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淩晨,葉知秋恍惚之間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立即從淺眠中醒來,下地後走到帳篷門口,輕輕推開充當門戶的厚重皮毛,發現竟然是商隊的夥計,正在收拾東西準備返程。


    “提前了!怎麽沒人告訴我?”


    葉知秋赤腳走出帳篷,環視左右,看見熟絡的護衛頭目,正在指手畫腳,讓所有人都動起來,立即對他釋放出一絲殺氣。


    警惕性很高的鐵鋒,仿佛炸毛的狸貓,一雙目光銳利的眼睛掃視過來,發現是葉知秋,連忙收斂逼人的氣息,趕緊一路小跑過去。


    葉知秋將自己的疑惑隨口一說,鐵鋒立即開口解釋。


    “天氣急劇變壞的緣故!雕蹄部落的部分勇士已提前出發,在前麵探路,順便解決在草原遊蕩的孤狼或其它猛獸。我們也必須盡快離去,反正此次交易已經完成,再不走就會誤了大事。”


    葉知秋知道所謂的大事是指蘇張商會為“主公”劉備劉玄德獻上的良駒駿馬,以此作為晉身之階,於是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葉知秋的行李很少,重要的都丟進係統的“六格背囊”裏,至於其它的雜物,一張包袱皮全部打包就解決了。


    雕蹄部落逐漸醒來,早起的人類牧民準備牽馬,卻驚喜地發現馬欄裏的駿馬多出一倍,他們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揚起皮鞭使勁甩出聲音。


    “啪……啪啪!”


    龐大的馬群頓時驚醒過來,默契地分成兩個群體,戴著籠頭的駿馬是部落成員親自馴服,脾氣溫和不會撒野。


    另一群鬃毛蓬鬆,長可及地的駿馬是在草原遊蕩的野馬群,它們往往在夜間走近部落,與同族兄弟友善接觸,在第二天淩晨悄然離去。


    葉知秋看著這些筋肉充滿野性的駿馬,與部落的馬群漸漸脫離接觸,成年的雄馬在外圍護衛著馬駒和母馬,期間沒有人阻止,仔細想了想,就立即明白過來。


    他伸手指著漸行漸遠的野馬,轉頭望著商隊護衛頭目鐵鋒:“我們人類最偉大的征服之一,就是這些身形矯健,體態優美的駿馬。它們是最好的坐騎,體型恰到好處的馱獸,聽話,馴服,一舉一動都充滿靈性。它們是速度和勇氣的化身,是戰爭的精靈,伴隨著榮譽和勝利。”


    “成千上萬的駿馬發起衝鋒,鋪天蓋地而來的戰爭潮流,會輕易摧毀地麵的一切。”


    說到這裏,葉知秋的口風不經意地偏轉:“盡管自然環境惡劣,草原的蠻族卻越來越強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能小看這些非人的異族啊。”


    商隊護衛頭目鐵鋒聽完葉知秋的話,沉吟片刻,隨即了然地輕輕點頭:“的確不能輕視它們!一個部落幾十上百騎,許多個部落聯合起來,就是成千上萬了。萬馬下中原,以蠻族的脾性,嘿嘿……”


    葉知秋忍不住雙手抱拳,捏著骨節,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


    “據說草原的冬天,能凍死體質偏弱的老弱婦孺,這且不去說它。不過,我聽人提起過,春秋兩季是瘟疫盛行期,尤其是馬瘟,簡直防不勝防。”


    商隊護衛頭目鐵鋒再次看到葉知秋的微笑,他的話總是令其感到不寒而栗。


    “這不妥吧?一旦發作起來,我們也不會置身事外,遲早會受到影響。”


    葉知秋臉上的微笑不變,嘴裏卻吐出字字見血的話:“好的蠻族,就是死去的蠻族。”


    “看啊!雕蹄部落的戰士,下半身是四蹄的駿馬,奔跑往來如風,上半身是與我們相差無幾的人,可以挽弓搭箭,可以持矛掛盾,算的上是最好的戰士。不使勁削弱蠻族,難道等著它們南下,奪走占有我們世代耕耘的土地,將良田變成牧場?”


    商隊護衛頭目鐵鋒沉默片刻,隨後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絕對不可以!”


    葉知秋滿意地笑了:“孺子可教!到時,你且看我的手段,定要叫這片廣漠的大草原,千裏無馬影,白骨露於野!”


    道法顯聖的時代,自有天人感應,葉知秋的一番話涉及兩大族群的生死存亡,冥冥之中就得了一股氣數,隻可惜他隻有意向,沒有實際行動,因此這股氣數盤旋著沒有落下,介於虛實之間,忽隱忽現。


    葉知秋對此若有所覺,不過他根本不在意,隻覺得自己說出這番話後,頓時念頭通達,破開許多迷障。


    想起穿越前的真實曆史,關於這一段曆史記載,史書裏的每一個字都浸透濃濃的鮮血,濃鬱到令人呼吸一口氣都會窒息。


    葉知秋心裏難受極了,暗道:“我穿越到這個時代,相同的曆史線,如果不扭轉乾坤,豈不白活了?”


    很快,商隊就要啟程了,葉知秋有心留下觀察,他對雕蹄部落的守護神非常感興趣,畢竟是梵教的種子,陰神大圓滿的修士。


    “化身為虎紋青年,本體究竟是何物?我真的很好奇。”


    商隊護衛頭目鐵鋒親自過來催促,葉知秋就隨口說了幾句,想把他打發走。不料,這個獨當一麵的武人此時硬氣起來,執意一起走。


    其他人知道葉知秋是有左道之術的煉氣士,又會一手不錯的劍術,尋常十幾條大漢都近不了身,就把鐵鋒且拉且勸地弄走。


    葉知秋揮手告別滿載而歸的商隊,轉頭望著準備遷移到越冬地的雕蹄部落,部分勇士已經離去,在前麵探路開道,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以及大量的牲口和一些牧奴。


    “堅固的堡壘已經自行瓦解,勇士們大多出門在外,這可是非常不錯的機會。我不相信偌大的草原會是相親相愛的和睦大家庭,生存環境的惡劣,往往會養成自私自利的風氣,這是無可更改的天性。就讓我拭目以待!”


    葉知秋的等待沒有白費,在晌午時分,西北方的地麵掀起灰黑色的煙塵,起初是十幾個小點,很快就連成一條線,仿佛憑空凝聚出大草原最常見的死蛇!


    負責警戒的部落斥候,立即吹響救援的號角,悠遠的聲音遠遠地傳遞開去,接力賽似的依次響起,相信用不了就會有部落戰士回援。


    葉知秋原本在打坐煉氣,感覺到戰意沸騰了熱血,就結束每天的功課,推開帳篷大門走出來,剛好看見傷勢痊愈的熟人,手下敗將之一,部落薩滿白牙鐵蹄!


    “沒事了!趕緊過來備戰!”


    白牙鐵蹄的臉色變得很古怪,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原本這是自己說的話,結果被“漢國薩滿大人”搶白了。


    不過大敵當前,他也就沒在乎這些小事,取出自己鍾愛的馬頭琴,隨後一路小跑來到部落駐地的柵欄前,與漢國薩滿大人並肩而站。


    葉知秋從商隊護衛頭目鐵鋒處聽說過傳聞,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就斬釘截鐵地下了斷語:“肯定是馬賊!就是不知道哪支?”


    白牙鐵蹄不動聲色地彈起馬頭琴,就有一縷棕褐色的光芒在琴弦綻放,他的眼睛受此加持影響,緩緩地往外凸起。


    葉知秋略微訝異地看了一下,心裏暗歎:“又是薩滿術!這次是開千裏眼嗎?”


    片刻過後,白牙鐵蹄“凸眼魚”似的眼睛徐徐恢複原狀,他還是有點嫩,立即閉上眼睛休息。


    葉知秋看見他的眼角滲出微紅的血水,頓時明白這種薩滿術透支自己的身體,應該屬於禁術,白牙鐵蹄卻毫不猶豫地用了,可見他早就有所覺悟。


    “來的馬賊是黑衣騎!大部分是各個部落犯事叛逆的族人,領頭的卻是縱橫草原的血狼,以及他的眷族獸親。”


    白牙鐵蹄緩緩地睜開眼睛,笑地有些苦澀。葉知秋看見他的眼球布滿猩紅血絲,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於是幹脆閉上嘴巴。


    “關上所有門戶,聚攏族人,放拒馬!”


    對半人馬賊寇放拒馬,這個主意聽起來有點難以置信,不過現在卻是最正確的選擇。


    葉知秋對此一言不發,安靜地待在原地,兩隻憑狐繞著身體盤旋,不知情的外人會感覺到“漢國薩滿”渾身散發陰氣,不敢過來打擾。


    蜿蜒曲折的小河,繞著雕蹄部落所在的山丘向東流去,抽去上麵的木板,就成為天然的“護城河”,唯一可慮的是與草原接壤的丘陵,長度將近兩裏,不僅地勢平緩,還被每天進進出出的羊群踩成硬土。


    白牙鐵蹄下令後,柵欄前麵依次放下拒馬,不過戰士人手不夠的緣故,使得偌長的防線到處都是漏洞!


    “天殺的!黑衣賊真是奸詐,偏偏在部落最虛弱的時候找上門!”


    葉知秋聽到“手下敗將”的牢騷話,知道他心裏非常不安,畢竟現在是他在獨當一麵,就忍不住開口勸道。


    “倘若不是部落遷移露出空擋,我估計黑衣賊也不敢上門!至於現在,你必須動員所有族人上陣。否則,唯一的柵欄防線被敵人攻破,後果……你自己想想看。”


    白牙鐵蹄頓時回過神來,心裏很清楚,“漢國薩滿大人”說的對。他還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事情,沒有任何相關的經驗,自然而然地聽從別人的意見。


    能夠正麵對決戰勝他的“漢國薩滿大人”,在白牙鐵蹄的心目中,立即成為可以借重甚至依賴的關鍵。


    “嗚……”雕蹄部落的全體動員令傳出後,葉知秋就感覺到身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側頭用眼角餘光掃過。


    “謔!老弱婦孺全上陣了,還有衣衫襤褸的牧奴,真是不能小看的戰爭潛力啊。我的計劃還是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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