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王墓距蘇小小墓不遠,古木蓊鬱,氣象森嚴,令人肅然起敬,兩人參拜了後,端坐墓前石壇,沈謙聽取盧俊詳敍原委。


    隻聽盧俊說道:“自華山三元掌門被黑煞令主劫持後,消息傳入少林了塵掌門,了塵上人即料出黑煞令主詭謀,一麵命三大護法率領第二代弟子多人趕赴武當衡山。


    那知匡九思舉動神速,已將武當、衡山兩掌門劫走了,一方麵又遺人趕來‘鳴鳳山莊’通知。


    欒仙子母女與黑煞令主結有前怨,恨匡九思猖狂可惡,便不告而別,與羅田二位姑娘東來……”


    沈謙大驚失色道:“此點公輸莊主並未在信中說明,你知道他們下落麽?”


    盧俊答道:“莊主為恐少俠過份憂急,不敢在信中寫明,又匆匆致函交靈鳥雪兒飛交少俠,請兼程趕來救援。


    莊主此時亦率領屬下鄉人及匡瑞生陸文達詹少羽等人追趕藥仙子母女及羅田二位姑娘……”


    說此一頓,目注了沈謙一眼,又道:“欒仙子母女從陸文逵口中並手繪黑煞總壇所在,逕奔該處,公輸莊主知藥仙子誤蹈陷穽,決意以匡瑞生作人質,勒逼匡九思就範,這是最後一著棋,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沈謙麵色大變道:“莫非陸文逵手繪圖徑有詐麽?”


    盧俊搖首道:“不是,匡九思險詐多智,效狡冤三穴之計,雖親如父子亦不知,何況陸文達。


    此番匡九思劫持三大門派掌門,依莊主猜測,身後必另有能人設計,故莊主將匡瑞生陸文達詹少羽隱藏秘處後,率領莊中能手多方搜覓黑煞秘密總壇及探明匡九思劫持三大掌門動機所在。”


    沈謙目中不能掩卻憂急之色,道:“我料匡九思不久便傳柬武林,以三大掌門性命作挾,不僅是為求釋放其子,尚另有惡毒要求。”


    盧俊忙道:“少俠與莊主所見不謀而合,但如今我等切不可因循自誤,多耽延一日,藥仙子等人即多誤卻一分生機。”


    沈謙駭然變色道:“盧武師是說她們有生命危險麽?”


    盧俊微喟一聲道:“吉人天相,少俠不必憂慮自歎靈智,但我等凡事不能不作最壞的想法,萬一有意外,豈不是後悔莫及?”


    沈謙猛然立起,道:“盧武師請帶我去見莊主,坐視不救,於心何忍。”


    盧俊忙道:“少俠請稍安勿燥,慢說在下不知莊主現在何處,就是知道,去見莊主亦是一籌莫展,平白耽擱多少功夫。”


    沈謙不禁一怔,兩目瞪視盧俊。


    盧俊道:“莊主知少俠必來西冷,是以命在下留此相候,遇見摘星手盛百川老英雄,唯獨不見神丐奚老前輩及鷹神徐拜庭大俠……”


    沈謙急問道:“他們兩人往何處去了,你問過唐老英雄嗎?”


    盧俊答道:“在下問過,據唐老英雄雲,匡九思架持三大掌門後,還做下一宗駭人聽聞的事,將括蒼隱世多年的俠盜左手神拐馬弼驥全家大小屠戮,探出匡九思隨行能手中有一姓郗的,名叫什麽甫,嗬郗雲甫,是以奚神丐徐大俠離此他往,尋訪郗雲甫之子,目的何在,恕在下就不知情了。”


    沈謙暗道:“必是郗雲甫尋覓其子郗鴻不周,途中撞上匡九思,為匡九思言詞所惑,神丐欲找回郗鴻相見郗雲甫,使郗雲甫脫離匡九思,釜底抽薪之計雖妙,但不知郗鴻現仍活在人世否?”


    盧俊接著說道:“隻可惜少俠來遲一步了,不然亦可以自睹一宗奇特之事。”


    沈謙驚問道:“什麽奇特之事?”


    盧俊道:“兩個時辰前,西冷橋周近來了三山五嶽,五湖四海黑白兩道的朋友著實不少,俱是為欲瞻仰黑煞令主與韓廣耀約鬥……”


    沈謙忙間道:“兩人來了沒有?”


    “韓廣耀來了,匡九思卻一直未見。”


    “韓廣耀如今人咧?”


    盧俊淡淡一笑道:“在下所說奇特就是在此,韓廣耀久久守候匡九思尚不見其來,正百無聊耐之際,突從後湖高梗密荷中駛出一隻梭形小艇。


    那小艇傍抵西冷橋湖岸,步上一個佝僂蹣跚采蓮老漢,走近韓廣耀,打開荷葉包現出一包顆粒甚大蓮實,詢問韓廣耀是否要買,韓廣耀搖首不要,示意老頭趕緊離開,那老漢即踽踽離去。


    待老頭走遠後,韓廣耀忽神色一變,向那老頭身後趕去,韓廣耀手下亦是如此,四外群雄發覺情形有異,紛紛追躡韓廣耀身後……”


    沈謙問道:“追上了沒有?”


    盧俊搖首笑道:“追上了還有話說,那采蓮實老者早走得無蹤無影,韓廣耀率領手下迅疾如電望玉泉山方向奔去。


    群雄們起步較遲,愈追愈遠,在下與唐老英雄更是望塵莫及,唐老英雄為防少俠趕來,是以命在下返轉。”


    沈謙略一沉吟,道:“那采蓮實的老頭大有蹊蹺?恐係匡九思偽裝。”


    盧俊道:“唐老英雄也是這麽說,故窮追不舍。”


    沈謙長歎了一聲道:“為今之計,我等不如步唐老英雄後塵,須知擒賊先擒王,匡九思乃罪惡魁首,抓住匡九思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盧俊搖首道:“在下之見以為不可,如采蓮老頭真是匡九思偽裝,必事先妥為安排,有恃無恐,在下料韓廣耀必落入匡九思手中,群雄定是一場撲空……”


    沈謙急道:“依你之見呢?”


    盧俊道:“救欒仙子母女及羅田兩位姑娘出險,係當務之急,莊主曾說匡九思秘密總壇,就是狡冤三穴也不出富春江左右一帶。”


    沈謙猛然憶起去年這時在小瀛洲上,無意窺見黑煞匪徒王雷,毒手誅戮富春江水道盟主高元春,事因匡九思欲奪取高元亮總壇而起。


    沈謙遂哼哼一聲道:“對,富春江,咱們就此前往。”


    盧俊笑道:“少俠不如易容,是為上策。”


    沈謙當即取出易容藥物,就在嶽王墓前塗上。


    口口口口口口


    晨光熹微,沈謙輿盧俊已出得侯潮門去富陽途中。


    “春水船如天上坐”的富春江,是錢塘江經過富陽縣一段別名,江流宛轉,夾峯青山,舟行過處,桑蔴綠野,雞犬相聞,處處卻是詩意畫境。


    兩人隨意漫步,神似觀賞江景遊客。


    他們表麵上恬淡舒閑,其實內心卻是憂焚如灼。


    沈謙易容成淡紅臉膛,紡紗雪履,瀟灑從容,若非肩上斜插一柄白虹劍,腰中微突藏著降魔杵,極似一富家公子隨身攜帶一名護院武師。


    炎夏日出較早,兩人踏入義擠鎮中,已是旭日高升,陽光萬丈了。


    富春江一帶均是浙省富庶之區,依著義擠是一鎮集,菜市人潮如湧,店肆林立,繁榮無


    兩人連日來均是睡食無定,未免疲乏腹中輥輥,遂走進一家酒樓,叫了幾味酒菜充饑藉資歇歇腳。


    忽地店外走進一個瘦小漢子,目光陰森閃爍,選了一個光線陰暗座頭,低聲吩咐店夥送上酒菜。


    那瘦小漢子閃爍目光一直就未停住巡視四周,鬼祟行藏,令人可疑。


    盧俊發現沈謙不時倫覷那瘦小漢子,一麵沉首凝思。


    良久,盧俊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問道:“少俠,你認出他是誰嗎?”


    沈謙微微搖首答道:“這人似在何處見過,但想他不起是誰。”說後又偷注了瘦小漢子一眼,垂首思索著。


    約莫一盞茶光景,突然沈謙輕拍了一下大腿,小聲說道:“是了,一點沒錯,那是他。”


    盧俊詫問道:“誰?”


    沈謙微笑道:“先莫問他,待他食完後,我們緊躡他身後不離。”


    盧俊遂不再言語,目注那瘦小漢子。


    那瘦小漢子似有急事在身,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將麵前菜肴吃了個一乾二淨,丟了點散碎銀兩在桌上,急急立起走出,向鎮外江邊小道電疾星奔而去。


    一頓飯光景過去,瘦小漢子忽聞身後有衣袂飄風之聲,不禁心中一驚,別麵後顧。


    隻見一雙人影如飛掠來,步法之快,較自己何啻疾逾一倍,看似衝著自己而來,臉上不由變色。


    眨眼,一雙人影已掠至自己身前頓住,現出一淡紅臉膛背劍少年及一中年武師。


    瘦小漢子冷笑喝道:“兩位追趕在下為了何事?”


    盧俊一步跨前,大笑道:“鄭朋友,江湖道上多年不見,你難道就忘懷了小弟麽?”


    瘦小漢子驚疑地打量盧俊兩眼,道:“鄭某實在想不出朋友是誰,鄭某有急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他猛感背後微風颯然,不知何時,那淡紅臉膛的少年已閃在身後。


    瘦小漢子這一驚非同小可,迅疾無倫地滑過兩步,回身揮掌暍了一聲:“打!”


    一片勁風刮起地麵塵草,四濺飛揚,威勢極猛。


    定睛望去,隻見淡紅臉膛少年相距丈外,手掌微揚,將自己攻去掌力卸於無形,但聽少年笑道:“盧武師,賣主求榮之輩,用不著與他稱兄道弟,快替我拿下!”


    盧俊聞言撲出如風,肩後鋼刀奔出鞘來,一道寒電挾著一片勁風向瘦小漢子卷去。


    這鋼刀出式之快,平生罕睹,瘦小漢子凜駭已極,自己賣主求榮之事,為何這少年知情。此時不愕尋思,急撤腰中蛇骨軟鞭,身形疾望右挪五尺,猛抖右腕,一式“巨蟒翻江”揮出,亮起鞭影漫天,呼嘯破空。


    瘦小漢子忽感肩頭為五隻鋼鉤深嵌入肉,痛極神昏,不禁張口噑得一聲,蛇骨軟鞭鬆指墜地。


    隻聽少年冷笑道:“鄭弼,你還是乖乖聽命吧,此非昔比,少爺不與高元亮相提並論,仁慈失眼,少爺問一句,你就答一句,照實說出,不然你須受那搜陰蝕骨之刑,任誰也救不了你。”


    鄭弼不禁膽飛魂落,色如死灰,額上冒出豆大冷汗,涔涔落下。


    無論鄭弼如何狠毒狡窄,也不能不惜命要緊,顫聲道:“大俠要問何事?”


    沈謙冷笑道:“黑煞總壇設在何處?”


    鄭弼眼珠一轉,答道:“匡令主自占了高元亮地盤後,在這富春江邊山中設下七八處秘密樁舵,幫中無人詳知,就是少令主也不知,何況鄭弼,依鄭弼猜想,大概是設在五泄山中。”


    沈謙大暍道:“你實在不知麽?”


    鄭弼道:“大俠縱然殺死鄭弼,也是枉然。”


    沈謙哼了一聲道:“華山武當衡山三派掌門你可知他們囚在何處麽?”


    鄭弼肩痛如折,咬牙答道:“不知。”


    沈謙沉吟一刻,目光森冷道:“好吧!你乃賣主求榮之輩,匡九思也不見得器重你,幫中重要機密自然你不能於聞,你引我們進入黑煞禁地便無你之事了?”


    鄭弼心中一喜,惡計頓生,忙道:“鄭弼遵命就是。”


    沈謙冷笑道:“你別以為我等自投羅網,少爺先點上你的三處陰穴,你若心存鬼蜮,一個對時之後,就是你遭報之日。”


    鄭弼頓感後胸飛落了三指,腹中不迭連聲叫苦,繼而轉念道:“頭落在他們手上,遲早也難免一死,常言無毒不丈夫,引他們自投絕境,南天一凶竇無咎武功浩瀚淵博,曠代卓絕,這獨門點穴他必有解法,隻要不誤一個對時以上,何患不能全命。”


    意念一決,答道:“鄭弼怎敢,兩位請緊隨身後就是。”


    沈謙鬆卻五指,鄭弼頭前領路,逕望河岸蘆葦中奔行而去。


    正當夏日,蘆葦深綠繁滋,長可及人,甚難發覺其中有人行走。


    沈謙發現蘆葦叢中有人行留下痕跡,纖纖蓮足,目光陡露歡愉之色,不言而知欒仙子母女及羅凝碧田銀兒是由此處進入黑煞重地了,不禁亦喜亦憂。


    三人魚貫拂葉穿行。


    一刻時分過去,鄭弼忽從懷中取出一隻細小銅管鳴鳴吹了兩下收起,回麵笑道:“兩位休要見疑,由此進入便是黑煞門中禁地,這銅管是黑煞門中訊號,吹起便知是本門弟兄,無需現身查問,否則途中阻截重重。”


    沈謙冷笑道:“我也不怕你在我麵前弄鬼,你自不惜死則無話可說,不信你就試試凝運真氣流注少陽膽經,是否有異。”


    鄭弼麵色一驚道:“天大膽子,鄭弼也不敢妄生異心。”


    說著,暗吸了一口真氣,果覺少陽膽經附近五處穴道一陣飛麻奇酸,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忙道:“兩位請隨我來!”


    大步邁開,疾行了數十步,便聞得潺潺水聲入耳。


    鄭弼兩手撥開了蘆葦,眼前現出一片河流,水道縱橫,蘆渚滿處,異常隱蔽,水流注向富春江,但富春江被蘆葦遮住視線不能睹及。


    隻見鄭弼前行數步,已臨近水麵,忽伸手從左側蘆叢中拖出一條小舟,目注沈謙道:“乘舟上溯七八裏,登岸由烏鴉嘴登山便至,兩位請上舟吧!”


    沈謙不知鄭弼究竟耍了什麽心腸,此刻已是義無反顧之餘地,冷笑一聲,與盧俊昂然登舟。


    鄭弼跨入舟中,兩手掄漿逆流而上。


    沈謙隻覺愈上溯,河岸愈窄。


    兩岸現出峭壁,這峭壁如刃,烏黑如塹,逼束河麵,漸漸仰麵隻見一線青天,但水流仍然淺緩。


    鄭弼不時取出銅管打出鳴鳴信號,峭壁上亦答覆哨音,盧俊心情惴惴不安,可是沈謙卻神態悠閑,似若無所事,顯盼自如。


    舟傍一塊崖嘴停下,崖高百丈,形似烏鴉尖喙下垂,寸草不生,色澤褐黑。


    登崖循天梯石徑而上,形勢奇險,遊目四巡,隻見嶺脈上綿亙起伏,草樹密翳,滴綠擁翠。


    三人首尾銜接登山崖頂,路側忽掠出四個持刀黑衣大漢,一麵部微麻大漢喝道:“鄭武師,這兩位是誰?”


    鄭弼哦了一聲道:“這兩位是令主至友,來此拜望令主。”


    說時打一眼色,因為鄭弼立在前麵,背向沈盧二人,不虞兩人發覺。


    麻麵大漢不禁一怔,心已知就裏,遂微笑道:“既是如此,鄭武師請吧!”


    鄭弼遜謝了一聲後,便邁開大步前行,所行之處俱是羊腸小徑,夾道藤樹虯結,密翳蔽天。


    走了不久,眼前豁然開朗,隻見是一片疎疎茫茫的梨林,植在一廣場土坪上,累累梨實結滿枝頭,香味襲人。


    土坪之後是一片黑甸甸大屋,迤山而建。


    鄭弼回麵說道:“此是迎賓之處,兩位若不見疑,就請入內稍坐,兩位若還有需用之處,鄭弼隻有能之所及,無不竭盡心力。”


    沈謙笑道:“那有過門不入之理。”


    鄭弼遂回麵領先走去。


    梨坪中散立著幾個黑煞匪徒,對於三人漠然視之。


    沈謙二人隨著鄭弼走入大廳。


    隻見這間大廳寬敞異常,陳設古雅,兩側擺著二十四把鳥木嵌大理石太師椅,上置一胡床,懸著八盞流蘇宮燈,照射得全廳光輝閃耀。


    這大廳唯一蹊蹺之處,就是無窗。


    沈謙知大廳內必設有極厲害的消息機關,但他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決心,無動於衷,暗暗說道:“機關埋伏之學,怎有鳴鳳山莊高明。”


    廳內已有兩青衣小童在,見三人入內,忙送上香茗及一盤梨實。


    三人依賓主之泣坐下,鄭弼手掌一揮,示意兩青友小童退避。


    待青友小童退出廳外,鄭弼忽麵現苦笑道:“兄弟據實稟明二位,最近三月匡令主異常隱秘形跡,不說兄弟,就是令主貼身親信不見令主麵目之人大有人在。


    最近,黑煞令主做下了幾樁駭人聽聞,震動武林之舉,因此,此時更如天際神龍,不見首尾……”


    說至此處,突燈光全暗,伸手不見五指。


    沈謙忙大喝一聲,抽出肩頭白虹劍,匹電寒輝,映得此一大廳蒙蒙淡白,另一手掌如風攫出。


    手出成空,發覺鄭弼身形已是不見,廳門亦失去痕跡,兩人宛如身置一座大鐵棺中,空氣滯悶令人窒息。


    忽然,一個陰寒澈骨的語聲,遙從廳端飄送入耳道:“你們速自承來曆,束手就縛,不然消息一發動,任憑是三頭六臂,蓋世英雄也形銷屍滅。”


    沈謙冷笑道:“你道少爺無恃敢來自投羅網麽?”


    並無回聲,半晌陰寒澈骨語聲又起:“你們有何所恃?須知黑煞門中最不受敲詐勒索?虎口中討食,試想有何結果。”


    沈謙縱聲大笑道:“請匡令主相晤,便知端的,大言炎炎唬得了誰?”


    冷笑聲飄出道:“看來老夫不發動消息是不能了,你們一死,還有什麽敲詐可言。”


    沈謙亦以冷笑相報道:“不見得匡瑞生一條性命,比我等更賤!”


    一聲響雷大喝道:“你說什麽?”


    聲震廳宇,塵霧簌簌落下如雨。


    沈謙冷冷說道:“我是說匡瑞生,倘我等兩人未回,匡瑞生首級即送交黑煞門中。”


    話音甫落,燈光突然全亮,廳端忽閃出一群黑衣長衫人,都是五旬開外年歲,黑壓壓的一片,不下二十餘人。


    為首一馬臉長須老叟,捧著一對懷杖,走到沈謙身前,沉聲道:“少令主何時落在閣下手中?閣下是否韓廣耀知友?”


    沈謙軒眉微笑道:“擄囚貴令少主另有主者,在下不過奉命差遣而來,韓廣耀與在下風馬牛不相關。”


    老叟怔得一怔道:“貴當家的是誰?”


    沈謙淡淡一笑道:“奉命不見匡令主不準吐露,望見諒一二。”


    老叟麵色微變道:“那麽閣下奉命前來,有何條件交換?”


    沈謙朗聲說道:“這個說與尊駕聽也無妨,要貴令主釋放一幹武林人物,消弭一場大劫。”


    突從老叟身後疾掠出一人,喋喋怪笑道:“你們主人也忒大口氣了,你知道已入樊籠的鴨子,不怕它不俯首就範的?”


    沈謙微微一笑道:“尊駕之意是說擒住我等,不怕不在我等身上找出貴令主的下落是嗎?既然如此,無須再多費唇舌,請放手過來吧!


    尊駕自問一身藝業較之於詹少羽陸文達等何如?須知兵器無眼,賠上性命似有點劃不上算。”


    一語甫出,群邪不禁大驚失色。


    有人低聲道:“瞧這小子手中劍分明是一柄春秋神物,詹堂主敗在他手上看來並非捕風捉影之事。”


    這時數十道目光投在白虹劍上,駭然動容。


    馬臉長須老叟冷笑道:“諒他小小年紀,焉能是詹堂主敵手。”


    沈謙哈哈朗笑道:“誰要是不信,不妨試試看。”


    群邪中立有二人欺身電撲而上,兩股兵刃帶著淩厲勁風,夾擊沈謙。


    沈謙右腕一震,劍芒一卷疾振了開來。


    森森劍氣中,接著兩聲慘噑騰出,四截屍體橫陳廳內,髒腑溢出,鮮血淌了滿地,慘不忍睹。


    一招未到,就致兩黑煞高手之命,出手之快,劍招之奇,畢生罕睹,群邪不禁震住,麵麵相覷。


    那手捧懷杖老叟目中突吐懾人寒芒,沉聲道:“閣下身臨絕地,尚如此心辣手黑,不過恃著一柄切金斷玉之寶劍罷了,倘老朽發動機關消息,閣下隻怕葬身無地。”


    沈謙微笑道:“發動機關消息與否,悉聽尊便,倘須手上見高低,非死即傷,尊駕手中一對精鋼所鑄懷杖,猶懼在下掌中之劍麽?”


    老叟聞言大怒,用手一招,喝道:“格殺勿論,上!”


    群邪尚未起步時,隻見眼前寒電雷奔而來,頓時淒厲慘噑繼續騰起,十數人俱被沈謙一招“馭電長空”劍下畢命,僥幸未死之人疾逾飄風般逃向廳外。


    隻剩下手捧懷杖之老叟怔住,駭然色變,抬目望去,隻見沈謙眉宇上剔,殺機畢露,平仲著劍震出一團寒暈。


    老叟身上一陣寒氣直冒,緩緩退後一步,壯著膽道:“閣下欲待如何?”


    沈謙厲聲答道:“在下方才不是說過,我等此來是要麵見黑煞令主匡九思麽?”


    老叟麵上泛出為難之色,躊躇良久,才毅然說道:“好,老朽就去通知令主,不過極無把握是否能見得令主。”


    沈謙冷笑道:“在下隻相候一個對時,否則,匡瑞生無法活命。”


    老叟默然無語向廳外走去。


    沈謙忽長身一躍,迅疾無倫落在老叟身後,兩指電疾點在老叟胸後命門穴上。


    老叟頓感後胸一麻,不禁大駭道:“老朽言出如山,絕無反悔,難道閣下尚放不下心麽?”


    沈謙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我等在此守候一個對時內,必須一幹人等撤出五裏之外不準騷擾,而且茶水酒飯供應無缺。


    在下點了尊駕九陰死穴,不論見著你家令主與否,尊駕非在一個對時辰返轉回處,不然尊駕須受那骨骸鬆散,肝腸寸裂之苦,慘呼七日才嘔血而死。”


    老叟淒然一笑道:“閣下未免心太狠了!”


    說著長歎了一口氣,走出廳外而去。


    此刻盧俊方出聲道:“小俠為何未詢問欒仙子及三位姑娘下落。”


    沈謙搖首道:“倘或她們未遇險,豈非不打自招,予他們有所警戒麽?”


    廳外兩青衣小童又走了進來,各提著一隻食盒,麵色凝重,將盒中食物取出放在胡床上後,向沈謙垂手說道:“請二位食用!”


    倏地廳外疾如鷹隼掠進一龐大身形,淩空伸指點向兩青衣小童。


    兩青友小童“卜通”倒地,沈謙盧俊不禁一怔,那人身未落地已自口中出聲道:“沈賢婿。”


    盧俊已奪口驚呼道:“莊主!”


    不是巧手怪醫公輸楚是誰。


    沈謙大喜道:“嶽父!”


    公輸楚忙笑道:“賢婿此舉做得極好,藥仙子母女及羅田二位侄女並未遇險,不知潛隱何處。”


    說此一頓,又道:“那在西冷橋韓廣耀所遇采蓮實老者,果然是匡九思偽裝,那荷葉內蘊有極厲害的迷藥,隨風吸入韓廣耀鼻中,那韓廣耀因事先不防,神智已迷,身不由主地隨著匡九思身後奔去。”


    沈謙驚道:“想來那韓廣耀已落入匡九思手中了?”


    公輸楚冷笑道:“不僅是韓廣耀,就是藏在四周窺視的武林群雄,也身陷網羅被困五泄山一處秘穀內。”


    沈謙大驚道:“嶽父尚未查明秘穀座落何處麽?”


    公輸楚笑道:“匡九思是何等人物,還有南天一凶竇無咎及寒冰神君郗雲甫為助,怎如此容易查出。”


    說此一頓,不久又朗笑道:“我來到此處,見黑煞匪徒惶恐變色,在梨林中聚論,忽見捧懷杖老者與他們談論,並命一幹人等撤出五裏之外,我從他們口中得知來人就是賢婿,此著棋下得極好。”


    說此遂在沈謙耳旁囑咐了一陣,又道:“我尚須安排一切,你可依計行事。”


    說時身形一晃,電疾掠出廳外不見。


    沈謙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望著盧俊笑道:“上好酒菜,不妨一用。”


    接著盧俊走向胡床坐下,兩人開懷暢飲,大快朵頤。


    漸漸日薄西山,流霧絢爛,廳外忽聞遙遠天際飄傳入耳兩聲長嘯,回震整個山穀,嫋嫋不絕。


    沈謙放下酒杯笑道:“想必趕來啦!”


    “匡九思?”盧俊問道:“少俠何不去梨林中。”


    沈謙點點頭說道:“盧武師記著,你非至必要,切勿與他們動手,在下如猜得不錯,匡九思暫避不見麵,所來的如非南天一凶竇無咎,就是寒冰神君郗雲甫,尚須費好一番周折咧。”


    說時,人已向廳外走去。


    沈謙竚立在梨林中守候,嘯音送來越見清澈,知即將到達,暗中蓄勢戒備。


    晚霞漸斂,暝色四合,天際已亮出數顆晶亮明星,東山現出一弦月輪,尚未升起,林中習習清風,清香四溢。


    突然嘯聲一收,隻見兩條人影閃電流星般在鄰峰之上顯出,來勢快極,眨眼便掠至梨林。


    沈謙由暗窺明,瞧得異常清晰,看出來人一高大身頎,另一矮小僅及三尺,相形之下,成為強烈對比。


    矮小老叟陰惻惻說道:“郗兄,這小輩看似尚在廳內……”


    沈謙接道:“兩位可是找在下麽?”


    矮小老叟好快的身法,一聽沈謙出聲,晃身即至,眼內逼射凶芒打量了沈謙兩眼,冷冷問道:“你是誰?奉何人所遣?”


    老叟說話口氣驕妄已極。


    沈謙以牙還牙,亦冷冷反唇相譏道:“你是誰?匡九思為何不見我?哼!三寸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矮小老叟暴怒如狂,發須俱張,眼中殺機畢露,雷鳴似地大喝道:“仗著一柄寶劍,兩手劍法,竟敢對老夫賣狂,小狗,拿命來!”


    聲出手出,迅如電光石火向沈謙肩頭抓去。


    沈謙心知麵前老叟就是南天一凶竇無咎,久聞他武功卓絕,心黑手辣,因此早就留神戒備。


    竇無咎手一出,他即飛快移形換位,左腕一翻,五指向竇無咎左手腕脈扣去。


    兩人都是身法疾逾電飛。


    竇無咎五縷指風如附骨之蛆般堪堪觸及沈謙肩頭時,猛見沈謙五指也已抓及自己左手腕脈要穴,不禁大驚,疾望後躍五尺。


    沈謙冷冷笑道:“我現在料出你是南天一凶竇無咎了,難怪匡九思這般倒行逆施,原來是你在後麵推波助瀾,元凶首惡,斷然是你,久聞你心黑手辣,不過我也不差,未必弱過你。”


    竇無咎一雙怪目瞪著沈謙,聞言心中又驚又駭,大喝道:“接我一掌試試!”


    單掌平胸劈出,勁風宛如排山倒海湧襲而至,狂飆怒嘯雷奔。


    沈謙疾退了半步,右掌平胸一弧,迅疾展出一掌佛家降魔絕學大羅九式中“天刑如雷”。


    轟的一聲大震,雙掌勁力已然接實,氣流漩渦掀起土飛石走。


    隻見沈謙被震得退出一步,竇無咎則身形連晃,雖未震出,腳下卻沉陷五寸,感覺微微耳鳴心跳,不禁麵色大變。


    兩人拚招隻瞧得身裁高大老者連皺眉頭,暗驚沈謙怎有如此精湛的功力。


    突聞竇無穀喉中發出喋喋怪笑,忙跨進場中,道:“竇兄暫息胸中怒火,待小弟問過他再動手也不遲。”


    說著,目光移注在沈謙臉上,說道:“這位老弟……”


    沈謙微微笑道:“來者莫非是寒冰神君郗老前輩麽?”


    郗雲甫麵色一變,道:“老弟何以認得老朽?”


    沈謙道:“因晚輩數月前曾見過令郎一麵。”


    郗雲甫不禁目中陡露出驚喜之色,高聲道:“此話當真?”


    郗雲甫似乎是太興奮了,一聽及其子郗鴻居然有了下落,眼中隨即泛出無限歡愉的光輝。


    南天一凶竇無咎瞧出情形有點不妙,郗雲甫倘為這小子言詞所惑、自己豈非要失卻一大臂助。


    因此,竇無咎急忙道:“郗兄,你如何會讓這小狗使你上當,他真的見著令郎了麽?竇某就是不信。”


    郗雲甫轉注竇無咎微笑道:“父子天性,不容不耽憂關注,縱然這位老弟確見過犬子知其下落,小弟離去也不會敗壞竇兄與匡令主的大事。”


    沈謙沉聲道:“竇無咎,你無須危言聳聽,如忌我說出郗少俠的下落,因而郗老前輩離去以致減卻你等實力之故,那我就暫且撇開不談。


    現在我倒要問問你,你來此究竟是代匡九思解決問題,抑或是倚仗武功想要與我一拚?”


    南天一凶竇無咎暗中欽佩紅麵少年膽量,這黑煞禁地步步有險,寸寸都是絕境,能從容若定,這氣質稟賦乃武林罕見人才。


    因此,驕妄之氣不覺稍斂,隻聽他冷冷說道:“匡瑞生真的尚活在人世麽?”


    沈謙微微一笑道:“在下生平不作誑言,匡瑞生如不在人世,在下能受命前來麽?”


    竇無咎道:“那麽你回覆貴上,須親送匡瑞生前來,方能商談條件,不然僅憑你一句話豈足探信。”


    竇無咎說話語氣竟然和緩不少。


    沈謙微笑道:“在下奉命須麵見匡令主,尊駕之言在下怎能覆命。”


    竇無咎大怒喝道:“匡令主不見你又待如何?”


    沈謙劍眉一剔,冷笑道:“匡瑞生性命難保,三日後在黑煞總壇內自能發現匡瑞生首級,他既無父子之情,形同梟獍,在下尚有何話可說。”


    竇無咎不禁一怔,暗道:“這少年說話竟如此有恃無恐,莫非匡瑞生就是他所劫持,他稱奉命而來不過虛托其詞罷了。”


    越想越有道理,竇無咎繼又忖道:“自已武林名望極高,這少年人言詞不遜,倨傲無禮,若不教訓教訓他,豈不弱了老夫名頭。”


    竇無咎兩道懾人心神的寒光盯著沈謙麵上久久不移。


    沈謙從他眼神中瞧出隱泛殺機,遂功行兩臂,恐竇無咎猝襲出手。


    立在一旁的郗雲甫心懸郗鴻生死安危,急於問明沈謙,見竇無咎有心出手,不禁大為不滿。


    隻聽他說道:“竇兄,我等不如回覆匡兄,由其自行決定。”


    竇無咎對郗雲甫之言不理,目注沈謙陰惻惻一笑,道:“小輩,竟敢欺騙老夫,匡瑞生分明是被你昕劫持,他人在何處趕緊說出,老夫當饒你不死。”


    死字尚未出口,雙掌平胸迅推而出。


    這一招非同小可,竇無咎展出了九成功力,一片無形罡氣如江河奔瀉,排山倒海,呼嘯漫天,威勢駭人之極。


    掌未全出,勁風已自逼人。


    沈謙身形搖晃不定,心中一凜,迅疾無倫地身形左挪,暗道:“南天一凶果然名不虛傳。”


    沈謙身形一動,竇無咎也自撒掌快攻出手。


    一時之間,抓、拍、劈、拿,閃飛若雲,手法詭譎無比,令人意想不到,幻出千萬指影,生出嘶嘶刺耳銳嘯。


    竇無咎心目中已將沈謙當作生平敵手,對後生晚輩而言,這是未曾有之事,施展平生所學,搶攻出手。


    一上手,竇無咎為搶製先機,不惜竭盡所能。


    南天一凶究竟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之一,他那奇奧絕倫的手法,逼得沈謙守多攻少。


    但沈謙拆解之招俱是正邪兩家卓絕之學,竇無咎愈來愈驚駭。


    有好幾次,竇無咎詭奧的手法、掌指拍在沈謙身上,沈謙恍若無覺,換在別人早就畢命陳屍於地了。


    此點更令竇無咎駭然瞪目,直找不出其中蹊蹺。


    沈謙恃著火浣獸衣護身,南天一凶狠毒掌力無損於他,雖然如此,仍然震得氣血微微震蕩,益發小心謹慎,俟隙搶回先機。


    郗雲甫站在一旁觀戰,也覺沈謙一身功力卓絕,心中不由暗暗讚許,禁不住憶起其子郗鴻來。


    郗鴻稟賦並不差,他倘不離開丹雲嶺在自己悉心調教之下,不難在武林中一放異彩,心情刹時變得異常沉重,鬱悶難釋。


    盧俊隻在一旁揑著一把冷汗,提心吊膽,為沈謙耽憂,在這形勢之下,沈謙恐是敗多勝少。


    突然竇無咎身形疾晃,啪了一聲大響,一掌擊實沈謙的後胸,沈謙一個踉艙,不覺跌出數步。


    竇無咎隻道沈謙必死無疑,他這一掌已用出十二成真力,髒腑盡皆糜爛,口噴黑血而亡,不禁仰天發出狂笑。


    他那狂笑出口,隻見沈謙身形一個倒翻,淩空飛撲向自己,不禁心神震駭。


    但見沈謙身在懸空尚未落地,兩臂齊出,右手五指駢戟,以臂代劍展出天象七式中一式威力絕倫之奇招“萬星拱月”。


    霎時,掌影宛若漫天飛星,連綿不迭湧襲竇無咎,罡風破空銳嘯。


    他那左手施出璿璣二十四手擒拿手法,滲用桫欏散人傳他七節武功要詣中之曠代絕世生尅奇奧之武學。


    南天一凶忙不迭的出式拆解,但經此一來,先機頓失,何況沈謙施展的已是武林絕未一睹之奇學,形勢立改,南天一凶激怒得厲嘯連聲。


    一輪月魄,散射出迷蒙的光輝,映照著這一場驚心駭目的生死拚搏,勁風狂卷,一片梨林折斷十之七八,塵飛石走,葉枝濺飛如雨。


    此時郗雲甫已與盧俊退得遠遠地,盧俊臉上泛出喜容,郗雲甫望了盧俊一眼,道:“令友真知犬子的下落麽?”


    盧俊聞聲緩緩轉麵答道:“他是正人君子,豈能欺騙老前輩,他又與老前輩無所求之處,謊言與他何益?”


    說後又目注場中拚搏形勢。


    郗雲甫暗道:“是啊!我偶經天目山中遇上匡九思,被匡九思惑詞所動臂助於他,武林中俱不知情,這紅麵少年又何從獲悉,倘非鴻兒與他詳述自己形像,他又何從一眼就知是我。”


    一種下意識升起,恨不得竇無咎立即敗在沈謙手下,好償卻父子重逢團聚之願。


    沈謙一麵拚搏,一麵忖思道:“劫持三大門派掌門,雖然是這南天一凶所籌劃,以匡九思之功力不足以遂心所欲,若此竇無咎當係元凶首惡,此時不除他還待何時?”


    心念一起,欲搶攻出手,謄開一分時機挽出肩頭白虹劍,施展殺手誅戮南天一凶以絕後患。


    突然半空中一聲大喝:“住手!”


    一條身形疾瀉而落,現出黑煞令主匡九思。


    兩人身形立分,沈謙道:“來者可是匡令主麽?”


    匡九思目光炯炯逼視沈謙,沉聲道:“武林之內,自命正派百數十高手性命全操諸老夫之手,你來此不嫌膽大妄為麽?”


    沈謙傲然一笑道:“這百數十人與在下非親非故,又陌不相識,生死之事不與在下相幹。”


    匡九思冷笑道:“等你發現這些人正處於不死不活之中,那時,你也不致於說不與你相幹。”


    沈謙冷冷答道:“令郎匡瑞生目前也在求生不得,求死難能當中,兩相權衡,孰重孰輕?”


    匡九思麵色頓變,驚得退了一步,愕然怔視。


    原來沈謙來意均不敢與匡九思知道,因匡瑞生生死之謎仍不能憑沈謙一句話采信,凡事不關心則已,關心則亂,否則,匡九思一番作為盡都付之流水。


    匡九思得知武林傳聞,均謂其子匡瑞生身遭慘死,落得個屍骨無存,出事地點雖言人人殊,但死在何人手中均皆為一。


    武林傳說匡瑞生見韓廣耀之女美若天仙,不禁色迷心竅,被其女誘至九宮山麓騙服下一種極厲害的毒藥,化成一灘黃水。


    顯然這是一種預謀,並出諸一人口中,將這消息傳揚開來,使它自然而然地送入匡九思耳中,使匡九思深信不疑。


    消息為何不確指匡瑞生死處,無疑地也是一種詭計,設若確指匡瑞生死處,匡九思必前往出事地點查證其事。


    依匡九思江湖巨憨,抽絲剝繭之下,不難水落石出,詭計頓時落空。


    究竟是何人傳播出此不確的清息,不言而知是韓廣耀的仇家,韓廣耀心計陰毒,一向是殺人不露痕跡。


    然而,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無論何事切不能做到天衣無縫,難免被人偵知一鱗半爪,這人設此一石二鳥毒計,令人叫絕。


    這人知道此一消息在匡九思耳中,悲憤難忍,必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天奪其魂,倒行逆施,武林正派高人,必不會坐視置之不理。


    果然算無遺策,一步一步俱為他料中。


    這人是誰,目前是一個謎,可能將來仍是一個謎,世上盡有許多深負絕世才華,淡薄名利,功力不居悄然引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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