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日月如梭,不知不覺間,十年已經悄然逝去。


    中洲之亂的十年後,葉洛辭別劍尊者,與弱千秋回了玉瓊山。玉瓊山和離開時並無兩樣,鍾靈毓秀,煙波浪蕩。有孤雁長鳴,有異獸騰躍,天與山與水與林木蟲魚相接,一片朦朧之下,濃鬱靈力撲麵而來,安心靜神,心曠神怡。


    葉洛忽然生出了幾分歸鄉感,他一個騰身而起,腳步於空中虛踮,一個閃身便抓住了古樹上搭落而下的巨大藤蔓,然後搖搖蕩蕩,一樹挨著一樹,向霧靄深處而去。


    弱千秋也不矯情,果斷放棄了淩空飛行的想法,學葉洛模樣,拉幾根藤蔓來,生澀的拉伸搖拽,向葉洛追趕去。


    要說這弱千秋會跟葉洛回玉瓊山小住,還要提起這十年間,隕仙江發生的一劍意外之事。


    當然,不是江靈做詭,也不是天地異變,純屬是劍尊者和弱千秋又吵了一架,這一架比之玉瓊山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劍尊者的本命仙器都亮了出來,想要斬妖除魔,除掉弱千秋這個禍害。


    至於為何時禍害,自然是弱千秋的所言所語對他,也僅是對他太過冰冷,或者說是一針見血,多次將劍尊者的話語打斷,然後讓他感受那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劍尊者心性尚可,這種上不了台麵的鬧劇,忍一忍自然便過去了。


    但一旦持續了數年,再好的心性也無法再保持,耐性被磨空,而恰逢有次弱千秋的話觸碰到了劍尊者的逆鱗


    後果可想而知。


    若不是葉洛出手阻攔,怕是弱千秋早便身死道消,隻剩下一把有些陳舊的油紙傘了。


    而此劍事後,弱千秋一改常態,重新思考了葉洛之前客套話提出的“小住玉瓊山”之事,然後不等葉洛反應,便舊事重提,直接開口應了下來。


    對此,葉洛除了苦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畢竟當時之事是自己開口,也不好再做出什麽拒絕之語。


    如此,這弱千秋,便隨葉洛一同回至了玉瓊山


    穿過古樹而成的巨大森林,葉洛淩空站於滿山坡的奇花異草之上,呼吸了一口清新的花草香味,欣慰笑道:


    “這花,這草當初僅是嫩芽,如今卻已經如此繁榮茂盛,絢麗奪目的顏色可反映出料理人的細心與投入的心意。僅看這些花花草草,便可得出,這些年輕煙所下的功夫,絕對不會比她的師兄師妹差。”


    “中洲之事未呼喚她,她便比同門少了一樁機緣;這機緣還需貧道再補上,她一片赤子之心,焉能有不報之理?”


    弱千秋安靜的站於葉洛的一側,看著漫山遍野的奇花異草,著實有些震驚。


    當然也僅僅是震驚,以她真仙層次,這花花草草的等階還是差了些,雖詫異這奇花異草靈力濃度似乎有些過甚,但卻沒有多想。


    能打動她深究的天材地寶,至少是仙藥仙草才行!


    看葉洛一臉的欣慰,弱千秋翻了翻白眼,她聽葉洛口中道出“輕煙”二字,猜出了此人多半是一位女子,從語氣來看似乎是葉道友的徒弟。


    僅僅是栽花種草便如此的欣慰?


    好在這些年見過葉洛的與眾不同已經有很多,弱千秋有些幽怨,卻見怪不怪了。


    至於幽怨那是因為葉洛對弱千秋的態度改變很大,從十年前的相敬禮待,到如今的淡漠如煙,弱千秋感覺有些氣急,卻無可奈何。


    完全不知道態度的改變是因為何事,她有種感覺,葉洛如今對自己的態度,甚至不如那個劍尊者。


    弱千秋撇撇嘴,二人已經接連三月不曾對話,見葉洛依舊衝著漫山遍野的花草微笑,弱千秋忍不住道:


    “道葉兄,不就是一些奇花異草嗎,何至於看如此之久?”


    好吧,她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但話出口時,便不知不覺的變了味。


    可既已出口,總不能還能收回去,她一邊埋怨自己,一邊衝葉洛勉強的笑著,下意識冒了一身冷汗出來。


    丟人丟人,太丟人了!


    弱千秋心中責怪,當然,這心聲葉洛是聽不到的。


    葉洛沉默了會,想直接移步離開,但發現弱千秋內心忐忑之後,自覺失禮,便停了下來,歎道:


    “一花一草一世界,安能因花草之渺小,品階之高低而輕視花草之本質?”


    “草木之道雖是小道,卻也是大道,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風景便不同;所謂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複,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此語何解?”弱千秋通身一震,斬斷心中一些小情緒,靜下心來,仔細品讀這番話語,虛心請教道。


    她境界不低,非凡夫俗子,自然看得出這句話中的不凡;不說開頭一語,雖簡單,卻暗藏神機,乃至後來之語,雖囫圇難解,卻有理可尋,有跡可循。


    但慎思極恐,此語卻是處處不可理喻,所謂天地之道,所謂通聖之門,可理不可由,無奈至極。


    弱千秋整個心神被詞語牽引去,她向來不是一個輕言放棄之人,否則也不會為能待在玄黃界,而躲於千秋傘中數十萬年。


    她猜不透,便虛心請教,這世上當得起她虛心請教之人不多,但眼前之人絕對可算一個。


    更何況,此言此語還是此人所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她冥冥中有些感應,若自己悟出這幾句言語中的玄機,怕可以打破真仙境界再不可進一步的桎梏,一步登天,超越劍尊者,邁出未知的一步去。


    而葉洛卻是猶豫了,他看到了弱千秋眼中的饑渴,對容納未知的饑渴。


    他沉吟會,忽心有所感,當下收斂心神,果斷說道:


    “不可說,不可說。貧道所走之路和汝與劍尊二人都不同,一言不足以遮萬語,貧道作為修仙者的境界還是太低,做不到一言鎮萬法,亦做不到一言化萬解,有些答案從貧道口中說出,未必便是汝之答案,言之甚者,對汝有害無利,恐會化為屠刀,到那時那時害了你。”


    “真理難名,難不明。世界之大,時間之足,道行之足,道友還是自己去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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