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玉石做的九連環,兩把分別勾勒著翠竹、梅花的絲綢團扇,一個漆成暗紅色、雕精致花紋的八音盒。這就是金燕西帶來的東西。


    秀珠一樣一樣翻看著幾樣東西,金燕西拿著一塊兒綠豆糕,慢條斯理地咬著,眼睛看著秀珠的動作,頗有些獻寶意味的道,“這些個東西不值幾個錢,勝在精巧,就是看個新鮮、圖個樂子,秀珠妹妹留著玩吧。”


    秀珠拿起來那把翠竹團扇,搖了兩搖,正想開口,冷不防讓王玉芬搶走了手中扇子。秀珠心知定是王玉芬還記著方才之事,要見機為難為難金燕西,便也不急著說話了,無所謂地拿起一旁的九連環拆解著。


    王玉芬把玩著扇子,似笑非笑地望定金燕西,“果真還是秀珠妹妹好,瞧這扇子做得多精致!老七,這扇子我要了,沒問題吧?”


    金燕西傻眼了,暗暗悱惻女人比那六月的天還善變,剛還以為沒事了,這才幾句話的工夫,居然又有麻煩。不過,他也隻敢在心裏想想,是萬不敢露出哪怕一絲這種想法來的,這種時候,無論抬出誰來,他的結局隻怕會更慘,當下便拉了拉王玉芬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玉芬姐,這是要給秀珠妹妹的,你要是喜歡,回頭我給你送上十把八把,你就放過我吧!”


    “這話說的,我怎麽就不放過你了?”王玉芬忽然覺得舒坦了,輕輕搖著手中扇子,悠悠地道,“老七呀,這可是你的不對了,東西送了秀珠,自然是秀珠的,想怎麽處置自有秀珠決定,她都還沒開口呢,你急什麽?”


    金燕西算是看出來了,現在的王玉芬早已不生氣了,隻耍著他玩呢。看是看出來了,但金燕西仍是沒有半點辦法,他當然知道東西送了秀珠,該由秀珠決定它們的去向,問題是王玉芬詢問討要的對象不是秀珠,而是他金燕西!本是送了秀珠的東西,這讓他怎麽回答?難道要他說東西送了秀珠,去問秀珠要麽?


    如果他真的這麽說了,那不是繼王玉芬之後,又把秀珠給得罪了!


    於是,金燕西鬱卒了,欲哭無淚地揪緊王玉芬衣袖,“玉芬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日後再不敢得罪你!”轉向秀珠,“秀珠妹妹,救命!”


    秀珠差點沒樂翻,到底還是看不過去金燕西的模樣,笑道,“表姐,這扇子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你要是喜歡,盡管拿去便是了。”


    王玉芬掩著嘴巴“咯咯”直笑,“這是人家好心好意特特尋來、巴巴地送來給你的,我怎麽好意思要?再者說了,也沒有做姐姐的搶妹妹東西的道理。老七在這事兒上倒還上道,你沒聽著他要送我十把八把麽?”


    金燕西在一邊聽得苦笑,“我說玉芬大姐,隻要您願意放過小弟,別說十把八把,便是送你個二三十把也使得。”


    “你當我是強盜麽?”王玉芬卻又不依了,“我要那麽多扇子做什麽?當柴火麽?”


    “玉芬姐,你就直說吧,到底要我怎麽樣?”這也不是,那也不好,金燕西覺得他定是今日出門沒有看黃曆,才會這麽倒黴地讓王玉芬抓著了錯處。他皺著一張苦瓜臉,幹脆完全放棄了辯解抵抗。


    “燕西,表姐是跟你鬧著玩呢!”秀珠笑得整個人趴在石桌上,“你呀,現在是多說多錯!”


    金燕西聽了,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精彩,惹得王玉芬也再繃不住臉,笑得花枝亂顫。正笑鬧著,一時有白太太身邊的梅香來請,說是晚飯好了,讓秀珠帶著王玉芬與金燕西去飯廳。秀珠一看,王玉芬金燕西這麽一鬧,竟是已夕陽西下,火紅金黃的晚霞交織著幾乎蔓延了大半個天空,看著煞是瑰麗。


    “表姐、燕西,看在我的麵兒上,暫時休戰可好?”秀珠站起身來,“嫂子已擺好飯等著了,咱們這便過去吧。”


    王玉芬與金燕西本是大半鬧著玩的,並未真的將事兒擱在心裏,秀珠相請,自然沒有不應的。不過片刻,秀珠便帶著兩人到了飯廳。這時候,白雄起已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報了,見著秀珠三人進來,招呼了王玉芬與金燕西幾句,便讓他們在白太太的關照下,淨手入座。


    按照輩分來講,王玉芬、金燕西跟白雄起是同一輩,但奈何他們與白雄起年齡實在相差過大,且白雄起平日裏都是與他二人的父輩打交道,無形中便給了他們一些壓力,坐在位子上都是表情正經,同方才與秀珠一起時簡直判若兩人。


    白雄起不說話,王玉芬與金燕西也不敢出聲,白太太拿著幹淨的筷子為兩人布了一些菜,同時也夾了些到秀珠、白雄起麵前的小碟子裏,“玉芬、燕西,兩位不用客氣,就當在家裏一般。”


    王玉芬、金燕西點頭稱是,各自拿起筷子,夾了白太太幫他們布的菜吃了一口,像是約好了似的讚了兩句,隨後隻夾了他們麵前幾個盤子裏的菜來吃。


    秀珠見氣氛有些沉悶,回想起平時用飯時的輕鬆溫馨,不覺有些別扭。她夾起一筷子清炒絲瓜吃了,對著白太太道,“嫂子,這絲瓜不錯,明日再讓他們做來可好?”


    白太太笑道,“難得秀珠喜歡吃,嫂子記下了,等會兒便吩咐廚房。”


    秀珠謝了白太太,又夾了幾筷子絲瓜來吃,看了看對麵的白雄起,忽然放下筷子,拿起那雙幹淨的,夾了一筷子涼拌苦瓜給白雄起,“哥哥,這天兒眼看著越來越熱了,吃點苦瓜清清火。”


    白雄起皺眉看著碗裏多出來了苦瓜,筷子停在上頭半晌,抬頭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秀珠,終是夾了起來放入口中,細細嚼著咽下,接著舀了魚頭豆腐湯來喝。秀珠見狀暗暗偷笑,自己也夾了兩筷子苦瓜。這苦瓜雖則味苦,味道說不上好,但清暑除煩,解熱瀉火,夏天吃最好了。


    被秀珠這麽一打岔,氣氛變得輕鬆起來,王玉芬與金燕西也漸漸放鬆了,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拘謹。王玉芬想起自己留下來用飯的目的,便放下筷子,趁著機會道,“表哥,母親許久不見秀珠,難免心裏想念,想請秀珠去家裏住段時間。方才我跟著秀珠提了一下,我看著她卻是想去的,隻不敢私下答應了。表哥的意思呢?”


    白雄起是何等精明的人,王玉芬這麽一說,哪裏還有不明白王家母女的圖謀,隻他也不得不為秀珠考慮。如果秀珠像王玉芬所說的那般想去,他也不會反對,不管他們謀劃著什麽,最後都要過他這一關,秀珠如何,倒是次要的。


    隻王家後宅那種情況,讓秀珠去真的好麽?


    想到這裏,白雄起不由地向秀珠看去,卻見秀珠正擠眉弄眼地對著他使眼色。


    原來是這樣!他說怎麽平日也沒見秀珠親近王家人,這會子會忽然想去王家小住,竟是礙著親戚不好拒絕,推脫到他身上了。


    這丫頭!


    白雄起心中有譜了,沉吟片刻,對著王玉芬道,“姨母的好意,我本不應該拒絕。隻秀珠的情況卻是不宜外出,她自住院歸來,看著雖是好了,但醫生特別囑咐,這一段時間要秀珠好好休養,防著病情複發。過得幾日,我還要帶著她去醫院再檢查檢查。”


    王玉芬聽了,便知這回想將秀珠接回去是不可能了,她非但不能再開口邀請秀珠去,還要囑咐她好生在家休養。


    “竟還有這樣的事?卻是母親與我疏忽了。”王玉芬一臉吃驚,轉向秀珠,“秀珠方才怎麽沒說,不然的話,我哪裏還會拾掇著你跟著我回去住呢?你看我,差一點就……”


    這一句倒是撇得幹幹淨淨!秀珠扁扁嘴,委屈地道,“我哪裏就知道了?這還是聽著哥哥頭一回講!”


    白雄起倒是氣定神閑,“這有什麽好說?我知道就行了,說出來沒的多個人擔心!”


    白哥哥,你真是太黑了!這些還不都是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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