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閻來信說聖上病危,隱王逼宮謀反失敗,被關押入獄了,而我們的爹是隱王府的謀事,自然也是要遭受牽連的。”關於方斌曾說道爹爹是昭王的人,阿瑤並未打算告訴姚琪,畢竟現如今連她都有些難以相信這是真的。昭王殿下,分明是沒有要救父親的打算。否則,六閻也不會急急忙忙的飛鴿傳書過來。


    “怎麽會這樣呢?”姚琪有些落魄地從炕上站起來身,轉動的眼珠顯露出她的慌亂,“姐,謀反是大罪吧,是不是比上一次莫展哥殺人的罪還要大?”


    “謀逆大罪,當誅九族。”阿瑤麵無表情的吐出這八個大字,目露絕望,“其實我知道相公不可能改變這一切的,讓他離開,隻是不希望他跟著我們一起遭受牽連。相信過不了多久,朝廷的命令便會下達清原縣了吧,他不在這裏……剛剛好。”


    姚琪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原來姐姐不是真的想讓姐夫去上京城把爹爹救出來。”


    阿瑤苦笑著和搖頭:“他一個人如何單槍匹馬地突破天牢的重重守衛軍,又如何敵得過昭王殿下的千軍萬馬?”


    “可是,既然姐姐不想姐夫有危險,為什麽還要他去上京呢?就像姐姐說的,姐夫根本不可能敵得過那麽多人,那他就這麽去與朝廷對抗,那豈不是很危險?”


    “他跟隨昭王殿下多年,昭王應該不會對他下狠心,何況在上京城還有六閻和其他的師兄妹相助,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最起碼,和我們一起等待束手就擒相比,他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不是嗎?”


    “姐。”姚琪心疼地抱住她,“這麽大的事你怎麽可以不告訴我,為什麽要一個人扛著,我是你妹妹啊!”


    阿瑤憐愛地撫了撫姚琪的後背:“就是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才不想你擔心,再者說,興許過不了多久朝廷發罪的詔令便會下達清原縣了,到時候我不說你也是會知道的。晚知道一天,也就能安安心心的過上一天。”


    “那也不能你自己一個人把所有的事都悶在心裏啊,這多年受?”姚琪紅著眼眶看她。


    阿瑤掀開棉被從炕上下來:“陪我去看看雪吧。”


    姚琪點了點頭跟著去扶她,又從衣架上拿了狐裘給阿瑤披上:“外麵冷,當心凍壞了身子。”


    阿瑤攏了攏衣領,難得地露出一抹微笑。


    拉開房門,冷冽的寒風隨之撲在臉上,直刮得人臉頰生疼。


    漫天的雪花隨著寒風肆意在空中揮舞,又飄飄然落在地麵,留下一抹刺眼的白色。地上的積雪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嘎吱嘎吱地發出聲響。


    阿瑤伸手接過一片雪花,望著這滿院子的純白目光有些幽遠:“這雪真好看,隻是,明年怕是看不到了。”


    “姐,你說姐夫和六閻會不會一起來救我們,或許他們向昭王殿下求情的話殿下會答應的,隻要爹爹離開上京,我們全家人從此隱姓埋名不好嗎?”姚琪有些害怕地說著,她是真的怕了,她還這麽小,還沒有嫁人,她的人生真的要這麽結束了嗎?麵對即將到來的命運,她突然有些發蒙,恍然如夢。


    莫說姚琪害怕,就連阿瑤也不是那麽平靜的,一個人明明知道自己即將麵對死亡,卻根本逃無可逃,這是怎樣的一種心境?她不是聖人,怎麽可能對生死無動於衷呢?


    阿瑤苦笑一聲:“謀逆大罪,怎麽是說赦免就赦免的?爹爹既然入了獄,他謀反的罪名定然是在上京城傳開了的,還怎麽會有洗刷的可能?”


    姚琪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心裏萬千滋味交錯,再說不上什麽話來。


    晚上,姚琪不曾回自己家中,而是直接留在了阿瑤的家裏陪她。


    夜裏,姐妹倆並齊躺在炕上說話,從小時候聊到長大,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自阿瑤出嫁以後,她們姐妹倆真的是好久都不曾這麽安安靜靜的一起談天了。


    翌日,當阿瑤醒來的時候姚琪已經早早的起來在灶房裏做飯了,見阿瑤起來便從灶房的門邊探出頭來:“姐,你醒了,鍋裏有剛熱好的溫水,先洗臉吧,洗完就可以吃飯了。”


    阿瑤點了點頭,拿了臉盆去灶房裏打熱水:“怎麽起那麽早,該我給你做飯才是的。”


    姚琪一邊將鍋裏的菜鏟除來一邊笑道:“我睡不著,而且……姐姐也好久沒有嚐過我做的菜的吧。”


    阿瑤也跟著笑了笑卻是沒有再接話,自昨日開始她和姚琪之間的談話似乎凝重了許多,隨便一句尋常的話總能讓人聯想到即將可能發生的大事。


    “對了姐,姐夫什麽時候給你寫的信,怎麽在灶房裏放著呢?”姚琪說著將一封包裝得很好的書信遞給她。


    “信?”阿瑤疑惑著接過,隨即便想起來應是方斌臨走前留下的,隻是她整日裏心不在焉的,竟然連灶房裏多了一封信都不曾發覺。想到這裏,她不禁一陣懊惱。


    隻是,方斌臨走前給她留下一封信是怎麽回事?


    懷著複雜的心情拆開書信去看,阿瑤的麵色也一點點慘白下去,眼眶中晶亮的液體不停的閃著光芒。


    “娘子,


    有些話一直不知道應如何當著你的麵說出,思前想後還是以這種方式來告訴你。為夫知道,你一定覺得隱王的慘敗會讓姚家遭受牽連,你讓我去上京也不是真的想我去救嶽父大人出來,而是怕我跟著你受到連累。但我是你的相公,是發誓要守護你一生一世的人,又怎會在這個時候拋下你?至於你的擔憂,我想姚家是不會因為這件事遭受牽連的。嶽父是昭王的人,這是昭王曾親口告訴我的,至於他為何會將嶽父關押,或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我既然答應你將嶽父大人安全的帶回來,便定然會做到。你在家定然要好好對自己,好好的等我回來。


    夫,方斌字”


    “姐,你怎麽了,姐夫在信上說什麽?”姚琪擔心地看著她。


    阿瑤捂著嘴輕輕抽泣:“他知道,原來他知道我是為了支開他,為什麽他……總是那麽了解我。”


    姚琪接過阿瑤手裏的信展開來看,麵色微怔,扭頭看向阿瑤:“姐夫說爹爹是昭王的人,可是昭王為什麽要把爹爹關進牢獄?會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呢?”


    阿瑤無力的搖頭,她現在是什麽都不知道了,隻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她費盡心力的想要他平平安安,可是,她始終騙不過他……


    .


    三日過後,平靜的清原縣裏傳來了讓人震驚的消息:呈宇四十六年十一月初四,隱王逼宮謀反被抓,隱王府一幹人等皆被打入牢獄,六日後,聖上駕崩,皇四子昭王被立為新君,登基大典將在年後進行。


    與方斌在書信中所說的一樣,朝廷下來的詔令裏絲毫沒有提及阿瑤及其家人的任何消息。


    這一刻,阿瑤終於確定了方斌所說的,爹爹是昭王的人。可是,昭王將爹爹關押入獄真的是有什麽苦衷嗎?又或者,從爹爹決定入隱王府做線人開始,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結局。


    爹爹是為昭王做了什麽大事,所以昭王才不打算留下爹爹的性命嗎?


    從九陌和十三影的口中她便不難猜到,爹爹在上京城早已是惡名昭彰,爹爹的行徑便是隱王府的名聲,這難道還不算是為昭王做的大事嗎?更甚者,隱王的謀反也是在爹爹的引誘下才下定決心的。


    爹爹為昭王做了這麽多事情,若爹爹是昭王殿下的人這一消息傳將出去,那昭王積攢起來的賢德之名便會化為烏有,那他為帝還會有誰信服?


    她雖然不懂朝政,也不曾去外麵見過什麽世麵,但自幼便跟著爹爹讀過一些書,又豈會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自古以來,多少帝王不是踏著親人的鮮血坐上帝王寶座的?唐太宗是帝王中的楷模,是所有人都拍手叫好的千古明君,可是,他在登位之前不也曾喋血宮廷,弑兄殺弟。


    皇位是多少皇室宗親覬覦的寶座,昭王會有奪嫡之心,並不奇怪。為了實現野心使用手段,這也不奇怪。成王敗寇,隻要他日後勤政愛民,百姓便會擁戴,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可是,現如今昭王奪嫡的計劃中牽扯到阿瑤的父親,阿瑤便再沒了清晰的思路去濾清這一切,更不可能覺得爹爹就算被誅也算是為國盡忠。


    那是她的父親啊,她不懂什麽江山社稷,她想要的隻是家人和樂,真的就隻有這麽簡單。


    這個時候,她是真的有些恨昭王的,他會是一個好皇帝這件事她從未質疑,可是,將為自己盡忠的下屬送入牢獄,他當真就可以無動於衷?還是他從一開始便是選中了爹爹去做他的一顆棋子,一顆隻要贏了這盤局便打算隨意棄掉的棋子?


    若真的是這樣,那他真的還是那個曾經為她擋下刀劍的昭王殿下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是覺得對父親有愧,所以才會不顧性命的去救她?


    這一切的一切,又有誰才能真正的告訴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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