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戰勝真君的疑問自然無人能解答,葉知秋也知道其中隱藏的玄妙不同尋常,有心給壺關守將卞吉施加壓力,迫使他不得不請出背後的師父,玄幽道一氣仙馬蚖出山。


    稍後,諸軍營地統合戰損,由專人送至主帥手裏,葉知秋看了一眼,發現傷者百餘,陣亡不過一掌之數,反殺的敵軍數目卻有二百之多。


    “除了道兵以法術誅殺的幾頭上洞鬼兵,此次夜襲我軍大營的壺關守軍,幾乎毫發未損。不諳敵情,不針對特性下手,就會誤判形勢,眾將士不可不慎!”


    由於對敵軍夜襲早有準備,這支西進的鬥部新軍,被敵軍撤退衝破的營地,很快恢複戰時編製。各營主將派人救治傷員、打掃戰場、收拾殘局,一切都井井有條,根本看不出方才發生了盤腸大戰。


    明暗崗哨的士兵,在葉知秋一語清除彌漫營地的陰氣後,陸陸續續擺脫挺屍般的“失魂症”,逐一恢複過來。


    沒過多久,預伏在壺關外麵,試圖偷城的一隊將士,狼狽不堪地撤退回來,後麵影影憧憧地跟著許多壺關守軍,竟然是去而複返的上洞鬼兵。


    被葉知秋強令待在營地裏防守的宋憲,發現沒有壺關守將卞吉的身影,頓時膽子肥了起來,從親衛手裏取來三十二斤重的滴水蘸銀槍,突然衝出自家的營地。


    適時,槍如毒蛇出巢,人如猛虎下山,宋憲竟然獨自逆流而上,衝進上洞鬼兵裏麵。


    周圍身影綽綽,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是急欲表現自己的宋憲,仗著自己膂力過人,趁手兵器滴水蘸銀槍,又是尋得交好的道兵術士,特意加持了破邪符咒,根本不懼人多勢眾,猛地施展出一式夜戰八方。


    一息之間,宋憲連出十二槍,四麵八方都被槍尖寒芒籠罩,七頭近前圍攻的上洞鬼兵反應過來了,手腳卻沒有跟上,瞬息間被劈、被砍、被捅、被戳,血漿肉末四下濺射而出,撒地遍地都是。


    此時,槍尖附著的破邪符咒陡然爆發,寄宿在壺關守軍體內的上洞鬼兵,頓時慘嚎一聲,忙不迭從宿主身體逃離出去。


    眼耳口鼻七竅冒出絲絲縷縷的烏煙瘴氣,在頭頂凝聚成一團,顯化出麵目扭曲的陰魂鬼物,受創部位因破邪符咒互相抵消,傷口不僅沒有愈合,反而緩緩消融,相信不死也會重傷。


    千錘百煉的縛法兵器,原本堅硬無比,此時竟然被宋憲掄圓,在他的腰際轉圈加速,有如離弦之箭向一位看似頭目的上洞鬼兵射去。


    隻聽呼地一聲,一團烏煙瘴氣似的玩意,沒了肉身的遮蔽掩護,當場在破邪符咒威力下蒸發殆盡。


    滴水蘸銀槍餘勢不減,繼續往前衝去,將一位轉身逃跑的壺關守軍士兵當場貫穿,尺許長的槍尖穿過後背,從他的胸膛正中偏左刺穿出來,順勢將他往前釘在地上。


    侯成、魏續、曹性等人看見宋憲大展神威,盡抒鬱積的悶氣,不由地為他應聲叫好,不過當他們看到主帥鬥戰勝真君也是望了過去,輕輕地額首點頭,臉上露出讚許的微笑,叫好聲不由地戛然而止。


    正可謂,人情冷暖似風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三人本來還在為好友擔憂,轉眼間又對他被葉知秋看重而心傷不已。


    侯成的騎術早已臻至人馬合一的境界,認為自己的武力超絕,不遜色於蠻牛之力加身的宋憲,又有精通馬語的本領,與敵軍騎將作戰,能輕易令其墜馬,如同精通“呼名落馬”的左道之士。


    魏續有“白虎吞獸鎧”,能反彈一切刀兵武器,除了暗中傷人的奇詭道術,對陣任何敵人都是放棄一切防守,勢如下山猛虎般的展開全攻,竟然被他在戰陣上練出一身獨特的癲狂武技,倒也自成一派,風格影響到麾下統領的將士,實為全軍最強。


    至於飛羽營的統領曹性,向來是箭不虛發,附著太陰真氣後,箭矢的威力不下於床弩,箭矢的二段爆發,威力甚至和玄門掌心雷相當。


    他們都自認為本領不俗,隻是沒有表現的機會,現在發現宋憲被主帥看重,不定又會賜予許多好處,畢竟現在的宋憲隻有一牛之力加身,後麵還有二三四五六七八,甚至九牛二虎之力在等著。


    侯成三人隔著不短的距離默契地交換眼神:“不能讓宋憲拔得頭籌,我等四人出身並州營,應當共同進退才對!”


    反攻的上洞鬼兵終於被宋憲殺怕,慌不擇路地再次轉身就逃,陰氣森森的身影,迅速被漆黑如墨的夜色吞沒,甚至連兵器都嫌過重,當場舍棄丟在地上。


    “噹”地一聲,悠遠清越的鉦響,此為鳴金收兵之令,久戰正酣的宋憲瞬間冷靜下來,想起自己沒有遵從主帥的命令,竟然獨自衝出駐營地,恐怕有些妨礙。


    正在此時,宋憲看見麾下的一什親兵過來,默契地收拾殘局,整理戰利品,他輕輕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轉身返回營地。


    在回去的路上,宋憲看見垂頭喪氣的同僚,仔細一看竟然是原本預伏在壺關城外,試圖偷城的那位,想必是沒有獲得成功,不由地同病相憐,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拍,以此作為勉勵。


    那人的臉色難看至極,黑燈瞎火之下,眼神竟然有些渙散,顯然是被奪路而歸的上洞鬼兵殺怕了,或許也是被壺關守將卞吉泄憤之舉給遷怒到了。


    畢竟,他麾下兩隊二百人的士兵,還能囫圇完整回來的不足三成,其餘的都是身上帶傷,甚至有很多都不省人事,患上了失魂症似的。


    “壺關守將卞吉也是赫赫有名的道將,由他防守的關城哪會如此輕易偷取到手,實在是小瞧了此人,過高估計了自己。沒事,主帥器宇恢宏,不會苛責於你,日後記住這個教訓就是了。”


    這支鬥部新軍自有體製,傷員盡數回營後,重傷員有兼修醫術的道兵負責救治,接骨、連筋、縫皮,道法醫術施加上去,傷勢頓時好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安心靜養。至於輕傷的士兵,也有隨軍醫師負責照料。


    葉知秋的分身,鬥戰勝真君在中軍大帳落座,侯成、宋憲、魏續、曹性等各營主將,遵令前來稟告此次反夜襲之戰的得失。


    可是,無論他們說什麽,主帥都是默然無語,直到偷關不成,反被敵軍潰兵衝散的小將楊業陳述經過,葉知秋才點了點頭,輕輕揮揮手。


    “照此看來,道將卞吉的確是個勁敵!諸位下去安歇,待明日擺開陣勢,關前搦戰,再分出高低。”


    侯成等人頓時驚詫莫名,不過他們也不敢不聽,連忙後退幾步,轉身出了主帥大帳。


    楊業的大敗虧輸,獲得了侯成等人的一致同情,可惜他都沒有聽進去,隻是敷衍幾句了事。在走遠後,距離中軍大帳有一段路,楊業才忍不住潸然淚下。


    不過,當他回到自己的前軍營地時,楊業已擦去淚痕,裝作沒事人似的,可惜紅腫的眼睛卻早已將其出賣。稍後,待心情平複下去,楊業立即前去傷兵營,看望受傷的麾下兄弟。


    與此同時,葉知秋的分身,鬥戰勝真君以大成的望氣術,查看營地的軍氣,發現敵軍夜襲,不僅沒有折損連戰連勝,不停測漏的霸氣,反而磨礪出越發銳利的鋒芒。


    “軍心可用!眼下正是時候,起!”


    葉知秋不由地暗暗點頭,驀地施展秘術,伸手抓住彌漫營地的高昂軍氣,竟然轉化成匹敵陰神境修士的軍氣元神。


    可惜隻有上半身,或許是這支鬥部新軍人數不滿萬,隻有五千多人,故此沒能露出全貌。


    葉知秋抬頭一看,軍氣元神竟然蟒頭人身,遍體盾形鱗片,指爪如鉤,腰際纏繞赤蛇的神相,粗看像極了十二祖巫之一的共工,不由地暗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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