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秀珠的皮膚極好,白皙, 光潔,細膩, 隱隱透著健康的紅暈,水嫩水嫩的。秀珠的身材在國內女子中,算是比較高挑了,隻對比起白人女子,她的發色眸色,她的身形,她的五官線條, 無一不在說明, 她是個東方人。


    秀珠從來不因自己是個東方人而產生諸如自卑自憐的想法,也從來不認為黃種人就低人一等。像前世有些玩笑話,說西方白人全身毛發都未褪盡,那才是進化不完全呢。


    白人歧視有色人種, 這個問題秀珠早已知道, 亦曾經做過心理建設,做好了將來遇上這種事的準備,隻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麽快,這麽讓人措手不及。原她還想著,學校的環境總還比較單純,即使真有問題,也不太可能明目張膽。現在看來, 卻是她太過於低估情況的嚴重性了。


    前些時日,她在林墨言的相陪下,幾乎走遍了整個普林斯頓,期間遇上本地居民,雖有感覺到有些人的視線有些異樣,但那畢竟是暗地裏的,她當做沒有注意到便罷了。沒有人會為了旁人多看兩眼,便生氣上火。


    如今想來,大約林墨言的陪伴在其中亦起了不小的作用。


    “該不會是啞巴吧?”金發女孩尖刻的語聲再度響起,她向前走了兩步,靠近秀珠,那上下掃視打量的視線絕對稱不上禮貌,“嘿,貝蒂,你說她成年了麽?我覺得她肯定沒有十五歲,她應該去念中學,而不是來這裏浪費時間。我一定要向學校提出申請,普林斯頓大學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貝蒂,說的是金發女孩身側那個栗發綠眸的女孩。她聽了金發女孩的話,視線便輕輕掃過秀珠,頓了片刻,開口道,“莉莉絲,我想你是對的。隻不過,我並沒有聽說學校招生有年齡方麵的要求,也許她有什麽特別的能力,讓學校為她放寬了規定。”


    貝蒂的目光很平靜,不像莉莉絲那樣帶著刺,她的語聲也平和,沒有什麽情緒起伏,哪怕她口中說的話並不是那麽友好。但若是在這兩人間讓秀珠選擇,她寧願選擇麵對莉莉絲,也不會想與貝蒂有交集。


    莉莉絲的不滿不友好都流於表麵,她的眼神、肢體動作、語氣,無一不在顯示她不喜秀珠與那名黑人女孩。而那個貝蒂,要是不聽她語中的內容,秀珠根本看不出她的不友好。要不是她掩藏得太好,便是從骨子裏心底裏看不起秀珠兩人。秀珠以為,從貝蒂的年齡來看,她對她們的態度很可能源於後者。


    默默評估完莉莉絲與貝蒂,秀珠像是沒有見著兩人一般,徑直繞過兩人,向著倒在地上的黑人女孩走去。那個女孩大約是被嚇得很了,都過了這麽一會兒,居然還跌坐在地上沒有起來。


    “你還好麽?能自己起來麽?”秀珠站在黑人女孩身前,向她伸出手。


    “我……我還好。”黑人女孩似是被秀珠的動作驚了一下,怔怔地看了秀珠伸出的手掌半晌,這才伸出自己的手來。一白一黑兩隻手掌相交,對比是那樣明顯,卻奇異地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借著秀珠手上的力道起身,黑人女孩對著秀珠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細牙,“謝謝你。我是克裏斯汀,你叫做什麽?”


    “你好,克裏斯汀。你可以叫我海倫,這是我為自己起的英文名字,你知道,由於習慣的原因,我並不方便使用本來的名字。”秀珠笑得開懷,覺得自己也許將會收獲在這校園裏的第一份友誼。


    克裏斯汀握著秀珠的手,似是已忘記了邊上的莉莉絲與貝蒂,“海倫,你是從東方來麽?離得很遠吧?我家在墨西哥,趕來這裏花了好幾天呢。”


    “我來自中國,來到這裏可不容易,隔著大洋,我在海上漂流了很久。”秀珠很有默契地當莉莉絲兩人不存在,隻自顧自與克裏斯汀聊著,“你是今天才到的麽?我來了好些天了,將這附近的環境熟悉了一遍。”


    克裏斯汀點頭,正要答話,那邊莉莉絲卻看不下去秀珠兩人的旁若無人了,尖聲道,“喂!你們兩個泥猴子,我跟你們說話,我叫你們滾,你們聽不到麽?”


    秀珠與克裏斯汀對視了一眼,笑眯眯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在跟我們說話?”


    莉莉絲發出一聲重重的鼻音,嫌惡地道,“這裏除了你們,還有別人麽?”


    “原來是這樣。”秀珠點了點頭,忽然斂起了笑容,冷聲道,“但是我以為,你並不具備與人正常溝通的能力,我們沒有聽到你跟我們說了哪怕半個字。或者,你應該去一趟醫院,讓醫生為你檢查一下聲帶,看看是否發生病變,也好早日醫治,免得耽誤了病情,錯過了治療的最好時機。克裏斯汀,你說呢?”


    克裏斯汀一點兒都沒有客氣,咯咯笑著讚同,“我看也是,她病得不輕。”


    “你……你們……你們兩個……黑鬼!泥猴子!”


    莉莉絲氣得不輕,不管不顧甩開步子,就要上前,看那架勢像是說不過秀珠,便想直接動手了。秀珠悄悄地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克裏斯汀護在身後,雙眸緊盯著莉莉絲的動作,捏起了拳頭。


    “莉莉絲!”貝蒂一把拉住莉莉絲,靜靜地看了秀珠一眼,回轉視線望向莉莉絲,在莉莉絲耳邊低聲說著什麽。也不知她是怎麽和莉莉絲說的,幾句話過後,原還像火爆龍似的莉莉絲居然斂起了怒氣,狠狠地瞪了秀珠與克裏斯汀一眼後,竟是消停了,不再理會兩人,與貝蒂一道轉身看房間去了。


    秀珠對此倒並不在意,能不衝突,自然還是不衝突的好,雖然她不怕,但在開學第一天便與同學動手,總歸影響不好。隻若是想讓她為了息事寧人忍氣吞聲,更是沒有這個可能。


    收回投注在貝蒂身上的視線,秀珠轉向克裏斯汀,正想說話,卻忽然聽得林墨言熟悉的語聲在不遠處想起,“怎麽回事?還沒好麽?”


    “你怎麽上來了?”秀珠難掩一臉驚訝。不是說不方便上來,要在下麵等著麽?隨即搖搖頭,“沒事,我正打算下去找你。剛認識了一個同學,與她聊了兩句,耽擱了些時間,等急了吧?”


    “倒是不急。時間還早,你可以隨意。”林墨言口中說著不急,卻沒有移動腳步,隻直直地盯著秀珠看,等著她的回答。


    秀珠不禁白了他一眼,卻又莞爾失笑,真不知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憊懶了,說是不急,這眼神動作哪處不是在說明“很急”?


    林墨言並沒有進得小客廳來,而是斜靠著牆壁,站在樓梯口,雙手隨意插在褲兜裏,黑色的修身襯衫袖口卷了兩卷,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扣子隻扣了中間的兩顆,領口一小片皮膚露了出來,纖長的鎖骨清晰可見。


    室內采光很好,雖然離得不算太近,但秀珠能清晰地看到他微長的黑發遮住了大半個耳朵,也將眉毛的形狀遮去了大半,灰藍色的眼中帶著明顯的笑意,眼睫毛又密又長,鼻子筆挺,因著是混血兒的關係,他的臉部線條並沒有西方人那麽深邃,反帶著一些東方人的柔和,這衝淡了他身上偶爾顯露出來的銳利之氣,使他溫和的氣質變得更完美無缺。


    真真是妖孽!秀珠在心底暗歎。她原便知道這人長得不是一般好看,隻那時候對他並未有其他想法,且因著並不美好的初遇,一向對他敬而遠之。後來見得次數多了,倒有了些免疫力,這些日子朝夕相對,她也沒覺得如何,頂多在心底想想這人長得真養眼。


    隻此刻也不知為何,林墨言靜靜靠立在那裏,不用什麽動作,單那姿勢便讓她覺得甚是撩人。心髒不受控製地狠狠撞擊了一下胸膛,秀珠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林墨言的嘴唇。林墨言的嘴唇微薄,唇線卻很優美,顏色是很健康的淡粉,看起來——似乎很是誘人?


    不行了!秀珠感覺到熱氣猛地竄上臉頰,忙僵硬地轉過頭,掩飾性地垂下眼簾,隻那心跳早已失去了控製,“噗通噗通”竟似要從口中跳出來。


    “海倫,你怎麽了?臉色這麽紅。”克裏斯汀察覺到秀珠的異樣,倒是顧不得問秀珠關於林墨言的問題了。


    秀珠默念了好幾遍“男色誤人”,努力做著心理建設,一邊強自讓自己平靜下來,“沒事。別擔心,克裏斯汀,我隻是有點熱。”頓了頓,又續道,“我已經看過房間了,明日再搬過來,你呢?”


    “我還沒看過。待找到房間,我還要下去等我媽媽,她幫我拿行李去了,我先過來報到。”克裏斯汀解釋了一番,很是善解人意地笑道,“既然你已經沒事,便先走吧,別讓人等急了。咱們明天見。”


    “明天見。”秀珠假裝沒有看到克裏斯汀意味深長的笑容,對著她揮揮手,轉身向林墨言走去,隻麵上剛有些褪下的紅暈又有了加深的趨勢。


    “有點熱,嗯?”眼看著秀珠站在了麵前,林墨言笑得春光燦爛,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絲絲魅惑,微微上揚的尾音讓秀珠心頭一顫,差一點腳下一軟。


    “是啊!我熱得很!我恨不得脫光了衣服去遊泳!”


    秀珠的話音戛然而止,連兩隻耳朵都變得紅紅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與林墨言對視。半晌過後,她單手捂住眼睛哀歎了一聲,抬起右腿重重地踹了林墨言一腳,對著他吼道,“還不走!”


    吼完之後,秀珠率先奔下了樓梯。瞧著秀珠落荒而逃的背影,未免被秀珠記恨,林墨言拚命憋住笑,淡定地拍了拍褲腿上留下的腳印,施施然跟著下了樓。


    跑出宿舍樓,沒有等林墨言,搶先往校外走的秀珠終於收起了自己的情緒,她為方才的失常找到了理由——這副身子已長到足夠大,也到了想男人的時候。不然,她該怎麽解釋,自己對著平日裏並沒有多餘想法的帥哥發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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