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身為既得利益者,哪怕是先祖鬼神沒用,也還是要敬的。這大抵也就是中國人與世界不一樣的敬祖風俗的由來了。比如像白人,他們就不敬祖,至少不像他們信神一樣的敬。


    中國人感情上割舍不了,又知道這樣的政體沒用,已經被周人打碎了,理性上,就隻能遠之。


    這才是本質的利害關係。至於其他一些冠冕堂皇,什麽孔老夫子提出“敬鬼神而遠之”不是完全否定鬼神的存在,而是在反思殷商殘酷祭祀文化之後,認識到“民”為“神”之主的客觀現實,不再認同祖宗的“神權獨尊”——這是無疑人類文明史的一次巨大進步。


    這真的就是冠冕堂皇的東西。


    胡人都可以合作的學說,鬼神為什麽不可以?


    而大趙的皇帝們不就是這麽幹的嗎?從道教為國教開始,再到用道士守城。


    當然那是宋欽宗。


    按照文人的記載,那是在汴梁保衛戰進行到關鍵時期,有個叫郭京的道士,自告奮勇說自己能作法守城。宋欽宗一聽,興奮不已,說怎麽作法?


    郭京說自己會“六丁六甲之術”,給我七千七百七十七個人,我在城上作法,立馬殺得金軍片甲不留。


    宋欽宗竟然信了,下詔懸賞,給郭道長這些人。郭京帶著這些人開始做法,還告訴把城門大開,然後開始裝神弄鬼。


    金軍正愁攻城怎麽也攻不進來呢,一看,城門自己開了,管你什麽法不法的,揮刀殺進城來,東京汴梁就這樣淪陷了。


    看這點,北宋滅亡,統治者實數咎由自取。


    然而問題來了,這是發生在什麽情況下的呢?


    金兵便第二次南下,這次直接把汴梁城包圍了。


    當時金軍有八萬多人,但女真人隻有一兩萬,其餘都是被征服的契丹人、漢人和渤海人,而汴梁城有多少守軍呢?汴梁城有守城軍民百萬,按說不主動攻擊,堅守一下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金軍也意識到了自己人少,汴梁城太大,所以隻能圍了西麵和北麵,從這兩個方向進攻,也沒有能攻下城池的把握。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說郭京想搏上位,欺騙一下皇帝,是有可能,但是有沒有可能自己明知道自己是騙子的情況下,還自己主動打開城門的?


    就算是開了一道門,大宋的汴京結構,防守的甕城去哪了?被未知的法術擦掉了嗎?


    諾大的皇城就一道門,而且一個道士就打開了。這得是寫這事兒的文官多看不起世人的軍事修養啊!


    至於說皇命?嗬嗬,不過是又一背鍋的罷了。


    曆朝曆代,見慣了為了爭奪皇位爾虞我詐、骨肉相殘的故事,人人都想當皇帝,但這個趙恒,也就是宋欽宗,絕對是最不想當皇帝的一個。


    他這個皇帝無權,也無奈。


    後來是一幫大臣硬把黃袍披在趙恒身上,抬著哭暈了的趙恒登上皇位的,趙恒可能也是曆史上第一個在昏迷狀態上登基的皇帝。


    這樣的皇帝要是有人聽他的,也就沒那郭京什麽事兒了。


    正因為沒人聽,所以才有了郭京的出頭。


    不過這樣一來,不免惡了文官,打開城門,用金軍揭露其“本來麵目”,然後他再力挽狂瀾。


    不要懷疑,以大宋那許多家文官幹的操蛋事兒,坑一道士,真心沒毛病。


    如果打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跳出來刷存在感。比如第一次金兵南下,宋史記載的就是丞相李綱的拚死抵抗,至於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勤王大軍,為什麽按朝廷的命令行軍,會讓金兵圍了。宋史上可有任一文官背鍋?沒有。


    一如這郭京,宋史上寫的是金軍再次來犯,這回沒有了丞相李綱的拚死抵抗,郭京隻能硬著頭皮率領他的所謂七千七百七十七人的遁甲神兵抵抗金軍,結果上演了中國曆史上最搞笑的一幕,金軍看到宋軍擺出一副鬼畫符的陣勢殺了過來,然後被打的潰不成軍,郭京於亂軍之中被殺,宋欽宗也被俘虜,而他的皇後和妃子也都成了金軍的玩物,北宋就在一場神棍的鬧劇之中宣告了終結。


    這位郭京根據《宋史》的記載原本是京城的一個小兵,但具體生平竟然是不詳……


    彼其娘之!


    一個生平不詳的人竟然可以成為京師保衛戰的總指揮、總司令。這大宋是多腦殘才會這麽幹?


    一個士子考舉都要查個底掉兒,祖上多少輩,村人有司保舉。到關乎自己,全國命運的時候,竟然隻來了一句不詳。


    更牛比的是百萬大軍保汴京,最後的黑鍋竟然是一七千多人的道士軍背了。


    嗬嗬!反正經曆那事的人都死了,哪個管你怎麽寫?


    至於野豬皮們,竄改中華曆史,他們最拿手了,是巴不得改的越亂越好。


    然而有意思的是野豬皮的《水滸後傳》,確實承認了郭京是個會法術的,雖說貶低了他,法術使的很爛,但是貶低敵人,有什麽不對的嗎?


    而查老的神雕中的郭靖與郭京,同音不同字,卻是妥妥的守城大英雄。


    而且文官們的記述就更有意思了,根據《南征錄匯》的記載,郭京見到皇帝,並且此時剛巧宋欽宗的妃子柳氏路過,這個郭京一看柳氏國色天香估計口水都留下來了,原文描述“側窺良久”,之後郭京估計是色迷心竅,居然一把指向了這個柳氏,皇帝一看驚呆了,宋欽宗“為之正色”然後一言不發,郭京連忙把手收了回來,然後對宋欽宗表示自己並不想要什麽賞賜,不過之後的記載就很有意思了,原文記載是“上慰留,並許以侯爵”就是對郭京許以爵位。


    這郭京是得多急色,才會當著人丈夫的麵兒表示要啪人媳婦兒。更何說這個丈夫還是做皇帝的?


    這確定是個騙子?不是什麽來作死的?


    這簡直比潘世美還不正常了都。


    相反,如果從初上台的皇帝角度說,他想掌點兒權,然後引發文人的反撲,可能性更大吧。


    這真不是懷疑他們的節操,而是他們有嗎?節操什麽的。


    宋朝,武官是被打壓,信不過的。重用的文官,那是一點兒的權力也不給皇帝留。而宦官,真的沒那實力,至少宋仁宗時沒有可以挑大梁的宦官。


    本來沒有沈石出現,趙禎也就認命了,老老實實當他的橡皮圖章,當他兩腿一蹬,混個“仁宗”的名號。


    他這個仁宗甚至連他的傳位聖旨,也沒什麽用處,不得不靠著他的皇後來一把秘不發喪,讓兒子先坐皇位,造成了既定的事實之後,才給他辦喪事。


    皇帝當到他這份上,可不就是文官的仁宗嗎?


    然而沈石來了,他看到了另一股的力量。最妙的是這力量是他爺爺,他父親一直都在借用的。


    正所謂前有古人,後有來者。他也想用一把,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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