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古名秦州,地屬隴南,三國時名將薑維守天水即其地也。


    天水外內共五城,城城相連,宛如梅花,中城最大,房屋櫛比,市麵繁榮,蓋天水南入四川,北走寧夏,東通陝西,西上樓蘭,皮毛藥料皆集於此。


    中關大街上熙攘人群中現出一個紅衣少女,星眸流波,風情萬種,其後隨著十雙少年,眉目如畫,俊如子都,行人均為紅衣少女豔冶姿色所吸引,不禁佇足凝視。


    紅衣少女靨現蠟朵般媚人微笑,蓮步姍姍向錦福客棧門首走去。


    客棧門左石階上放著一挑羊肉皮粉擔子,炭爐熾盛燒著一鍋羊肉湯,香味四溢。


    西北夏遲,雖是陽光普照,尚有料峭寒意,擔主是個頭藏青氈帽身著短裝漢子,正盛著一碗滾沸羊肉皮粉端向一個靠壁倚坐的老化子,一眼瞥見紅衣少女不禁看得呆了,俟紅衣少女消失在客棧門內,猶自目瞪口呆。


    老化子鳩衣百結,兩隻汙穢的赤足伸出屋簷外,長須覆麵,雙手伸接羊肉皮粉時,一見攤主色授魂與模樣,忽發現紅衣少女身後一雙少年,不禁心中暗驚,笑罵道:“你難道沒見過女人麽?看你這蒼蠅釘血模樣,老化子真有點惡心。”一把搶過羊肉皮粉。


    奇怪這沸湯燙滿溢的羊肉皮粉在老化子手中,竟點滴未潑出來。


    攤主如夢初醒,麵上-紅,赧然笑道:“老化子你是心有餘力而力不足,我是力有餘而難獲美人青睞。”


    老化子在懷中取出一雙竹箸就著碗呼嚕嚕三扒兩扒吃了一幹二淨,立起笑罵道:“癩蛤蟆自醜不覺,何不照照鏡子。”放下空碗向北城走去。


    天水城至玉泉觀,樓閣玲瓏,古柏蒼翠蔚然,景致幽美,為全城之冠。


    觀外一株聳幹淩霄漢柏之下,立著一青袍道人,道者濃眉大眼,目光閃爍,麵上隱泛淫邪之氣,-望而知不是清修之輩。


    他負手眺望觀外景色,景物雖美,但他司空見慣,頓生厭惡之心,兩道濃眉緊緊聚蹙著,忽見老化子遠遠走來,高聲遭:“桂花子,這兩天為何不見你蹤影,往何處去了?”


    老化子嘻嘻一笑道:“西城王員外為其尊翁周年之祭,打了三日羅天大醮,老乞兒在王員外家大碗酒,大塊肉,吃得痛快之極。”


    道長鼻中冷哼一聲。


    老化子又是嘻嘻一笑道:“麻道爺,瞧你神情似足無法解悶,老化子方才瞧見一個妞兒不知有多美,管保道爺瞧見了神魂顛倒,坐立不安,不知道爺今兒個有沒有空。”


    “你說的妞兒現在何處?”


    “就在中城錦福客棧內,麻道爺不妨去瞧瞧,倘合意的話,嘻嘻,那要瞧麻道爺的了。”


    道者點點頭,摸出一兩紋銀擲與老化子,道:“老化子你先去,道爺入觀換了俗裝立即前往。”轉身掠入玉皇觀。


    老化子手中握著銀子,微微一笑,目中逼射兩道冷霍寒芒,快步向一旁林中走去,嘬嘴送出一聲胡哨。


    隻見林中人影紛紛掠落在老化子之前,老化子說了兩句,人影四散而杳。


    老化子疾閃出林,振臂一踹,獨鶴衝天拔上淩霄古柏,身形隱入翳密柏林中,這老化子本是丐幫高手,名桂秋葉,寄跡風塵,行動無異常人,玉皇觀中盡多黑道名手,目光銳厲,然桂秋葉作得極像,竟使絲毫不疑。


    桂秋葉奉丐幫密令,偵訪隴南地域佛麵人屠鐵少川爪牙蹤跡,費盡心機探出玉皇觀與鐵少川有莫大淵源。


    玉皇觀賊道形跡異常詭秘,深居簡出,惡跡不彰,但方才道者麻顯淵貪淫好色,屢屢潛出觀外采花為惡,但先用金銀為餌誘之成奸,遭辱者多為無知村女民婦,桂秋葉本想下手除去,繼而一想何不利用麻顯淵套出觀中機密。


    大凡一個人弱點被人抓住,無異太阿倒持,授人以柄,桂秋葉智計多端,暗施詭計,誘麻顯淵入彀,數月來,一道一丐,吭瀣一氣,狼狽成奸。


    且說桂秋葉藏身樹頂,隻見麻顯淵身著一件花綢衫,手持摺扇扮作中年富紳,翻出牆外,裝模作樣,搖搖擺擺走向中城。


    老化子微微一笑,暗隨麻顯淵身後。


    錦福客棧門前仍是喧囂鼎沸,人群如蟻,麻顯淵投入錦福客棧內,就有店小二迎著哈腰諂笑道:“爺台要住店麽?”


    麻顯淵笑道:“不住店,大爺找人來了。”說著取出一錠銀子遞與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接過,暗中掂了一下,怕不有二兩重,禁不住心花怒放,喜笑顏開道:“大爺找的是誰!隻要未離去,小的準保將她請來。”


    麻顯淵摺扇一搖,道:“方才有一位紅衣少女來住店麽?大爺與這位姑娘是親戚,有話商談,速領大爺前往。”


    店小二忙不迭地道:“有,有,她現在住在後院廂房內。”


    客棧後院一間寬敞潔淨的廂房內,九尾天狐車素玉與虞鳳棲翠萍兩人正用罷酒飯。


    虞翠二人的穴道被製,憂心如焚,眉頭迄未開展,車素玉雖巧言如簧,但話中甚多破綻,卻騙不了二人,又不能揭破,防車素玉惱羞成怒;引起殺機,連日來思忖如何脫困之策,但忖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車素玉巧於心機,詭詐如狐,為防形跡敗露,夜行日宿,卻不料六盤山已遙遙在望,猝然生變。


    她盈盈一笑道:“兩位姐姐請睡吧,明晨尚要趕路。”


    虞鳳棲冷哼一聲道:“我還不困!”


    車素玉麵色微變,驀地,一顆石子由穿外投入,叭的一聲,落在桌上,不禁一呆,隻見石上裹有一層塗滿字跡白紙。


    她伸手接過,展開詳閱,隻見紙上潦草筆跡:“老賊已發現姑娘行蹤,片刻即有強敵侵擾,慎防一二!”


    九尾天狐不禁暗暗心驚,忖道:“這是何人所投?”她摸不清示警之人是友是敵。


    忽聞廊外步履聲起,隻聽店小二高聲道:“姑娘,你親戚拜訪你來啦。”


    車素玉一聞此言,便知其中必有蹊蹺,一躍出室,嬌笑道:“什麽人找姑娘?”


    麻顯淵萬料不到車素玉是個多刺的玫瑰,往昔老化子桂秋葉與他拉線,無不順利成章,此次自然更不用心疑有所變卦,聞得鶯聲噓噓入耳,已自神不守舍,色迷迷笑道:“姑娘,是麻大爺來啦!”


    語尚未落音,乍見一條紅衣嬌俏身影翩若驚鴻地疾掠出室,不禁麵色大變,摺扇一晃,身已飄開落在院中。


    紅影一定,現出車素玉俏麗絕倫麵龐,笑靨如花,麻顯淵不禁目瞪口呆,暗道:“這等美人兒真個少見,真能與她銷魂比翼,死也值得。”


    麻顯淵色迷心竅,殊不知車素玉展露笑容,其實心中殺機暴熾。


    車素玉嫵媚一笑,好整以暇纖手梳理雲鬢,橫眸流波嬌聲道:“是你找姑娘麽?”說時身形飄閃急出,右掌向麻顯淵肩頭拍去。


    麻顯淵見車素玉出手猝擊,迅快若電,奇奧絕倫,便知不妙,忙展開手中摺扇斜削車素玉右碗,右手兩指疾點乳中穴,指帶勁風,辛辣無比。


    車素玉發出一聲蕩媚嬌笑,腳下移星換鬥,右掌變式一沉,一把抓住在摺扇,左掌平胸拍出,正與麻顯淵兩指撞上。


    隻聽麻顯淵慘嗥一聲,指斷骨折,胸前亦被掌力擊實!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摔跌在地。


    車素玉身形一閃,蓮足蹴在麻顯淵胸前,笑吟吟說道:“麻大爺,你是否金麵老賊手下,速據實答出,不然姑娘施展錯骨分筋手法,令你求生難能,水死不得。”


    麻顯淵才知上了桂秋葉大當,心中怨毒已極,道:“麻某唯求一死,別想從麻某口中說出一個字。”


    車素玉嬌笑道:“真個麽?”纖指一伸,點在“期門穴”下。


    麻顯淵立時麵色大變,隻覺渾身蟲行蟻走,血行逆竄,額角豆大汗珠淌出……


    隻聽牆外忽生起陰惻惻冷笑道:“車姑娘,好狠辣的手段!”


    牆外疾如飛鳥翻入九位持劍道人,迅按九宮方位圈住車素玉。


    所來九道無疑是玉皇觀中高手,他們為何能及時趕到,亦係桂秋葉使的詭計,他暗躡麻顯淵身後,眼看麻顯淵將步入中城,立即掉頭疾展絕乘輕功趕往五皇觀,搶步進入觀中,在柏菜甬道中遇見蒼髯老道,喝道:“老化子,這玉皇觀也是你能來的麽?”


    桂秋葉立現惶恐之色,躬身打千道:“化子係奉了麻道爺之命有急事稟明觀主。”


    蒼髯老道麵色一變,喝道:“什麽急事,與我說也是一樣。”


    桂秋葉麵現苦笑道:“麻道爺吩咐老叫化的話難懂,化子隻照話直敘,麻道爺說他在中城大街錦福客棧發現了九尾天狐車素玉與令主急須擒獲的兩個強仇,命化子趕來報與觀主遣人赴援,遲了恐怕被兔脫。”


    蒼髯老道麵色大變,急急轉身往三清大殿飛掠奔去。


    桂秋葉麵上泛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兩肩一振,穿出觀外拔上古柏隱去。


    隻聽玉皇觀響起一陣急驟鍾聲,須臾觀中飛奔出二十條背劍道人,幾乎傾巢而出,向中城奔去。


    且說客棧房中虞鳳棲翠萍見有人暗中投石示警,突聽院中麻顯淵語聲揚起,就知有變,兩女不禁泛起憂急之色。


    及至九尾天狐車素玉身形掠出,虞鳳棲忙取過桌上紙箋一瞧,迅向翠萍道:“你我設法逃出客棧,免受擒辱。”


    翠萍搖首淒然笑道:“穴道被製,即是能走出客棧,也逃不出多遠。”


    忽聞屋麵承塵上傳來一個蒼老語聲道:“兩位稍安勿憂,自有人接引出客棧。”


    虞鳳棲不禁大驚,抬麵望去,隻見屋麵承塵已破了一孔,隱隱可見一雙銳利眼神,道:“尊駕何人?”


    那人答道:“兩位不必多問,老朽乃丐幫門下。”


    榻後板壁卡察聲響,刀光一閃,已自切開兩塊木板,正好麻顯淵騰起一聲慘嗥,將破壁之聲掩蓋住。


    壁外傳來低沉的語聲道:“兩位請出,遲則無及。”


    虞鳳棲翠萍兩女先後鑽出木板,隻見三個丐幫中年高手立在壁外催促快走。


    壁外兩尺,矗立著一道五六丈高牆,虞鳳棲不禁搖首苦笑道:“我兩人穴道被製,無法高來高去。”


    她用女聲回答,丐幫三人不禁麵有難色,突然一人急中生智道:“速解開腰中絲絛接長將兩位姑娘拉上。”


    丐幫三人均非化子裝束,一身玄衣勁裝,腰間係著扳帶,三人迅快接長腰帶,費盡心機,才將二女送下牆外。


    二女因穴道被製,功力喪失,無異常人,隨丐幫門下穿入暗巷僻弄逃至郊外起伏陵丘中。


    西北高原,風砂狂勁,虞鳳棲兩女隨著丐幫門下走向一處斷崖峭壁之前,風砂漫漫中隱現出-個長發披肩的老化子,抱拳笑道:“兩位姑娘受驚了。”


    虞鳳棲知丐幫中盡多身手高絕的老輩人物,不敢失禮,忙施禮道:“承蒙老前輩搭救,晚輩感恩不盡。”


    老化子笑道:“不敢,老化子桂秋葉,請隨老化子來吧!”轉身往斷崖一端矮樹叢中走去。


    樹叢遮隱崖壁一方土穴,西北晴多雨少,地質幹燥,土著喜將幹糧貯入土穴,以備不時之需。


    桂秋葉轉麵笑道:“這個穴有三通道,遁逃有路,無虞甕中捉鱉。”說著轉身拾級而下,丐幫三勁裝高手則留在洞外守望。


    虞鳳棲兩女緊隨著桂秋葉下得洞穴,隻覺幽暗無比,進入一間土屋,桂秋葉取出火摺扇開,暗中生起一道熊熊烈焰,映得一室洞明。


    這間土室長廣約莫兩丈,四壁鑿得光亮整平,室中已置兩草榻,並有一桌一椅。


    桂秋葉抽出一支牛油巨燭燃亮插在木桌隙縫內,笑道:“老化子事先遣人打掃幹淨,二位姑娘請委屈一時,待霍少俠趕來與二位姑娘解穴,恕老朽無能為力。”


    虞鳳棲目露憂怨之色道:“霍少俠何時可趕來。”


    桂秋葉略一沉吟道:“老化子自接奉幫中密令,四出偵訪九尾天狐行蹤,此事又不便張揚,老賊耳目眾多,敝幫內也有老賊臥底奸細?除了老化子外,天水分堂誰也不知情,老化子在錦福客棧外發現兩位姑娘,立即慎選謹誠可靠弟子,是以二位姑娘這數日不可出外暴露身形。”說著略一沉吟,接道:“風聞霍少俠與佟長老已兼程趕來,照算早該到了,諒係途中為事所阻。”


    話畢微微-笑道:“老化子尚須出外探聽信息,茶飯自有人送上,去去就來。”


    虞鳳棲道:“老前輩有事請便。”


    桂秋葉身形疾掠出洞,矚咐守護洞外三人數句,即望天水中城奔去,去勢如電,瞬眼即杳失在漫空風砂中。


    再說九尾天狐乍素玉一見九道落在院中,星眸中射出兩道森寒殺機,先發製人,盈盈一笑,旋身發出“白骨陰風寒罡”。


    一道猝不及防,首為所中,機伶伶打-寒顫,叫道:“好冷!”


    立時血凝髓凍.四肢無力,長劍脫手墜地。


    其餘八道警覺得快,左掌橫推,劈出排空勁風,八劍疾出,寒光電奔,由八個不同方位襲至。


    九宮方位缺少-環,無論八道配合如何嚴謹,但仍有隙可尋,隻聽車素玉響起一串銀鈴悅耳嬌笑,身形如電穿隙而出,右掌往外一刁,一式“玄鳥劃紗”,三指削在一道右手肘骨上。


    道人如中斧鉞,痛澈心脾,那白骨寒罡立時侵膚透穴湧入,循著行血攻心,一聲怪嗥出口,轟隆仰身倒地。


    車素玉武功奇奧陰毒,招式又辛辣無比,轉眼之間又傷了兩道。


    剩下五個賊道見狀,不禁膽寒,頓萌逃念,一聲銳哨出口,五道相繼騰空拔起。


    車素玉叱道:“逃得了麽?”玉掌一揮,劈出一股白骨寒罡。


    一個長須道人身法略緩,尚未翻出牆外,隻覺前胸一冷,身如斷線之鳶般墜落下地,氣絕身死。


    車素玉心懸虞鳳棲兩人,也不追擊,轉身掠入房中,不禁一呆。


    她目光銳厲,見狀知二女無法破壁逃走,定有人暗中相助,略一尋思,又竄出落在院中。


    此刻,麻顯淵尚未死去,苦痛難禁,顫聲道:“姑娘請賜一死,感恩不盡。”


    車素玉粉麵如罩嚴霜,冷笑道:“姑娘同行二人被何人擄去,你如吐實,方可賜你一死。”


    麻顯淵顫聲道:“在下也是受人之愚,真實詳情委實不知,姑娘去尋那桂秋葉老乞兒便知端倪,貧道句句實話,姑娘請賜貧道一個痛快吧!”


    車素玉聞聽麻顯淵口中吐出貧道二字,叱道:“什麽?你與他們同黨,顯有預謀算計姑娘,哼……”五指一把捏在肩膀骨上!


    麻顯淵心知她欲施展分筋錯骨手法,不禁魂飛魄散,忙顫聲叫道:“姑娘縱然把貧道挫骨揚灰,也難以獲知究竟,貧道與他們同為玉皇觀的,隻因一時誤聽桂秋葉賊叫化言說姑娘花容月貌,色迷心竅,種此殺身大禍……”說至此處,已語不成聲。


    驀地——


    牆外飄送入耳一陣宏亮大笑,笑聲稔熟,車素玉不禁麵色大變。


    隻見空中飛鳥般墜下三條身影,現出七殺惡判東方旭及陰陽二矮賴乾賴坤兩人。


    東方旭微笑道:“車女俠別來無恙!”.


    車素玉知東方旭笑裏藏刀,手段毒辣,暗中已蓄勢戒備,嫣然笑道:“東方老師為何來這隴南?”


    東方旭道:“就為追蹤車女俠而來。”


    車素玉不禁怔得一怔,詫道:“我與東方老師又無有過節,追蹤於我卻是為何?”


    東方旭冷笑道:“車女俠自己還不明白?你布放謠諑謂老朽獲得天龍丹,居心叵測,老朽此來要向車姑娘討一個公道。”


    車素玉麵色-沉,道:“東方老師虧你還是武林名宿,俗雲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能是真,你我無仇無怨,又無利害可言,我為何布放謠諑,有損他人無利於己,天下至笨莫此為甚。”說著話音略頓,冷笑一聲道:“金麵老賊借刀殺人,激使天池雙怪取東方老師性命,難道也是我車素玉挑撥離間麽?”


    東方旭淡淡一笑道:“這等無中生有的謠諑,老朽又非三歲孩童,焉能深信,不過老朽風聞老賊已兼程趕向姑娘黃鶴山所居,姑娘擄製二人大有來曆,係紫府書生虞冰後人……”


    車素玉聞言一怔,搖首道:“他們是虞冰後人,這個麽我毫不知情。”


    東方旭大笑道:“車女俠,你這叫做欲蓋彌彰,既是不知來曆,為何挾製兩人返回黃鶴山?”


    車素玉麵色一寒,冷笑道:“東方老師先解釋清楚來意,我當然亦要說個清楚明白。”


    七殺惡判東方旭道:“據老朽蠡測,老賊石林寒潭僅取得玉勾斜,那天龍丹也許為金麵老賊所得,但星河秘笈尚不知所蹤,故老賊尚不敢明目張膽荼毒武林。”


    說著笑了一笑道:“老朽雖不敢自詡密智過人,但察事之明頗有自信,金麵老賊為何放不過虞冰後人,諒星河秘笈早為虞冰所得,授與後人,說不定秘笈內曠絕武學業已熟記於虞冰後人腦中……”,說此,東方旭突發出嘿嘿懾人心魄的低笑,道:“以後的話,老朽不說車女俠自然心裏明白。”


    車素玉暗道:“好個老奸巨猾的老賊。”


    玉靨上現出如花笑容道:“當然我明白,天下武林莫不欲獲得星河秘笈內曠絕奇學,你我也不例外,殊不知虞冰後人已為老賊獨門辣毒手法製住穴道,非但武功喪失,而且不能言語……”


    東方旭道:“這個老朽不信。”


    車素玉道:“事實俱在,不容巧辯,虞冰後人巳為丐幫手下救去,不久,東方老師不信,向丐幫索人,見麵就知。”


    東方旭略一沉吟,回麵向麻顯淵喝道:“你方才所說,老朽在牆外已聽得真切,可是真情實話麽?”


    麻顯淵滿麵流汗,恨不得立即死去,顫聲道:“句句實話。”


    東方旭微微一笑道:“車女俠不妨解去禁製,老朽不信玉皇觀賊道若是老賊黨羽,豈能與丐幫勾結,分明又是移花接木,借刀殺人之毒計,老朽之見你我往玉皇觀問明真實詳情,再定對策。”


    車素玉向麻顯淵虛拂一掌,麻顯淵隻覺一股熱風侵穴透入,循經注流,須臾,痛苦感覺立時消失,緩緩立起,目露悸駭之容。


    東方旭伸臂如電,一把抓起麻顯淵,四條身影先後翻出牆外而去。


    玉皇觀外柏樹籠蔭,風送嘯濤,靜悄悄地一無人影,驀地,觀內疾逾飛鳥掠出一個藍袍老道,麵目森冷,沉聲道:“何方朋友枉駕敝觀?”


    柏葉突然中分,拋下一具軀體,四條人影電瀉而下,七殺惡判東方旭手指拋擲在地麻顯淵,道:“這人是貴觀弟子麽?”


    麻顯淵想是作惡太多報應,擲得四肢幾乎鬆散了般,氣血狂震,痛澈心脾,卻緊咬著牙關不嗥叫出口。


    藍袍道人點點道:“此人正是敝觀弟子,是否衝撞了施主,興師敝觀問罪。”


    東方旭冷冷一笑道:“這倒不是,請問貴觀弟子為何扮易俗裝,去錦福客棧向這位姑娘無事生非。”


    藍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其中微妙複雜,貧道亦不甚理解,敝觀主出外未歸……”


    東方旭厲聲道:“你無須推諉,哪有貴觀之人出外行事不知之理。”


    突然,觀內突響起三聲悠揚鍾聲,藍袍道人麵色微變,道:“敝觀主已然轉回,四位施主請賜告來曆,容貧道稟明觀主出迎。”


    東方旭道:“老朽東方旭偕同陰陽二矮賴氏昆仲,及車素玉女俠特來求見觀主,相煩速通稟。”


    車素玉心中大感困惑,忖道:“七殺惡判東方旭從未與人如此委婉,今晚為何大異常情。”


    隻見藍袍道人躬身稽首道:“原來四位都是武林成名高人,貧道失敬了,四位施主請稍待,容貧道通稟。”說罷飄然走入觀門。


    東方旭冷冷一笑,目送道人身影消失後,轉向陰陽二矮九尾天狐道:“這牛鼻子沉穩若定,似有所恃,玉皇觀主未必是主要人物。”


    賴乾詫道:“主要人物是誰?”


    東方旭道:“恐是金麵老賊趕到。”


    陰陽二矮及九尾天狐麵色不禁一變,郊野遠處忽現出紛紛人影,身法迅如流星,疾向玉皇觀而來。


    四邪不禁目露驚異之色,隻見來人身法奇快,轉眼即至,為首者正是天池雙怪天殘地缺,身後隨著黔靈山喪門許平及黑道知名人物。


    東方旭冷笑道:“死冤家冤魂不散,又在玉皇觀見麵了。”


    天殘獨目中逼射寒芒,鼻中沉哼一聲道:“前次你我印證,互無勝負,容武林澄淨,咱們擇一僻處清結舊怨如何?”


    東方旭哈哈大笑道:“好,好,兩位話說出口,不能不算數。”


    天殘冷冷道:“我向來說話算話。”


    忽跨出一步,而對著九尾天狐車素玉厲聲道:“你擒走老夫兩徒何在?”


    東方旭道:“你何必錯怪了車素玉,令徒被金麵老怪擒囚墓穴,幸虧車女俠救出,隻因令徒為老怪獨門手法製住穴道,喪失武功,在天水錦福客棧又為匪徒巧施調虎離山之計將車女俠誘出,令徒又被擄去。”


    天殘麵色疾變,沉聲道:“此事兄弟趕至天水風聞此事與玉皇觀有關,不知是否如此?”


    東方旭道:“那麽在下來玉皇觀外不為此事,卻為了什麽?”


    一向沉默寡言的地缺,吐出沙沉語聲道:“拙徒又非知名人物,老朽至今不解為何放不過拙徒。”


    東方旭冷冷一笑道:“兩位還懵在鼓在麽?令徒真名並非江維翰田鶴雲,而是鼎鼎大名的紫府書生虞冰後人,金麵老賊為何窮追不舍,不言而知星河秘笈就在令徒身上。”


    天殘地缺不禁麵麵相覷,驚愕不勝。


    忽然,五皇觀內又傳出當當響亮鍾聲,隻見觀門中走出一個羽衣星冠,麵色白晰,朗眉星目,三綹黑須,身著八卦道袍中年道人,身後隨著二十四個背劍道眾。


    那中年道人儀表不俗,步履沉穩,儼然一派宗主模樣,望了群雄一眼,稽首道:“不知諸位施主枉駕敝觀,出迎來遲,望乞海涵。”


    東方旭道:“好說,道長可是玉皇觀主麽?”


    中年道人麵現笑容道:“貧道玉峰,忝為玉皇觀主之職,敝觀門規謹嚴,從不準與武林中結怨,為何勞動諸位施主大興問罪之師。”


    東方旭冷笑道:“觀主真不知麽?還是明知故問。”


    玉峰真人稽首道:“無量壽佛,三清教下從不打誑語,貧道實不知情。”


    東方旭手指著天殘地缺道:“這兩位是武林中威重宇內天池二老,他們兩徒被貴觀擒走尚諉稱不知麽?”


    玉峰真人不由麵色一變,回麵望著一碧髯虎目道人,沉聲遭:“本座不在觀中,竟做下如此非法惡行,明雲,可真有其事麽?”


    那碧髯虎目道人麵色蒼白,目露悸容道:“本觀弟子實未擒來兩人,但事出有因,離奇怪異,弟子迄未明究竟,事由麻師弟引起,如今麻師弟已由東方施主擒來,觀主請問麻師弟,便可水落石出,真相大昭。”


    玉峰真人麵色肅穆,星目內泛出兩道威淩,沉聲道:“麻顯淵,你過來說出詳情。”


    麻顯淵色如死灰,顫抖如待宰之獸走在玉峰真人身前,說出經過詳情,並將與桂秋葉老化子結識毫不諱言吐實,道:“弟子不知賊化子有詐,色迷心竅,闖下滔天大禍,弟子該死,請觀主治罪。”


    玉峰真人冷笑道:“你私自易服出觀,同門概不知情,緣何同門馳往錦福客棧相救。”


    麻顯淵自不知情,不由瞪目結舌,碧髯虎目道人接道:“那是一個老化子自稱桂秋葉,說受麻師弟之托通知本觀速遣人趕往錦福客棧相救,弟子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麻師弟有性命之危,是以遣人趕去,不料九尾天狐武功毒辣,連傷四名同門……”


    玉峰真人大喝道:“這等大事為何不速稟報本座?”


    碧髯虎目道人惶恐道:“觀主返觀前,東方施主已然駕臨,弟子無法詳稟。”


    玉峰真人中泛出殺機,鼻中冷哼一聲。倏又麵向群邪微笑道:“本觀並未擄來天池二老高足,事實已明,麻顯淵罪該論死……”說著忽伸臂如電,一掌向麻顯淵按去。


    不料東方旭比他更快,一式“風卷殘空”,掌中帶指,點向玉峰真人掌心,喝道:“且慢!”


    玉峰真人麵色雖是從容若定,心中卻提防麵臨強敵,出招快,收招也快,身形斜飄開七尺,怒道:“施主這是何意?”


    東方旭哈哈大笑道:“道長此舉意在殺人滅口,怎瞞得過老朽。”


    玉峰真人淡淡一笑道:“施主不信,貧道縱然舌粲蓮花也是枉然,麻顯淵就交與東方旭施主,貧道也不過問。”


    東方旭鼻中冷哼一聲道:“說得好聽,貴觀難卸其咎,無法置身事外。”


    玉峰真人道:“依施主之見咧!”


    東方旭道:“貴觀應助老朽等覓尋桂秋葉蹤跡,以明真相。”


    碧髯道人接口道:“弟子已遣人偵訪桂秋葉下落……”


    言還未了,隻見一個持劍道人由左側小道扶著一人疾奔而來,一見玉峰真人,即稟道:“觀主回來了,弟子奉明雲師兄之命擒獲一名丐幫門下,請觀主定奪。”說著放下一個蓬首垢麵,衣不蔽體,足登草鞋的中年乞丐。


    那丐者麵無人色,渾身戰顫。


    東方旭大喝道:“桂秋葉何在?”


    “桂掌主帶著兩名少年向城北荒郊走去,兩少年似喪失武功,步履蹣跚,定匿近處,桂堂主行事隱秘,藏在何處,化子委實不知。”


    天殘忽道:“既有去向就不怕了。”說著手持三根墨綠骨針,迅如電光石火分刺在化子後三處無名穴道內。


    那中年乞丐身形撼震晃搖了幾下,麵上冷汗直流,隻聽天殘道:“你現在領老夫等前往,如言之不實,那三根毒針每晚子時毒性發作,令你受盡陰火焚身之苦。”


    中年乞丐麵色一變。


    驀見一株參天古柏上一蓬銀針芒雨弩射在中年丐者身上,隻慘嗥得半聲,立即氣絕死去。


    群邪大喝出聲,紛紛揚掌劈出。


    排空狂飆疾掃樹梢,隻見柏葉叢中掠出三條人影,疾如鷹隼,曳空星射投入玉皇觀內。


    玉峰真人大喝一聲,率著二十四名道眾撲向觀內而去。


    群邪掌勁威勢絕倫,隻聽哢嚓連珠聲響,枝葉如雨落下,天殘地缺身形穿空而起,向道眾身後撲去。


    東方旭扶起麻顯淵與群邪撲向玉皇觀,身法迅如鬼魅撥風,去如電疾。


    玉峰真人等撲入觀內,即喝命道眾搜索敵蹤,道眾紛紛四散分頭搜覓。


    群邪亦在觀內逐處搜索,玉皇觀極具規模,殿閣連綿不下百敷十間。


    搜覓將近一個時辰,敵蹤杳然。


    玉皇觀主立在殿階上目露憂慮之色,道:“貧道就不信這三名鼠輩能飛上天去。”


    七殺惡判東方旭如影隨形緊跟著玉峰真人,寸步不離,聞言冷冷一笑道:“那三鼠輩恐是貴觀門下,道長,你在老朽麵前玩弄花樣,可說是圖窮匕現,枉費心機了。”


    玉皇觀主麵目一變,道:“東方施主,疑心生暗鬼,終必自誤,丐幫門下誌在絆住施主等,以免追覓,哼,依貧道看來,天池二位施主高徒此刻已在百裏外了。”


    東方旭暗道:“牛鼻子之言委實合情合理,無隙可尋。”但胸中一抹疑雲尚未全能消釋,冷冷一笑道:“方才三人掠入貴觀,為何未有留守貴觀門下攔截,老朽不信觀主方才將全觀道眾傾巢而出。”


    玉皇觀主麵色微變,似有所覺,道聲:“不好。”身形疾轉撲人大殿中。


    東方旭如附骨之蛆般跟蹤撲入。


    玉皇觀主一眼望去,不禁麵色慘變,隻見香案上一列橫排著五顆血淋淋人頭,高髻發結,一望而知是本觀弟子。


    香案中置三腳鐵鼎,高才尺許,檀香縹緲輕煙升起,在鐵腳下卻鎮著一張宜箋。


    雪白宣紙上繪著一具人身半體肖體,其下墨書:


    “紫府遺嫡


    蹤跡已得


    籠中之鳥


    網中之魚;


    作梗必死


    阻撓覆亡


    老朽百花


    三更必至”


    玉皇觀主長歎一聲道:“施主總該相信貧道了吧!”


    群邪相繼掠來大殿,見狀不禁神色駭然。


    玉峰真人擊鼓傳警,舉觀道眾魚貫奔入大殿。


    殿梁上生起宏亮大笑,灑下一蓬彈雨,彈丸相撞,爆射出一片中人欲醉芳香赤霧,一條龐大身形飛鳥般掠出殿外疾杳。


    隻聽東方旭大喝道:“速屏住呼吸,此乃百花迷香毒霧。”


    群邪警覺得快,屏住呼吸不使迷香毒霧侵入內腑。


    天殘地缺首先穿出殿外,隻見風勁樹濤,花木浮香,哪有百花翁的身影。不禁發須根根戟立,麵上升起森厲殺氣。


    身後傳來玉皇觀主歎息道:“大敵當前,兩位請暫息心頭之怒,宜從長計議,百花翁今晚三更時分必卷土重來,那時擒住百花翁,令徒下落一問就知。”


    天殘地缺相對注目,不知在想些什麽,有頃,默默無言轉身,隻見玉皇觀主含笑肅客。


    玉皇觀主進入大殿分遣道眾防守各處,慎防強敵侵擾,並命碧髯道人道:“你去廚下,安排四席素宴。”說後領著群邪巡查觀內。


    片刻時分,素筵擺設在膳堂上。


    群邪大酒大肉吃喝,今日變換口味,隻覺清新可口,酒亦香冽醇甘。


    玉皇觀主談吐儒雅,令人如沐春風,論武林大局,當前情勢,詞令精辟,在座群邪俱為之暗暗欽佩。


    但,席上有兩人除外,一是九尾天狐車素玉,自虞鳳棲翠萍失蹤,心頭不禁浮起歉疚感覺,兩女若有意外,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有何麵目與霍文翔相見。


    七殺惡判東方旭入席後,始終一言不發,忖思微妙複雜的當前情勢,抽絲剝繭,推究其理。


    猛然,東方旭麵色一變,推杯立起道:“觀主,老朽隻覺百花翁與貴觀絲毫無有過節,為何殺害貴觀弟子,其中必有玄虛。”


    玉皇觀主淡淡一笑道:“東方施主,現在你明白得太遲了……”


    東方旭麵色一變。


    隻見玉皇觀主朗笑道:“施主且慢,容貧道說明利害,這酒內下有蝕髒縮筋毒藥,施主若一妄用真力,藥性立即發作,如不見信,施主不防逼運真氣搜宮過穴,便知貧道之言不虛。”


    群邪聞言大驚。


    東方旭鼻中冷哼一聲,目光森冷懾人,但他持重沉穩,知玉皇觀主之言決非虛聲恫嚇,無中生有,按撩住一腔怒火,暗運三昧真火,搜宮過穴,焚除體內餘毒。


    天殘地缺等群邪均是黑道卓著盛名老輩人物,經驗見識無一不高,無如玉皇觀主設計之巧,使他們蒙若不覺墜入彀中。


    此刻,群邪個個怒形於色,黔靈雙惡喪門許平吊客幻靈首先發難,倏地離座騰空似箭向玉皇觀主撲去,四柄奇形兵刃寒光交熾,狠辣迅厲向玉皇觀主罩下。


    玉皇觀主仍自兀坐在席上,而且泛起一絲冷森的笑容,雙掌緩緩拂出。


    喪門吊客如受重擊,倒撞飛出,叭噠撞在殿角上,怪叫一聲,毒性發作,滿地亂滾。


    群邪見狀駭然變色。


    玉皇觀主淡淡一笑道:“貧道如此做法,並無惡意,隻求諸位施主不要從中作梗,若蒙諸位施主相助,則貧道益發感激不盡。”說著起身離座向黔靈雙惡走去,由懷中取出兩粒赤紅丹藥道:“貧道方才已言明不可妄運真力,二位施主請服下丹藥,可止住傷毒不發。”


    東方旭聞言心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忖道:“聽牛鼻子口風,這丹藥僅能止住傷毒不發,解毒藥似未在他身上,看來玉皇觀真是老賊黨羽,此時既無脫圍之能,不妨虛與委蛇,等待時機再說。”


    逐哈哈大笑道:“貴上果有非常之才,老朽不禁甘拜下風。”


    玉皇觀主麵色微變,道:“東方施主既巳明白,何必多問。”


    東方旭道:“觀主受命製住老朽等,必有所為,何不明言相告。”


    玉皇觀主倏地起立,道:“有勞諸位相勸搜覓虞冰後人下落。”


    天殘冷冷說道:“貴上為何不放過虞冰後人,莫非紫府秘笈應在虞冰後人身上。”


    玉皇觀主冷笑一聲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初虞冰後人佯拜兩位施主為師,其實另有深意,可惜兩位施主失察,被他們謊言騙過,否則,兩位施主已熟知星河秘笈所載曠古淩今奇學。”


    天殘麵色一變,道:“這話老朽不解,既然虞冰後人獲有星河秘笈,未必投在老朽門下,豈非同道於盲。”


    “雖有星河秘笈,但無天龍丹,也是枉然。”玉皇觀主冷冷答道:“我等不可錯失良機,立即動身去搜覓虞冰後人吧,各位施主勿妄起異心,免罹喪身之禍。”


    說著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二十餘粒朱紅丹藥,道:“這丹藥可以阻止諸位施主三個時辰傷毒不發,內力如常無異,貧道必按時賜藥,隨本觀主下去吧。”


    立即有一背劍道人接過丹藥,一一分發。


    東方旭將丹藥接在手中,端詳了一眼,丟在口中服下,道:“倘或我等在這三個時辰中全力襲擊貴觀,將如之何?”


    玉皇觀主冷冷一笑道:“莫說敝觀已有萬全準備,即是各位施主亦無此之愚,於事無補,於已有損,智者不為。”說著手一揮。


    道眾立即每人擇一稽首道:“請!”


    群邪為勢所逼,滿臉不忿之色,默默隨著道眾出觀。


    喪門許平、吊客紀靈目露怨毒光芒,悻悻隨著碧髯道人走去。


    午刻已後,天水城外狂風甚勁,塵砂漫漫,輪日顯得昏黃。


    風砂彌空中,隻見三條身影在風砂中疾馳,其中有一嬌俏紅影,正是九尾天狐車素玉,身後緊隨著俗裝打扮,背劍麵目森冷的中年人,不言而知是玉皇觀道士喬裝扮易,混淆他人眼目。


    車素玉內心痛苦萬分,悔恨交加,一念之差鑄成大錯,因她內心悔悟,暗中已提高警覺,方才掩飾得極為巧妙,卻滴酒未曾入喉,所賜朱紅丹藥,亦未服下,決心亡羊補牢,挽回頹勢。


    她回麵道:“如此胡亂奔竄,究竟目的地何處?”


    一個馬臉中年人冷笑道:“姑娘不必多問,離此不遠有一間石室,內有人在相候爾等。”


    “可是丐幫門下麽?”


    “姑娘委實聰明穎悟,一猜就知,可惜……”


    底下之話卻隱忍不言。


    車素玉微喟了聲道:“貴上圖霸武林之雄心壯誌,實令人刮目相看,武林中各大門派都遣有臥底之人,事無纖細,都難途他的耳目之下,可惜……”


    馬臉中年人麵色一變道:“可惜什麽?”


    車素玉正色道:“百密一疏,那星河秘笈謀圖多年,尚未能到手。”


    那馬臉中年人陰森森地發出嘿嘿冷笑,道:“這個麽,無須姑娘過慮,遲早總是我們令主囊中物,天下事並無一蹴即成,垂手可獲,端在智慧運用高下。”


    車素玉頷首微笑道:“這話委實不錯,方才那百花翁詭計令人叫絕,我等俱是武林知名人物,卻騙得深信不疑。”


    說著眼前已隱隱現出一間石屋位在黃土高丘下,馬臉中年人道:“到啦!”身形疾掠在石屋門前,低喝道:“丙化子。”


    屋內並無動靜。馬臉中年人神色一變,右臂向肩頭疾挽出一支寒光閃閃青鋼長劍,左腿狂抬,踢向木門。


    “碰”一聲巨響,木門被踢得往內飛去,馬臉中年漢子電閃射入。


    屋內僅一榻一幾,榻前橫陳著一具老丐屍體,胸骨折陷,鮮血尚泊泊流出,看來老丐被人用重手法擊斃不久。


    車素玉與另一中年漢子跟蹤掠入屋內,見狀一怔,車素玉輕笑一聲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貴觀主棋差一著啦!”


    馬臉中年人冷笑一聲道:“未必,丐幫天水分堂幾乎一半都是咱們臥底之人,死去一個無關宏旨,倒是要查出凶手是誰!”


    車素玉道:“那就奇怪了,這麽多人派出天水丐幫分堂臥底,而未發現桂秋葉竟是天水堂堂主。”


    “車姑娘不知個中內情,無須多費心機猜測。”


    九尾天狐嫣然一笑道:“此人係喪命在百花門下尊駕不知道麽?”


    兩人不禁一怔。


    驀地。


    門外傳來一聲陰惻惻笑聲道:“車姑娘目光委實銳利,可是你也難逃無常之禍。”


    車素玉一掌拂去,身形疾若驚鴻般射出門外,隻見四個奇裝異服的碧瞳百花門下一列橫身阻住去路。


    兩匪徒並未隨著竄出,門內疾射出一支響箭,穿空衝霄,帶起一溜震耳銳嘯,在半空中爆射出漫天紅焰。


    四名百花門下各持著一柄淬毒長劍,大喝一聲,攻向車素玉,藍光電奔,招式狠辣無比。


    車素玉卻先發製人,右掌劈出一股陰毒寒罡,排空如潮,身形騰空拔起,左掌扣著一把“白骨穿心針”,暗運罡勁灑下一片網形芒雨。


    四個百花門下雖警覺車素玉暗器襲來,但仗著一身玄罡護體,絲毫不畏,大喝道:“賤婢你還不納命來麽?”藍飆飛虹,絞襲交錯,踹足騰空揮去。


    豈料“白骨穿心針”無堅不摧,數量又多,四百花門下隻覺身上一麻,那“白骨穿心針”透穴而入,循著血行攻心而去,悶嗥出聲,身形如斷線之鳶般墜地。


    玉皇觀兩匪徒此時雙雙掠出,大笑道:“車姑娘好……”


    話猶未了,隻覺心頭一麻,立即倒地,馬臉漢子慘笑道:“姑娘你將後悔無及了。”言畢氣絕死去。


    原來車素玉早料到兩匪徒必在此時竄出,身形飄落之際,已扣著兩枚“白骨穿心針”匪徒人影一現立即出手,迅如閃電,兩匪不防車素玉猝施毒手,遂罹喪生之禍。


    車素玉身一沾地,迅即劈開一枝百花門下手中毒劍,向兩匪徒斬下,顱襲藕切,死狀互異。


    她動作迅快,毒劍又置回死者手中,穿空落在高丘之上,身形晃得一晃杳入塵砂漫漫中。


    須臾——,隻見風砂中人影紛紛疾逾閃電,飛掠而來,車素玉匿藏在地形極巧的一土崖凹陷之處,無虞被人發現,她卻可將石屋外情景一望無遺。


    她目光銳利,雖有塵砂湧滾,卻無礙視力,隻見玉皇觀主率著一幹群邪趕到,見狀麵色一變。


    那碧髯道人已喬裝黑衣老叟,察視雙方屍體,稟道:“本觀弟子喪在淬毒長劍之下。”


    “那四個百花門下咧!”


    “喪在九尾天狐陰毒暗器手中。”


    “車素玉咧!”


    “不知所蹤。”


    玉皇觀主垂目沉思,隻覺情形定有蹊蹺。


    車素玉覺察出東方旭天殘地缺等群邪目光呆滯,神色冷漠如冰一無表情,不禁暗暗驚異不解。


    隻聽玉皇觀主道:“不對,車素玉服下丹藥後,此刻已靈智喪失,隻有聽命於本座,絕不會無故離去。”


    “稟觀主,天下事往往出入意料之外,我等亦不曾料到百花門下亦會趕至隴南……”


    玉皇觀主麵色一寒,道:“羅叫化子咧。”


    黑衣老者身形疾閃入石屋,迅即掠出,目露驚容道:“同其他四名振往丐幫臥底之人死狀一模一樣。”


    玉皇觀主厲聲道:“絕無如此之巧合,依本座看來並非百花老賊門下施展毒手……”說著神色一變,愕道:“速回玉皇觀!”


    率領群邪如飛退出。


    風砂狂勁,呼嘯漫空。


    車素玉大感困惑,不解玉皇觀主何故退去,想起群邪遭遇,幸虧自己掩飾得巧妙,滴酒未入喉中,否則……不禁心底冒上一股奇寒。


    她本身也是知名黑道人物,深知江湖人物習性,勾心鬥智,逞陰弄譎,玉皇觀主絕無如此容易退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隻見十數人影疾逾鬼魅向石屋前掠去。


    風砂中現出百花翁,毒手魔什萬釗及沅江雙凶龍衛文桑等人。


    隻見百花翁麵色一變道:“奇怪,五個丐幫弟子在臨死之前吐露出虞冰後人藏處一般無二,但找不出虞冰後人,其故何在?”


    毒手魔什萬釗道:“依萬某猜測,丐幫死者卻是金麵老賊派在丐幫臥底心腹死黨,自然不會向我等吐實……”說著略一沉吟,道:“我等不妨暫與丐幫聯手對付玉皇觀賊道,虛與委蛇,俟機探出虞冰後人下落。”


    百花翁道:“萬花師之計甚好,無奈遠水救不了近火,捱延失時,即星河秘笈已落在他人手中了。”


    萬釗搖首道:“那虞冰早就料到星河秘笈日後必引起武林紛爭,將星河秘笈內所載奇學,命後人熟記於胸後毀之於火。”


    百花翁麵色微變,道:“此言當真。”


    萬釗道:“此事在江湖中傳言甚久,雖人盲人殊,但無多大出入,絕非空穴來風之言。”


    百花翁忽麵色一變,向屋後高丘上,大喝道:“是哪位朋友,不妨現身。”


    驀地——,高丘上突卷起一股渦旋塵砂,挾著一條灰色人影,疾如鷹隼電疾瀉落,現出一個長須背劍老道,麵目不類生人,冷漠如冰,令人一見不寒而栗。


    百花翁道:“道長莫非是玉皇觀主麽?”


    道人微笑道:“貧道乃是玉皇觀無名小卒,奉觀主之命相勸百花施主,逆天行事,必獲罪戾,何妨歸順敞觀共圖大事。”


    百花翁麵色一變,冷笑道:“胡言亂語,你納命來吧?”右掌疾拂而出,玄奧已極,一式之中,含有拂穴拿脈手法。


    道人冷笑道:“未必。”右掌亦疾拂而出,接道:“百花施主你休要執迷不悟,你等已成網中之魚,甕內之鱉,倘或不信,貧道讓百花施主見識。”嘬嘴送出一聲長嘯,響澈雲空,隨風播送四外。


    風砂中人影如魅,紛紛掠出。


    百花翁一見來人,暗暗心驚,忖道:“怎麽七殺惡判東方旭天殘地缺妖邪巨擘會與玉皇觀賊道沆瀣一氣。”


    那道人手指著喪門許平、吊客紀靈道:“將毒手魔什萬釗首極取來!”


    黔雲雙惡同言猛地撤出肩後奇門兵刃,嘎地竄起,四肢寒光雷奔,一式“撥草尋蛇”“劃天指地”攻向毒手魔什萬釗而去。


    萬釗暗驚道:“哪有這等拚命的打法?”身形左飄,雙掌一式“分攻日月”打去,勁力如山,破空呼嘯。


    喪門許平、吊客紀靈意視萬釗惡毒掌力於無睹,刃芒電卷,身形附骨之蛆般跟蹤襲到。“叭”“叭”兩聲,喪門吊客兩人各中了一掌,但萬釗肩背等處亦被劃開數處。


    萬釗掌力淩厲,裂石開碑,但擊中喪門吊客二人,許紀二人身形隻晃得一晃,口角溢血,卻如瘋虎狂襲撲攻,招式辛辣狠毒。


    如此打法,無異拚命,令毒手魔什萬釗心底冒上一陣寒意,大喝道:“你們不要命了麽?”突感傷處麻辣辣灼痛,不禁大駭,他本認為自己玄功護體,不畏刀劍,卻不知黔靈二惡奇形兵刃係寒鐵真精打造,更淬有奇毒,一時大意,才招此失,由不得悔怒交集,殺機猛萌,雙掌展開,如山掌影,帶起破空銳嘯勁風攻去。


    雙方都是黑道高手,毒手魔什萬釗功力雖高出黔靈二惡,卻無如二惡受製,那紅色丹藥能激發其本身潛力,又係以二敵一,毒招險惡,無視萬釗掌招淩厲,逼得萬釗喉中怒嘯頻頻。


    萬釗突然察覺黔雲二惡目光呆滯,心中知道將會遭受何種命運,不禁激發凶性,暗道:“今日不是你就是我。”


    就在他那罕有一露的秘學“雷音神功”剛發未發時,喪門許平吊客紀靈倏地身形拔起,半空中變換“風翻揚拿”身法,兵刃寒芒怒卷罩襲而下。


    刃芒寒飆距萬釗半頭頂三尺之際,隻聽哢嚓響聲,那奇形兵刃中突噴出三股陰毒暗器,灑下漫空花雨,帶起一片悸耳嘯空之聲,夾著四肢寒虹罩襲而下。


    暗器觸及毒手魔什萬釗軀體時,“雷音神功”亦堪堪發出。


    隻聽黔雲二惡慘叫一聲,火光疾閃,二惡身形震得飛上半空,炸成粉碎,血肉狼藉如雨灑了下來。


    毒手魔什萬釗踉蹌倒退,麵色慘白如紙,顯然受傷不輕。


    百花翁大驚失色,疾掠在萬釗身前,掏出一顆靈丹與他服下,道:“此丹可解百毒。”


    那青袍背劍道人冷笑一聲道:“血債血還,貧道立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用手一揮,七殺惡判東方旭等群邪,紛紛撲向百花門下。


    那七殺惡判東方旭竟向百花翁攻去,雙掌劈出。


    百花翁大喝一聲:“且慢!”


    東方旭果然停手不攻,但不發一聲,目光若定,一瞬不瞬逼視在百花翁臉上。


    百花翁兩道異樣眼神與東方旭目光相接,暗施密宗攝心迷魂魔法,徐徐出言道:“東方老師,你我非敵是友,何必助紂為虐。”


    突然,青袍道人揚聲大笑道:“百花老師,你那迷魂大法,無法得逞,枉用心機了。”


    七殺惡判東方陽嘴角泛起一絲獰笑,雙掌疾劈而出,身形箭射,化掌為抓,潮嘯罡風中夾著絲絲寒勁,招式之惡毒武林罕見。


    百花翁恍然大悟,知東方旭等群邪已迷失本性,受那青袍道人驅使,無怪自己攝心迷魂大法失效,看來,那青袍道人來曆甚為可疑,群邪受他挾製顯然專為對付自己。


    耳聞自己門下慘嗥出聲,急急揚袖向東方旭卷去,身形疾退,大喝一聲“走”,率著殘餘徒眾遁去。


    那毒手魔什萬釗服下百花翁靈丹後,毒傷稍解,雙掌疾展出“雷音神功”,火光疾閃阻住迫敵。


    青袍道人嘿嘿發出一聲陰森低笑,率領群邪進入漫空風砂中,迅即杳失。


    九尾天狐車素玉暗暗膽寒,負疚之念逾發沉重,自己如不醋海生波,絕不會釀成如此巨變。


    忽聞藏身崖下隱隱傳來人語低聲,不禁一怔,探首垂目望去,隻見南儒司空陵北丐佟青鬆與一老化子低聲談話。


    那老化子裝束形貌,似為玉皇觀賊道及麻顯淵口中所述的桂秋葉,不禁凝耳傾聽。


    隻聽桂秋葉道:“虞鳳棲姑娘藏身之處甚為隱秘,但不知霍少俠何時能趕至。”


    北丐佟青鬆長歎一聲道:“武林遭此荼毒,乃劫數使然,非人力可以挽回,想不到我們丐幫亦有老賊臥底之人,在短短時日中又難以偵出,霍少俠為事羈延,如遣人傳訊,又恐外泄,為之奈何。”


    司空陵神色凝肅道:“此話極是,你我二人非擇一親身趕去通知霍老弟不可,萬一他行蹤變更錯之交臂,雖虞姑娘藏身隱秘,老賊無孔不入,藏身必然外泄。


    佟青鬆神色一驚道:“你認定那青袍老道即是金麵老賊化身麽?”


    “誰說不是。”司空陵冷笑道:“如非窮酸自知不敵他肩上玉勾斜,早就現身放手一拚了。”


    佟青鬆略一沉吟道:“情勢危急,老化子勢必親身趕回迎上霍老弟不可。”


    司空陵頷首道:“速去速回,窮酸獨木難支大廈,萬一有失,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事小,有誤虞姑娘性命則百死莫贖。”說著歎息一聲道:“虞姑娘武功上乘,怎奈為老賊獨門手法製住,窮酸又不敢妄行解穴……”


    言猶未了,崖上忽電瀉疾落紅色嬌俏身影,現出九尾天狐車素玉,眸中泫然欲滴,襝衽道:“車素玉鑄成大錯,萬死不辭,那虞姑娘係車素玉獨門點穴手法製住,隻求帶往解開虞姑娘穴道,隨兩位如何處置,車素玉決不皺眉。”


    南儒北丐一見車素玉現身,不禁疑雲滿腹,恐車素玉言險心詐。


    佟青鬆冷笑道:“車姑娘,明人不做暗事,花言巧語,佯作真誠,老化子若帶你前往,老賊在身後躡蹤,無異引狼入室……”


    車素玉眼中淌出兩行淚珠,忙道:“我早知兩位不信,請出手將我點倒,四外有無老賊蹤跡,必難逃兩位銳利耳目之下……”


    司空陵忽疾伸兩指,迅如雷光石火,朝車素玉“暈穴”點下。


    車素玉似束手就戮,身形毫未閃避,嚶嚀一聲,仰麵倒下。


    南儒北丐及桂秋葉三人分向搜索敵蹤,須臾,返回原處,司空陵一手抓起車素玉腰際羅帶,先後騰空疾掠而去。


    且說虞鳳棲翠萍蟄潛在土穴暗室中,燭光陰暗,空氣沉悶,隻覺漫長如年,相對敬噓長歎。


    室外颯然破空魚貫掠入三人,虞鳳棲一見司空陵手中抓住九尾天狐車素玉,不禁怒火陡湧,殺機猛生,道:“司空前輩請借劍與晚輩一用,晚輩要將這賤婢淩遲處死。”


    司空陵含笑道:“虞姑娘不可因小失大,車素玉已有悔悟之心。”說著將車素玉解開穴道。


    車素玉睜開星眸,瞥見虞鳳棲翠萍滿麵怒容,淒怨一笑道:“我不求二位姑娘能見諒,此來旨在解開二位穴道,恢複武功如常,隨二位如何報複,我絕不還手。”說著熱淚奪眶而出,接道:“一念之差,錯已鑄成,霍少俠於我有救命之恩,恩將仇報,有何麵目與霍少俠相見。”語聲淒怨無比。


    虞鳳棲不禁一怔,道:“霍少俠於你有救命大恩?”


    車素玉道:“正是。”說時疾伸兩指,迅如電光石火點了虞鳳棲翠萍二人九處穴道。


    二女隻覺體內真氣緩緩流注,排開閉塞已久穴道,循周天運行。


    桂秋葉道:“老化子在玉皇觀外親眼目擊車女俠等人隨著玉皇觀賊道進入玉皇觀中,為何東方旭等人俱喪失神誌,女俠獨例外,實令化子茫然不解。”


    車素玉淒然歎息一聲,娓娓說出經過詳情。


    南儒北丐麵露驚容互望了一眼,司空陵道:“老贓設計之周密詭詐,令人咋舌,恐技倆尚不止此,此贓不餘,難以安枕。”


    佟青鬆道:“老化子要立即起程了,車女俠不妨暫居於此,出外恐有性命之憂。”


    驀地——,一個中午漢子赤足掠入,躬身稟道:“稟佟長老,附近發現玉皇觀賊道及群邪蹤跡,搜覓我等下落,似有叛門之人泄露。”


    佟青鬆不禁麵色一變,目注桂秋葉道:“你將虞姑娘藏在此處。天水分堂弟子有幾人知情。”


    桂秋葉神色凝重,答道:“屬下自受命天水堂堂主,奉幫主密命清查天水分堂潛伏奸細及秦州境內老賊爪牙蹤跡,自覺責重如山,不敢疏忽,密命副堂主暫攝該職,屬下私自查訪,故玉皇觀不識屬下,虞姑娘藏在此處,僅三名貼身心腹知情,其他一概不知。”


    佟青鬆道:“這三人均扮成本地土著,守護洞外,看來,隻有副堂主薑能訓最為可疑了。”


    桂秋葉麵露遲疑之色,道:“除非薑能訓暗暗躡隨屬下身後,才知實情,但其中不無矛盾之處,薑能訓若是老賊臥底奸細,為何在玉皇觀外不傳警賊道。”


    司空陵頷首沉吟,稍頃說道:“其中必有原因,目下情勢可虞,你我還是應付強敵為要……”說時忽送來一聲低沉的口哨。


    佟青鬆一躍出室,疾掠至洞口,蟻語傳聲道:“你們三人速退入洞內。”


    三條黑影翩若驚鴻掠入洞徑而去,老化子身形貼洞壁而立,隻見風砂漫漫中現出青袍背劍道人,身形緊隨著玉皇觀主,七殺惡判東方旭,天殘地缺等十數群邪,距洞右七八丈外停住。


    青袍背劍老道目光如電掃射了數百丈斷崖一眼,道:“玉峰道長,老夫自幼雖性好習武,但諸於百家,三教九流,無不涉獵,尤嗜星相蓍卜,奇門遁甲之學,雖此道浩瀚苦海,義理深奧,在短短有生之年,甚難窮究其中精微,然而老夫頗得個中神髓……”


    玉峰真人神色虔敬,答道:“令主曠世才華,武林奇才,貧道等誠望塵莫及。”


    青袍老道微微一笑道:“方才離觀之前,老夫卜得虞冰後人就落在此方向不遠,並未逃出天水境外。”


    佟青鬆暗暗心驚不已。


    隻見青袍老道目中泛出迷惘神色,歎息一聲道:“奇門遁甲,星相蓍卜之學,武林中精擅此道者無過於瞽目神卜丘知易,可惜此人迄今生死莫卜,如然在此,虞冰後人就擒不過指頤之勞。”


    群邪默然無聲,麵色冷漠似若無聞,玉皇風主神色更是虞敬。


    忽見青袍老道目光又掃視這數百丈斷崖一眼,沉聲道:“斷崖之下數十處土穴,你等分成兩撥,由東西兩端逐穴搜索。”


    群邪聞言,各望東西奔去,僅留下青袍老道及玉皇觀主屹立在風砂中。


    北丐佟青鬆忙退入內洞,與司空陵等人密議,桂秋葉即道:“屬下已有萬全準備,安排了逃出路道。”


    佟青鬆搖首道:“不妥,老賊原要我等逃出一網成擒,對麵土室儲有幹草,不如藏身草中,避過一時再說,由老化子再施調虎離山之計,誘群邪離去。


    狂風砂中忽送來一聲長嘯,青袍老道與玉皇觀主不禁一呆,循著嘯聲望去,隻見一個滿身血汙中年道人飛掠而至,一見玉皇觀主,即神色慘變道:“觀內強敵侵襲,同門已死傷過半,望……”


    言猶未了,張嘴噴出一股黑血,仰麵倒下。


    青袍道人急出一掌,緊按著中年道人“期門”大穴,一縷真氣催迫傷者一絲元陽餘燼,喝道:“侵犯本觀者是何來曆?”


    中年道者似精神稍振,目泛黯淡神光,兩唇翕動欲言,無如傷勢太重,內腑俱已破碎,口中又溢出黑血,頭一歪,氣絕死去。


    青袍老道目中逼泛狠毒殺機,猛一頓足,喃喃自語道:“他們就不放過老夫,哼,老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如不搞得武林天翻地覆,也顯不出老夫厲害。”引唇振吭發出一聲清嘯,聲如龍吟,在狂風中播飄老遠。


    七殺惡判東方旭那一撥正待搜索虞鳳棲藏身之土穴,聞聲疾奔而來,其他一撥亦聞聲趕至,隨著青袍老道向玉皇觀奔去。


    土穴內突飛掠而出南儒北丐,相顧瞠目,隻覺青袍老道去得太快,揣摸不出老賊心意。


    佟青鬆發現了那具道者屍體,疾躍在屍前,察視傷勢,麵色微變,道:“此人定是極高的內家罡氣所傷,表麵無損,其實內腑全毀,顯然玉皇觀內已生巨變,來敵身手之高極為罕見,莫非是霍老弟已然趕至,窮酸,你留在此處以防萬一,老化子潛入玉皇觀內一探虛實。”雙臂一振,穿空飛起,去勢如電,瞬眼隱入漫天風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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