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物咬中阿莫念,失去知覺的是大腿,但意識卻是清醒的。裏麵光線暗淡,那毒物一閃而滅,看不清是何物所咬,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東西有毒,而且是劇毒,因為剛一被咬,大腿就即刻失去知覺。


    ……被咬處太過私密,石天佑撕下自己大腿處的褲子時,阿莫念本能的想去阻止,但全身被石天佑緊緊抱住,加之中毒後全身又僵又麻,又哪裏動得了分毫?


    此刻,石天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不能讓她死!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被毒蛇咬了,應先阻隔血液流通,防止毒性蔓延,隻要毒性不浸入五髒六腑,就可以用嘴吸淨毒素,卻根本沒去考慮用嘴吸毒後自己可能會中毒身亡。


    阿莫念見石天佑以嘴去吸自己的傷口,心中大急道:“不要!不要!你不要命了麽?”邊說邊拚命掙紮,石天佑緊緊抱住她,往傷口吸一下,就吐出一口血。阿莫念見石天佑一心吸傷口處的毒血,急得哭了起來,邊哭邊喊:“你就吸吧,你要是被毒死了,我還會活麽?”


    ……黑暗中不知吸了多少口,也不知毒素是否已經被完全吸出體外。石天佑心想:光線太暗,目不能視,多吸得幾口最多失血多些,但隻要將毒吸幹淨了,性命就得保了。他在這方麵的常識也少得可憐,除了拚命用嘴往外吸毒,別無它法。


    正要再吸時,忽覺背部一痛,接著阿莫念從他懷中滾落到地上。原來阿莫念右腿的毒被石天佑吸出體外後,右腿恢複知覺,石天佑背部被咬,雙手本能放鬆,阿莫念一掙之下就脫離了石天佑的懷抱,滾落在地上。


    “你怎麽了?”阿莫念爬到石天佑身邊,將這個還小自己一歲的男孩抱入懷中,雙手輕撫他的臉道:“你知道麽,你要是活不成了,我孑然一身,活著又還有什麽意思?你竟然肯為我去死,那我就天上地下陪著你好了。”阿莫念見石天佑為自己口吸毒血,想起他可能會中毒身亡,心中悲痛難禁,但想他為救自己,將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我歡喜不已,一時悲喜交集,心道:你要是死了,我陪著你就是了!


    石天佑知道自己已被那毒物咬中了後背,加之又用嘴給阿莫念吸出毒素,毒物毒性如此劇烈,隻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毒發身亡。這時,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在逃亡的路上,初次見她,是昏迷中從馬背上醒來的時候,那第一眼也許就是一生;看到她在夢中流淚,自己為何如此的心疼與憐惜?;在洞穴之中,她要棄自己而去,自己卻沒有覺得她不對,隻是舍不得他離開自己;她背著自己下穀時,那是一種怎樣的幸福與溫暖啊;她要為父報仇時自己誓死也要保她周全的那種決心……原來,這個身世相近、容顏無雙的苦命少女早已不知不覺走入了自己的內心深處,成為生命中最重要的哪個人……。


    哪個少年不多情,又有哪個少女不懷春?兩個遭遇相似之人,亡命天涯、巧然相遇,又在山穀中相依為命,朝夕相處,兩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麽開始心中有了對方,隻有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才知道,原來對方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石天佑躺在阿莫念懷裏,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少女體香,想到自己要葬身此處,馬上要與身邊這個少**陽兩隔,再也報不了那血海深仇,心中悲痛難忍,大哭道:“我要死了!念念,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本來還想……等練好了武功,咱們就一起出去報仇。”


    “天天,別哭,你不會死的,咱們還要一起練功,一起報仇……咱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一起去做。總之,你死也好,活也好,我總是會和你在一起的。”阿莫念輕聲道,像是在安慰,又好似自言自語。


    黑暗中,兩人相偎相依,等待著那死亡的來臨,此時,甬道內寂靜無聲,猿猴也不知去了哪裏。


    奇怪的是,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石天佑卻無絲毫中毒的跡象,當下暗自奇怪,心想:“這是怎麽了?難道自己並未中毒?難道自己百毒不侵了!百毒不侵?是了,九轉還魂果!石天佑翻過身子,一把抱住阿莫念的蜂腰站了起來。


    原來,石天佑見自己久久沒有中毒的跡象,猛然想起《天下奇珍》上記載的九轉還魂樹果不但可解百毒而且吃了之後百毒不侵。剛才以口吸毒,隻想到此毒毒性劇烈,擔心自己毒發身亡,又哪裏想到那九轉還魂果上去?


    石天佑抱著阿莫念的腰,歡聲高嘯:“我不用死了!我百毒不侵了!”甬道內四處回蕩著“我不用死了!我百毒不侵了!”阿莫念喜極而泣。兩人又跳又笑,仿佛劫後重生般喜悅,渾然忘記了自己仍處在一個危機重重的詭異所在。


    兩人不停的跳著……“哢嚓哢嚓”,清脆如幹柴斷裂的聲音從腳下傳來,石天佑心中一凜,連忙往旁邊跳開。“是屍骨!是人的屍骨,好多……”阿莫念顫聲說道。


    “天天,你發現沒有?這裏……這裏……進來容易出去難,好似生怕別人找不到,就用箭頭標示告訴你怎麽走,然後……然後就死在這裏了……”阿莫念說得石天佑脖子發冷,心想:這些人一定也像自己一樣,發現了這個木屋,然後被引了進來,等到想出去時,已經無路可去,最後死在這裏,變成一堆骨頭。不知是不是也是被毒物咬死的?


    此處詭異陰森,兩人早就萌生了退意,但自進入甬道後,進來的那扇木門已經關閉,退路已被封死,前路又險惡異常,兩人彷徨無策起來。


    “要不咱倆回去如何?那隻是扇木門,咱倆合力應該可以打開。”阿莫念很後悔來這座木屋,心中對那隻猿猴恨之入骨,此刻隻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一番利弊權衡後覺得往回走要安全得多。石天佑從一開始壓根就沒想進來,他主要是帶阿莫念來看瀑布的,隻是順便看看這座該死的木屋,但那隻低能的猿猴……此刻聽阿莫念與自己一般想法,又哪還有不同意之理?


    兩人剛轉過身來,隻見前方震天界一聲巨響,又一堵牆封住了通往木門的路,跑過去一摸,還是金屬牆,石天佑伸手去推,牆體紋絲不動,又伸拳去打,牆體發出一聲悶響,卻絲毫無損(徹底蒙逼)。石天佑此刻的內力已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這一拳之力重逾千斤,卻奈何不了這堵牆分毫。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正在彷徨間,前麵出現了一絲亮光,接著光線愈來愈盛。石天佑心想:“難道是剛才的那堵金屬牆觸動了某處機關,機關開啟,才打開了前麵的通道?”接著又想:“你機關再多,不停的故弄玄虛,大不了一死,我石天佑又有什麽好怕你的!”


    想到這裏,一股豪氣由然而生,牽著阿莫念的手大踏步往光亮處走去,邊走邊道:“還有什麽厲害玩意,盡管使出來罷!”阿莫念聽他說這話老氣橫秋,覺得好笑,就學著他的樣子道:“還有什麽厲害玩意,盡管使出來罷!”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兩人都覺得,回又回不去,不如幹幹脆脆往前走,不做那縮頭烏龜,死便死了,十八年後老子又是條好漢……。


    青色的光從裏麵透出來,兩人來到一個圓形的金屬門前,大門敞開,裏麵景物一覽無遺。這是一個有點象廳堂的長方形房間,青色的光從最裏麵的一麵牆上散發出來,隻見廳堂當中又懸著一麵牌子,與前兩次不同,這是一麵金屬牌,上書“往生不明,善惡不分”八個大字,旁邊又有一個箭頭,指向最裏的那麵牆。


    石天佑反複念著這八個字,心中不明所以,側頭往阿莫念望去,見她也一臉茫然,顯然也不明其中之意。石天佑心中火大,此刻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心想:“故弄玄虛的東西,誰又怕了你不成?寫這些晦澀難懂的玩意,我管你裏麵是什麽!都殺了便是,殺你個幹幹淨淨!”正在想著等會大開殺戒,忽聞眼前破空之聲不絕,利箭如飛蝗一般自廳內向二人射來,兩人大驚失色,連忙躲閃格擋。石天佑邊格擋來箭邊想:“剛才我心中想著殺人,利箭就射了過來,是說我善惡不分嗎?我一路走來,此間主人也並沒怎麽加害於我,我怎可有如此念頭?”想到此處,連忙收起殺人的念頭。說來也奇,石天佑殺念一收,廳內不再發射箭羽,又恢複了開始的安靜。


    原來如此!石天佑雖然尚未完全明白這八個字的意思,但知道隻要心中沒有惡念,就不會觸動裏麵的機關,連忙對阿莫念道:“裏麵機關由惡念觸發,隻要心中不想那些殺人放火之事,機關就不會被觸動。”


    阿若念聰慧過人,其實也已想通了此節,隻是對裏麵的機關竟可由意念之善惡來決定是否觸發而覺得匪夷所思,她心性天真爛漫,本無任何惡念妄想,當下笑道:“我心中就想著你,這樣再安全不過了。”石天佑看著她臉頰紅暈,眉目如畫,美貌不可方物,伸嘴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道:“咱們進去罷!”說完,兩人牽手往裏走去……。


    其實,如果是心腸毒辣、為惡做亂之人,既使強製自己在此處不生惡念,也會觸動機關。因為念由心生,本心如惡,機關會自動開啟(如讓安思門進來,隻怕早被射成刺蝟了)。裏麵的光線細物可視,兩人邊走邊四下打量,隻見廳內橫七豎八的又有好多具屍骨,有些屍骨已經腐朽,變成一堆骨灰。兩人看得太多,屍骨已經刺激不了他們的神經末梢,這又是一些遭受機關暗算的倒黴鬼……“這裏麵應該還有很多厲害的機關暗器,隻是兩人一心向善,沒有觸動而已……”石天佑暗自慶幸。


    兩麵牆壁由暗紅色的金屬製成,牆上密密麻麻鑲嵌著一個個青色的光滑圓球,圓球之光射向裏麵的一麵巨大圓鏡,光線經鏡麵折射而照亮“房間”四周。兩人小心翼翼的來到鏡前……這是一個直徑達丈許的巨大圓鏡,鏡的四周以青銅鑲邊,鏡麵內凹,鏡中映射著自己的全影……。


    “咦!我怎麽看不到你?”此刻兩人牽手站在鏡前,原應在鏡中的應該有兩人,但石天佑卻隻看到了自己。“我也看不過你!”阿莫念低聲驚呼。兩人象見了鬼似的不由自主想往回走。


    石天佑正要回走,一瞥之下,忽見鏡中畫麵一變: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坐在床上,旁邊站著一個高大威武的年輕男子,男子四周站滿了人……“咦!這婦人有點像自己媽媽,男子像爹爹,懷中抱著的是我麽?”石天佑喃喃道。畫麵連續變換……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躺在床上,男孩麵黃肌瘦,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旁邊一個婦女與高大男子在焦急的來回踱步……“這是自己三歲生病的時候麽?隻是所有畫麵都看不清臉啊”石天佑想道。接著畫麵中出現了一個長相猥瑣的老道,在自己身上亂捏亂掐,然後對著旁邊的婦女和男子道:“此子如能過得那關,日後定將龍飛九天!”這句話石天佑記得非常清晰,畫麵到了這裏,他終於能夠確定,鏡中所出現的畫麵是自己的過往。


    石天佑顧不得去想這麵鏡子的神奇,緊緊的盯住麵前的這麵巨大銅鏡,畫麵在不斷的變換……“來了!來了!”在石天佑焦急期盼的聲音中,終於……畫麵出現了那個改變自己一生的夜晚:黑衣、黑巾、長索銀勾、槍訣……一個個倒下去的熟悉的身影……畫麵繼續變換,場景定格在自己爹爹倒在地上,用身子擋住北麵通往翠屏山的暗門,身前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身影右臂裸露,赫然露出一個醒目的疤痕,兩排牙痕的疤!!!!……爹爹難以置信的聲音:“你!……是你!”……牙印!!爹爹認識這個殺自己的人!而且沒想到這個人會殺自己!張之益?原來是張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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