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乃帶藝入教,入教前已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從創教亦始,就一直跟在仇九天身邊,是仇九天最為得力的助手,入教之前,他右手使鞭,左手使掌。入了神月教之後,右手武器由鞭換成長索銀月鉤,將師傳鞭法融入長索的鉤法當中,創立了三十六路“旋風鉤”。而左手掌法仍然未變,此時他見榮木榮樹師兄弟二人言語無禮,當下怒火中燒,伸左手便往榮樹當頭抓落。榮樹頭一側,這一抓便即落空,宋離一抓不中,改抓為拍,直擊榮樹左肋,這一拍輕飄飄的似毫無勁道,榮樹右掌左穿,硬接了這一掌,隻聽“波”的一聲,宋離身影未動,榮樹卻“騰騰騰”往後連退了幾步。


    這一下大出眾人意料,宋樹回擊之掌勁風烈烈,顯然力大勢猛,但與宋離那輕描淡寫的一掌相對,竟然被擊退幾步。群雄中許多人發出“啊”的驚呼之聲。神月教遠在西域,中土各門各派極少與之交往,更不用說與其交手、熟悉他們的武功招數了。六年前神月教一夜之間滅掉天下第一幫的太湖“龍虎幫”,幫主龍在天的武功在場許多人是知道的,有些人也與龍在天交過手,知道他的厲害。但神月教滅掉龍虎幫,終非親眼所見,所以許多人將信將疑,心中都會想:“一定是以武功光明正大殺的麽?是投毒亦或暗殺等等也未可知……”現在看到宋離隻是輕輕一掌便將劍宗幸存的兩位榮之輩中的高手震退幾步,不禁想:這神月教隻怕有點名堂,也全非浪得虛名。


    石天佑雖在翠穀中練成絕世神功,但臨敵經驗卻少得可憐,這一生也就打過二次架,一次在葛員外家,一次在安思門的茶房,其實這兩次都不算對敵,準確的說應該叫被虐,而且虐他的是同一個人:巫公。除了這二次,就隻有在翠穀中與阿莫念之間的切磋了,但切磋與生死相搏自不可同日而語,加之二人深情款款,切磋之時心中也是柔情蜜意,心怕傷著對方,如此又怎能算作有對敵經驗呢?


    觀看高手比試,對自身亦受益匪淺。所以,石天佑自然全神貫注的觀看二人打鬥。他見宋離出掌飄忽柔和,掌抓轉換渾然流暢,與三無三不經中所記載的綿掌極為相似……。


    此時,場中榮樹已經被宋離逼得連連後退,但口中卻仍在不停與場邊的榮木鬥嘴抬扛。隻聽榮木對榮樹道:“你為何總是後退?隔得太遠又如何堵得住他的**?”榮樹道:“他這會應該沒放屁了,如若打架之時仍在放屁,那它也太過無聊了。”榮木道:“你錯了,你大錯特錯,錯得不能再錯!放屁與打架毫不相幹,你為何硬要將它們扯在一起?”榮樹“你才大……”話未說完,隻聽“波”的一聲,榮樹左臂已經中掌,他本來想說:“你才大錯特錯!”沒想到話未說完,已然中掌。原本對敵之時,就應全神拆招,不可分心,除非自身武功遠高於對手又當別論。榮樹武功已然不及宋離,與榮木抬杠又要分心,一不留神就中了宋離一掌。隻是宋離並非真想拚個你死我活,隻是惱他言語無禮,想讓他閉嘴,所以隻用了兩成功力,榮樹見中掌處並無大礙,隻道宋離掌出飄飄,原本就是這樣無力,口中回敬宋樹:“你才大錯特錯!放屁怎會與功夫毫無幹糸?如果屁放得好,放得奇臭無比,讓你聞之即暈,不也是一門厲害功夫麽?”邊說邊舉掌向宋離擊去。


    群雄知道二人喜歡抬杠,卻沒想到竟會喜歡到如此程度,不禁心下駭然。隻是眾人哪裏知道,師兄弟二人雖年愈古稀,但性情卻似十來歲的孩子,平日練功馬馬虎虎,全無爭強好勝之心,但若鬥嘴抬杠輸給了對方,便會茶飯不思,痛苦無比,對於二人而言,鬥嘴抬杠實是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


    榮樹邊說邊舉拳擊向宋離,忽覺眼前人影一閃,自己與宋離中間站了一人,此人身材高瘦,五十來歲,正是剛才宋離向枯金要人時欲站出來說話之人,此人是枯金枯木的師弟,叫枯水。


    原來,枯水見師伯武功原本就不及宋離,偏偏還在場上嘰嘰歪歪說個沒完,心想:再讓你如此胡鬧下去,隻怕劍宗的臉都給你丟光了。所以,見榮樹仍然作勢要打,趕忙躍在二人中間阻止。終究是師伯,言語上總得客氣點,於是道:“師伯,你尊貴之體,不可太過勞累,這種打打殺殺之事,還是讓晚輩來做,您且下去休息,這裏交給我如何?”也不等榮樹回答,抱拳向宋離道:“宋堂主,在下枯水,領教堂主高招!”


    榮樹本來對打鬥就毫無興趣,剛才隻是宋離先動的手,自己無奈之下才接的招,當下求之不得,邊往後退邊道:“你來打,我尊體太過珍貴,原本打架就是你們小輩之事,我這個前輩在場邊口頭指教一下即可。”他說的口頭指教自然就是抬杠了。


    宋離見枯水站在麵前,雙腳不丁不八,如嶽恃淵渟。知道來人比那個榮樹強了不少,當下不敢大意,抱拳道:“枯木大師,請!”枯木不再回話,舉掌便向宋離拍去,這一下出手,招數雖與榮樹一般無二,氣勢卻大不一樣。宋離隻覺一股澎湃如潮之力當胸湧來,忙伸掌斜引,化解來招。


    石天佑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二人,隻見枯水掌出如風,掌力如驚濤拍岸,似三無無不經上所記載的鬆濤掌,鬆濤掌掌力剛猛,如風似電,如狂風掃過鬆林,一波連著一波,威力奇大。而宋離的掌法則謹守“以逸侍勞、以靜製動”的心法要旨,嚴密守衛。他見枯水與自己年紀差不多,雖然自信內力比他要強,但此次來到嵩山,對方人多勢眾,隻怕後麵還有許多惡仗要打,此時不可耗費過大。當下在嚴守門戶的同時,不住縱躍翻飛,以綿掌化解枯水那有如驚濤駭浪般的掌力。


    群雄見場中二人翻翻滾滾已鬥了三百來合,其中一人掌勢沉猛,掌風呼嘯,一掌接著一掌,如潮湧、似浪濤,連綿不絕,而另一人飄忽往來,穿插進出,時而輕飄飄回應一掌,時而晃悠悠斜引側趨。宛若一葉小舟在巨浪蹈天的大海中起伏沉浮,隨時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危險,可是任你巨浪濤天,小舟卻隨浪拋高伏低,安然無羔。群雄都知道枯水的厲害,整個劍宗當中,除了枯金與已死去的枯木,就算枯水的武功最高,可任憑枯水如何使力,卻奈何不了宋離半分,當下對宋離的武功佩服不已,對滅掉“龍虎幫”又多信了幾分。石天佑瞧著場中形勢,心想:再鬥下去,枯水必敗無疑。


    枯水一生之中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眼見久戰不下,心中微微有些著急,心想:“劍宗乃武林泰山北鬥,從未吃過敗仗,今天莫要在家門口輸給對方、損了臉麵,將劍宗的名聲毀在自己手中。”一念至此,遂加緊摧動真氣,隻見其頭頂冒出絲絲熱氣,使出生平苦練的內家真氣,一時間,驚濤拍岸之聲愈響,內力潮湧間,有如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般連綿不絕,從雙掌向宋離撞去(枯水已由單掌改為雙掌)。宋離知他已施展生平所學,當下不敢怠慢,也改單掌為雙掌,雙掌交錯穿叉拍出,身影連續晃動化解來掌,此時,隻見枯木頭上絲絲熱氣已變成騰騰白霧,兩人掌風所及已超過五丈,圍觀群雄又往外退開五尺。


    此時,二人已經鬥了差不多七百來招,場中兩人的動作已經慢了下來。枯木立在當地一動不動,宋離在他周身丈許不斷遊走。隻聽一人道:“師兄,他們在幹嘛?玩老鷹捉小雞麽?”正是榮樹的聲音。“錯了,錯了!大錯特錯!明明是在玩貓抓老鼠。”榮木反駁道。“你既說是貓抓老鼠,那我問你,誰是貓,誰又是老鼠?”榮樹又道。“自然是……”榮木話未說完,隻聽場中“波”的一聲,兩人四掌拍在一起,四掌隨即一粘即開,枯木身子搖搖晃晃,口一張,“哇”的吐了一大口鮮血。再看宋離,雖臉色蒼白,卻仍穩穩地站在原地,顯然最多受了點輕傷,而枯木卻已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臉如死灰,已身受重傷。


    比拚掌力,凶險異常,兩人功力本就相若,所以這一掌,宋離也出了全力,再也毫無保留。豈知一掌之下,枯水即身受重傷。其實如若不是枯木求勝心切,見久戰之下仍然無法取勝,便心浮氣躁起來,便也不會這麽快就輸。要知高手比拚,最忌急躁二字,心不靜,則意不守。意不守,則血不暢,這種時候比掌,不重傷才怪。宋離見枯木倒地不起,麵如死灰,知道武林人士將名聲看得極重,此次大敗,隻怕名聲自此會一落千丈,枯木又如何能不難受?當下心中不忍,便抱拳安慰道:“大師武學本在敝人之上,敝人隻是僥幸……”話未說完,突然手捂下腹,慢慢倒了下去。


    突見北麵一條白影飄過,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宋離已經不知去向,再定睜一看,白影已經帶著宋離回到北麵那群人當中。庭中三千來人,看清白影來去的可能也就區區十人不到,當然石天佑肯定是十人當中的一個,白影身影移動雖快,但他仍然看得清清楚楚。白影快速滑翔至場中,連點宋離小腹幾處大穴,然後左手提著他回到北麵神月教那群人當中。


    “這白影應該就是神月教教主仇九天吧?”石天佑喃喃道。因白影移動太快,石天佑隻看清動作,卻無法看清麵貌,劍殿太大,北麵神月教距自己太遠,隻能依稀看到輪廊。此時,隻見白影已將宋離上衣解開,正在檢查傷口,隻見他邊檢查傷口,邊對旁邊一人低聲說話。此人連連點頭,待得白衣人說完,便足下輕點,飄然來到場中,抽出腰中長劍,指著南麵劍宗宗主枯金身後一人道:“暗器傷人,好不要臉!有本事出來與老娘明刀明槍的打過!”石天佑順著她劍尖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枯金身後緩緩站出一個人來,石天佑突然渾身一顫,眼中仿佛要冒出火來,原來從枯金身後站出的這個人,赫然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張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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