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後,寧王回到府裏,第一件事便是招來兒子。


    李初望著杜如墨來到父親的書房,兩人才進去,便發現寧王連朝服都未換下,一臉凝重地站在窗前,桌上杯裏的茶水一口也未飲,足見心事重重。


    聽到聲音,寧王回頭來,但看到兒子還拖著書僮,不禁板起臉。


    “叫你那書僮先下去。”他長相本就威嚴,帶著威嚇的命令更讓人不敢違抗。


    然而李初卻不以為杵,攔住了欲先告退的杜如墨。“爹,她必須留下。”


    “什麽?!”兒子不聽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此會他有要事相談,哪裏容他任性。“他留下做什麽?最近府裏謠言正盛,說你和你的書僮……過從甚密,爹本以為這隻是下人間的流言蜚語,如今卻非得問問你了!”


    李初淡然一笑。“爹該相信孩兒,孩兒從不會誤了重要的事。會留下她,必有用處。近日府裏的蜚短流長,稍等爹自然會了解。”


    直視兒子許久,寧王冷哼一聲,不再就這件事發難。畢竟,他會一回府就招兒子來,就是因為事態緊急,刻不容緩,眼下父子倆也實在不宜為其他事發生爭執。


    “聖上已經下令,明日早朝,便要交出金戈鐵馬圖給太子。”他索性挑明,至於兒子身後的杜如墨,隻能當沒看到。“府裏的贗品雖然精妙,但決計瞞不過朝廷裏一班老臣,何況還有右相顧國泰在,他是從年輕就伴在先皇身邊,加上本身才華高絕,如是贗品,絕逃不過他的眼。”


    “難怪娘會對顧心蘭如此熱絡……”李初了然一笑,他身後的杜如墨也恍然大悟。


    “就算顧心蘭心儀你,你似乎對她是興致缺缺,遑論她在與你上仲山遇襲時不顧你的安危自己帶著侍衛跑回來,光憑這項便足以看出一旦我寧王府有難,她必然二話不說劃清界限,這種對象不要也罷!”想起當時顧心蘭逃回寧王府後,連情況都沒提便整理行裝急忙回中書府,寧王便不太諒解。


    “依顧心蘭的性子,見到顧大人必稱是我們害她遇險,看來寧王府與中書府的梁子是結下了。”李初推斷道。


    “沒錯,今早我碰到顧國泰,他果然冷淡許多。”談論到此,寧王苦惱地歎了口氣。“明日早朝便要把畫交出去了。初兒,你說怎麽辦呢?”


    李初神秘一笑,轉身朝杜如墨使了記眼色,寧王這才察覺原來書僮手上拿著一卷畫軸。


    她上前一步,在寧王麵前的桌子,將畫軸攤開。


    寧王定睛一看,訝異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這金戈鐵馬圖不是先前府裏的那副贗品!”好半響,他才驚呼出聲,“本王雖書畫不精,無從辨識出此畫之真偽,然而看到它的震撼,與第一次在戰場帥帳裏,看到先皇的畫是如出一撤!”他激動地轉向兒子,“初兒,你從哪裏得到這幅畫的?真跡明明已經被突厥人毀了。”


    父親的反應早在李處預料中,淡淡一笑,他言簡意賅地答道:“杜玉山。”


    “杜玉山?杜玉山!”寧王瞪大了眼,“爹尋他未果,竟被你找到了?”


    “不,孩兒並未見過杜玉山。”李初言在意外地看了杜如墨一眼,繼續解釋,“然而,杜玉山有個獨生女,完全得到他的真傳,孩兒是遇見了她。”


    “獨生女?杜玉山之女……”寧王雖不以才學出名,但他戰功彪炳,絕不是個笨蛋。思索半響,他便一輛恍然大悟,目光不由得飄向杜如墨。“我明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以為遠在天邊之人,豈知近在咫尺!”


    他對書僮的態度由冷淡變為熱絡。“這圖是你畫的?”


    她有些受寵若驚,恭敬地回答,“是,是杜墨畫的。”


    有了她的承認以及兒子的證明,寧王哈哈一笑。“所以,不僅寧王府這回有可能化險為夷,連最近關於初二你有斷袖之癖的消息,也都是假的嘍!”


    “爹,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過吧?”李初的表情有些古怪。


    “這個……”寧王幹咳了兩聲。為人父母自然不願意相信是真的,但總不免擔心,尤其初兒老大不小了,身邊卻連個紅粉知己也無。


    為避免此話題擴大讓自己尷尬,他索性言歸正傳,把桌麵上的畫軸卷起。


    “好,我信了。既然這幅畫是出自杜玉山的後人,那我就把寧王府的前途賭下去了!”


    但李初來意可不止如此,他直視著父親,別有深意道:“爹,這畫你得了,但關於杜墨……”


    雖然他話沒說完,寧王卻聽明白了。兒子從未對哪個女子上心過,此番不僅特意提起,連人都帶來給他看了,除了心理有意,還會是什麽?


    但這杜墨隻是個平民,加上杜玉山似乎和皇室糾葛頗深,才會亡命天涯,他能夠如此輕易地同意小倆口的事嗎?


    他皺了皺眉,“此事爹無法立刻回答你,何況,你娘那的問題肯定更大,先等度過這一關再說吧!”


    這不是李初要的答案,但麵對父親一副不願再多談的姿態,他也隻能暫時按捺下去。


    反正不管二老考慮的結果如何,他李初不擇手段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隔日,杜如墨的金戈鐵馬圖在金鑾殿上掀起一陣風波。


    二皇子堅持此畫為仿作,還叫來五年前在寧王麾下作戰的副將作證。然而在中書令眾大臣反複查看該圖後皆找不出一絲破綻,而熟悉那圖的皇上也同樣找不出任何問題。故而他龍顏大怒,當庭訓斥了二皇子,至於那名作證的副將因意圖陷害忠良,遂被抄家沒籍。


    眾人皆清楚這是皇上不忍責罰二皇子太過,才令那副將成了替死鬼,二皇子鏟除異己不成,還在自己父皇麵前失了誠信,也因此更加恨上寧王府,寧王見了對方毫不掩飾的怨毒眼神,心知此後恐怕難以善了。


    寧王將此消息帶回,不到一個時辰,李初便來到杜如墨房裏。


    她開門時十分意外,因為她在寧王府裏當差好幾個月了,這還是世子第一次來到她的寢房。


    “爺兒?”杜如墨連忙欠身讓他進入,而怕兩人短袖的傳聞越演越烈,她特地關上房門。“您有事找杜墨,差個人來就好,何必親自跑一趟?”


    “在經過這麽多事之後,你認為我們之間還隻是主仆的關係嗎?別跟我那麽生分,何況我有要事跟你說。”他簡單說明了今日早朝的情形,“……因為二皇子不會罷休,所以我特地拿了這東西過來。”


    “什麽東西?”她接過他手上的布包,打開一看,忍不住“哇”一聲叫出來。


    這是一套女裝,粉色半袖開襟上衣,裙是白色底滾紅邊,裙擺還繡上花鳥,看來高雅別致,且做工精細,令她愛不釋手。


    “這是給我穿的?”她愣愣地指著自己,“可是府裏眾人知杜墨是男兒身,萬一我恢複真麵目,如何解釋?”


    “別緊張,這女裝雖是給你穿,卻是讓你穿著出遠門用。二皇子早知金戈鐵馬圖已毀,如今卻又冒出一幅幾可亂真的贗品來,一定會聯想到你爹頭上。因此我們要去找你爹,搶在二皇子之前,保他平安。”


    杜如墨沒想到他連這點都設想到了,不由得大為動容,二話不說便投入他的懷抱。


    “爺兒!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我……”雖然先前被他一陣惡整,但與他對她的好比起來,那些都不算什麽了。


    何況她早就心係於他,如果他能連她爹也願一並關心,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對她也有著相同的心思?


    李初欣然接受了她的投懷送抱,但嘴上仍打趣道:“雖然我挺享受美人在懷的滋味,但若你對每個人都以這種方式感謝,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每每隻要一被他逗弄,她就會發窘好一陣子,嫣紅的芙頰更為引人。“因為是爺兒,我才……”


    “才怎麽樣?”逼出她的心意,他樂得壞笑不已,“原來你對我如此傾心,看到我就想撲上來?”


    “我……”臉上一陣爆紅,她說不過他,末了又羞又惱地一跺腳,轉身拿著衣服進裏間更換了。可惡的是,隔著一扇門,居然還能聽到他哈哈大笑。


    片刻,杜如墨著好裝出來。為了配合這套女裝,她還梳了一個墜馬髻,臉上略施薄粉,令李初不禁眼睛一亮,大為驚豔。


    “你比我想象的,要美太多了。”他上前一步,親手替她簪上一支玉釵。“這樣,就更完美了。”


    “多謝爺兒。”她聽了嬌羞的低下頭,剛剛的氣惱早就全部一掃而空。


    這番嬌態令李初再也忍不住心頭的蠢蠢欲動,長臂一伸,他主動摟她入懷,在她驚訝地抬頭時,低頭用唇封住她的。


    杜如墨簡直要昏了,她從沒想過他會對她做出這種事,近在咫尺的俊顏,驚愕過後,她閉上眼,放任自己沉醉在他的氣息中,甚至羞怯地回應他,讓得到鼓舞的李初更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吻得難分難舍,然而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殺風景的聲音,硬生生地破壞了一室旖旎。


    “世子?您在杜墨房裏嗎?害老奴一陣好找啊!”是總管李洋。


    房裏的兩人忙不迭地分開,平複自己紊亂的氣息,而李洋遲遲等不到反應便徑自推門而入。


    隻是當他看到世子一臉的惱怒,而他身邊的女子粉頰嫣紅,嘴唇微腫,想也知道,自己壞了主子好事,隻是……


    “世子,您怎麽會在此和這女子……您不是和杜墨有著龍陽……呃……”意識到自己失言,李洋隨即正了正臉色,極力讓語調維持正常。“老奴的意思是,這裏不是杜墨的房間嗎?那小子跑哪去了?是說,老奴若知道和您在此的這位姑娘,斷然不敢闖進來。”


    “你不認識她?”李初被他滑稽的反應弄得有些好笑。


    “總管,你看不出我是誰?”連杜如墨也克服了羞窘,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


    “老奴確實不知。”難道他該認識?李洋不禁流了一身冷汗。


    李初不禁為之失笑,壞心的想開開這個老總管的玩笑。“她是我的朋友。如今府裏眾人皆說我有斷袖之癖,她不就是最好的反證?”


    杜如墨疑惑的看他一眼,瞧他向她眨眨眼,馬上意會他的想法,覺得有趣的她便配合起來,對著總管盈盈一福。“總管,奴家名叫杜如墨。”


    “杜如墨?”李洋被這兩人弄懵了,納悶地問:“世子的書僮叫杜墨,姓名與姑娘隻有一字之差,不知和姑娘有什麽關係?”


    “奴家與杜墨的關係……應該算十分深切吧?”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隻是男裝與女裝的區別……好吧,頂多再加上一層淡妝,但也不至於差那麽多吧?


    李洋再端詳了一會,突然雙手一拍。“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麽?”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杜姑娘與杜墨同宗,模樣又相似,自然是姐弟了!”說罷,還頗得意。


    杜如墨以袖掩麵笑的雙肩顫抖,而李初也差點捧腹大笑,但他硬是忍住。杜墨與杜如墨的關係,眼下還不宜公開,況且未來,這秘密他可是大有用處。


    於是他故作正經地轉開話題,“杜姑娘不是杜墨的姐妹,她的事你就不用再問了。你找我做什麽?”


    “啊!是了。”李陽這才想起正事,“世子要老奴準備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外了。”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李初泰然自若地遣退了總管。


    直至總管出了門,遠到腳步聲都聽不見,房裏突然爆出一陣笑聲,渾厚的嗓音加上銀鈴似的聲線,和在一起有種令人歡愉的氣息。


    好不容易笑意止了,李初朝杜如墨挑了挑眉,“你的本名叫杜如墨?”


    “如假包換!”既然說了,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


    他不禁失笑。“真是,都這麽親密了,居然得靠洋叔才能得知你的芳名。”


    “那是因為在爺兒身邊久了,如墨總得學著聰明點。”免得怎麽被玩死的都不知道。不過這後麵的話,她可沒膽說出來。


    隻是她不說,李初也知道,而他可不是個軟柿子,會吃這個悶虧。


    “你的女裝竟連洋叔都看不出來,這回出門就大可不必擔心了。”他打趣道。“不過出門在外時,你也別再爺兒爺兒的叫,為了徹底掩人耳目,你就改稱我相公吧!”


    果然,隻是隨便一句話,馬上就讓杜如墨又緋紅了臉。


    據杜如墨所言,杜玉山藏身在寧州安定附近一個小村子裏,於是他們出了京城後,便快馬加鞭,往西北方走。


    這一趟不能太招搖,免得引起皇宮注意,因此一輛簡樸馬車裏,就隻有換上平民衣服的李初與杜如墨,扮成一對夫妻,和一個車夫而已。


    “你說黑鷹偷偷地在後頭跟著我們?”杜如墨有些擔心,“會不會像上回在仲山一樣……”


    李初笑著搖頭,“你太小看黑鷹了。上回仲山之行,是因為對方派出太多人,而且恰巧與黑鷹等人對上,所以才會耽誤了一下。這次我們喬裝出行,本就行蹤隱密,二皇子的人不可能注意到我們,黑鷹跟來也隻有預防萬一而已。”


    聽到二皇子,她的眉頭不禁一擰。“那黑鷹是太子的人嗎?”


    “沒錯,太子為人寬厚,又富機智,因緣際會下救了黑鷹,所以得到黑鷹的效忠。太子聯合一些朝中大臣抵製二皇子的野心,我爹他在明,但在暗,事事由我謀劃,黑鷹便成了與我聯絡的人。”他毫不隱瞞地告訴她所有事。


    杜如墨聽了卻有些不安,“爺兒,你告訴我這些……”


    “你我關係如此不同,自然要讓你全盤通曉,才能明辨敵我。”一提到兩人關係,李初立刻不正經起來,“何況本世子將來的形象,可還要靠你呢!”


    “靠我?”她愣了一下。


    “是啊,杜書僮如此多才,未來有人求世子墨寶,當然就有杜書僮代勞;有人想考較世子文采,也得要杜書僮支援;或者有人特地上門請見世子,世子卻在午睡時,總需要有人出去應付……”


    越深入了解,杜如墨覺得自己當初根本被李初的外表和他在外的名聲給騙了。他確實有文采,但懶得展露;他作詩也信手拈來,但遇到不喜歡的人,連牛吃草這類句子都寫得出來;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軟榻上偷懶,結果外人還以為他正關在書房裏用功苦讀;甚至他沒有官職,甘願隻當一個世子,也不是什麽見鬼的淡泊名利,而是他懶得當官上朝。


    思緒至此,她不禁撲哧一笑,“我才不替你做那種事,一點好處都沒有。”


    “喔?不做書僮,做世子妃如何?”他笑的很是邪惡,“這個職位好處可是不錯,以後會變王妃喔……”


    杜如墨被他逗到笑的肚子都痛了。世子妃這位置她是不敢妄想,但求能多陪在他身邊一刻,她就滿足了。“那世子妃又要做什麽?”


    “世子妃嘛……就是將來若有人求世子墨寶,世子妃就必須代勞;有人想考較世子文采,替世子做個弊;如果有人特地上門請見世子,世子又在午睡時……”


    “那世子妃就要出去應付,對吧!”她笑嗔他一眼,“那當世子妃與書僮有什麽不同?當書僮還有月俸拿呢!”


    “此言差矣,世子妃以後掌管的可是王府所有錢財,哪是區區幾兩月俸銀子比得上,而且……”話題繞到這,李初順勢將她拉了過來,親一口,“瞧!世子對書僮做這種事,就是龍陽之好,但對世子妃做這種事,就是天經地義嘍……”


    “你這隻是找借口吃我豆腐吧!”芙頰緋紅的杜如墨推開他,“別鬧了,馬車停了!”


    車夫是出了寧王府後另外聘的,個性老實淳樸,完全不知道車裏的李初有多顯貴,隻當他們是一對尋常夫妻,想也沒想就拉開簾子。


    “兩位客人,這條山道隻有此處有一酒棚,要不要下車用點飯菜,否則就要挨餓到晚上了……咦?”他的目光突然納悶地停在杜如墨臉上,“這位夫人是否車裏太悶熱了?怎麽連這麽紅呢?可應該不會啊,現在是隆冬呢……”


    聞言她臉更紅了,橫了李初一眼,才應付車夫道:“我很好、很好……馬車裏不熱,我臉紅是因為、因為……”急忙再遞了記眼色給世子。他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


    李初倒是臉不紅氣不喘,開始睜眼說瞎話,“我娘子就是肚子餓了,氣到臉紅呢!就下車用膳吧,免得她餓久了,臉會更紅。”


    “是,那我就把馬車停下來。”車夫似懂非懂,便把馬車駛向一旁。


    馬車停妥後,李初便在杜如墨不依的抗議下,笑吟吟地牽著她來到酒棚內,向店家點了支燒鵝、半斤燒肉和幾個饅頭。


    她一坐定,便左顧右盼,連上菜了都沒注意到。


    他不覺莞爾問:“在找什麽?”


    “黑鷹啊!”她實在好奇極了,這酒棚四周隻有幾片稀疏的小樹林,沒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究竟他是躲在哪裏?他肚子不餓嗎?”


    李初失笑。“你不擔心自己,倒是替他擔心起來了。好吧,正好讓你看看黑影的本事,免得你老是叨念著他,教相公我都吃醋了。”


    杜如墨隻覺好氣又好笑。世子這假相公適當上癮了,三不五時就在口頭上占她便宜,還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和世子打情罵俏感到很新鮮,即使他的行為稱得上逾矩了,但她心裏仍是甜滋滋的。


    隻見李處用筷子夾住燒鵝的頭,接著手一抖,燒鵝便輕輕巧巧地飛出酒棚。


    每個人都看到他幹的事,不懂他幹麽糟蹋一直肥美的燒鵝,大夥正在惋惜時,空中一抹黑影閃過,還搞不清楚是什麽,那隻燒鵝已經不見了。


    而李初他們的桌子上,突然出現幾滴水,清清楚楚排列成一個‘謝’字。


    她瞧得目瞪口呆,見著燒鵝憑空消失的客人加上店小二,也嘖嘖稱奇,紛紛議論起這樁奇事,唯獨當事人還能悠閑地喝茶,順勢不著痕跡地將黑鷹留下的水漬擦去。


    “鵝呢?”她愣愣地問。


    “飛了。”李初答得輕鬆。


    “那桌上的字……”


    “煮熟的鵝喂了老鷹,老鷹來道謝嘍!”見到她的呆樣,他忍俊不禁。“現在知道咱們那頭老鷹有多厲害了吧?”


    杜如墨心服口服,因為她現在拚了命的環顧四周,仍是看不出來黑鷹和那隻鵝究竟躲在哪裏去,附近林子裏的樹枝甚至沒動過。想來她曾在寧王府上空看到黑鷹飛掠過的身影,當真是該死的命中注定。


    否則她不會剛好撞見世子的秘密,也不會引起他的注意,調查起她的事,進而發展成現在曖昧的關係。


    “客……客官!”店小二終於忍不住好奇,衝著李初問:“你是變戲法的嗎?怎地把鵝往天上一扔,就不見了?”


    “嗬嗬,我養了一隻老鷹,方才隻是喂鷹而已。”他一語雙關,讓杜如墨聽了不禁想笑。“對了,小二哥,我夫妻倆和商隊走散了,這幾天有沒有十人以上的商隊往西北去的?”


    店小二一聽,連忙點頭,“有的有的,昨日有個十多人的商隊,點了幾十斤牛肉,匆匆吃完就離開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二哥。”遣走了店小二,李初的臉色頓時有些凝重。


    “爺兒,你方才問的商旅,和我們此行有關嗎?”直覺有些蹊蹺,她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問。


    “恐怕,二皇子搶在我們前頭了。”他腦中飛快尋思著。


    “二……”杜如墨倒吸了口氣,險些把二皇子三個字也給大聲說出來,不過她及時收口,“他們如何得知我爹在那兒的?”


    “其實這陣子,杜玉山藏身在寧州安定的消息早就傳開,不知是誰放出來的,而派去監視二皇子的黑鷹部下早就發覺他們的行動,曾秘傳消息給我,想不到他們和我們走的路線還完全相同。”


    “那怎麽辦?”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


    經過一番思量,李初已有了打算。他想做到的事,可沒那麽容易被人破壞!於是他給了杜如墨一個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雖說是追不上了,不過他們趕山路,我們就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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