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花開花謝,三年的時間,漫長得好似一個世紀,卻又短暫得如那曇花一現。三年時間,滄海已變桑田。三年光陰,日月仍照乾坤,以乎並無一絲改變。三年歲月,卻已物是人非……。


    翠穀中的三年,是綺麗美好的三年,是奮發有為的三年,也是改變一生的三年。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忘記仇恨,仇恨卻又銘刻五內,他們用仇恨積聚力量,將武學中的一個又一個障礙粉碎。


    相愛相悅的三年,兩人享愛著愛情的美好,卻堅守著愛情的底線。對於相愛的兩個人,三年,猶如那流星劃過天際,顯得是如此的短暫而絢爛。


    石天佑與阿莫念在木屋不但死裏逃生,而且帶走了三無三不經之絕學,得到兩枚相思劍與一套相思劍法。兩人帶著三字長臂神猿出了木屋回到翠穀,三年時間閉穀苦練不出,終至大成。


    三年時間,石天佑十八歲,阿莫念十九歲。當初的稚嫩少年已長成一個翩翩美男子。而以往的阿莫念則更出落得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這一天,翠穀飄香,滿山花開,這是四月的第一天,兩人整理好身上的行裝,腰佩相思劍,懷揣三無三不經,與神猿依依作別離穀而去。


    到得穀頂,登上那塊巨大的岩石,望著四麵巍巍群山,兩人心襟激蕩,忍不住長嘯穿空:“我們又回來了!”回音在群山盤旋“回來了!……回來了!”是的,他們回來了!外麵的世界在等著他們回去……。


    兩人戴上人皮麵具,立時變成另外兩個人,石天佑看起來足有二十七八歲,而阿莫念戴上麵具,年紀並沒大多少,看著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隻是雖仍挺美,但比之自己本身的容顏卻遜色了不少。兩人相互看著對方,感覺站在自己麵前的完全是另一個人,麵貌立時大變。皮具簿如蟬翼,難辯真偽,以肉眼觀之,根本不可能看出臉上戴了麵具。


    阿莫念捂嘴笑道:“天天,我是該叫你大哥呢,還是小叔?”石天佑見她笑時腰肢微擺,酥胸微顫,雪藕半露,清麗絕倫,不由得又癡了。伸手攬腰將她摟在懷中,問道:“很老麽?你不喜歡了嗎?”阿莫念笑道:“那有什麽打緊的,你就是變成個醜八怪,我也是喜歡的。”石天佑聽她如此說,便將臉故意扭成一團,果然奇醜無比,口中說道:“這樣呢?也喜歡麽?”阿莫念看著麵前仍然孩子氣的石天佑,心中柔情無限,但腦海中卻飄過一個名字:杜若蘭!


    兩上騎上阿莫念早就藏好的健馬,並騎往山外飛馳而去。想起三年多前被人一路追殺至此,隻覺晃若隔世。


    這樣一路快馬加鞭五六個時辰,便來到當時與範奎一行人分開的岔道。兩人出穀時早就商量好,出穀後先去幽州殺了張之益,然後再去範陽殺了安思門,報完仇後再去沙陀部落看望阿莫念的外公。這些事情做完以後,二人便尋一處風景優美之地長相廝守。


    二人策馬往範陽方向而去,到了範陽,又轉道往北,一路急趕,不幾日便來到幽州城內,在城中四處打聽,得知張之益幾天前便離開了幽州,具體去了哪裏卻無從得知。石天佑找機會塞了一綻銀元給府中管事之人打聽張之益去向,隻說自己從京城而來,是張之益好友的部下,並隨便說了京中某個官員的名字。管事見二人不似壞人,且這個官員自己也聽大人說起過。手中掂著這錠沉甸甸的銀元,心中樂開了花。當下將張之益的去向詳細告知了二人,原來張之益兩天前動身去了嵩山。


    二人謝過管事,使銀兩換了兩匹腳程好的健馬。從翠穀出來時,二人身無分文,說不得,隻得做一回江洋大盜,便沿路在殷實的大戶人家“借”足了盤纏,換上幹淨的行頭,沿路開銷自然毫無問題,一路往西南嵩山方向而去。


    兩人雖知張之益去了嵩山,但管家卻並不知道因何而去,怕去得晚了碰不上張之益,便晝夜不歇往前趕路。


    四月十二日,二人來到河南陽城,一路急行,兩人均覺有點疲乏,眼見嵩山在望,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便在路邊的一家麵館歇憩打尖。二人要了兩碗牛肉麵,吃到中途,隻聽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十來個一身勁裝的大漢來到麵館前,眾人急匆匆下馬進入麵館,連聲催促道:“掌櫃的,十大碗牛肉麵,快點!快點!”說完,其中一人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啪的一聲放在桌上。


    掌櫃見眾人腰中閃亮,殺氣騰騰,心中害怕,連聲答應。石天佑凝神看去,見這群人衣衫蒙塵,說話川中一帶的口音,像是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當下不做一聲,凝神傾聽。一袋煙的功夫不到,十碗牛肉麵已經上齊,眾人埋頭猛吃,一個滿臉長痘的中年人看同夥中有人吃的太慢,連連催促道:“快吃!快吃!再耽誤一會好戲就散場了!”被催之人果然速度大快,風卷殘雲過後,眾人出門上馬,疾馳而去。


    石天佑與阿莫念騎馬遠遠跟在這群人後麵,聽剛才那人言外之意,好似前麵發生了什麽大事,這群人急著趕去看熱鬧,兩人心想:“張之益來嵩山,莫不是也是為的這件大事?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就在哪裏。”想到此處,兩人不緊不慢跟在後麵,始終與他們相距十丈左右。走得一會,後麵又有幾乘馬疾馳而過,與前麵十騎的方向相同,沿途不斷有人越過他們,走的都是同一條道,兩人這下也不用再去追趕前麵十人,所有人都是為同一件事而來,隻要不跟丟就行了。


    就這樣不疾不馳的行了約兩個時辰,兩人已到嵩山腳下,隻見前麵眾人已棄馬步行,往太室山而去。二人跟著一路往上,隻覺地勢漸變陡峭,眾人施展輕功繼續往上走,頭頂有輕霧飄過,竟已漸走漸高,越過了山腰。此時,一些內力輕功較差之人已氣喘籲籲,落在了後麵,漸漸越隔越遠。石天佑與阿莫念手牽手,不疾不徐的跟著最前麵的一群人,一個時辰後來到太室山主峰峻極峰頂。


    兩人極目遠眺,隻見周邊群山低矮連綿,西有少室侍立,南有箕山麵拱,前有穎水奔流,北望黃河如帶。倚石俯瞰,腳下峰壑開綻,淩嶒參差,大有“一覽眾山了”之氣勢。山峰間雲嵐瞬息萬變,美不勝收。


    石天佑在河南長大,嵩山來過不止一次,但卻從未登上過太室山主峰,阿莫念生於草原,長於馬背,世界在她的眼中縱馬盡可能及。兩人以前從未體驗過這種臨絕峰瞰萬山的感覺,於是攜手站在一塊岩石上,山風吹起衣裙,飄飄然如萬山之主宰。


    沿主峰最高處而下,是一條彎曲的小道,百米長的小道盡頭,一道正門攔路而立,門額正中上寫“劍宗”二字,字跡飄逸,筆勢縱橫,筆力遒勁。進了山門,便是甬道,甬道兩旁鬆掩柏蓋,二人一路前行,沿途竟無劍宗弟子前來迎客,走在長長的甬道上,頭前隱隱傳來喧嘩之聲……。


    穿過甬道,見到又一門額上碗口大小的“劍殿”兩字,跨進殿門,出現在眼前的是偌大的一個殿堂,殿堂四周,黑壓壓全是人頭,足足有三千來人,這些人或站或坐,眼光注視劍殿的正中央。


    沒人注意石天佑與阿莫念的到來,二人見西首靠牆有塊空邊,就牽著手挨著坐在西首的一個右礎上,眼睛往大殿的正中央望去。


    此時,場中已經安靜了下來,隻聽一人朗聲說道:“貴宗枯木大師遭奸人所害,實非敞教寶鑒堂堂主包不凡所為。本教教法嚴明,從不濫殺無辜,枯木大師德高望重,人所共仰。本教少與中土武林來往,否則似枯木大師這等人物,我教結識都來不及,我怎會殺他?劍宗乃玄門正宗,美譽天下。敝教實在敬仰,為消除誤會,包不凡三年前親自前來貴宗澄清事實真象,貴宗卻將敝教堂主扣留至今,實在有辱貴宗清名!敞人宋離,請問枯金宗主,到底何時放人?”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凜然生威。說話之人正是神月教清律堂堂主宋離。


    三年多前,劍宗枯木大師在去山西五台山的路上被人以掌力震碎五髒六腑而死,所中之掌正是神月教寶鑒堂堂主包不凡“雷音功”掌力之症狀,為止,枯金宗主特致函神月教教主仇九天,要求交出凶手。仇九天為消除誤會,便派包不凡親自前往嵩山劍宗證實枯木大師中掌並非自己所為,誰知這一去便杳無音信。三年來,神月教多次找劍宗要人,而劍宗卻反咬一口,說包不凡表麵上承諾下山尋找真凶,實際卻是借機逃跑,反向神月教要人。神月教忍無可忍,便盡遣教中高手,前來嵩山理論,打算理論不成便動手搶人。


    誰知消息不脛而走,神月教要上嵩山劍宗要人的消息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整個武林便似砸開了鍋,各門各派齊往嵩山蜂湧而來,這種熱鬧怎可不看?百年難遇啊,一個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劍術祖宗,另一個則是如日中天,銳不可擋的天下第一教。這樣一來,武林中倒有一大半門派到了嵩山。


    劍宗宗主枯金身旁一人正要站出來說話。忽聽一個聲音道:“放屁,放屁!好臭,好臭!臭不可聞!”又聽另一個聲音道:“你怎麽知道臭不可聞?莫非你吃過他放的屁?師兄,要不咱將他**堵上如何?這樣一來,他就放不出屁,自然也就臭不到你了。”群雄一陣嘩然,有的哈哈大笑,有的推波助瀾,還有些與劍宗有宿怨之人趁機起哄:“劍宗的喜歡吃屁,幹脆改名叫屁宗得了。”


    開始那個聲音道:“堵上自然是好,但你不能每次都讓我去……上次將人浸到屎坑裏,都是我幹的。”群雄更加笑得厲害,有些以手捂住肚子,邊笑邊道:“屁宗又成屎宗了!”


    枯金見場麵越來越亂,心想:“須得讓這兩個活寶不要再獻醜才是,也要讓其它人知道劍宗的厲害!”,想到此處,緩緩言道:“請二位師伯靜一靜可好?若聽此勸,晚輩感激不盡!”枯金說這話時,語速不快,語調不高,但全場幾百上千人的聲音被他這句話全數壓了下去,在一片亂糟糟的聲音中,仍舊清晰可聞。群雄見枯木內力如此深厚,心下駭然,再也不敢象剛才那樣肆無忌憚的去貶低劍宗。


    石天佑也暗暗心驚,心想:“此老頭說話之時以內力傳聲,整個劍殿都被覆蓋,致使殿中任何一人都感覺好似枯金湊到自己耳邊說話一般,這老頭的內功隻怕比巫公又深了一層。”當下便對這個劍宗宗主留了神。


    原來剛才說話的二人是枯金的師伯,師紀大點的叫榮山,年紀小點的叫榮樹。劍宗榮字輩就剩下這兩個活祖宗,二人秤不離砣,砣不離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整天粘到一起,就為了抬杠,哪天沒杠抬,就渾身難受,生不如死。劍宗弟子背地裏都叫二人“榮二嘮”,話嘮的意思,但二人卻自詡榮二仙。枯金對這兩個師伯頭痛不已,但終究是長輩,也不好擺出宗主的身份去壓他們。


    兩人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在如此多人麵前抬杠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當下隻當枯金在放屁。


    隻聽師弟榮樹道“剛才是你吃了他的屁,誰吃的誰去堵,誰生的孩子誰喂,誰討的婆娘誰睡。”榮木戟指榮樹道:“屁是屁,婆娘是婆娘,豈能混為一談,倒教天下英雄恥笑了,想咱們榮二仙,好歹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他放屁我們可以吃,但他婆娘卻是萬萬睡不得的。”


    榮樹側頭看了一眼宋離,不服氣地道:“他那麽黑,又那麽醜,放屁是放得出的,婆娘可不一定討得到,既然討不到婆娘,又哪有婆娘讓你睡?所以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榮二仙還是榮二仙,不會壞了名頭。……”


    宋離聽他二人不停抬杠,喋喋不休,雖然纏夾不清,但句句都在損自己。他是堂堂清律堂堂主,在神月教中地位僅次於教主仇九天,教中人人對他禮敬有加,既佩且懼,連仇九天都對他客客氣氣,幾時受過這種氣?當下怒火中燒,伸手便往榮樹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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