實也隻夠他月餘的修煉之用。


    好在當初陳玄曾在後山種了一些木薯,秋日裏將之刨出,足足收獲了兩百多斤,這讓陳玄的精華珠又多了上百顆。


    再加上黑缽小天地中已被陳玄移栽了很多草木,裏麵的確沒有四季之分,草木青綠如故,長勢旺盛,也可以提供一些草木精華,這才滿足了陳玄整個冬日裏的元氣需求。


    終於在剛才,陳玄將三道真氣青芒全部蓄滿後,正式進入了三層圓滿的境界。


    當下,他隻需按照功法口訣所述,以三道真氣青芒為根基,凝練出本命靈種,便可一舉突破至功法四層。


    一想到進入四層後,便可修習《公羊劍訣》中的一門威力強勁的秘術,陳玄的一顆心便激動起來。


    與此同時,三年之期將滿,陳玄也倍感壓力,生死之事,似乎即將到來。


    有了上次衝關三層的經驗後,陳玄也知道接下來衝擊四層肯定也不會一帆風順,還是要準備藥物輔助才行。


    陳玄摸過床頭的黑缽,戴在頭上,灰光一閃,出現在小天地中。


    此時的小天地早已模樣大變,原本光禿禿的小山中一棵棵新嫩的樹苗自岩縫的泥土裏生長出來,讓灰白的小山多了一抹青翠。


    中間的平地變化最大,原本貧瘠的沙土不見了,青色蔓延,已成了一小塊草原。


    兩隻大公雞的雞冠在草叢中若隱若現,其身後正各帶著幾隻半大的雞崽子刨食著小蟲草籽。


    年前的大市上,陳玄專門從城中買來了這兩隻品相優異的大公雞進行配種,因為他還想著這樣能雞生蛋,蛋生雞,待它們子子孫孫無窮盡已之時,也是陳玄的精華珠無窮盡已之日……


    臨近沼澤的那片藥田早已被陳玄圍上了籬笆,以防雞崽子們鑽進來搗壞了裏邊的人參草藥。


    藥田裏二十多株人參的葉片皆是略略泛黃,各自蘆頭上伸出的莖稈上一簇簇參籽沉甸甸的垂著,其中有七棵的參籽為紅色,其餘的則是黃澄澄的。


    紅籽的人參便是邙山草參,而剩下的都是一種名為黃旗參的普通參種。


    由於這些日子裏草木精華珠較為緊張,因此陳玄已經好久沒為其澆灌精華液了,所以都顯得有些萎靡,甚至有幾棵已經枯萎腐爛,這讓陳玄頗為心疼。


    好在外頭即將春暖花開,很快陳玄又可以有大把的草木精華珠可以支配了。


    在這些人參的旁邊,還有數十顆開著喇叭形小花的低矮植株,倒是一副長勢旺盛,生機勃勃的樣子。


    這些草藥便是地黃,是陳玄以書中的藥方為參照,準備的最後一味輔藥。


    拔出七株地黃,陳玄將其略略粗漲的那塊根部掐下後,出了小天地。


    黑缽中灰氣一噴,陳玄一個轉身,落到了炕席上。


    以清水將七塊地黃根洗淨後,陳玄生起灶台之火,將之分別洗煉成了七粒精華珠。


    然後陳玄從房梁上取下了一個雕飾精美的木盒,打開後,裏麵盡是五顏六色的晶瑩珠子,大大小小、林林總總有數十粒。


    其中一顆龍眼大小,白潔無暇,散發著一股香甜之氣,便是陳玄當初洗煉出來的野生邙山草參之精華。


    至於其它的各色精華珠,也都是藥方中的輔藥,陳玄早已備齊。


    在藥書中,大部分草藥采摘後都需經過蒸曬、碾粉、析取等步驟,才能將其中的些許精華部分篩選出來,以作藥用。


    但陳玄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托黑缽的福,他隻需將草藥扔進黑缽中洗煉一番,便可以得到精純無比的精華部分,在製藥上,可謂優勢明顯。


    將龍眼大小的邙山草參精華珠均勻切為七份後,陳玄又以曬幹的米粉為底料,按照藥方所述的藥物分量占比,將其餘各色的精華珠一一捏碎,摻進粉糊之中調勻,然後倒進手心中揉搓一番,一粒“黃參丸”就大功靠成了。


    看著眼前這枚花生大小、白中泛青的藥丸,陳玄撓撓額頭,據書本上的藥方所記載,這黃參丸應當是黑色的丹丸才是。


    陳玄眉頭一皺,捏起藥丸嗅了嗅,氣味清香中帶有一絲衝鼻,以舌尖輕觸,略有甘鹹之味。


    他這才舒展眉頭,這粒丹丸與書中的黃參丸除了顏色不同外,其它並無二致,想必是因為陳玄用了黑缽洗煉精華,去除了太多雜質後導致的,藥效依舊。


    將所有的精華珠揉搓後,陳玄總共得到了七枚黃參丸。


    據藥書中記載,這黃參丸於普通人來講是有壯陽補氣,填精益髓的聖藥,而對於修習內功的武者,則多加了一項。


    黃參丸所散發的藥力“蓄若綿雲,泄如漲洪”,具有輔助衝擊內力關卡瓶頸的奇效。


    擇日不如撞日,陳玄喜哄哄地捧起這盒藥丸,在床鋪上盤坐下來,又取出諸多小瓶擺放身前,立即就準備衝擊功法四層,凝結靈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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