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雙腿皆是紅色,明敵人來自正西。


    “趙銘,召集人手,去西嶺拿人!”仇九吩咐一聲,人便躥了出去。


    西嶺並不算遠,不消片刻,仇九已然到了山嶺腳下。稍一作勢,躍上嶺壁,向嶺巔攀援而上。人至半途,便聽到了低低的話聲。聽聲音,袁震一夥人的藏身之地,稍微偏向左手,離此大約幾十丈的距離。仇九向右拐,橫向移出五六丈,再度向上攀去。上了嶺巔,躡蹤潛行,徑向西行,越過袁震一夥人藏身之地三四丈後,再度左折,來到了袁震一夥人埋伏的正後麵。


    “袁震,現身吧!”仇九話落人起,一個縱越,出現在眾鏢師麵前。


    “啊!”鏢師們一陣的驚呼聲,返身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仇九,如遇鬼魅,心髒狂跳不止。


    有人甚至顫聲發問:“你,你是人是鬼?”


    仇九手一翻,天龍劍憑空而現,劍刃映月,發出一道寒光。真氣微吐,劍尖陡然冒出一顆赤紅色的龍首,噴吐出熾熱的劍芒。暗夜被瞬間亮,照亮了仇九方正剛毅,不怒自威的麵孔。


    眾人悚然而驚,響起一片倒抽涼氣聲。袁震顫聲問道:“你是……飛龍俠仇九?”


    “正是仇某!”仇九淡然道,“諸位有不服的,盡管上來,仇某接著就是!”


    眾人互相而望,彼此麵麵相覷,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良久竟沒人答腔。


    “仇大俠,我等也是受官府壓迫,不得已而為之,實際上是來湊湊數的,並不願當真與貴宗為敵。我們這就走了,仇大俠,告辭,告辭!”冷場了半天,還是袁震老著臉出來打了個圓場。


    “昨晚還信誓旦旦的,什麽要建功立業,報效朝廷,言猶在耳啊,怎麽今晚就慫了?”袁震帶領的一眾鏢師聞言大跌眼鏡,腹誹不已。


    不過,眾人皆暗自慶幸,若袁震當真下令開打,大家都在內,有一個算一個,不死也得重傷,人家可是傳中的人物啊!當年的五台聖宗何其強大,還不是被人家抬手滅¤□¤□¤□¤□,m.@.了?區區五十個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


    在袁震這方,原本的想法,的確是想建功立業的,不過,這個想法也是有前提的,或混水摸魚,或乘火打劫,總之,保住人命才是正理,否則一切都是空想。如今,甫一上山,就遇到了仇九這個大敵,袁震再要不顧性命,一味用強,那與莽漢也沒什麽區別了,也不可能當上鏢頭。


    “諸位既然來了,何必著急離開,如不嫌忌,請到峽中喝杯茶如何?”仇九也沒想到,袁震的態度會有十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但若就這麽放他們離開,顯然是不可能的,得防備他們向文陶報信。


    袁震既不是莽漢,也很聰明,仇九雖的客氣,他也很快領會了仇九的用意,向眾人吩咐道:“各位,仇大俠一身功夫登峰造極,為人更是俠肝義膽,無人不佩服。如今仇大俠邀請大家前去喝茶,那是給大夥兒麵子,你們千萬別不識抬舉。”


    袁震話音剛落,響起了一片附和聲。


    “謝謝仇大俠!”


    “仇大俠,那就叨擾了!”


    “仇大俠,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鬧哄哄中,袁震忽揚聲道:“諸位,袁某聽魚腸峽中寶貝無數,這萬一丟了什麽東西,我們難逃幹係,所以還請各位自封穴道,也好叫仇大俠放心”


    “這個袁震,倒是見機得快,可惜名利心太重。”仇九思忖道。不過這樣更好,省得自己親自動手。若真那樣,對些人來,無異於一場汙辱,他們雖不敢什麽,也難免會因惱生恨。


    眾人各自封了穴道,跟在仇九身後尋路下山。之所以要尋路,是因為這些人穴道被封,與常人已沒什麽區別,太過陡峭的地形難以逾越。走到半道,遇到趙銘領著百十名弟子前來增援,仇九便傳音趙銘,囑其先行回去,準備幾間門窗堅固的屋子,好安置這些人。


    至此,護龍宗不傷一兵一卒,甚至連一場像樣的打鬥都沒有,就將文陶請來助拳的三百武師悉數生擒。這麽一個結果,文陶大概想破腦袋也想不到。


    潛上五台山的隱患剪除後,護龍宗連個崗哨都沒放,全體沉入夢鄉,養精蓄銳,靜待明天的大戰。至於放哨的事,就交給夜梟們了。


    三更造飯,五更開拔,由官兵、衙役和死囚組織的雜牌大軍一路上人喊馬嘶,浩浩蕩蕩向五台山而來。台懷城毗鄰東台,二者相距二十裏左右,所以官兵第一個進攻目標就是東台。


    文陶作為一介文官,主要職責是治理地方,帶兵打仗的事並不擅長,所以坐鎮台懷城。親臨五台山,剿滅護龍宗一事就交給胡非全權負責了。


    胡非是靠裙帶關係當上的校尉,並未打過真正的惡仗,至多剿剿山匪,鎮壓鎮壓暴民,向來是兵鋒所至,所向披靡,所以養成了驕橫霸道,不可一世的性格。


    雜牌軍中有騎兵,有步兵,有投石車、有雲梯,有大炮,有馬車,當然隻能選擇大路。前半程還算順利,大隊人馬剛走出一半路程,也就是十裏地的樣子,出狀況了。


    胡非騎在馬上,顧盼左右,不時揚鞭指,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太陽拱破天幕,將第一縷陽光送入雙目,胡非眯起眼睛,滿腦子都是金燦燦的黃金。正在白日做夢,戰馬忽的停步,好懸將胡非閃下馬背。胡非晃了兩晃,穩住身子,睜眼一看,見大隊人馬未得號令竟停了下來。


    “傳令兵,去!前麵看看怎麽回事?”胡非有些惱怒,心道定是那幫死囚不遵號令,叫你們先鬧騰吧,等著你胡爺將你們轟成渣就老實了。


    傳令兵前出查看,工夫不大返了回來,稟道:“校尉大人,前麵巨石阻路,那巨石上還刻著字。”


    “刻了字?什麽字?”


    “大人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胡非冷哼一聲,猜到定不是什麽好話,因此傳令兵不敢口述,一提馬韁,越過隊伍,向前趕去。


    此時天已破曉,天氣又格外晴好,四周的景象盡收眼底。胡非來到隊前,打眼望去,見前麵是一道矮嶺,雖不甚高,卻非常陡峭,除了正中間一條寬約丈餘的溝槽可供通過外,想要從兩側繞行,人或者勉強可行,車馬輜重卻是斷斷不可能逾越過去,但此刻那道溝槽,被一塊丈餘見方的巨石阻塞。巨石正對胡非這麵,刻著十個大字:“胡非,回頭是岸,擅入者死!”那字跡,一筆一劃,蒼勁有力,一氣嗬成,石痕簇新,顯然是剛剛被人用刀劍之類的硬物劃刻而成。


    “不知死活的刁民!”胡非大怒,“邢為,喊話,胡某要先禮後兵!”


    邢為是司號兵,嗓門很大,聞言雙手在嘴前攏起,掬成喇叭狀,高聲喊道:“護龍宗的人聽著,新軍校尉胡非大人奉旨查封護龍宗,限爾等在半柱香內自行解散,退出五台山,胡大人可以網開一麵,饒了爾等性命。若膽敢抗聖不遵,天兵過處,將爾等通通壓成齏粉!”


    邢為的聲音在山間回蕩,半晌卻無人應答。


    胡非喝道:“香!”


    手下依言尋了塊高高的石頭,在上麵燃了半柱香。


    “這個胡非,一都不爽利,玩什麽先禮後兵啊,有膽你倒是直接闖啊!”王金帶隊在此值守,躲在暗處腹誹不已。見那枚的香頭正好與胡非的盔纓連成一線,計上心來。


    王金箭上弦,弓滿月,瞄了瞄,“咻”的一箭射出。羽箭帶著哨音,先將香頭打落,又“當”地射在胡非的盔纓上。力量之大,將係著護盔的帶子都扯斷了,護盔掉落地上,咕轆轆滾出老遠。


    胡非發帶崩斷,頭發披散下來,被唬了一跳,打馬便走,再不複剛才意氣風發的樣子,一邊向隊伍後躲,一邊喝令:“張澤,樊伎,領人將石頭搬開!”


    “校尉大人放心!”不用張澤招呼,樊伎表現得很積極,即刻下了命令,“第一隊,給老子上!”


    死囚們天不怕地不怕,什麽刺史,校尉,捕頭,全沒放在眼裏,卻唯獨怕樊伎這個惡魔。第一隊聽到樊伎吩咐,一百人毫不猶豫衝上了溝槽,來到巨石後麵,一齊發力,向坡下推那塊擋道的巨石。


    巨石下支著幾塊拳頭大的石頭,百人的力量不容覷,巨石三晃兩晃,便將這幾塊石頭輾成了齏粉,隨後依靠巨大的重量向坡下緩緩滾落。


    守在坡下的死囚們見巨石就要滾落下來,紛紛向後閃避。正這時,異變突起,猛聽得接連幾聲沉悶的巨響,原本巨石停留的地方,起了三聲巨大的爆炸,泥土石塊被瞬間掀上半空,洶湧的氣浪向四周迅疾擴散。最先倒霧的,是離爆炸最近的死囚隊第一隊的百十號人,身體瞬間被炸得四散而飛,斷肢殘臂激射半空,又和同碎石泥土雨一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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