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白與王川會兩人,好似聽錯了一般,一齊向著程捕頭望了過去,謝持螯雖說隻剩一臂,可武功的確不弱,被關中群豪拿下,隻因他是此次被擒唯一首腦,官府自然是十分戒備,到了牢裏,立時便是層層戒備,身上都是重鐐大枷伺候,連轉動身子都有些不易,吃飯喝水都有監押之人喂食,怎麽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在牢裏自殺?


    “莫非是咬舌自盡?”王川會看了看皺著眉頭的任天白,也是茫無頭緒,隻得猜測一句,程捕頭卻是搖了搖手道:“不是,不是咬舌自盡,是撞牆而死!”


    “這麽說,是有人去牢裏見過謝持螯了?”任天白眼皮子跳了一跳,看了看一臉惶恐的程捕頭,謝持螯在牢中被看管甚嚴,要想撞牆自盡,須得先把身上那些鐐銬除了才成,若非有人提審謝持螯,把守軍士決然不敢如此妄為!


    “是……東廠……”程捕頭臉色有些發白,幾乎是囁嚅著擠出兩個字來,眼珠子更是不住在屋中四處打量,仿佛這東廠的人就藏在這屋裏什麽地方一樣!王川會聽的身上都是一顫,平白的覺著一股寒意滲了出來!


    “東廠好快的消息!”任天白也是一驚,沉吟片刻道:“這個案子如今刑部怕是也剛剛知道,東廠的人怎麽能來這麽快?”


    “所以說有些蹊蹺……”程捕頭伸手抹了抹額頭,心有餘悸道:“剛才那捕快來說,一個時辰前,來了兩個人,手持東廠令牌,徑直入華州大牢,要提審謝持螯,屏退閑雜人等,約莫半個時辰便出來,一句話不說就上馬而去,牢中把守兵士進內查看,才發覺謝持螯身上枷鎖鐐銬盡數除下,已經撞死在牢內石牆之上!”


    “會不會是……”王川會神色一緊,一句話正要出口,任天白眼風如刀一般掃了過來,看的王川會心裏頓時一寒,趕忙閉嘴,情知自己一不小心之下,險些釀成滅門之禍,要知道他心中疑惑之事,一旦傳到東廠耳中,渭北王家在武林中再大的名聲,也難免就此覆滅,任天白縱然不會告密,可程捕頭生性膽小,難保有朝一日為了自保,不會將自己供了出來!


    “以我看,謝持螯是懼怕東廠拷問,不想受罪,這才自殺身亡!”任天白想了片刻,看著程捕頭道:“這個事情,還是就此罷休的好,知府跟省裏三使司那裏,怕是也不敢跟東廠較勁!”


    “任兄弟說的不錯!”王川會心裏暗自舒了一口氣,幹笑一聲道:“世人誰不知東廠的刑罰,有如地獄,謝持螯作惡多端,被東廠之人尋上門來,要是不尋個速死的法子,怕是將來就算想死,都沒那麽容易了!”


    “程總捕!”任天白點了點頭,看著程捕頭道:“這個事情,你也不用害怕,總是有那些兵丁捕快作證,到頭來,東廠自會給刑部一個交代,不過謝持螯一死,總是是下葬才好,總不能臭在大牢裏罷?”


    “牢犯還有什麽下葬不下葬的……”程捕頭本來心裏早已是一團亂麻,雖說自己這一回連著剿滅兩處賊匪,破了河洛跟華州兩地劫案,擒拿不少案犯,可美中不足的便是兩處匪首,都不曾擒獲,隻有一個謝持螯,勉強算是匪首,如今還在牢裏死了,事情又牽扯到東廠,怎麽讓他不心驚肉跳,現下聽任天白這一說,才略略放心,更沒聽出來任天白這話中另有意思,一臉喪氣道:“牢裏死了犯人,誰還替他們挖坑掏墳不成麽?就是城北那個亂葬崗,卷一筒竹席丟在那裏罷了!”


    王川會卻是瞧了任天白一眼,心裏已然明白過來,任天白必是對謝持螯之死有些心疑,隻是不願當著程捕頭之麵說出來罷了!任天白也向著王川會掃了一眼,卻是對程捕頭道:“既然如此,那還是早早處置了罷,死了一個謝持螯,也不足為惜,總是還有厙青環、於牟、馬公子他們,這麽看來,東廠怕也是要尋這幾人,程總捕還是盡早將此事報知知府大人!”


    “哎呀,我怎麽忘了這一茬!”程捕頭被任天白這一提醒,急的一拍腦袋,連告辭都不及,趕緊出門而去,任天白站在屋裏,來回踱了幾步,王川會便在一旁道:“任兄弟,可是要去城北走走?”


    “小弟這點心思,瞞不過王二哥!”任天白笑了一聲,眼裏露出一抹犀利來道:“謝持螯乃是悍匪,要是想自殺,被擒當夜就可,何必等到今日?他們瞞得過程總捕這些人,可要瞞過我去,怕是沒那麽容易!”


    王川會心知任天白這個“他們”說的乃是東廠,可那裏敢就此點破,隻是跟著點了點頭,兩人也不知會前麵,悄悄出了後門,卻不徑直走北門,乃是走東門繞了一個圈子,到了北外門亂葬崗之時,幾個兵丁打扮之人,都是麻布裹著頭臉,推著一輛車子,急匆匆往回走!


    任天白此刻也已經聞見這亂葬崗那一陣惡臭之氣,此地原本還有些墳塋,每到冬季,城中若有凍死的無主屍首,外地流民,無處埋葬,便葬在此地,大牢裏沒人照看的囚犯若是死了,也都拋在這裏,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亂葬崗,多有野狼、狐狸、野狗出沒其中,晚間更是無人行走,算的上是這華州城外一片荒涼地界!


    “王二哥,你看這像是撞牆而死的麽?”兩人走到剛剛被拋下的死屍跟前,用腳踢開席筒,從麵目上看,的確是謝持螯無疑,額頭上撞的血肉模糊,王川會略略瞧了兩眼,略一沉吟道:“看這傷勢,似乎是撞死的!”


    “我看未必!”任天白卻是蹲下身子,左右瞧了瞧謝持螯頭顱道:“姓謝的內力不弱,他若是撞牆而死,怕不撞的腦骨碎裂?可你瞧他這頭上,盡是皮肉外傷,頭骨未損,依著謝持螯本事,豈能就此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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