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強光讓人無法招架,汶卿試著舉起手來遮住那道白茫色的光,可是雙手不聽使喚,沉重得動彈不得,她被捆綁在這道白光之中,虛虛浮浮的一點真實感也沒有,聲音在她耳邊飄過,可是她卻辨識不出那些聲音在說些什麽,隻覺得好吵、好吵。


    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


    茫然地,她的雙眼在強烈的白光照耀下眯起……


    阿卿,你是乖女兒,聽話,幫助爸爸這一次。


    不,爸。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不需要想大多,這年頭誰會在乎你一、兩段肮髒的過去,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隻要你幫我還完債,咱們父女就可以平安無事了,聽話。


    不要,爸,我不要。


    嘿嘿,就是她嗎?不錯嘛!聽說還是原裝貨?那頭一次可以賣個好價錢了!


    你們要做什麽?放手,我要叫警察了。


    小姐,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要怪就怪你父親,為什麽要欠我們一屁股賭債。放心好了,我們會幫你找到不少恩客,你別擔心!


    不要——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爸爸,我不是你的女兒嗎?


    為什麽要帶這些可怕的人來找我?為什麽不放過我?為什麽?


    這兒是哪裏?他們要把我帶到什麽地方去?


    京森毫不留情地揮出一記鐵拳,直往端木揚直挺的鼻梁上招呼過去。


    離端木的鼻尖隻差須臾,不幸被艾昕給攔阻下來。


    艾昕耗盡吃奶的力氣,以雙手在他背後反勾住京森的雙手,喝道:“冷靜一點,藺先生,先聽聽端木怎麽說。”


    “放手,我要打斷他的鼻梁,竟為了搞出這種荒謬的戲碼,把她牽扯進來!端木,我不會放過你的!”京森咆哮道。


    所以今天端木才會如此執拗地一直談論有關他的天使,一直要他放棄,還說什麽拍賣會有專門為他準備的拍賣品,原來就是這麽一回事。這家夥竟為了曲曲的無聊遊戲,以這樣的理由將單汶卿純白無瑕的人生塗上汙點。不管他是怎麽把單汶卿弄到這個地方來的,他都無法原諒這個不知克製、沒有限度的任性少爺了。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對他的容忍已經到極限了!


    “嘖,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端木揚聳個肩說。


    “混帳,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誰說我愛上她了,你的自作主張,很可能會毀了她一輩子,你知不知道!一旦有人把她和我聯想在一起,她這輩子就逃不了和我一樣永遠被人追殺的命運了!”


    “這麽害怕她會遭到不幸,你就保護她一輩子啊!”


    “你說什麽?!你做了這種事,還不知反省——”


    “抱歉,本少爺的字典裏沒有‘反省’二字,如果我事先覺得要反省,就不會做這件事了。”


    “端木揚,我們從今天起就不是朋友而是敵人了!”


    “恭喜你,你的好友數目終於達到零了。這下子你在這世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不需要鄰居,徹徹底底的成了天涯獨孤客!你高興滿意了嗎?孤僻的家夥,你以為我會阻止你和我絕交嗎?我端木揚自問對待朋友是問心無愧的,你到時候就別後悔!”端木手一甩,拋出了一個銀色的東西。


    京森反射性地伸手接住,攤開手掌赫然是兩把鑰匙。


    “她已經被送到你的房間去了,快去領走你標中的天使吧。那兩把鑰匙一是手銬,一是腳鐐的。提醒你,她被打了肌肉鬆弛劑之類的麻醉藥品,所以神誌不是很清楚,還是不要輕易解開她的束縛,讓她離開你的視線比較好。記住,你隻能擁有一個月的時間,時候到了,如果你不把她歸還給我們,我們也會派人去接她的。再提醒你,你不能任意放她離開,不然你就是欠俱樂部一個單汶卿。”


    端木揚雙手盤胸,俊臉蒙上一層寒霜地說:“你可以離開這兒了,隻要你走出這大門,下一次你再來見我,我可能會沒空理你就是。”


    京森一握鑰匙,冰冷的金屬刺入他的掌心,使他火爆的脾氣暫時冷卻,現在不是處理端木揚的時候,汶卿的狀況才更令他擔憂。毅然地,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頂樓的拍賣會場。


    “為什麽不告訴他真話?要不是有你出手,現在單汶卿可是身在火窟了。”艾昕好奇地窺看端木一眼。


    端木唇角俏皮地上揚。“傻瓜,這樣我不就少了一項樂趣。”


    “樂趣?什麽樂趣?”


    “京森的個性可是一板一眼的,等他知道他誤會了我,他就會對我心生愧疚,來找我道歉,到時候我不但可以好好刁難他,還掌握了他曾經欠我的一次人情,以後我的要求他可就不得不聽了。這麽劃算的買賣,我豈會放過他。”


    艾昕在心中悄悄的搖頭,雖然不是認識他一天兩天了,但每每像這種時候,就會感歎要和端木揚打交道,真得要有一尊八十八手觀音像在頭頂保護,否則不知哪一天會被這個世紀霹靂無敵大魔王給陷害了。


    “還有,謝謝你剛剛的暗中幫忙下注,讓我榨了京森一百萬美金,謝禮會匯到你的戶頭去的。”


    事先端木就與他串通好了,要在藺京森出價時,搗亂他的價格。因此自己也成了端木的共犯,原來他就是那名始終緊咬京森不放的神秘客,礙於這層關係所以他也無法在藺京森的麵前暴露事實的真相。


    艾昕眨眼回道:“恕小的貪財了,端木殿下。”


    “嗬嗬,彼此彼此。我就曉得找你配合我的惡作劇,你絕對會做得很稱職,我沒看走眼啊,艾昕。下次還有這種好康的事情,我不會忘了算你一份。”


    “那就容許小民在此謝過端木殿下了。”


    兩人虛偽地打躬作揖了一番,相視一眼,見到對方滑稽的模樣不禁噗哧大笑。


    “走吧,再去打兩局橋牌如何?”端木興高采烈地勾上艾昕的肩膀說。


    “如果我可以用電腦作弊的話,我就考慮。”隔著銀邊鏡片,艾昕勾著不輸他的狡獪微笑說。


    “嘖!你就是這點討人厭啊!”


    如果說端木是條詭計多端的九尾狐,那艾昕就可算是百變欺人的狸貓了。熱愛遊戲人間這一點,他們是有誌一同、臭味相投。


    全然不知自己被這兩人設計的京森,在離開頂樓的拍賣會室後,來到整棟俱樂部中最為安靜的會員專用休息室區。每位白金卡會員都會分配到一間不輸給五星級飯店的套房作為休息之用。這是因應來自世界各地的白金卡會員所需,當他們來到台灣遊玩或洽公時,自然需要一個歇腳之處。


    俱樂部頂級的安全設備,每個房間都附送管家的專人服務,巴黎三星級餐館挖腳來的主廚,也都是那些會員們爭相想成為白金會員的理由之一。


    刷下自己的卡片,門應聲而開,京森不用花費多少工夫就看見躺臥在一片深藍色綢緞床單上,被無數的枕頭海包圍著,脆弱無助、一絲不掛的她。


    蜷由著身子,雙手雙腳被銬鏈住,不住瑟縮顫抖,猶如小動物般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京森的胸口一緊。


    可惡,他還是該打斷那混帳的鼻梁才對。


    不想再驚嚇早已受到過度刺激的可人兒,京森拿著鑰匙放慢腳步走近她。“不要緊了,放輕鬆,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是她並未停止顫抖,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仔細看她的雙眸,會發現美麗的瞳眸此刻根本沒有焦點……渙散擴大的瞳孔中心,代表她受藥物的影響,別說聽覺、視覺,可能連觸覺都和平常的狀態大不相同。


    該死!那家夥說是肌肉鬆弛劑,依他看這根本是毒品。他要去提報他藏握毒品違反麻藥管製法,還施打在他人身上,罪加一等!


    “抱歉,我沒有想到會令你遇到這種事,如果知道會這樣,我絕不會告訴那家夥三年前你曾經救過我的事……”京森撫摸著她蒼白的臉頰,沙啞地說。


    起初,隻是無意識的逛到自己曾經遭遇槍戰的現場,並不是懷著什麽非要找到救命恩人的念頭,老實說那時候被她救了一命的自己,心中對她並沒有半點感激,反而認為她多管閑事,讓自己不得不多耗在這混亂的世界多苟活一日。


    三年前遇見她之前的自己,對生命本身沒有任何留戀與眷戀,從踏入黑暗的世界那刻開始,他也早已做好隨時都可能曝死街頭的心理準備。


    可是那雙溫柔而不帶任何偏見的小手,卻始終纏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因為害怕而顫抖,因為緊張而發冷的小手在黑暗的房間中,摸索著他的傷口,熟練的止住他的血。或許,就是那一刻開始,他心底有個微小的願望生根了,他想看看她的模樣,哪怕是一眼而已,他也想知道那雙小手的主人生得什麽模樣,什麽模樣的女子,會愚蠢的明知山有虎的危險,卻還是選擇與虎同行。


    隻為了她不能“見死不救”這點可笑的理由,冒著自身的生命危險來救他——這一個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見死不救又怎樣?反正這世上的人多得是“見死不救”,少她一個、多她一個又如何?按照常理判斷,都曉得她的行為有多瘋狂。


    可是她救了他,義無反顧,哪怕她連跟他獨處的勇氣都沒有。


    所以他解釋自己隻是想看一眼“瘋子”的長相,而舊地重遊。


    即使是現在,他也可以毫不費力的回想起,當時隔著一條街之遠,他在看到站在街頭與鄰居打著招呼的單汶卿時,那一瞬間的震撼,他馬上就曉得“她”正是那夜救了自己的無名女子。


    分明隻是在黑暗中,短短不過三十分鍾的相處,為什麽在光天化日下,自己卻能那麽肯定她正是那夜的女子,連京森也無法解釋這強烈的直覺從何而來。但,事後的調查卻證實了他的直覺沒有錯誤。


    微笑著與鄰人閑聊的她,樸素的穿著打扮有如一朵搖曳風中的小白花,仿佛隻要她一微笑,連四周的空氣都會染上一層層柔和的光芒,舒緩人們胸口中的黑色壓力與灰色雜思……那天,京森就一直站在街的對頭暗巷中,以貪婪渴望的眼神注視她,直到她消失在公寓的樓梯口內。


    “愛”這種字眼,他不配也不能使用在自己身上,他沒有“愛”的資格與能力,他更沒有愛上她的光明。隻是,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縱身投入黑暗深淵,以為早已經忘記過去,心底還在渴望接觸光明、憧憬著被他舍棄的恬淡生活。


    如果他在剛出大學時,還是個什麽都不懂、渾身都是衝勁的活力小子,現在他會毫不遲疑的去敲她的門,請求她與自己交往,向她求婚,建立平凡而普通的幸福家庭。可惜,京森卻不能也無法回到十年前的自己了。


    他甚至不能現身在她麵前,因為那隻會帶給她無限的災難,他不要自己的接近,害得她原本無塵的環境被黑色的暴力玷汙。


    所以從他三年前認出她後,就下定決心要在自己可能的範圍內,斷絕她四周一切可能的危險,他要在她四周設下一道無形的保護牆,直到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名能夠擔負起保護這朵脆弱美麗的小白花的人,而在那之前他會靜靜的在屬於自己的黑暗中,守候著她。


    三年來,他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了,怎麽曉得最後的敗筆卻是出在自己的好友身上!到頭來,她還是被他拉入這個黑暗世界中。


    “我曾經警告你,救了我這種人是愚蠢的行為,瞧我為你帶來了什麽災難。”


    她失去言語的雙唇,無力地微張著,冰冷的室內空調下顯現出淡淡的紫紅。


    直到此刻,京森才注意到她幾乎是全裸的,撇除累贅金屬物不算,那該死的混帳隻讓她穿著薄如蟬紗的性感內衣。


    想也不想的他脫下了自己的長大衣,為她蓋上。


    驚鴻一瞥間,他卻無法不去注意到她的皮膚細白的光澤如同嬰兒般嬌嫩,纖細的腰身盈手可握,修長的腿勻稱得不帶半點贅肉——挑動了他的男性本能。


    苦笑著,京森幾乎無法相信他會對一個神誌不清的女子發情。


    從他初嚐情事後,看過的女體何隻成千上百,抱過的女人來來去去也計算不了,他深信自己對欲望的控製力,甚至還被端木揚恥笑他可以去當神父,因為當他下定決心要禁欲的話,就算給他火辣辣的尤物,他也可以坐懷不亂,自製力爐火純青,不知讓多少女人含恨铩羽而歸。


    可是……看來她不費吹灰之力,無意識間就粉碎了他過度的自信。


    或者自己下意識裏追求光明的渴望,已不知不覺地移轉到她的身上,所以想侵犯她、想占有她、蹂躪她,想讓她從頭到腳,每一縷發絲、每一寸肌膚、每一次呼吸間,都烙上自己的所有權,就像是、永遠在追逐白天的黑夜一樣,自己滿身罪惡的雙手,違背自己的心意,意圖擄走天使的純淨好洗滌他孤獨的墮落。


    端木為他製造了一個大麻煩,他怎麽能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一個月,而不動她半分?假如他真能通過這項考驗,他也可以接受神職了。


    真要命……歎息著,京森的指尖不自覺地回到她的小臉,劃過她的柳眉,順著堅挺可愛的鼻翼,再次逗留在她濕潤的唇瓣,逐漸回複體溫的雙唇像是櫻桃果凍滑嫩飽滿……


    隻是一吻。


    他要賭上自己的靈魂,挑戰這不可能的任務,從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手中,成功守護她的純真。


    在這之前,讓他偷得一次她的唇,讓他想像片刻她全然屬於自己的感受……


    這應該不是很過分的要求吧?


    她醒來之後,什麽也不會知道,也不會有任何這段時間的記憶。


    京森放縱自己地低下頭,懷著一絲膽怯的、惶恐的,蜻蜓點水般的碰觸了她的雙唇,一次、兩次,按捺不住地,他以牙齒與舌尖纏住了她的下唇恣意吸吮後,把自己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


    這個吻,有著悲傷的味道。


    她的舌尖沒有任何反應,被動而沉默地接受著他的吻。


    即使如此,這也還是他曾有過的吻當中,最令他靈魂戰栗的一吻。


    緩緩抬起頭後,京森意外地發現她原本無神而沒有什麽焦距的雙眸,閃爍著些許光芒,然後眨了一下、兩下——一顆晶瑩的淚珠竟從她的眼眶中滾下。


    她恢複意識了嗎?


    汶卿朦朧地感覺到一股暖流匯入她的身子裏。


    她不再置身於一片刺眼強光下,而是被一團溫暖得說不出的柔光所擁抱著,意識帶著些許遲鈍,但原本毫無意義的色彩重新組合起來,她的腦子花了比平常還多的時間,才意識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男人的臉。


    啊……她想叫,但聲音卡在喉嚨中,隻能困難地吞咽著口水。


    好森冷駭人的男子。


    暈黃的光線照射出那雙墨黑冷硬的眸子,裏麵竟透著火紅色的瞳彩,子夜的發狂亂地遮蓋住他的臉龐,卻又恰到好處地襯托出那張沒有一點妥協,全然的剛強冷硬的男性臉龐,唯一可稱得上“友善”的,就是他高聳鼻翼下方的性感雙唇,但那也對展現他有多“和藹可親”,幫不上什麽大忙,汶卿從沒見過比他更有迫力與威脅感的男子。


    想像中邪惡的眾魔之主撒旦也差不多就這模樣了,隻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活生生被冷凍而死。


    “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男人開口了。


    比預期的聲音要低沉許多,仿佛地底回音的剛柔低音。汶卿依舊發不出聲音,她不是不想說話,她有一肚子的疑問,可是喉嚨的肌肉卻不受她指揮,不光是喉嚨而已,她的雙手、雙腳也都處於一種無重力狀態般,並非僵硬而是過度放鬆……放鬆到她喚不醒四肢的正常起動。


    “聽懂了,就眨眨你的雙眼。”


    這次,汶卿毫無困難地做到了。同時,一段段記憶也順勢衝積回到她的腦海中,她想起來了。爸爸——他在醫院大門口埋伏等她下班,還帶著討債公司的人,自己試圖拒絕父親的要求,可是那夥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她強押上車,車子一直開到了討債公司處,在那兒她被強押按下手印表示要替父親還債,願意在討債公司的手下工作。


    說的好聽是在他們經營的酒店上班,但其實那兒根本就是應召站的偽裝,那張合約限定了她如果不工作還錢就得被查封她的財產、信用破產。


    汶卿求他們放過自己,她願意以其他方式賺錢還債,可是他們卻不知給她注射了什麽東西,從那一刻起自己的腦子就開始渾渾噩噩,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麽。


    那一定是毒品吧!


    汶卿現在可以肯定的推斷,不是安毒或大麻之類的興奮劑,而是讓她行動遲緩、無法思考的麻醉藥品。


    那麽這名男子又是——


    “我在拍賣會上,花一百萬美金買到你的一個月。單汶卿,希望你能安分,不要輕舉妄動,待滿一個月後,我自然會放人。不要想著逃亡之類的笨事,那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男子繼續無情地說。


    汶卿宛如被人丟人寒冬的大海中,深浸在無邊的絕望裏。


    自己果然還是被賣了。一百萬美金?什麽樣的人會花一百萬美金買一個女人的一個月,她又不是黛咪摩兒。假如他花了一百萬美金,他一定是想做什麽變態的行為,才需要花這麽大手筆!


    她腦海中閃過許多恐怖的畫麵,不舒服到極點。


    不,她不能接受這種事。這是不合法的,一個人怎麽能以金錢購買另一個人,這已經不是封建的時代,眼前的今天可是二十一世紀啊,她怎麽能接受如此荒謬的安排。她拒絕做菜市場上的青菜蘿卜,任意被人挑選、被人買賣!


    一百萬也好,兩百萬、三百萬,都不能買下她單汶卿。


    “明白我說的話,就眨一下眼睛。”


    她死也不眨。汶卿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瞪得雪亮。


    “害怕得臉色都發白了,還逞什麽強?”他性感的唇角突然上揚。“你還不清楚嗎?自己現在在什麽狀況中,處於什麽地位,你不安分的話會有什麽下場,要我告訴你嗎?”


    他凝睇自己的邪惡紅眸,像是咒語,縛困住她。


    “千萬別賭上自己一生的好運,單汶卿,你逃不了的,這一個月你都必須受我控製,惹怒了我,對你沒有好處。”他再度斜勾著唇角。“我再問一次,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這一次,汶卿放棄抵抗,屈服在他不容許反抗的眼神下,眨了下眼睛。沒有人能反抗那雙魔魅的雙眸,汶卿在心中戰栗地了解到,壯烈的粉身碎骨與短暫的臣服問,多數人都會同她一樣,寧願做出膽小的選擇。


    “很好。”他拿出一把鑰匙說。“我解開你的腳鐐,現在我們要離開這個房間,帶你回我住的地方去。”


    汶卿的心中點燃一個小小的希望。少了腳上的束縛,說不定她有機會遠離這個令她無比恐懼的男人。


    喀達,腳上的沉重負擔被取走後,男人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問道:“能動嗎?試著走走看。”


    她依言試著從床上站起身,但下一刻自己的腳就像初生沒多久的嬰兒,支撐不了地往地上倒去,被銬住的手腕無法拯救自己,眼看著她就要活生生地撞上地板前,一雙適時伸出的強壯手臂牢牢接住了她。


    “罷了,我會撐住你,走吧。”


    細心地以長大衣包裹住她的身子,男人以一臂就輕鬆架起了她,仿佛她沒有什麽重量似的,汶卿詫異地察覺他比自己高出那麽多……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名地在她心中遊蕩著,她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人嗎?


    不。這麽獨特的男子,她若看過絕不會忘記的。


    汶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斷然把心底的騷動推到腦海最偏僻的角落。


    他們走出房間後,四周豪華奢侈的擺設也讓她起了疑心,那間討債公司怎麽負擔得起如此昂貴的裝潢?記憶中他們的公司躲在一棟又髒又破,至少三十年的老舊公寓裏,昏暗的燈光,就算跑出一隻肥大的老鼠都不令人意外。


    這些金碧輝煌的水晶雕花燈、波斯地毯,怎麽看也和那家討債公司的形象差太多了。尤其當他把自己帶入電梯間後,高科技的刷卡設備與液晶輸入的密碼程式,更讓汶卿胸中的疑問到達最高點。


    接下來,電梯會停在什麽地方?


    自己所有的機會可能僅是千分之一秒。


    汶卿下定決心了,要遠離這個變態,她說什麽都要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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