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過於放鬆,歡顏竟喝醉了,一睡便是一日一夜。
天明時分,陽光輕灑入屋內,她睜開眼時,便是滿目溫暖。
簡單的洗漱後,她便鑽入了廚房,開始熬製湯藥!她已經許久沒有給師尊熬過補氣血的藥了,如今雖然已經解除了鎖魂扣,但封印破碎造成的生機流逝讓師尊依然很虛弱,她已經將三眼蛤蟆的毒交給了師祖,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研製出靈藥吧!
但在這之前,她還需要給師尊好好調理身子。
別的她做不了,但就醫理而言,她卻是自信的。
忙活了一個時辰後,她端著湯藥朝著師尊的房間走去。院子裏靜悄悄的,九黎一直努力修煉,它修煉的方式很獨特,隻需對著日月呼吸吐納便是,歡顏經過它身邊的時候,它也隻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理會。
二師兄是懶惰的,但天賦又極高,身為至靈之物的他,根本不用主動修煉,也能不斷的增加靈力。再加上他昨日喝的最多,此刻必定還沒起。三師兄也喝醉了,估計也在呼呼大睡,至於雲朗,是個勤奮的家夥,不似歡顏這般憊懶,早早就開始修煉,而且這小子心性極佳,不似歡顏這般貪圖口腹之欲,已經開始修習辟穀之術。
走到師尊門前,歡顏還未來得及敲門,便見房門打開了,瑤光仙子站在門後,靜靜的看著歡顏。那雙明眸寫滿了清冷和戒備,歡顏有些詫異,莫非瑤光仙子天不亮就來了?
瑤光仙子冷眼看了歡顏一眼,往前邁出了一步,歡顏後退了一步,正欲行禮,卻見瑤光仙子一擺手,轉身將門關上,一揮手,布置了一個結界將她們二人隔絕在內。
歡顏不由得一怔,下意識道:“仙子,您這是——”
瑤光仙子目光在歡顏的麵上停留了一陣,又看了看她淡紫色的長發,眉頭不經意蹙了蹙。
“一段時日不見,你幾乎變了一個人。”瑤光仙子的聲音清冷,帶著幾分淡淡的譏諷。
歡顏微微低眸,輕聲道:“仙子布置結界,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弟子?”
聽聞這話,瑤光仙子神色更加清冷了幾分,淡淡道:“以後,你別再給玉幽送藥了,不,不僅如此,你別再出入他的房間!你是弟子,就該謹遵弟子的本分。”
“還有,你如今這般模樣,還是少出屋子的好,若是被旁人看了去,該如何議論玉幽?你身為弟子,該多為師尊的臉麵著想!”
這連番的話,說的歡顏麵色發白,她張了張嘴,卻是不是該如何為自己辯駁。
瑤光仙子是師尊未來的妻子,她已不是當初莽撞的小丫頭,已經學會了尊重,學會了隱忍!
良久,她默默點頭。
瑤光仙子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態度,聲音放緩了些道:“我說這些,也不僅僅是為了玉幽,也是為了你好,畢竟你如今的身份頗為敏感。”
歡顏仍是點頭,一言不發。
“當然,這也是玉幽的意思。相信過不了多久,靈藥便能研製成功,到時候我與他便會成婚!所以這些日子,我希望你能安分守己,莫要再惹任何是非!”瑤光仙子緊盯著歡顏的眸,果然在說到這是玉幽的意思時,她的眸光不經意的顫動了一下。
掩藏的再好,終究還是有破綻,不是嗎?
她的眸光漸冷,淡淡道:“這一次,你拿回了至毒之物,玉幽若是痊愈,便是你的功勞,這些我們都記著呢。但你莫要以為,做了這些,便可靠玉幽更近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歡顏微微抬眸,眼底有濃濃的受傷,但她還是順從的點頭:“弟子明白。”
“仙子可還有吩咐?若沒有,弟子便回房了。昨日師尊讓弟子抄宮規,還未抄完。”歡顏垂眸,輕聲說道。
瑤光仙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罷了,去吧。”
然後,她揮手解開了結界,歡顏將湯藥遞給了瑤光仙子,然後行禮離開。
她剛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後有水聲響起,微微回眸,便見瑤光仙子將那碗她辛苦熬製的湯藥盡數倒掉。陽光下,她的側臉很美,但是也很冷,歡顏覺得心底涼涼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看著那浸入泥土的湯藥,點點灰色霧氣消散,那是她用好不容易凝練出的混沌之氣熬製的湯藥,可是如今都浪費了。
見她停下腳步,瑤光仙子微微一笑道:“以後,玉幽的藥,由我負責!怕藥性起衝突,你的藥,他是不能再喝了。”
歡顏了然的點點頭,轉身就走。
但是強烈的委屈卻讓她忍不住咬緊了唇,眼眶又酸又澀,她忍不住用力眨了幾下。
“寧歡顏。”瑤光仙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歡顏回頭看著她,神色平靜。
“記住我的話!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連一絲可能都沒有。人——貴自知。”
那一刻歡顏心底燃氣了熊熊烈火,灼熱和劇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已經準備放棄了,她從未想過奢望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來警告她,責備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喜歡師尊是錯嗎?
就算是錯,她也是隻是默默的嚐著苦果,從未有過半點逾矩。便是這樣,他們也容不下她嗎?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歡顏平靜的看了瑤光仙子一眼,輕聲道:“我,一直都記得。”話音未落,她已經轉身離去,腳步匆匆,沒有半點遲疑!瑤光仙子凝眸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浮了一抹冷笑。
歡顏的心思她如何不懂?正因為懂,所以才要這樣無情的將其扼殺!她不會讓歡顏再破壞她的好事,更不會讓她再有機會破壞玉幽的名聲!
已經因為歡顏而推遲的婚禮,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玉幽對歡顏是心軟的,所以她必須硬起心腸來!
可是她卻不知道,歡顏的心是純淨的,對師尊也是單純的喜歡,仰慕,的確沒有奢望!她隻想默默的看著師尊痊愈,看著師尊成婚,看著師尊快樂——
她的心本是一張白紙,卻因師祖的一番話,劃上了重重的一筆,又因瑤光這番話,添了幾抹淒冷的色彩。
回到房間的歡顏,靜靜的靠著門,半晌不言,像個失去生機的木偶。她的耳畔回蕩的是師祖的警告,瑤光仙子的譏諷,一遍又一遍!
仿佛要將她徹底打入地獄才會停止!
她該怎麽做,他們才能放過她?
她要怎麽做,他們才能明白她一直單純的心!
不,他們不懂!永遠不會懂?為何?因為她這頭紫色的頭發,因為她體內的陰陽二氣,因為她一切特殊的遭遇——
她不是人!
她是魔!
對——因為她是魔!
跌跌撞撞的跑到銅鏡前,歡顏定定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分明看到了一雙迷茫的眼睛,但從那雙眼中她漸漸看到了一抹恨意,她驚的跌坐在椅上,急促喘息。
歡顏,不要!冷靜下來,你不可以恨!
但是歡顏卻看著鏡中的自己淡紫色的頭發色彩漸濃,陽光輕揉的灑落在發絲上,就如同最華麗的絲綢,光彩照人!而她的皮膚越加白希,猶如冬日清晨的白雪一般,毫無瑕疵。
她的眉心,慢慢浮現了那熟悉的印記,淡淡的紫色勾勒出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綻放了驚豔的弧度!
鏡中的人,越來越美,但是卻美的讓她害怕!讓她心驚膽戰!
不要,不要,不要!
這裏是玉竹峰,是她的家,若是在這裏魔化!便注定會失去一切,注定會被打入地獄!
歡顏,不要——
你不是要打待在師尊身邊嗎?你不是要做一個普通人嗎?你不可以恨,你不可以魔化——
可是,她體內的魔氣卻是一發不可收的蔓延起來,甚至開始和她的極陰極陽融合,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不斷提高,根本停不下來!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慌亂,眼底有淚光閃爍。
她幾乎立刻想找到師尊,潛意識告訴她,隻要師尊在身邊,哪怕隻是師尊一句輕輕的“別怕”,她的魔化也會解除。可是她卻根本不邁不動腳步。
她——不能找師尊!
她能感覺到神誌漸漸從身體內剝離,一股強烈的殺意從心底升起,仿佛隻有鮮血和殺戮才能讓她平靜下來。她眼底滿是驚恐,顫抖著手抓起了一支竹釵,猛的刺入了眉心。
紫紅色的鮮血順著她的眉心流淌,她渾身一軟,軟倒在地。
慢慢的,殺意退去,神誌回到了體內,但因為眉心精血的流逝,她虛弱的蜷縮成了一團。頭發恢複了淡紫色,鋪泄了地上一片,她就躺在柔軟的發上,瘦弱的身子隱隱顫抖。
眉心的血跡宛如一點朱砂,映著她雪白的肌膚,格外嬌豔,可是她卻隻覺得心寒。
她能感覺到,她已經漸漸無法控製自己了,說不定哪一日,她會完全失去對魔性的控製,變成一個沒有記憶隻知道殺戮的魔頭!而且,那一天,不會太遠。
她好害怕,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滴落,一顆有一顆,宛如月光下的珍珠般晶瑩剔透,落了滿地。
這一次,沒有師尊輕柔的將她的眼淚收起,揉著她的長發,告訴她:“不要輕易在人前落淚。”但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放肆的哭一場,沒關係吧?
所以,她咬住了胳膊,任由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任由自己無聲的嗚咽!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累了,她便躺在地上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她正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是師尊,因為沒有那股清冽好聞讓人心安的味道。
但這熟悉的香味依然讓她溫暖,她忍不住輕輕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哽咽道:“二師兄——”
求死低眸看著她,咧嘴一笑,風華萬千:“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你看看這地上,還有我能下腳的地方嗎?”
歡顏轉眸一看,自己也嚇了一跳,滿屋子都是珍珠大小的淚珠,一顆顆晶瑩剔透,陽光下顯得很是好看。歡顏咬緊了唇,看向二師兄,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為何她的眼淚是這樣的!
似乎回應她心中所想,求死淡笑著道:“別忘了,我可是至靈之物,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不過是眼淚稀奇了些,你還以為你有多特別,值得我驚訝的大叫怎麽的?”
二師兄總是這樣神奇,三言兩語就能讓歡顏放鬆了心神,她吸了吸鼻子,笑著道:“對,沒什麽特別的。”
求死微微揚眉,將歡顏放到竹床上,完後蹲下,一顆顆將她的淚珠撿起來,用手帕包了,淡淡道:“說吧,發生了什麽事,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哭。”
說著,他還衝著歡顏做了個調皮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眼淚是這種怪樣子,所以才一直假裝堅強不肯哭?”
歡顏眸光微斂,搖頭道:“二師兄,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求死撿起一顆淚珠,對著陽光看了一陣,低聲道:“應該能賣個好價錢。”然後又心不在焉道:“怎麽突然這麽問?是誰跟你說什麽了?”
歡顏再次搖頭,低聲道:“我,是不是給師尊帶來了很多麻煩?其實,我——我的確不是普通人——我是——”
“哎呀,師尊門下有什麽普通人?你呀,還是鑽了牛角尖!你忘了,我是什麽?你三師兄是什麽?還有求生——”說到求生,求死的臉色微微一沉,繼續道:“總之,師尊是從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一個人的本性。”
“你的確是惹了一些小麻煩,但是不代表,沒有你,這些麻煩就不會發生?再說了,那碧血天晶是你找回來的,修複師尊封印的至毒之物,也是你找回來的吧?你立了不少功呢。”
是這樣的嗎?
歡顏陷入了沉默,她看著窗外的陽光,怔怔的出神,腦海中短暫的一片空白。
或許二師兄是對的,是自己太鑽牛角尖了!可是這種痛,二師兄明白嗎?
“歡顏。”這時候,求死突然認真的看著歡顏,一字一頓道:“有些事,強求不得!”
歡顏一愣,恍惚間覺得二師兄仿佛什麽都知道。
“師尊他——”求死停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背負了很多,不是你我可以想象!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與喜好行事,我們身為弟子,唯一能做的,是為他分憂,你明白嗎?”
又一個問她明白嗎?
她不明白!
可是卻不得不明白!
深吸一口氣,她輕輕點頭,看著二師兄道:“謝謝你,二師兄。”
求死嘿嘿一笑,轉頭看向窗外道:“今天天氣真好,想不想吃烤竹雞?我昨日在後山竹林發現了一窩竹雞,咱們去抓幾隻烤來吃怎麽樣?”
歡顏咧嘴一笑,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跳下床的,當先衝出了屋子:“咱們比比誰先抓到竹雞,輸的人要幫對方抄宮規哦!不許反悔!”說著,她還回頭衝著求死做了個鬼臉。
求死自然是笑著應了,可是眼底卻多了一抹深深的擔憂。
在歡顏醒之前,他清晰的看到了歡顏痛苦的表情,甚至在她睜眼的一瞬間,他看到的隻有死灰般的色彩。他知道歡顏的心事有多重,絕不是這簡單的幾句話便能解開的,但她卻做出了這樣開朗的模樣,讓他心底越加不安。
而且,他分明看到歡顏的頭發又長長了一截,已經到了膝彎處!
而且顏色似乎也深了一些!
是魔化漸漸控製不住了嗎?
但他並未看到歡顏眉心的那個傷疤,因為天鳳血脈太過強橫,那點傷口早已經恢複如初。若是讓他瞧見,必定會心驚,因為歡顏已經到了要釋放精血讓自身虛弱才能壓製住魔氣了!
這一日,歡顏玩鬧的很開心,一口氣吃了好幾隻竹雞。
雲朗叫嚷著要辟穀,最後也敵不過you惑吃了一隻,大呼過癮。三師兄是早已辟穀了的,也跟著他們樂樂嗬嗬的吃了不少,二師兄似乎愛上了酒,抱著一壇子梨花釀小口小口的喝著,姿態撩人的很。
歡顏啃完一隻竹雞,一把搶過梨花釀對著壇口大口大口猛灌,三師兄在一旁豎起大拇指道:“小師妹,海量。”
求死卻是微微蹙眉,越看歡顏越不對勁。
雲朗拉了拉歡顏的衣袖,低聲道:“姐姐,少喝些,師尊說了,要節製。”
歡顏一口喝一壇子梨花釀喝了一半,極不優雅的打了個酒嗝,將剩下的半壇子酒還給二師兄,笑嘻嘻道:“沒事,你姐姐我酒量好著呢。”
“是,酒量好,一口喝了半壇子酒,你知不知道弄這一壇子梨花釀要費我多少工夫!”求死搖著酒壇,咬牙切齒的怒罵道。
歡顏嘿嘿一笑,一把扯過二師兄大紅色的花衣袖擦了擦嘴,嘟囔道:“師尊說讓我抄五十遍宮規,我一遍還沒抄呢。對了,剛才我先抓到竹雞,你要替我抄三十遍哦。”
求死正欲喝罵,卻見歡顏一溜煙的跑了,留給他們一個歡快的背影和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求死深深的看了幾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回到屋內,歡顏“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臉上的笑容驟然散去,她疲憊的坐在地上,目光定定的看著某一處,怔怔的出神。那模樣和適才歡快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她抬起雙手,慢慢抱住了頭,將臉埋入了膝蓋,像是一隻受傷的鴕鳥。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便是三日,這三日歡顏除了和兩位師兄笑鬧和雲朗打趣之外,便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內,說是抄寫宮規。但這幾日整理下來,她足足抄了一百二十八遍,遠超師尊所言的五十遍。
她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根本停不下來,若非是二師兄帶來的一個消息,她說不定還會繼續抄下去。
這一日,二師兄突然推門而入,第一句話便是:“靈藥煉製成功了,師祖和風嵐穀主正在師尊的屋子裏試藥,我們去屋外守著吧。”
歡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二話不說,跟著二師兄便去了師尊的竹屋外。
這一等,便是大半日。
每一分每一秒,對歡顏來說都是煎熬!
至靈之物與至毒之物,加上千香穀的秘法,必定能煉製出能修複師尊封印的靈藥!這句話在歡顏的心底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直到師尊的竹門打開,師祖和風嵐穀主先走出,神色都很平靜,無喜無悲一般。
這是什麽情況?
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最沉不住氣的是三師兄,他忙問道:“敢問師祖,師尊他——”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師祖微微蹙眉,搖了搖頭,然後一邁步踏雲而去。風嵐穀主也搖了搖頭,跟著走了。留下四個弟子在院子跪成了一片。
歡顏的目光不住的顫動,她幾乎感覺到體內的魔氣在瘋狂的湧動,有再次暴走的跡象。
這是她情緒波動太過的緣故!
這時候,二師兄站起身,蹙眉道:“進去看看吧,不管如何,師尊不能出事。”說罷,他當先走進屋內,歡顏連忙跟上,就連雲朗也急匆匆的走了進去。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但他是真心敬仰司玉幽,也為能成為他的記名弟子而驕傲。
之所以是記名弟子,是因為這些日子司玉幽的身體都不好,不能正式收他為徒。不過他已經應諾,待得身子稍微好些,便會正式讓雲朗成為玉竹峰的一員。
所以在雲朗心中,司玉幽就是他的師尊,是僅次於歡顏最親近的人。
屋內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微苦的藥香。
瑤光仙子坐在竹榻前,目光緊緊的盯著陷入沉睡的司玉幽。她的神情很悲戚,但又很堅決,有一種做出了重大決定後的灑脫。
歡顏的心,沒來由一沉。
竹榻上,師尊靜靜的睡著,蒼白的麵色帶著些許不正常的潮紅,看起來似乎氣色好了些。
“你們來了?過來給你們師尊請安吧。”瑤光仙子聲音淡淡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歡顏的麵上。
四人依言上前跪拜行禮,但心都不由得狂跳起來。
總覺得十分不安。
瑤光仙子收回視線,輕聲道:“你們很擔心吧!靈藥煉製成功了,很成功,但是——卻沒能將玉幽體內的封印重新修複完整,隻修複了三分之一。”
說著,頓了頓,似在調整情緒,又道:“雖然不多,但是已能保住他的性命。你們也不用擔心了,隻要日後玉幽不再輕易動用封印之力,便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二師兄三師兄和雲朗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但是歡顏卻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看著師尊沉睡的麵容,心底勇氣一股強烈的不安。
-本章完結-
天明時分,陽光輕灑入屋內,她睜開眼時,便是滿目溫暖。
簡單的洗漱後,她便鑽入了廚房,開始熬製湯藥!她已經許久沒有給師尊熬過補氣血的藥了,如今雖然已經解除了鎖魂扣,但封印破碎造成的生機流逝讓師尊依然很虛弱,她已經將三眼蛤蟆的毒交給了師祖,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研製出靈藥吧!
但在這之前,她還需要給師尊好好調理身子。
別的她做不了,但就醫理而言,她卻是自信的。
忙活了一個時辰後,她端著湯藥朝著師尊的房間走去。院子裏靜悄悄的,九黎一直努力修煉,它修煉的方式很獨特,隻需對著日月呼吸吐納便是,歡顏經過它身邊的時候,它也隻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理會。
二師兄是懶惰的,但天賦又極高,身為至靈之物的他,根本不用主動修煉,也能不斷的增加靈力。再加上他昨日喝的最多,此刻必定還沒起。三師兄也喝醉了,估計也在呼呼大睡,至於雲朗,是個勤奮的家夥,不似歡顏這般憊懶,早早就開始修煉,而且這小子心性極佳,不似歡顏這般貪圖口腹之欲,已經開始修習辟穀之術。
走到師尊門前,歡顏還未來得及敲門,便見房門打開了,瑤光仙子站在門後,靜靜的看著歡顏。那雙明眸寫滿了清冷和戒備,歡顏有些詫異,莫非瑤光仙子天不亮就來了?
瑤光仙子冷眼看了歡顏一眼,往前邁出了一步,歡顏後退了一步,正欲行禮,卻見瑤光仙子一擺手,轉身將門關上,一揮手,布置了一個結界將她們二人隔絕在內。
歡顏不由得一怔,下意識道:“仙子,您這是——”
瑤光仙子目光在歡顏的麵上停留了一陣,又看了看她淡紫色的長發,眉頭不經意蹙了蹙。
“一段時日不見,你幾乎變了一個人。”瑤光仙子的聲音清冷,帶著幾分淡淡的譏諷。
歡顏微微低眸,輕聲道:“仙子布置結界,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弟子?”
聽聞這話,瑤光仙子神色更加清冷了幾分,淡淡道:“以後,你別再給玉幽送藥了,不,不僅如此,你別再出入他的房間!你是弟子,就該謹遵弟子的本分。”
“還有,你如今這般模樣,還是少出屋子的好,若是被旁人看了去,該如何議論玉幽?你身為弟子,該多為師尊的臉麵著想!”
這連番的話,說的歡顏麵色發白,她張了張嘴,卻是不是該如何為自己辯駁。
瑤光仙子是師尊未來的妻子,她已不是當初莽撞的小丫頭,已經學會了尊重,學會了隱忍!
良久,她默默點頭。
瑤光仙子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態度,聲音放緩了些道:“我說這些,也不僅僅是為了玉幽,也是為了你好,畢竟你如今的身份頗為敏感。”
歡顏仍是點頭,一言不發。
“當然,這也是玉幽的意思。相信過不了多久,靈藥便能研製成功,到時候我與他便會成婚!所以這些日子,我希望你能安分守己,莫要再惹任何是非!”瑤光仙子緊盯著歡顏的眸,果然在說到這是玉幽的意思時,她的眸光不經意的顫動了一下。
掩藏的再好,終究還是有破綻,不是嗎?
她的眸光漸冷,淡淡道:“這一次,你拿回了至毒之物,玉幽若是痊愈,便是你的功勞,這些我們都記著呢。但你莫要以為,做了這些,便可靠玉幽更近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歡顏微微抬眸,眼底有濃濃的受傷,但她還是順從的點頭:“弟子明白。”
“仙子可還有吩咐?若沒有,弟子便回房了。昨日師尊讓弟子抄宮規,還未抄完。”歡顏垂眸,輕聲說道。
瑤光仙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罷了,去吧。”
然後,她揮手解開了結界,歡顏將湯藥遞給了瑤光仙子,然後行禮離開。
她剛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後有水聲響起,微微回眸,便見瑤光仙子將那碗她辛苦熬製的湯藥盡數倒掉。陽光下,她的側臉很美,但是也很冷,歡顏覺得心底涼涼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看著那浸入泥土的湯藥,點點灰色霧氣消散,那是她用好不容易凝練出的混沌之氣熬製的湯藥,可是如今都浪費了。
見她停下腳步,瑤光仙子微微一笑道:“以後,玉幽的藥,由我負責!怕藥性起衝突,你的藥,他是不能再喝了。”
歡顏了然的點點頭,轉身就走。
但是強烈的委屈卻讓她忍不住咬緊了唇,眼眶又酸又澀,她忍不住用力眨了幾下。
“寧歡顏。”瑤光仙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歡顏回頭看著她,神色平靜。
“記住我的話!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連一絲可能都沒有。人——貴自知。”
那一刻歡顏心底燃氣了熊熊烈火,灼熱和劇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已經準備放棄了,她從未想過奢望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來警告她,責備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喜歡師尊是錯嗎?
就算是錯,她也是隻是默默的嚐著苦果,從未有過半點逾矩。便是這樣,他們也容不下她嗎?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歡顏平靜的看了瑤光仙子一眼,輕聲道:“我,一直都記得。”話音未落,她已經轉身離去,腳步匆匆,沒有半點遲疑!瑤光仙子凝眸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浮了一抹冷笑。
歡顏的心思她如何不懂?正因為懂,所以才要這樣無情的將其扼殺!她不會讓歡顏再破壞她的好事,更不會讓她再有機會破壞玉幽的名聲!
已經因為歡顏而推遲的婚禮,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玉幽對歡顏是心軟的,所以她必須硬起心腸來!
可是她卻不知道,歡顏的心是純淨的,對師尊也是單純的喜歡,仰慕,的確沒有奢望!她隻想默默的看著師尊痊愈,看著師尊成婚,看著師尊快樂——
她的心本是一張白紙,卻因師祖的一番話,劃上了重重的一筆,又因瑤光這番話,添了幾抹淒冷的色彩。
回到房間的歡顏,靜靜的靠著門,半晌不言,像個失去生機的木偶。她的耳畔回蕩的是師祖的警告,瑤光仙子的譏諷,一遍又一遍!
仿佛要將她徹底打入地獄才會停止!
她該怎麽做,他們才能放過她?
她要怎麽做,他們才能明白她一直單純的心!
不,他們不懂!永遠不會懂?為何?因為她這頭紫色的頭發,因為她體內的陰陽二氣,因為她一切特殊的遭遇——
她不是人!
她是魔!
對——因為她是魔!
跌跌撞撞的跑到銅鏡前,歡顏定定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分明看到了一雙迷茫的眼睛,但從那雙眼中她漸漸看到了一抹恨意,她驚的跌坐在椅上,急促喘息。
歡顏,不要!冷靜下來,你不可以恨!
但是歡顏卻看著鏡中的自己淡紫色的頭發色彩漸濃,陽光輕揉的灑落在發絲上,就如同最華麗的絲綢,光彩照人!而她的皮膚越加白希,猶如冬日清晨的白雪一般,毫無瑕疵。
她的眉心,慢慢浮現了那熟悉的印記,淡淡的紫色勾勒出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綻放了驚豔的弧度!
鏡中的人,越來越美,但是卻美的讓她害怕!讓她心驚膽戰!
不要,不要,不要!
這裏是玉竹峰,是她的家,若是在這裏魔化!便注定會失去一切,注定會被打入地獄!
歡顏,不要——
你不是要打待在師尊身邊嗎?你不是要做一個普通人嗎?你不可以恨,你不可以魔化——
可是,她體內的魔氣卻是一發不可收的蔓延起來,甚至開始和她的極陰極陽融合,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不斷提高,根本停不下來!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慌亂,眼底有淚光閃爍。
她幾乎立刻想找到師尊,潛意識告訴她,隻要師尊在身邊,哪怕隻是師尊一句輕輕的“別怕”,她的魔化也會解除。可是她卻根本不邁不動腳步。
她——不能找師尊!
她能感覺到神誌漸漸從身體內剝離,一股強烈的殺意從心底升起,仿佛隻有鮮血和殺戮才能讓她平靜下來。她眼底滿是驚恐,顫抖著手抓起了一支竹釵,猛的刺入了眉心。
紫紅色的鮮血順著她的眉心流淌,她渾身一軟,軟倒在地。
慢慢的,殺意退去,神誌回到了體內,但因為眉心精血的流逝,她虛弱的蜷縮成了一團。頭發恢複了淡紫色,鋪泄了地上一片,她就躺在柔軟的發上,瘦弱的身子隱隱顫抖。
眉心的血跡宛如一點朱砂,映著她雪白的肌膚,格外嬌豔,可是她卻隻覺得心寒。
她能感覺到,她已經漸漸無法控製自己了,說不定哪一日,她會完全失去對魔性的控製,變成一個沒有記憶隻知道殺戮的魔頭!而且,那一天,不會太遠。
她好害怕,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滴落,一顆有一顆,宛如月光下的珍珠般晶瑩剔透,落了滿地。
這一次,沒有師尊輕柔的將她的眼淚收起,揉著她的長發,告訴她:“不要輕易在人前落淚。”但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放肆的哭一場,沒關係吧?
所以,她咬住了胳膊,任由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任由自己無聲的嗚咽!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累了,她便躺在地上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她正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是師尊,因為沒有那股清冽好聞讓人心安的味道。
但這熟悉的香味依然讓她溫暖,她忍不住輕輕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哽咽道:“二師兄——”
求死低眸看著她,咧嘴一笑,風華萬千:“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你看看這地上,還有我能下腳的地方嗎?”
歡顏轉眸一看,自己也嚇了一跳,滿屋子都是珍珠大小的淚珠,一顆顆晶瑩剔透,陽光下顯得很是好看。歡顏咬緊了唇,看向二師兄,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為何她的眼淚是這樣的!
似乎回應她心中所想,求死淡笑著道:“別忘了,我可是至靈之物,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不過是眼淚稀奇了些,你還以為你有多特別,值得我驚訝的大叫怎麽的?”
二師兄總是這樣神奇,三言兩語就能讓歡顏放鬆了心神,她吸了吸鼻子,笑著道:“對,沒什麽特別的。”
求死微微揚眉,將歡顏放到竹床上,完後蹲下,一顆顆將她的淚珠撿起來,用手帕包了,淡淡道:“說吧,發生了什麽事,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哭。”
說著,他還衝著歡顏做了個調皮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眼淚是這種怪樣子,所以才一直假裝堅強不肯哭?”
歡顏眸光微斂,搖頭道:“二師兄,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求死撿起一顆淚珠,對著陽光看了一陣,低聲道:“應該能賣個好價錢。”然後又心不在焉道:“怎麽突然這麽問?是誰跟你說什麽了?”
歡顏再次搖頭,低聲道:“我,是不是給師尊帶來了很多麻煩?其實,我——我的確不是普通人——我是——”
“哎呀,師尊門下有什麽普通人?你呀,還是鑽了牛角尖!你忘了,我是什麽?你三師兄是什麽?還有求生——”說到求生,求死的臉色微微一沉,繼續道:“總之,師尊是從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一個人的本性。”
“你的確是惹了一些小麻煩,但是不代表,沒有你,這些麻煩就不會發生?再說了,那碧血天晶是你找回來的,修複師尊封印的至毒之物,也是你找回來的吧?你立了不少功呢。”
是這樣的嗎?
歡顏陷入了沉默,她看著窗外的陽光,怔怔的出神,腦海中短暫的一片空白。
或許二師兄是對的,是自己太鑽牛角尖了!可是這種痛,二師兄明白嗎?
“歡顏。”這時候,求死突然認真的看著歡顏,一字一頓道:“有些事,強求不得!”
歡顏一愣,恍惚間覺得二師兄仿佛什麽都知道。
“師尊他——”求死停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背負了很多,不是你我可以想象!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與喜好行事,我們身為弟子,唯一能做的,是為他分憂,你明白嗎?”
又一個問她明白嗎?
她不明白!
可是卻不得不明白!
深吸一口氣,她輕輕點頭,看著二師兄道:“謝謝你,二師兄。”
求死嘿嘿一笑,轉頭看向窗外道:“今天天氣真好,想不想吃烤竹雞?我昨日在後山竹林發現了一窩竹雞,咱們去抓幾隻烤來吃怎麽樣?”
歡顏咧嘴一笑,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跳下床的,當先衝出了屋子:“咱們比比誰先抓到竹雞,輸的人要幫對方抄宮規哦!不許反悔!”說著,她還回頭衝著求死做了個鬼臉。
求死自然是笑著應了,可是眼底卻多了一抹深深的擔憂。
在歡顏醒之前,他清晰的看到了歡顏痛苦的表情,甚至在她睜眼的一瞬間,他看到的隻有死灰般的色彩。他知道歡顏的心事有多重,絕不是這簡單的幾句話便能解開的,但她卻做出了這樣開朗的模樣,讓他心底越加不安。
而且,他分明看到歡顏的頭發又長長了一截,已經到了膝彎處!
而且顏色似乎也深了一些!
是魔化漸漸控製不住了嗎?
但他並未看到歡顏眉心的那個傷疤,因為天鳳血脈太過強橫,那點傷口早已經恢複如初。若是讓他瞧見,必定會心驚,因為歡顏已經到了要釋放精血讓自身虛弱才能壓製住魔氣了!
這一日,歡顏玩鬧的很開心,一口氣吃了好幾隻竹雞。
雲朗叫嚷著要辟穀,最後也敵不過you惑吃了一隻,大呼過癮。三師兄是早已辟穀了的,也跟著他們樂樂嗬嗬的吃了不少,二師兄似乎愛上了酒,抱著一壇子梨花釀小口小口的喝著,姿態撩人的很。
歡顏啃完一隻竹雞,一把搶過梨花釀對著壇口大口大口猛灌,三師兄在一旁豎起大拇指道:“小師妹,海量。”
求死卻是微微蹙眉,越看歡顏越不對勁。
雲朗拉了拉歡顏的衣袖,低聲道:“姐姐,少喝些,師尊說了,要節製。”
歡顏一口喝一壇子梨花釀喝了一半,極不優雅的打了個酒嗝,將剩下的半壇子酒還給二師兄,笑嘻嘻道:“沒事,你姐姐我酒量好著呢。”
“是,酒量好,一口喝了半壇子酒,你知不知道弄這一壇子梨花釀要費我多少工夫!”求死搖著酒壇,咬牙切齒的怒罵道。
歡顏嘿嘿一笑,一把扯過二師兄大紅色的花衣袖擦了擦嘴,嘟囔道:“師尊說讓我抄五十遍宮規,我一遍還沒抄呢。對了,剛才我先抓到竹雞,你要替我抄三十遍哦。”
求死正欲喝罵,卻見歡顏一溜煙的跑了,留給他們一個歡快的背影和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求死深深的看了幾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回到屋內,歡顏“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臉上的笑容驟然散去,她疲憊的坐在地上,目光定定的看著某一處,怔怔的出神。那模樣和適才歡快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她抬起雙手,慢慢抱住了頭,將臉埋入了膝蓋,像是一隻受傷的鴕鳥。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便是三日,這三日歡顏除了和兩位師兄笑鬧和雲朗打趣之外,便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內,說是抄寫宮規。但這幾日整理下來,她足足抄了一百二十八遍,遠超師尊所言的五十遍。
她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根本停不下來,若非是二師兄帶來的一個消息,她說不定還會繼續抄下去。
這一日,二師兄突然推門而入,第一句話便是:“靈藥煉製成功了,師祖和風嵐穀主正在師尊的屋子裏試藥,我們去屋外守著吧。”
歡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二話不說,跟著二師兄便去了師尊的竹屋外。
這一等,便是大半日。
每一分每一秒,對歡顏來說都是煎熬!
至靈之物與至毒之物,加上千香穀的秘法,必定能煉製出能修複師尊封印的靈藥!這句話在歡顏的心底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直到師尊的竹門打開,師祖和風嵐穀主先走出,神色都很平靜,無喜無悲一般。
這是什麽情況?
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最沉不住氣的是三師兄,他忙問道:“敢問師祖,師尊他——”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師祖微微蹙眉,搖了搖頭,然後一邁步踏雲而去。風嵐穀主也搖了搖頭,跟著走了。留下四個弟子在院子跪成了一片。
歡顏的目光不住的顫動,她幾乎感覺到體內的魔氣在瘋狂的湧動,有再次暴走的跡象。
這是她情緒波動太過的緣故!
這時候,二師兄站起身,蹙眉道:“進去看看吧,不管如何,師尊不能出事。”說罷,他當先走進屋內,歡顏連忙跟上,就連雲朗也急匆匆的走了進去。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但他是真心敬仰司玉幽,也為能成為他的記名弟子而驕傲。
之所以是記名弟子,是因為這些日子司玉幽的身體都不好,不能正式收他為徒。不過他已經應諾,待得身子稍微好些,便會正式讓雲朗成為玉竹峰的一員。
所以在雲朗心中,司玉幽就是他的師尊,是僅次於歡顏最親近的人。
屋內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微苦的藥香。
瑤光仙子坐在竹榻前,目光緊緊的盯著陷入沉睡的司玉幽。她的神情很悲戚,但又很堅決,有一種做出了重大決定後的灑脫。
歡顏的心,沒來由一沉。
竹榻上,師尊靜靜的睡著,蒼白的麵色帶著些許不正常的潮紅,看起來似乎氣色好了些。
“你們來了?過來給你們師尊請安吧。”瑤光仙子聲音淡淡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歡顏的麵上。
四人依言上前跪拜行禮,但心都不由得狂跳起來。
總覺得十分不安。
瑤光仙子收回視線,輕聲道:“你們很擔心吧!靈藥煉製成功了,很成功,但是——卻沒能將玉幽體內的封印重新修複完整,隻修複了三分之一。”
說著,頓了頓,似在調整情緒,又道:“雖然不多,但是已能保住他的性命。你們也不用擔心了,隻要日後玉幽不再輕易動用封印之力,便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二師兄三師兄和雲朗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但是歡顏卻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看著師尊沉睡的麵容,心底勇氣一股強烈的不安。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