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位於新澤西州西南的特拉華平原, 麵積不算大,隻有大約七平方公裏, 東瀕卡內基湖,西臨特拉華河。


    在林墨言的陪伴下, 秀珠對著居所附近的環境有了基本的了解。說起來,除去普林斯頓大學的原因,普林斯頓小城本身就是個極好的所在。它的景色幽雅,四周綠樹成蔭、綠草叢叢,清澈的河水靜靜流淌,居民不多,交通卻方便。


    不難發現, 小城的生活恬靜而又安詳, 濃濃的文化氛圍籠罩下的貴族氣息,讓這裏成為了上層人士青睞的居住地。憑心而論,這樣的環境是秀珠極喜歡的。


    慢慢地洗去浮躁,秀珠從忽然轉換環境中適應過來, 心裏靜了下來。不知不覺間, 便臨近了開學報到的日子。期間除了剛到的第一天晚上,秀珠又寫了一封書信,絮絮叨叨地講了她在普林斯頓這十多天的生活,一並交予了林墨言,請他幫忙送回國內。


    值得一提的是,經過那一日來得忽然、去得迅速的一番爭執,秀珠與林墨言的關係倒是有了一些發展, 兩人之間的相處比著先前自然了不少。


    聽著林墨言問起國內林公林老太太的消息,秀珠亦細細說來。說起來,秀珠本是一個別人對她好,她便要想法設法還回去的人,林老太太對她好,連帶著林公也對她另眼相看,她自是真心尊敬兩位老人家,將他們當成自家爺爺奶奶孝順。這幾年,兩位老人家雖年歲日高,身子骨卻還健朗,見了秀珠,倒是時時說起自家的兩個小輩,林平與林墨言。


    林平人在上海廣州兩地往來,雖遠離北京城,但總還在國內,通信傳遞消息什麽的還算方便。林墨言就不同了,隔著個大洋,幾年不見不說,通個信都有得好等。


    老人家嘛,說的想的最多的還是兒孫,尤其是常年不在膝下的兒孫。


    所以,林老太太與秀珠說得大多都是林墨言。哪怕秀珠見著林墨言的次數算不上多,在林老太太的描述中,秀珠對林墨言這個名字、這個人的印象那是相當深刻。十幾日相處下來,腦海中那個原還淺薄虛幻的影子,漸漸與眼前真實存在的人重合起來,相處起來自然容易許多。


    有了共同話題,再加上日日相對,那三年不見的陌生感,似乎正悄然遠去,秀珠開始真正將林墨言當成了朋友來對待。


    很快到了學校報到這一日,秀珠早早起了來,用過了早餐,拿上錄取通知書、身份證明等證件,幾套換洗的衣服,一套生活用具裝了一個手提箱。這個手提箱秀珠並不打算現在帶去,反正這地方離著普林斯頓大學極近,步行不過五六分鍾,大可以待報到完畢、確定了宿舍位置再說。


    剛及出門,對麵的院門正好打開來,林墨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自然地走到秀珠身邊,林墨言笑道,“走吧,我送你。”


    秀珠點了點頭,忽然換成英語道,“以後,請叫我海倫。到了別人的地方,總要入鄉隨俗。”


    秀珠的英文發音,多是延續了前世的美式腔調,再加上貝滿女中本是美國教會學校,平日裏很注重口語方麵的教學練習,秀珠的英語自然是沒問題的。


    林墨言聽得好笑,卻也不拒絕,隨了秀珠的心意換成英語與她交談,“好吧,海倫。你可以叫我蘭斯。”


    “蘭斯?是你的本名麽?”林墨言明顯不可能是他的本名,大約是為了方便在國內行事,這才取的中文名字吧。


    “是的,蘭斯·伯納諾·傑諾維塞,這是我的全名。”


    秀珠點頭表示了解,笑道,“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的本名。你是在美國出生的麽?”


    在秀珠看來,林墨言的身份實在有些神秘,她除了知道他的父親是林公林老太太的獨子,其他的全無所知。隻她原並不是很有好奇心的人,即使心裏疑惑,也不會問林墨言什麽,畢竟那時候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個程度。


    如今她既然當林墨言是朋友,那麽有些問題問出來,倒是無妨了。至於林墨言會回答到什麽程度,全看他自己意願。


    “並不,我出生在意大利,並在那裏度過了我的童年。”秀珠願意了解他的私人生活,林墨言隻有高興的份,這是個好的開始,不是麽?


    所以,雖然秀珠隻問了他一個簡單的問題,他卻願意借著這個機會,對著她多說上一些,“除了我的大哥,我們一家人目前都在美國定居。我是家中幺子,上麵還有兩個兄長,大哥從軍,二哥從政,至於我,兩位兄長都挑了自己想走的路,總要有人照看家中生意。”


    “我的父母親——”說到這裏,林墨言看了秀珠一眼,表情竟似有些怪異,“他們可能並不像外人想象的那般,日後你見了他們,自會明白。”


    秀珠奇怪地看了林墨言一眼,也不多言。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普林斯頓大學的校門。


    在一□□六年更名之時,普林斯頓大學有過一次擴建,卻仍維持了原有的建築風格,多是些後哥特式建築,看上去古舊、充滿了曆史厚重感的圍牆上爬滿了常青藤。


    走在校園裏,路上已三三兩兩可見來報到的新生,老生們回校的日子還在兩日後。相比起美國其他的大學,普林斯頓大學每年招收的學生數量算得上很少,像秀珠準備就讀的工程和應用科學院的經濟學係,便隻有一個班,所有學生僅二十出頭。


    報到的過程很順利,負責秀珠班級報到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白人男性,棕發褐眼,身材高大。自始自終,除了剛見著秀珠時多看了秀珠兩眼,其他時候,他都緊抿著唇,一副嚴肅寡言的模樣。待登記完學籍,秀珠僅知道稱呼他菲爾德教授,是教他們國際金融的教授。


    拿到宿舍的鑰匙,一張寫著這幾日時間安排以及注意事項的紙條,秀珠從菲爾德教授的辦公室出來,找到紙條上麵寫著的宿舍地址,與林墨言兩人向著宿舍所在的方向靠近。早在幾日前,秀珠已在林墨言的陪伴下,將整個校園逛了個遍,此時照著名字路標去尋地方,倒並不困難。很快,兩人便站在了宿舍樓下。


    宿舍樓的外觀看上去像一個古堡,灰白色的外牆,並不新了。不知道是時間還早,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宿舍樓的周圍除了秀珠與林墨言兩人,居然再沒有別人了。


    “普林斯頓大學今年是第一次招收女學生,你知道總共招了幾個麽?”看出來秀珠的疑惑,林墨言笑著問道。


    “我聽斯密斯夫人提到過,說是名額不多,具體是幾個,我倒是不太清楚。”聽得林墨言的問題,秀珠也知道問題所在了,“你知道?”


    林墨言點頭,“並不是什麽機密的事兒,我聽人說這一回招收的都是一年級新生,除去一般的考核之外,還需有人給出推薦,不然學校也是不收的。至於人數,大約不超過二十名,且不獨來自美國本土。大多數人都是像你這般,本身是美國教會學校出身,成績能力上佳,又有教授推薦的。”


    “這麽說,我還要多謝斯密斯夫人。”秀珠原想不到這名額如此難得,隻斯密斯夫人叫她試試,她便依著嚐試罷了,此刻聽林墨言說來,倒是對很是照拂她的斯密斯夫人感激愈甚。


    “斯密斯夫人發現推薦好苗子,不也是職責所在?”林墨言笑,“不進去看看?”


    “都到了這裏,哪能無功而返?”秀珠也笑了,心底暗暗決定有機會定要好好謝謝斯密斯夫人,率先進了宿舍樓。


    宿舍樓總共四層,第一層架空了,是整理成休息室的大廳,一套套桌椅擺得錯落有致,過道裏點綴著綠色盆景。上麵三層是住人的,秀珠的鑰匙編號,正處於中間一層。因著是女生宿舍,林墨言並沒有同秀珠一道上樓,而是等在樓下架空層。


    上了樓,當中一個橢圓形小客廳,擺著桌椅茶幾,似是公用的。周圍共有六扇門,兩兩挨得近些,呈品字形分布,大約是六個房間。


    秀珠按著鑰匙上的編號,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門進去。是一間小小的居室,幹淨明亮。一張掛著墨綠色帳子的雙人床,床上湖水綠的床單,同色的薄被整齊疊著,窗子外麵正對著湖,與帳子同一色係的窗簾拉了開來,窗下是一套桌椅。靠著左邊的牆,是一個深棕色的衣櫃,旁邊是連著鏡子的梳妝台。


    秀珠粗粗看了幾眼,心裏極是滿意。開始她還以為會像現代國內的大學那般,要與別人分享一間臥室,想不到這裏很是注重個人隱私,居然大方地一人一間臥室。


    看了一圈,秀珠推開了右邊牆壁的一扇推合式封閉式木門,木門的後麵,果然是一間小小的洗漱室。洗漱室裏,秀珠驚喜地發現了自來水與抽水馬桶,即使沒有熱水器,她也很滿意了。反正她現在的居所離學校很近,想洗澡什麽的很方便。


    到了這個時候,秀珠倒是愈加感激起林墨言的用心。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是讓過慣了白公館日子的秀珠,一下子回到“解放前”,恐怕她還真不適應。


    隻對麵的那扇木門——捺不住好奇,秀珠推開了那扇木門。木門連接著的,是同方才那間一般無二的小居室。回想起外邊兩兩相連的格局,秀珠明白了,原來相連兩個房間的學生,需要分享一間洗漱室。


    “嘿,黑鬼!滾開!”


    正當秀珠合上門,退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麵傳來尖利的女聲。聽出了語中的意思,秀珠不自覺地皺起眉來。


    打開門,秀珠不意外地在小客廳看到了其他人,想來是新來報到的女生。兩名身材高挑火辣的白人女孩,一名是典型的金發碧眼,雙手環胸,小巧的下巴微抬,一臉趾高氣揚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一名黑人女孩。另一名栗色長發披肩,碧綠的眼睛像最上等的祖母綠寶石,她靜靜地站在金發女孩身後,麵容平靜,不說話,也不勸解。


    聽到秀珠開門的聲音,三名女孩不約而同地向著秀珠的方向看過來。


    “喲,原來除了黑鬼,還有黃皮猴子!”金發女孩似是最先反應過來,她惡意地衝著秀珠笑,出言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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