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常都郡皺了皺眉頭。


    那土黃色的飛龍三兩步撞開三樓外間的扶梯,衝向這會兒才剛剛聚到常都郡麵前的那十幾號邊軍對麵。


    “土黃色飛龍”被二人猛地朝身後拋去,在夜空中化作一條在天空中盤旋燃燒的火龍。


    火龍下,一人帶著血紅色羅刹麵具,一人帶著青綠色羅刹麵具,二人手裏一把長刀拖在地上,拉出一道金屬摩擦的刺耳怪響,一把短刀護住胸前,不斷擋開周身阻擋而來的凶狠樸刀。


    場間幾個武官這會兒已經拔出了趁手的刀刃,在親兵和副官的掩護下殺向那兩個刺客。圍在常都郡身前的十幾名邊軍好手分出一半,跟隨武官殺了上去。


    那綠色麵具人周身綻放出點點綠光,四五道綠色蔓藤從他肩頭和胸口冒出,結出一件怪異的木係盔甲,死死卡住了周身砍過來的刀劍。。


    “嘩”醉花樓下響起一聲冷冽的劍吟,任南華滿臉平靜得拔出身旁的禮劍,在地板下輕快得踏了兩步,飛劍架住了正拔刀要往樓上去的黑羅刹。


    那黑羅刹一聲怪笑,手掌間冒出一片業火,那隻被他扯在手上的斷臂就燃燒了起來,夾雜著讓人膽寒的劈啪脆響朝仁南華扔了過來。


    三樓上,綠羅刹拚著幾處刀傷砍開了幾位邊軍好手,紅羅刹則被北城和南城城防指揮使聯手拖在了原地。


    眼看著綠羅刹已經撕破了防線,常都郡背後四五個好手不得不補上去要劫殺住這綠色怪人。


    念安和秋秋這會兒站在街沿上眼睜睜看著任公子和那黑羅刹在不遠處化作兩道光影輕快得鬥來殺去,任公子劍招四平八穩,充滿古拙之味。那黑羅刹的出招則更加刁鑽而詭異。不過似乎是想盡快突破任公子的攔截,這會兒他手上的長刀大開大合,拚出了不少換命的招式。可無論他怎麽發狠,都始終被仁公子那一方細細的禮劍穩穩壓在醉花樓下上去不得。


    三層樓上突然傳來一聲爆炸和惡臭,那紅色羅刹本來已經被二位指揮使大人壓在原地,眼看就要當場絞殺。可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人卻忽然在一聲怪笑聲中身體極具膨脹而炸了開來,飛散的血肉糊的他身前的兩位指揮使滿身都是。


    “滋……”仿若噬骨之蟲的恐怖低語。


    兩位指揮使將劍丟在地上,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起來,慘叫和鑽心的嘶吼聲扯得人呼吸都快停滯。常都郡眼睜睜看著他們露在盔甲外麵的皮肉開始翻滾,流膿,腐爛,發出一道難聞的惡臭。


    “孽障!”都郡大人一把推開身前四五個守在那裏的親軍,扯下一段衣袍捂住口鼻,搶過身旁邊軍的樸刀就朝那綠色羅刹殺過去。


    濃鬱的土黃色光芒在常都郡全身明亮起來,他雙手間揮舞的黃色樸刀勢大力沉,幾個碰撞間就將綠羅刹砍得退出去四五步。


    有幾個邊軍趁機從旁邊衝上來想要去救那兩位這會兒依舊在地上翻滾的城防指揮使。


    場麵顯得有些亂,原本四五個跟上來護在常都郡身邊的親軍被稍稍擠開了些。


    綠羅刹壓力稍減,不知從什麽地方扯出來一條尖銳的枯木枝投殺了出來。可那方向卻不是朝著常都郡而是朝著三層靠裏的一群儒生才子中。


    石心先生魏光明和今日另一位大儒就站在那群才子的身前。


    那大儒忽然轉頭看向魏光明,臉上滑出一個扭曲的怪笑。他喉頭抖了抖,雙腿仿若一下失去支撐似的踉踉蹌蹌朝前麵走出去七八步。


    他手上不停在亂舞,嘴裏驚慌得在怪叫:“常都郡,救我!”


    常為榮一刀蕩開綠羅刹一次刁鑽的偷襲,皺眉用餘光朝這邊看了一眼。


    那大儒嘴巴忽然張開,喉頭翻滾間一把短劍從空中被吐出,他腳上一蹬,身體飛速朝前衝去,右手極其舒服的順手握住了空中的短劍,左手則在天上一揮,正好把先前綠羅刹投出來的那道枯木枝也握在了手裏。


    大儒滿臉喜善,微笑著朝常都郡胸口殺去。


    那邊綠羅刹拚著將整個胸口暴露在常都郡刀下的危險,左右手、長短刀同時揚起來朝都郡的後勁砍去。


    不遠處街道上傳來一陣仿若繡眼鳥的“咕咕”怪叫。


    有穿雲箭在雲端炸響。


    “殺我?”常都郡一聲大笑,右手趁勢反握刀朝身後一推,土黃色樸刀直接刺穿了綠羅刹身前的木係盔甲,刀勢不止,又接過去劃開了綠羅刹的胸口。常都郡右手砍開綠羅刹胸口,他左手速度更快,在一片眼花繚亂的翻滾間已經化成一柄一人多高的土黃色大盾立在身前要去阻擋那大儒的攻擊。


    兩隻木枝從綠羅刹肩頭飛出來想要纏在常都郡的脖頸上。


    “嘭!”又是一陣怪響。


    那綠羅刹臉上泛出一陣清幽的輝光,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他的身體仿若瞬間脹大了數倍,然後再也支撐不住,在空氣中炸成一堆帶著惡臭的暗綠色血肉撲向常都郡。


    那邊那大儒的短劍也馬上要接觸到大盾了。不知是不是覺得快要得手,那大儒竟然在空中笑出了聲。


    “送常都郡……”大儒臉上麵具融化開來,露出裏麵一張白色的羅刹鬼臉。


    “上路!”醉花樓下黑羅刹盯著任南華平靜的雙眼,戲謔得跟著喊了出來。


    從剛才到現在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念安和秋秋跟著驚恐的人流不斷想要朝更遠的地方退過去。他們忽然聽見身旁房屋頂上有瓦片掉落的聲音響起。


    新來的朱雀衙百戶扯著一頂血紅色的披風,身後跟著十七八個繡眼鳥,踩著一路上的碎瓦,破空朝醉花樓趕過去。


    念安跟著瓦片聲音回頭朝醉花樓看過去。


    本來應該已經空無一人的考校場地上,先前那個年齡稍大第一個做出詠夜詩句的學子站到了場地中央。


    他一跺腳


    地麵隻剩一個淺坑


    綠羅刹血肉的爆炸揚起一陣白色的煙霧,周遭響起一陣驚慌的哭喊,常都郡手下的親軍不顧白色煙霧的凶險拚著命衝了進去。


    一人的刀被另一人架住了。


    常都郡的土黃色大盾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轉向了身後,大盾上這會掛滿了燒得劈啪作響的血肉。


    大儒剛才朝中門大開的常都郡砍出去兩刀。


    樓下上來一雙手。


    於是兩刀便再不得寸進了。


    “好快的手……”


    大儒眼角瞥了一眼遠處越來越近的繡眼鳥和樓下這會兒依舊被任南華壓在原地的黑羅刹。


    “還是暗處暖和。”他自嘲得笑了笑,握著刀劍的兩手同時鬆開,拖著一身雪白的學士袍,擠開一地碎屍和木屑縱身跳入了身旁的夜空中。


    那學子眉頭皺了皺,全身凝出一身土黃色的鎧甲,跟出身去想要扯那大儒的麵具。


    大儒在夜色中炸作一團血霧。


    那學子的手快若閃電,可還是隻來得及扯開麵具的一個小角。


    少年念安正好抬頭在望。有人麵具被揭開一角,他覺得麵具下的這人他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


    黑羅刹捏著嗓子哭了下,刀也不要了,直接瘋瘋癲癲得撞向任南華。


    任公子雙腿在身前地上一點,右手的禮劍則被扔出去精準得砍在了黑羅刹小腿上,那人頓時便重重得栽倒下去,猶若一架失控的馬車般,去勢未減,又壓碎了身前的幾張木桌椅。


    黑羅刹趴在地上蹬開隻剩一層皮肉連著的兩隻小腿,努力扶起身子把自己的頭朝向天空,嘴角咧開、歡愉得笑了下。


    “開始吧!”


    一團血色染滿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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