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一刻,柳胥甩箭出矢。


    他的動作輕盈,不有任何猶豫,一箭速遞而去,猶若奪命的魔手,十分果決。


    嘣...


    久久回動的嘣顫音發出,正中靶心。


    其實這一箭,需要大魄力。


    他預定的落箭位置,一團空虛,而真待那矢達至,恰一箭靶畢現。


    他命中,故而再取矢。


    同時微攏眼目,心頭計算開來。


    箭靶移動的角位,正映大五行運轉規律,不過卻也有微妙變化。


    設計者將大明山川義理添加入了其中。


    所以若想預測箭靶下一刻的位置,非得將國圖川貌熟記於胸,並加於推衍不可。


    望著眾箭靶移動的圖位,正應山河,柳胥偶一明悟,霍然想到。


    故而片刻間,再出三矢,果又一一命中。


    而待武正軒到來時,柳胥十箭,全然中靶心。


    一刻間,翻身負弓,奔馳而去。


    望向變幻的箭靶,下一刻,武正軒停駐下來。


    因為箭靶混亂,欲要矢矢中靶心,太過困難。


    故而必當要找出竅門,方才能有機會。


    思索極費時,俄頃間,匯聚者已良多。


    藍月公主,烈陽世子,十二皇子等人一一出現。


    隻望一眼,楊付昕便出箭。


    是的,她猜透了真意。


    因為幼年時,她與明皇哥哥討論過大明河山。


    那一次,並無國圖,明皇便以棋子化做千川萬峰,衍化出大明國脈。


    十箭出畢,皆中靶心,她沒有笑容,一聲微喝,踏馬而行。


    “公主,這其中混合了什麽義理?”卻這時,餘陽郡主唐應心對著楊付昕的背影道。


    本是焦急下隨意一問,未想知藍月公主竟給了答案。


    “大明國貌!”藍衫女子沒回頭,卻道四字。


    四字出,醍醐灌頂。


    後方瞬刻間有不少人明悟,一番推衍後便出箭。


    但卻仍有不少者,並不懂深意。


    這時良友間,便進行詳盡解釋。


    故而學宮武考雖難,但卻放棄者不多,因為不欲爭奪名次之人會相互幫扶。


    一路奔行而去,楊付昕始終未見柳胥身影。


    直至第三道關卡前,她望見。


    柳胥坐於馬背上,已出三箭。


    他額上有汗,每出一矢,必當思考時久。


    因為這一次箭靶的移動角位更加繁雜,它融合了星相、星宿,乃至星辰轉換。


    正是所有學科中最難的星相學。


    所以每出一箭,都需要龐巨推衍。


    楊付昕自然份屬聰穎者,到來後微略觀察便推衍開來。


    不過片刻,她已出第一箭。


    柳胥望去,恰見女子明眸皓齒,顧盼間,魅惑萬千。


    她果不凡,柳胥自歎。


    雖言第一箭相對容易,但卻沒想知,她竟能如此迅速的推算出。


    柳胥自詡星相學掌握的出色,卻這一刻,竟有些不自信。


    因為宮廷曾有碎言,她愛慕星相少師華才,每日必請於藍月宮。


    柳胥明曉,愛慕傳言自當信不得真,但每日請於藍月宮必當不假。


    故而柳胥相信,在星相之上,她下過大心力。


    片刻後,柳胥出第四箭。同時節,女子再出矢。


    嘣嘣...


    兩矢皆中靶心,柳胥望向遠處女子,同時女子也望向柳胥。


    “付昕公主,我這可是第四箭了。輸了可別忘了賭約!”柳胥調戲。


    “隻若你能贏,讓你親了又何妨?但隻若我的心不是你的,你便永遠都是輸。”那女子並不羞愧,而是施然道。


    隻若心不是你的,你便永遠都是輸。


    柳胥默念這句話,突然有一刻,心中莫名起了變化。


    他有些生怒。


    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說了這樣的話,便意味著他成了一個真正失敗的男子。


    不管他喜歡抑或不喜歡她。


    但隻若是男子,隻若還有血性,便會生出恨氣。


    尚且甚至連柳胥自己都不知,到底是從何時起,他已莫然喜歡上了眼下這個女孩。


    其實一切都是假的。


    一直以來,都是青陽世子的身份,青陽世子的性格迫使他必須做出調戲她的動作以及言語。


    隻是調戲的久了,自己竟莫名的陷了進去。


    就這樣,像玩笑一般,為履行青陽世子這層假替身份的義務,他喜歡上了這個討厭青陽世子,並且自己本該仇恨人的女兒。


    或許這就是天公的捉弄,讓純粹的愛情在不可避免的觸碰關係中,不純粹起來。


    “好!即是如此,那付昕公主可敢與我再打一個賭約?”心中有些生怒,柳胥赫然發問。


    “如何不敢?”那女子道。


    “今生你必是我的女人!”在馬背上,他很堅定。


    “是嗎?今生你必不得我心!”女子語出篤定。


    哼!


    柳胥不再語,轉過臉龐,投入箭靶角位中。


    女子亦是。


    然則兩人皆不知,如同契約般,隻待將來緣情近了時,兩句賭約恰相逆成真實。


    加速思索,一炷香的時間不到,柳胥再出兩矢,皆命中。


    女子不讓須眉,英氣勃發間,搭箭拉弓,不刻之時,第五箭中的。


    接下來,兩人毫不懈怠,隻若推衍出角位,立時怒馬飛箭去,矢矢必驚人。


    又過了約莫兩炷香的時間,柳胥出九箭,女子八矢盡射中。


    “你的芳澤,我是要定了。”柳胥伸臂,取出背後箭筒的最後一矢,緩緩的,他拉開了黑蛇軟金弓。


    “是嗎?”楊付昕譏諷,同時自箭筒內竟一次取出兩支箭來。


    嘣!


    嘣嘣!!


    柳胥的箭落下,自然射中,不過接下來卻接連聽到了兩聲嘣顫音。


    毫無預兆,女子兩箭皆中。


    駕!


    同一刻,兩人夾馬腹,疾馳而去。


    片刻後,並駕疾行。


    踏馬迎風,柳胥白袍飄蕩,英姿颯爽。


    女子更美,墨發如綢,行動間暗香流轉。


    第三道關卡距離聖山僅餘一千米,所以不消時久時間,兩人便接近終點。


    卻這時,柳胥尚在女子的後麵。


    雖然距離不過數十米之遙,卻純血龍馬一踏不減。


    所以這時,柳胥輕盈做了一個動作。


    他輕拂坐下黑馬的頭鬢,而後手放口中,吹了一口極度響亮的口哨。


    籲!


    這一口哨出,小黑馬發生大變動。


    他驚了,猶如吃了槍藥一般,極速神行。


    片刻間便超越純血龍馬,並且還回頭回望了一眼。


    豪氣心頭生,柳胥早早放開韁繩,任它行動。


    黑馬亦粗狂,沒有韁繩束縛,並不再按直線奔騰。


    但卻後方直線奔行的純血龍馬,追不上它。


    因為速度差距太大。


    這便是柳胥駕禦桀驁馬的方式,給予絕對的自由。


    所以毫無意外,他第一個到達終點。


    終點有休整區,記錄完畢,柳胥頭也不回,一路出巷道。


    片刻後,牽著黑馬找到自己的奴仆。


    “世子,這兒來!”有女子召喚。


    “額?鸞兒,你怎麽來了?”柳胥微驚,來至近前問道。


    “我如何不能來?”女子反問。


    “能來自然是能來,隻是這裏如此雜亂...”


    “那又如何?”鸞兒問,有些不高興。


    柳胥立時柔軟,道:“能如何?你能來,我自是高興不及。”


    這話說的?


    要多柔軟有多柔軟,同時要多虛假有多虛假。


    卻鸞兒相信。


    “你們把馬牽過去,好生照料著。”鸞兒轉身對身後人吩咐,同時拉著柳胥到一旁休歇。


    “世子,這是涼荷茶,既能解熱,亦能解乏、恢複氣力,你多飲些。”鸞兒體貼,取出一節竹筒遞來。


    柳胥接過,飲罷,頓覺舒服多了。


    “世子,你沒參加賽騎嗎?為何獨自出來了?”鸞兒好奇,因為其他奴才皆未接到主子。


    “呃?”柳胥發懵。


    “不要緊,不參加就不參加,大不了再修一季。”鸞兒寬慰。


    柳胥登時無語,第一名卻被說成了逃避參賽。


    接下來,女子又說了些寬慰的話,弄的柳胥好似真的做了逃兵一樣。


    不過他沒解釋,因為一段時間後,左欽等人到了。


    楚玉麟見了鸞兒便調侃,“鸞兒姑娘,來看你家世子了?”


    “怎麽了?”鸞兒反問,不給好臉色。


    楚玉麟三人曾到離火宮喝過雕花酒,每次都是鸞兒接待的,甚為相熟。


    “不怎麽!這接待者都是各府少監,你一個女子來,人家還以為你是老大的侍人呢。”楚玉麟調侃。


    楊屬宮二人附和。


    柳胥頓時一臉黑線,並狠狠遞來一個不滿的眼神。


    “又想討打了!下次再來離火宮,我可不接待!”鸞兒有吃羞,而後嗔怒道。


    “可不能夠啊!鸞兒姐姐?你若不接待,我們就隻能帶著你家世子去宮外喝花酒了。”楚玉麟道。


    “你敢...”二字出,鸞兒自覺失言,掩口不再言語。


    主子喝花酒,那是主子的權力,貼身女婢可不必生如此大的火氣。


    “鸞兒你別理他們!聖山登臨即將開始,你先行回去吧。”柳胥化解。


    “那世子,這涼荷茶你再飲一些?”鸞兒小女人姿態道。


    “哦。”柳胥接過竹筒。


    “鸞兒姐姐,我們也口渴。”楊屬宮道。


    同時楚玉麟與左欽跟著嬉笑。


    鸞兒不予理會,而是對著柳胥道:“世子你快些喝。”


    呃?


    柳胥瞬間發怔,隨之一飲而盡。


    “起開,登徒子!”見證柳胥喝完,女子接過竹筒離開,對著擋路的楚玉麟嗔怪道。


    “呃?老大,這女子為何轉臉就是一個模樣?”楚玉麟問。


    嗝!


    柳胥欲回答,卻不經意打了個響隔,顯然涼茶喝的有些多。


    然當他轉目看著口渴模樣的楊屬宮三人時,突然覺得沒必要解答了。


    施施然,他走開了。


    嗝!


    行走去,響嗝依然不斷。


    “什麽人嘛,真是!”口幹舌燥的楚玉麟在後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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