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39)


    車子緩緩的滑到林雨桐跟前, 然後停下來。但是車軲轆碾過來,早已經被踐踏成黑色的雪‘呲溜’一聲蹦起來, 濺在林雨桐黑色的皮靴上,汙糟了好大一塊。


    林雨桐沒罵現在的城市基建,卻心裏罵了一句章澤成:這貨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那邊章澤成卻笑著推開車門,林雨桐朝後退了兩步才沒有被車門波及。


    章澤成沒有注意這些小細節,反而帶著笑臉問道:“怎麽來醫院了?是家裏有人病了……”


    “沒有。”林雨桐不愛聽他那完整的話,我家要有誰病了我能在這裏站著跟人閑聊天嗎?她笑的很客氣, “過來辦點事,已經辦完了。”緊跟著又寒暄了一句:“章少是……病了?”


    一句‘已經辦完了’,把章澤成的話都給堵回去了。又問一句‘病了’,回應對方之前你家裏人病了的猜測, 章澤成沒覺得哪裏有問題,隻道:“沒有, 我挺好。過來辦點事……”說著,眼睛一亮,“說起來, 這事跟林總還真有些關係,聽說林總有意新源藥廠……我也是為了藥廠的事來的……”


    林雨桐心裏咯噔一下:原來這家夥盯著這事呢, 怪不得呢。果然, 跟四爺說的一樣, 這家夥所圖非小, 保不齊打的是什麽主意。


    她心裏戒備起來, 笑的越發客氣:“原來章少是為了這個而來?”她的手在兩人中間指了指:“看來, 咱們是敵非友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一句玩笑話,但也點名了要是他為了這事,那兩家便是競爭關係。


    章澤成則哈哈大笑:“林總,您可真愛開玩笑。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咱們一定是是友非敵的關係。”這話說的透著一股子自信,那種我要跟誰做朋友便能做朋友,沒人敢選擇跟我做敵人的氣勢就這麽出來了。還繼續道:“要是林總覺得我還入的了法眼,我是覺得,咱們在這事上是有合作的可能的。”


    合作啊?


    哪種合作?


    目標都不一致,能合作嗎?我不為了賺錢,你呢?也不為了賺錢嗎?


    你舍棄了金山而就藥廠,那自然是把藥廠當做更大的一座金山。


    哪裏有什麽合作的可能。


    她便笑了笑:“看來,我跟章少是道不同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用說完,但這拒絕的意思卻表達在裏麵了。


    章澤成還要說什麽,卻被一聲‘舅媽’給打斷了。


    舅媽?


    叫誰?


    林雨桐自然而然的扭臉過去,見是美萍,就笑了:“你不忙嗎?怎麽這個點出來了?怎麽?今晚又是夜班?”


    章澤成看著那個已經成年的姑娘管林雨桐叫‘舅媽’,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硬了,這些人無一不在提醒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已婚的女人。


    她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


    不知怎麽的,心裏煩躁了起來,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


    美萍瞟了一眼,心裏唬了一跳,輕輕的拉了拉林雨桐的袖子,低聲問:“您朋友?”


    林雨桐一扭臉,就看見章澤成陰著的臉,她眉頭皺了皺,隻是拒絕了一下合作的事宜,他的臉色就成了這樣。看來之前想的沒錯,四爺的提醒也沒錯。這貨真打算借雞生蛋然後孵出一隻能下金蛋的金雞。


    心裏冷笑,卻對孩子解釋說:“談的是生意上的事。”


    那美萍就不多話了,很顯然,好像這人跟舅媽沒有談攏。不過一個男人未免也有些太過沒有風度了。她朝對方點點頭,然後章少看著抱著林雨桐胳膊的成年姑娘,轉身上了車就走。車子碾過去,林雨桐拉著美萍迅速後退,便是這樣,身上也濺上了幾個泥點子。


    美萍都惱了:“這什麽人啊?”


    林雨桐特淡定:“以為天老大他老二的二世祖,再見了躲著就是了。”


    因二姐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鬆了一口氣。剛才那男的一下車,那雙眼睛亮的很。看著桐桐的眼神明顯不對。不過聽那說話,像是要合作,好像桐桐不樂意,對方就變了臉。她又覺得剛才實在多心了。桐桐都四個孩子的媽了,孩子都多大了,轉眼就要上大學了。雖然模樣長的好,但對方那麽年輕,不像是缺錢的,聽桐桐的意思,人家出身還怪好的,如今隻有點錢可沒底氣做二世祖的,你說這麽一個人,他怎麽可能真看上一個嫁了人還生了那麽多孩子,孩子還都要成人的女人。


    這麽一想,也覺得自己最近草木皆兵了。都是被自家美萍給氣的。


    雪越來越大了,因二姐叫桐桐:“店裏去坐。”


    店裏隻那麽大點的地方,進去這麽幾個人還怎麽做生意?正說著話呢,司機開著車過來了,美萍利索的拉開車門子,“舅媽你先上……”等林雨桐上去了,她二話不說也鑽上去,這才跟因二姐道:“媽,我跟舅媽回家,晚上過來值班。”然後又隱晦的朝之前她身邊的男人擺擺手。


    林雨桐看了這人一眼,從年歲上看吧,跟四爺差不多。當然了,也有四爺保養的好且又早當爹的原因在裏麵。其實這男人人家也就是三十多歲。一個醫學碩士還是博士的,這個年歲那正是正當年的年紀。上完學出來年紀就不算輕了。


    隻看因二姐的表情,就知道兩口子不願意這婚事。


    可架不住美萍喜歡啊!美萍過完年這都二十一了吧。


    二十一歲,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了。


    坐到車上,美萍把氣都泄了,抱著林雨桐的胳膊不撒手:“舅媽,幫我勸勸我媽。”


    美萍這孩子其實挺爭氣的,家裏的家庭條件不好,直接上了中專。中專實習,在中醫院,雖然是四爺走的關係叫她去實習的,但能最終留下來,這裏麵卻真沒有四爺的麵子在裏麵。好像也沒有那個什麽李主任的麵子。這孩子是那麽些實習生裏,唯一一個在實習期間考上醫學院大專進修班的人。那次的進修班,剛好趕上出了藥廠做假藥的事,衛生係統上上下下很有幾分風聲鶴唳。對這個進修班的考核相當嚴格。好些個沒門路有本事的人,就是在那次好容易邁進了一步。美萍就是借著個東風靠著自己順利的留在了中醫院,且是有正式編製的。


    本來因二姐都想著叫四爺想法子,不行放在區裏的醫院也行。但這孩子自己留下來了,因二姐也沒說什麽。想著有一輩子的鐵飯碗了,這心裏不慌了,是不是考慮結婚對象的時候,不會那麽現實。


    可現在看來,兩人關係發展的很穩定。


    林雨桐在車上就說:“你得理解你爸媽,若是這個李……”


    “李國慶。”美萍趕緊道。


    “這個李國慶,各方麵都不錯。”林雨桐先給予肯定:“人長的不錯,雖然年齡大點,但這大點不是最大的障礙。”


    “我知道。”美萍歎氣:“我媽是嫌棄人家是二婚。”


    “對!”林雨桐歎氣,“這婚姻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他呢,若是離婚,這跟前妻的關係必然是不好的。能走到離婚的那一步的夫妻,那都是彼此真忍不下去的。可他是喪偶啊!離開的那個人所有的不好的,時間長了,也被淡忘了。那些好的,反而是成倍的被放大。活人要是跟死人去比,你是怎麽也比不過的。這些是從感情方麵去考慮的。假如你篤定,這方麵你們沒有問題,那有些方麵,卻肯定會有問題。”她側身摸了摸美萍的頭,“後媽不好當。他是帶著一個孩子的!可你這年紀本來就不大,在家裏,都還是個孩子。你姥姥姥爺疼你,便是你爺爺奶奶疼愛孫子,但說起來,可叫你受過委屈?你爸你媽就你一個,就說咱們家,你大姨,你大舅,你小舅,哪個不疼你?在我們眼裏,你就是個還要人操心的孩子。別說你爸媽,就是我跟你舅舅,就舍得你進了門就給人家當後媽?婚姻不是兒戲,一旦踏進去,再想重頭再來,卻再不是當初的風景。這一點,你要想清楚。”


    見美萍不言語,林雨桐就道:“你得拋開所有的因素,比如家庭條件,身後附加的那些權利等等……這些你不用想著走捷徑。錢,咱們家不缺。你想用多少,給你舅打個電話便是。還不還在你,多久還也在你。便是考慮在醫院想著提拔等等的因素,你也不用去想。要是你願意,除了中醫院,哪個醫院都能安排你去。便是想去京裏,不用通過你舅舅,舅媽都能應承你。所以,你別急著做決定,把我說的這些話,好好想一想,想透了,覺得真就非這個人不行,為了這個人你能受委屈,將來哪怕過的不如心意,也不會想著為這一段婚姻後悔的時候,咱們再說。”


    美萍‘嗯’了一聲,聲音澀澀的。


    林雨桐歎氣:“其實,你現在年輕,大專的文憑如果拿到了,我建議你可以往上再考一考,哪怕是脫產學習,也不是不行。知識總是在更新,趁著年輕,不把底子打好,等到了將來,結了婚,有了孩子,添了許多的生活瑣事,那個時候,你就是有心也沒有時間和精力了。”完了又誇她:“你以前就學的好,要是不上中專,想來考個大學也是輕鬆的事。你有學習的能力,又正是學習的年紀。你在醫學院進修,進進出出的大學生其實都是你的同齡人。以你的能力,拿個本科的文憑,正兒八經的去考研,未嚐沒有機會。護理學的研究生出來,那可就不一樣了。如今,你是打針換藥護理病人,將來,可以選擇護理研究,或是留在高校裏麵,做專業的老師。哪怕是再回醫院,那也不可同日而語。要不了兩年,護士長還是做得的。工資待遇要優厚的多。那個時候,你再回頭來看,還覺得這個李國慶主任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那麽,便是你的父母,隻怕反對的態度也不會那麽堅決。”


    “為什麽?”美萍不解的看過來。


    林雨桐就笑,帶著幾分無奈:“因為以現在的情況,在他們看來,你們之間是有懸殊的。我知道你,你可能並沒有太在乎對方的經濟條件,也沒有很在乎對方能在醫院帶給你的便利。你或許隻是看那個人,覺得他很好,很優秀,能力很強,在你眼裏,他好像無所不能……”


    美萍明白了舅媽的意思,她是說:你的感情裏,或許是仰慕占了很大的比重。


    她不否認這個說法,有仰慕,最開始還有些同情。這麽一個好的男人,日子怎麽會過成那樣呢。孩子沒人管,家也沒人收拾。感情或許從這裏開始,然後慢慢的接觸,變的更多了起來吧。


    她有些不解,就問:“您是想說分開一段試試?”


    “不是。”林雨桐笑了一下,“分開不是目的。女人的生活裏也不光隻是感情。得你自己先立起來,站在一定的高度了,再去平等的看他。若是那個時候,你還是覺得沒問題,跟他可以組成家庭,那沒關係,要結婚便結婚。因為我們都知道,哪怕是婚姻有不順遂,你還是你。離了誰,你都一樣過。那個時候,你足夠優秀,優秀到父母不用為你的以後擔心,覺得你長成大樹,不用他們管甚至反過來還能為他們遮風擋雨的時候,你的決定就是最終決定,誰也無權幹涉。”


    美萍眼睛亮晶晶的,“那舅媽是不是說,隻要我考上研究生了,等到研究生畢業了,我跟他結婚,就沒人會反對。”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努力的方向。


    父母的固執她領教了,知道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通的。就連最通情達理的舅舅舅媽,都持反對的意見。那麽,這事就真的不行。


    她從沒想過背著父母拿了戶口本先去結婚再說,朋友勸了自己幾回,自己都搖頭,她不敢想父母家人知道這事以後的後果。說到底,她見不得父母失望。


    可如今,舅媽給了自己一個方向,能自己做主的方向。


    她高興極了,本來回家的,她立馬改了主意:“舅媽你忙不,要是忙就把我放下來,我打車去書店。”


    “沒什麽急事!”林雨桐就笑:“我送你去吧,其實不用這麽著急。”


    急!著急!特別著急!


    兩人在路上又說了這兩年高考招生,研究生招生的情況,把人送到地方,林雨桐還專門等了半小時,等她選書買書,這才送她先回家。


    等林雨桐進了自家門,因二姐的電話就打來了,急著問林雨桐說:“那孩子跟你說什麽了。”


    林雨桐就把兩人說的話都學給因二姐說:“……她還年輕,見事淺,想的不深。一味的跟她強著來,終歸不是辦法。你說真給你偷摸的結婚了,或是糊裏糊塗的,弄出一孩子出來,到時候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所以不能急,你得引著她往前走……”


    因二姐就明白了,用這事催著她上進,學的本事,拿到文憑,這都是實實在在的,能叫她受益一生的事。至於感情,真等到她考上研究生,見到了同學老師,那都是個頂個的優秀人才。他們比那個李國慶差在哪裏了?兩廂對比,各自的優劣自然就出來了。那個時候,不管別人變不變,她的心態就會跟著變。再說了,自家孩子過了年才虛歲二十一,便是讀上五六年七八年的書,又怎麽著?醫院裏的女醫生,高學曆的,哪個不是畢業了就二十七八二十八九奔著三十的人了。誰敢嫌棄她們年紀大?自家的孩子能耗上七八年,對方三十多了,他橫不能也耗上七八年吧。若是這麽著都不成,那就像是孩子舅媽說的,自身有本事了,她想怎麽過,都隨她去,隻要孩子高興。


    一想,果然是這個道理。


    她掛了電話,就跟男人低聲學:“……我還怕這孩子求她小舅舅去,卻沒想到她舅媽給引到正道上去了……”才二十歲,著急忙慌的結婚,婚姻是什麽都不知道,就敢輕易的把一輩子許出去。懸殊十多歲的年齡差距,現在不顯,等到她三十多了,那個時候男人都奔著五十了。等到她五十了,男人都六十多需要人照看了。你說這日子過的……大人怎麽放心?


    男人沉默的收拾著果籃,突然道:“咱們再幹幾年,攢錢買個鋪子。等大姐那邊有孫子了,要看孫子沒法照管爸媽的時候,咱就不幹了,過去照顧爸媽去。”


    意思是替弟弟弟妹分擔照顧老人。


    這是不知道怎麽感謝因瑱和桐桐兩口子,想來想去,隻這一點他們能做到。


    因二姐應了一聲,覺得壓在心口的石頭一下子也挪開了。


    美萍上班的時候跟李國慶說呢,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帶著幾分興奮:“……我肯定能考上,我再讀一年,本科就拿到了。然後我考研究生,也就是三年。其實第三年都實習了,而且研究生沒說不叫結婚……就兩年,等我考上研究生,學業穩當下來,咱們就結婚,行嗎?放心,我肯定沒問題的……”


    李國慶笑了,心裏軟的一塌糊塗,但他不再是年輕衝動的年紀了。他溫軟的說好,但心裏卻明白,這姑娘撒出去,隻怕再沒有回來的一天了。


    她不是圖自己什麽,他也看出來了,她穿的不是頂好的,但衣服卻是醫院護士裏最多的。這不是她的經濟能力能負擔的起的,她也說了,她大舅給的。


    所以,她大舅是做生意的。


    還有那天在門口看到的,她叫舅媽的人。別人不認識她,他其實是見過她的。不光見過她,還見過這姑娘的小舅舅,就在院長的辦公室,看起來關係非同一般。


    她自己家的經濟條件一般,但親戚關係和睦,他看的出來。所以,她身後有自己都比不上的助力。真結婚,誰沾了誰的光還不一定。


    之前還想著,她家裏沒有激烈的反對鬧的不可開交,說不定還有希望。可如今看,明明就是有人插手了,而且插手的很高明。從此,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會去外麵見不一樣的人。這世上從來不缺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或許,要不了多久,那份隻有看著自己才有的仰慕,也會投到別人的身上。


    但她還是道:“去吧!好好學。”或許下次見麵,不是你含笑祝福我,便是我含笑祝福你。


    林雨桐也是這麽跟四爺說的,她也沒想七八年的拖著,“就隻兩三年,不算是拖著李國慶。對美萍來說,在婚前抓緊提高自己,也給她了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要是那個時候,還是覺得要結婚,就真沒攔著的必要了。”


    路是她選的。


    四爺也點頭,認可這事。回頭又跟林雨桐說:“藥廠那邊進展的不順利……”其實也不是說不順利,自家提出的方案,明顯支持的人更多。因為從中得利的人更多。但他不說這話,隻道:“那位章少,像是對新源藥廠誌在必得。”


    林雨桐對這話毫不意外,她把在醫院門口碰到章澤成這樣的‘小事’說給四爺聽,“我才回絕了他,他立馬就變臉。連掩飾都不掩飾!”


    四爺認真的聽,還追問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林雨桐一邊把晚霜往脖子上抹,一邊道:“然後美萍就過來了,叫了我一聲,這一打岔,那位大少爺連招呼都沒打,直接走了。”


    美萍叫了她一聲?叫舅媽吧!


    四爺心裏笑,嘴角都忍不住翹起,不過沒等林雨桐瞧見,他把報紙舉起來剛好擋住鼻子下麵。眼瞼又下垂著隻盯著報紙,好像看的特別投入。然後發現這一版沒有感興趣的,他還翻個麵把報紙翻的嘩啦啦的響,“你覺得他想跟咱們合作的誠意有多少?”


    “跟他合作?”林雨桐搖頭:“我都說了,道不同。”


    這話很好。


    四爺特別認可的點頭,然後煽風點火:“可就怕這人不死心啊!他手裏的資金有限,想做的是保健品。”


    如今保健品的市場十分看好,全國人民不是缺鈣就是缺鋅,要麽就是各種的微量元素。他是想以小成本的東西賺個大的。


    林雨桐就想的多了。論起保健品,自家的保健酒就賣的很好。當然了,自家出的,隻要是真是自家出的,就絕對不是假的。方子也是老方子,好些人都自家泡酒呢。但自家這塊招牌如今很好,她就說:“他該不是想借咱們的招牌吧?”


    招牌這東西,做出品牌了,那就是能換真假白銀。你就是弄一包鈣片了,另外包裝了,也能比別家多賣出好幾塊去。


    四爺把報紙合上,覺得桐桐這個腦補方向得點個讚,很好,很強大啊!他就歎氣:“這塊招牌做出來不容易啊!”


    是啊!那些百年老字號店,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靠的是什麽,不就是不幹砸招牌的事嗎?


    等將來,光是這個牌子,就足以叫後代受益了。


    越是覺得這玩意金貴,林雨桐就越是覺得這個章澤成陰險。


    再見這家夥,是在企業家年會上。


    這是個酒會,自然對穿著打扮也是有要求的,沒有伴兒的還能找個伴兒帶進去。


    羅勝蘭之前找林雨桐一塊選衣服,就說了,她帶公司的執行總裁去。


    是個四十多歲,有些禿頂,但是風度很好工作能力很強的男人。兩人是工作夥伴,羅勝蘭跟對方的老婆關係還很好,就是夥伴性質的。她選了一條黑色禮服,很簡單的款式。


    林雨桐選了一遍,其實都也還好,但就是一點,感覺穿著就冷。就是那種看起來都覺得冷的款式。想想還是算了,當天穿了旗袍去。


    長袖就不說了,下麵開叉也低,裏麵穿著肉色的保暖打底褲,脫了大衣也不冷。


    進來之後林雨桐就覺得選擇是明智的,這企業家年會是市政|府辦的,選的地方也是不錯的酒店。但這酒店是新開的,感覺裏麵的溫度不是很高的樣子。林雨桐穿著長袖的旗袍,腿上也暖和,覺得溫度適宜。男人們都穿著西裝,也很ok。當然了,布置年會現場的一定是男人,而且不怎麽辦過這事,他從他的角度講,領導進來穿著西裝,這樣的溫度剛剛好。可卻忽略了很多男人帶來的女伴。


    這裏麵有女企業家,但是肯定不多。尤其是做的大的女企業家,相對而來,比例就不高了。而這麽一些人,從打扮上,就都有些靠著林雨桐和羅勝蘭這樣的傾向,那就是一定得先是舒適保暖。


    羅勝蘭跟林雨桐說,裏麵套著秋衣,長裙子下麵也是長毛打底褲,就這,還帶著披巾。


    其他幾個也一樣,大家打個招呼,有一位年紀大的老大姐,跟林雨桐一樣選了旗袍,外麵搭著披肩,這會子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還覺得溫度低:“我是老寒腿,這可是受罪了。”她看向場中的其他姑娘:“年輕,漂亮,可我就是瞅著覺得冷。”


    這裏麵很多男人,帶老婆來的幾乎沒有,帶著年紀漸長的閨女來的倒是好有幾個人,再剩下的不是女秘書就是女助理。


    猛地,這麽姑娘也不聚在一塊寒暄了,都朝門口的位置看去。


    羅勝蘭‘哎呦’了一聲:“那不是那個誰嗎?”


    誰啊?


    林雨桐看過去,知道是誰了。章澤成帶著那位玉女歌手來了。


    “叫什麽來著?”羅勝蘭問林雨桐。


    林雨桐哪裏記得住,倒是這位大姐知道:“叫夢如煙。我家那孫子房間裏,貼的都是她的畫報。”


    “哦……對!”羅勝蘭也說,“我想起來了,夢這個姓,還是很少見的。”


    老大姐也說:“這姑娘是長的稀罕。”


    嗯!好看。


    一襲白色的長裙,脖子上的吊墜,耳朵上的耳釘,手腕上的手鏈,都鑲嵌著鑽石。便是腳上的鞋,也帶著碎鑽。頭發就是隨意的披著,黑長直,看起來要多清純有多清純。


    這可是大明星,不管是給章澤成麵子,還是為了看明星,大家都給予了極大的熱情。


    章澤成在男人堆裏可是賺足了麵子,這個恭維那個恭維的,等到了四爺跟前,章澤成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這是夢如煙小|姐……”


    四爺隻是點點頭,正要說話,桐桐來了。


    桐桐挽了四爺的胳膊,心裏罵了一萬句章澤成:是想找個女人來給四爺使美人計還是如何?


    於是,她以宣布主權的方式出場了。


    旗袍不打眼,但卻透著低調的奢華。身上的首飾初看也就那樣,可再看第二眼,識貨的人就會發現,全都是古董。其實都是這麽打扮的,羅勝蘭手腕上的鐲子個頭上的簪子,都是前清時候的古董。她也就是隨了大溜。


    可站在這裏,站到四爺的身邊,卻叫章澤成的心情瞬間不美妙起來。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心理叫他帶著夢如煙來了。許是覺得有這麽好的女人,年輕漂亮,是那麽多男人心裏的女神,但她卻是我的女人,這種心理叫人特別滿足。而另一方麵自己又特別惱恨自己,是哪裏搭錯了筋?為什麽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


    難道就是因為她不怕自己,不巴結自己,敢跟自己頂著來,甚至每次頂起來,自己還頂不過人家?


    這不是有病嗎?


    有病就得治!他從來不是諱疾忌醫的人。但這是感情病了,就得用感情的法子治療。他覺得,他得愛上別人。比如,這個等著自己愛的女人。


    於是,帶來了。帶來幹啥了?美人計?


    自己還沒齷齪到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別人床上。他就是……就是想炫耀一下,叫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日子過的是多幸福。看!男人眼裏的女神,是我的!


    你因瑱羨慕嗎?


    肯定羨慕的吧!回去是不是後悔當年年少無知,娶了一個村姑?


    但這麽一想,沒來由的自己心裏都別扭。覺得這麽說林雨桐反倒是自己的心裏更難受。想著她男人要是羨慕我,是不是就代表嫌棄她?看她還會不會死心塌地的真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兒。


    初見她來,他還驚豔了一下。說實話,林雨桐真不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她身材完美,旗袍她穿著比別人都好看。可等到了跟前,那麽自然而然的挎著她男人的胳膊,像是再說:少打我男人的主意。


    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憋的人難受。心裏不由的罵自己:我真是有病!


    炫耀毛啊炫耀!沒閃到別人卻閃到了自己。


    瞧瞧!女人從後麵過來抱住男人的胳膊,男人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理所當然的配合了,默契極了。他就想,因瑱怎麽知道來的是他老婆?緊跟著,他就想到了。


    聞香知女人。林雨桐身上帶著的味道,不是他聞過的任何一種香水的味道。


    林雨桐用眼神問四爺:他想幹什麽?


    四爺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然後又心虛有求饒的架勢,林雨桐秒懂:章澤成還真想用美人計啊!


    她點頭了然,然後輕輕的掐了四爺一下,這才笑著問章澤成:“不知道什麽時候喝二位的喜酒啊?”


    章家的大門對於小明星來說,不是那麽好進的。


    這話一出,夢如煙就帶笑看著章澤成。


    章澤成尷尬了一瞬,收斂心神不知道怎麽的,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林總誤會了……”


    那邊夢如煙隻愣了一下,就揚起完美無缺的笑容,看著章澤成等著他說完。


    章澤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然後道:“我主要是向大家引薦一下夢如煙小姐……”


    言下之意,竟是推薦。


    “原來是為了廣告代言的事啊。”林雨桐看著章澤成就意味深長的笑,然後一臉的遺憾:“那真是很遺憾,章少問問其他人,我這邊等有機會了找夢小姐合作。”


    夢如煙客氣的跟林雨桐握手,林雨桐伸出一隻手,她兩隻手來握,半躬著身子,很恭敬的樣子。


    林雨桐覺得有趣,這位夢小姐是個非常有分寸且知道如何彎腰的人。


    然後章澤成隻好帶著夢如煙繼續找廣告去了。


    那邊薑有為叫四爺,引薦給其他人認識,四爺去了,林雨桐轉了一圈,去了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在走廊裏碰見靠在一邊吸煙的章澤成。


    這位還真是陰魂不散。


    章澤成扭臉看林雨桐,然後眼神暗沉沉的問了一句:“你男人就那麽好?”


    這不是廢話嗎?


    林雨桐點頭,特認真的回頭:“當然。”


    章澤成站直了問一句:“你有沒試過別人,怎麽就知道隻你男人最好?”


    這話的意思就有點不對了?


    林雨桐往前走了兩步,左右看看確實沒人她才猛地抬起膝蓋,一下子頂在要命的位置。她抻著勁呢,難受他肯定得難受,但不至於受傷。


    章澤成不敢喊,隻慢慢的蹲下,然後一臉複雜的看著林雨桐。


    這眼神看的林雨桐一愣,感覺有點怪怪的。好像辜負了誰的深情一樣。


    等酒會結束了,上了車,林雨桐附在四爺的耳邊,低聲問他:“你說……他是不是對你用美人計沒起作用,改用美男計使在我身上了……”


    四爺眼神也變的暗沉沉的,心想:看來,我挖的坑還是不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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