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烈日灼燒了一天,到了晚上太陽落山,空氣中仍然殘存著蒸騰的悶熱。


    每當這個時候,方斌總是準備一個大木桶,在裏麵放滿清涼的井水,阿瑤在裏麵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再將整個身子貼在床榻的竹席之上,原本燥熱難耐的心瞬間便安定下來。


    這日夜裏,方斌和阿瑤洗過澡後雙雙躺在家裏的竹席上準備休息,方斌迷迷糊糊之間聽得懷中嬌妻的一聲歎息,他眉頭微蹙,伸手環住阿瑤的細腰:“怎麽還沒睡?”


    阿瑤側了側身子將頭埋進方斌的懷裏:“我睡不著。”


    “有什麽心事嗎?今日自我從武學館回來就見你一直悶悶不樂的,晚上連飯也沒有吃上幾口,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瑤轉著圓溜溜的眼睛想了想抬頭看他:“相公,你說你的那個師兄六閻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還有,他可曾用過‘柳延’這個化名?”阿瑤一邊說著一邊將“柳延”兩個字寫在他的手心。


    方斌對於阿瑤這突然的問句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認真地回答:“他的確是常用這個名字,不過,你怎麽好端端地問起他來了?”


    “倒也沒什麽,他和阿琪認識,今日我見阿琪繡的荷包上有一棵垂柳和一個“延”字,總覺得阿琪對他……其實我也說不好。隻是,有些擔心罷了。”


    方斌一時間有些沉默,隔了好久才悠悠開口:“師兄外表看起來比較柔和,待人也比較隨性,平日裏在外麵的確很招女孩子喜歡,他也很喜歡以此來掩蓋自己的身份。不過,據我對他的了解,他的內心和他的外表恰恰相反,一般人很難走進他的心。若姚琪單方麵的有什麽想法,最好還是早早斷了念想,也不至於將來受傷。”


    方斌記得清楚,曾經有個女子一直想要嫁六閻為妻,最後卻被他扔進了青樓裏,他的師兄,狠起心來可比誰都要狠辣。


    阿瑤聽得有些心驚,暗自慶幸這六閻早早地便離開了清原縣,想來這姚琪對他還並未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如此,能不和他有過多的糾纏,那便是再好不過了。阿琪怎麽也是她的妹妹,又哪裏容許她受什麽傷害?


    “不過……”阿瑤正暗自思索著,突然聽到方斌略顯猶豫的話,急忙問道:“不過什麽?”


    “我覺得阿琪不是那等隨便的姑娘家,不會隻因為見了一次師兄便動心的,除非……是師兄主動招惹他。師兄以前為了執行任務倒也故意接近過不少姑娘家,這一次他接近姚琪,卻不知是為了什麽。”方斌說著本就深邃的眼眸越發黯淡下來。


    阿瑤聽得麵色又是一變,眸中眼珠滾動,柳眉輕皺:“可是,姚琪也幫不了他什麽啊。”


    方斌此時也在思索著六閻接近姚琪的目的,突然眼前一亮:“對了,那日你告訴姚琪你腿受傷的事,可曾說過你與昭王故人相似這件事?”


    阿瑤想了想搖頭:“好似是說了,記得當日她追問昭王為我擋劍的事,我便告訴她了。”


    方斌這下才明白過來。是了,他早就覺得六閻臨走前說的那些話有些奇怪,好似知道了昭王對阿瑤的心思一般,如今想來,他定然是去問了姚琪,然後自己憑空猜測的。


    如此說來,他也是在關心自己。


    “仔細想來,阿琪的年齡也不小了,的確到了議親的時候,不過姨娘一直想讓她代替姚淺嫁到昭王府,也不知她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思。”阿瑤暗自嘟囔著,突然似又想起什麽來,“對了,你說如果我爹是昭王的人,那姚淺嫁給昭王應該也吃不了什麽苦頭吧?”


    阿瑤問了半晌見他一直不說話了不禁有些疑惑,伸手晃了晃他的身子:“相公,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姚淺的事我們現在誰也說不準呢,以後自然會水落石出。不早了,早點休息。”方斌說著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這幾日阿瑤因為腿傷的原因他每日晚上倒是安分了許多。


    阿瑤見他貼心心中也很是溫暖,笑著點點頭,任由他抱著閉上眼睛入睡。


    感受到懷中人兒淺淺的呼吸聲,方斌低頭用下巴抵在她光滑的額頭上,伸手撫上她柔順的秀發,溫柔的目光隱在漆黑的夜色裏。


    想到阿瑤之前的話,方斌眸中一沉,姚淺,這會是昭王怎樣的一步棋呢?


    不過,無論昭王他將來做什麽,隻要想從他手上奪走阿瑤,他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縱然他是他的主子。


    .


    阿瑤的腿傷漸漸有了好轉,偶爾也能下床走動了,偶爾的黃昏坐在樹下乘涼,感受輕柔的風吹拂臉頰,透過薄薄的衣衫掠過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每當這個時候,阿瑤便覺得躺在床上的鬱悶瞬間一掃而光了。


    不過,因為不能長期走動,方斌仍是不允許阿瑤出門,家裏的雜物活也是禁止她碰上一下,阿瑤知道他心疼自己,也不沒事找事的給他添亂,索性乖乖地做起自己的“悠閑太太”了。


    左右家裏還有個姚琪陪著,平日裏做做刺繡,聊聊天,阿瑤倒也不覺得孤單。


    不過,阿瑤每逢看到姚琪晃神,心裏便各種滋味兒蔓延。這丫頭,難道真的對六閻動了真心?


    這一日,姚琪一如往常地一邊繡著東西一邊晃神兒,阿瑤無奈地搖頭:“又在想那個柳延?”


    姚琪麵色一紅,低下頭去:“哪有,我就是……突然不知道該怎麽繡了而已。”


    阿瑤笑著搖了搖頭,繼續低頭繡著自己手裏的活兒,好似剛剛隻是隨口問了一句罷了。


    姚琪卻是老大不自在,猶豫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姐……”


    阿瑤疑惑著抬頭:“怎麽了?”


    “其實……那個柳延和昭王回上京之前去找我了,還,還說了一些話。”


    阿瑤看姚琪的臉都快已經紅到耳根了,忍不住蹙了蹙眉頭:“他說了什麽?”


    “他說姐夫是他的師兄。”


    阿瑤拿著繡針的手一滯,看到姚琪眼中的疑問忍不住笑了笑:“沒錯,他是你姐夫的師兄。他倒是連這都和你說了,你們很熟?”


    “他還說,沒準兒哪一天也會像姐夫一樣在這清原縣裏娶妻生子。姐,你說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嘶~”阿瑤瞧了瞧自己不小心戳破的手指,抬頭瞪大眼睛看著麵色紅潤的姚琪:“他真和你這麽說?”


    姚琪被阿瑤盯得有些尷尬,竟紅著臉低下頭去。


    “別想太多,他什麽意思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呢,又或者他根本是在玩笑罷了。”阿瑤認真地道,她是真怕姚琪會因為他這麽一句毫不靠譜兒的話一直等下去,何況,隨意和一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阿瑤怎麽想都覺得這六閻太不可靠。若是姚琪糊裏糊塗地便動了心,最後苦等數載毫無音訊,那可就真的完了。


    “我也沒說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呀。”姚琪攪著手裏的手絹,說出的話聽在阿瑤心裏怎麽都覺得是口不對心。


    阿瑤伸手幫姚琪撩起她鬢前垂落的發絲夾在耳後,語氣溫和:“傻丫頭,你的將來自有爹和姨娘為你操心,一定會給你找最好的。”


    姚琪聽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撒嬌地推了推她:“姐,好端端的怎麽扯到我的婚事上來了,我還小,又不愁嫁不出去。”


    阿瑤聽了也忍不住笑:“是是是,我們的阿琪長得這麽漂亮,不僅能嫁出去,肯定還能嫁最好的。”


    姐妹兩這個說這話,卻見衣鋪裏的春梅急急忙忙的推開大門走進來:“阿瑤姐,鋪子裏出事了。”


    阿瑤看她神色慌張,嘴裏喘著粗氣,心中猜想該是出了大事,但仍是溫聲安撫道:“出什麽事了,別著急,慢慢說。”


    “今日阿煙姐以前的相公崔錫又醉醺醺的帶了一群地痞流氓跑到鋪子裏鬧事,非要向阿煙姐要女兒,阿煙姐不同意他便動手打人,天勇哥為了護著阿煙姐結果被崔錫帶的那一幫子人給打了。後來,後來……”


    姚琪聽到這裏早已急的從木墩兒上站了起來,如今見春梅結結巴巴的更是著急的厲害:“後來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


    “後來,阿煙姐的哥哥莫展聞訊敢去了,結果,失手把那崔錫給……打死了。”春梅害怕地說著,麵色早已慘白如紙,想起剛剛那一幕她便覺得心驚肉跳。


    “什麽?把人打死了?”姚琪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氣得直跺腳,“哎呀,這莫展哥也真是的,怎麽這般不知輕重,攤上人命官司可是大事啊!姐,你說這下該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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