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天山宗節約度日,但半年沒有補充,山上的物資也即將告罄。頂點說,..就在一個月前,副宗主李新見春開雪融,道路勉強可行,就派了一隊人,由趙剛帶隊,下山采買。


    趙剛帶著十幾人經過艱難跋涉,幾天後到了達格鎮,大家將物質采購完畢後,開始返回。至此,一切都還算順利。


    某日,天已向晚,倒春寒的山風漸烈,氣溫陡降,采買隊於是找了處山凹避風所在紮營野宿。誰也想不到,就在這天晚上,竟然來了夥劫匪。


    這夥劫匪,共七人,皆黑巾罩麵。


    這是件很詭異的事,以前從未發生過。無他,在漠北,天山宗雖不甚強,但也不是門派可比。武功高手,自然不屑做土匪強盜,而真正的土匪強盜又武功平平,根本不敢打天山宗的主意。


    這七個蒙麵人,武功卻都很強,堪比天山宗長老一級的實力。雙方交手沒幾個回合,天山宗這方已被殺五六人,眼看著即將全軍覆滅,卻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一個疤臉人來。


    疤臉人功夫奇高,手持一把寶劍,三劍就重創三名劫匪。劫匪見勢不妙,呼哨一聲,背起身受重傷的同伴迅速撤退,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疤臉人自稱姓韋名民,中原人氏,因大火被毀容,聽天山雪蓮可以醫治燒傷,因此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尋藥,並在格達鎮上住了下來。


    他偶然發現,天山宗的采買隊伍上路後,被七個蒙麵人悄悄尾隨,猜到他們意圖不軌,不由起了俠義之人,一路跟了下來。


    這才有了後來韋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一幕。


    韋名救了天山宗弟子,又是漂泊之身,自然被請上了山,從此在天山宗落足,被待為上賓。


    誰也沒想到,天山宗報恩之舉,竟是引狼入室。


    大約過了半月,韋名逐漸摸清了天山宗的陣法布局後,乘夜偷偷帶著百多名好手,繞過護宗大陣,潛上格達峰,對天山宗暴起襲擊。


    天山宗不虞此變,倉促接戰,雖人人悍勇,怎奈敵人實力太強,天山宗三百多號人,僅逃出了六七十號人,餘者悉數被殺。


    抄路密徑逃出的人當中,包括副宗主李新,四名長老、三名堂主和一眾弟子。三名堂主中,就包括趙剛。


    逃下山後,因為很多人都身上帶傷,不便遠行,於是找了個隱密的山洞藏了起來。躲好以後,李新派人向本地各大門派求援,就地等待援手的到來。


    但這麽多人,要吃要喝,還得有療傷藥品,不可能與外界隔絕,所以就派趙剛領著兩名手下去鎮上采買。沒想到還未進入格達鎮,就被天山宗的叛徒,張昌發現了。


    張昌逼問副宗主李新的下落,趙剛三人軟硬不吃,雙方就動上了手。圍攻之下,兩名同伴被殺,正值趙剛岌岌可危時,仇九恰好出現,救下了趙剛。


    幾乎遭受滅宗之災後,天山宗的人才意識到上了韋名這個大惡人的當了。


    仇九奇怪,在趙剛的講述中,為何始終沒聽他提到天山宗的宗主是誰,一問之下,才弄明白原委。


    天山宗當年被蠱毒宗餘孽暗算,精英盡沒,宗主楊笑天和掌門信物不知所蹤。天山宗殘存的門人重建天山宗,算是勉強保留了天山宗一息香火。但楊笑天宗主失蹤前,並未指定接班人,又沒有掌門板指,所以無人敢以宗主自居。李新雖是實質上的掌門,也隻是以副宗主身份虛位以待。


    天山宗上下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手持掌門信物——板指的宗主一定會出現的!


    聽完趙剛的講述,仇九第一個想到,會不會是五台聖宗的餘孽逃來天山了?心裏暗自發狠,若果真是這幫人,一個也別想逃,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一邊話一邊趕路,大約一個時辰後,趙剛在一道崖壁前停了下來。


    “李副宗主,各位長老,你們都快出來啊,看看誰來了!”趙剛喊聲中難掩興奮之情。


    “是誰?”“誰來了?”“援手到了麽?”


    一疊聲問話中,崖根處一蓬密匝匝的權木叢不住搖晃,從裏麵陸陸續續走出六七十個人,在仇九對麵站定。這幫人,一個個蓬頭垢麵,衣衫不整,身上血跡斑駁,很多人拄拐吊臂,顯然受傷未愈。


    其中一紫膛麵皮,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目光掃過仇九三人,話中難掩失望,道:“趙剛,這就是你帶來的援手,一個姑娘,還帶著個孩子?孫兵和田響二人呢?買的東西呢?”


    趙剛一把抓住仇九的左手,高高舉起,指著那枚板指,激動道:“宗主回來了!見板指如見掌門,你們還不趕緊拜見宗主大人!”


    沒人上前拜見,大家都愣住了。誰也想不到,找了這麽久的掌門信物,竟在這個危難時刻,突然出現了!


    見大家傻呆呆發愣,趙剛急得跺腳,向仇九道:“仇宗主,讓他們瞧瞧板指。”


    仇九微笑頭,將板指褪下,交給趙剛。趙剛雙手捧著,交給紫膛麵皮的中年人,急促道:“李副宗主,你快看看,是真的,是真的啊!”


    李新接過板指,略微一端詳,突然麵色大變,又翻來覆去查看半天,猛地曲腿跪拜:“天山宗副宗主李新,拜見宗主大人!”


    “拜見宗主大人!”副宗主跪了,自然不會有假,六七十人跟著跪了一片,齊齊拜見仇九。


    仇九朗聲道:“李副宗主,各位長老,天山宗的弟子們,都起來吧,大家受苦了。”


    趙剛第一個站起,大聲道:“咱們天山宗有救了!你們知道咱們的宗主是誰嗎?就是名聞遐邇的飛龍俠仇九仇宗主啊!”


    趙剛猶怕大家不信,笑嬉嬉道:“宗主,你的天龍劍呢?亮出來讓大夥瞧瞧。”


    “好!”仇九手一翻,天龍劍憑空出現在手上,真氣一吐,逼出三尺長熾熱的劍芒來。


    翻轉劍柄,遞給趙剛,吩咐道:“趙堂主,讓李副宗主和大夥瞧瞧是不是真的。”


    天龍劍憑空出現,劍芒威勢赫赫,這個足夠震撼。仇九倒不是有意賣弄,現在天山派幸存的這些人土氣很低落,需要給他們打一針強心劑。


    果然,隨著天龍劍在人群中傳遞,“轟”的一聲,人群中好似炸了窩一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感謝蒼天保佑,有的大聲呼喊,有的跪拜哭訴。


    好似顯場麵不夠熱烈,仇九手一翻,赤焰弓出現在手上。


    “你們再看,這是什麽!”仇九大聲呼喝。


    眾人抬頭,見仇宗主手上擎著一張紅彤彤漂亮至極的弓。這把弓箭,並非天山宗之物,大夥並不認識,也不知道仇宗主亮出來是何用意。


    “你們看!”仇九搭箭上弦,反身一箭射出。


    “咻”,赤焰箭劃過一條燃燒的火線,一路穿林破障,無堅不摧,不知射到了哪裏。


    赤焰箭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的同時,密林中傳來“啊”的一聲痛呼。仇九微一後仰,腳尖地,身體向後疾躥而出,順著赤焰箭的軌跡,銜尾而追。


    有人在旁埋伏,而且中了赤焰箭!難道仇宗主腦後生眼,反身隨手一箭,就重創敵人?況且,草高林密,視線受阻,即便正麵以對,仇宗主又是如何準確找到埋伏之人的準確位置的?


    這一幕,很突兀,很詭異,很震撼,大家稍愣了片刻,苒果、晉豆、李新、趙剛,和一些身體未受大傷的人,也跟在仇九身後進了密林。


    進入密林,看到的一幕直接將眾人震愣當場!


    隻見仇九一手橫拎著一個黑衣人,從一棵大樹後現身出來。而不遠處的山壁上,竟然還垂掛著一個黑衣人,正麵朝外,仿佛是被貼在山壁上一般,非常詭異。


    那個黑衣人,腦袋垂胸,身體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氣絕身亡。赤焰箭當胸穿過,尚能看到一赤紅的箭尾。這個黑衣人,竟然是被赤焰箭大力推撞到山壁前,然後被釘到山岩上的!


    赤焰箭銳利而熾熱的箭頭,不僅摧毀一切,而且焚毀一切。密林中,彌漫著焦肉味,還有焦木味。那是赤焰箭一路焚燒,一路穿樹破障,最後射穿那個黑衣人所致。


    “趙剛,好好審審!”仇九將兩名黑衣人擲在地上,吩咐道。


    “弟子遵命!”趙剛招呼幾個人,將二人抬進了山洞。


    天山派被這些人幾乎屠戮殆盡,心中滔天的恨意可想而知。審問過程中,一定會用盡各種酷刑。趙剛此舉,是考慮到了茵兒和晉豆的感受。


    趙剛沒有當眾用刑,仇九暗自頭稱許。他用精神力也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但眾人積壓的怒火需要發泄,這倆倒黴鬼既然撞到了槍口上,隻能被當成出氣筒來使用了。


    仇九毫不擔心會問不出結果。恐懼是人類與身俱來的自我保護本能,概莫能外。酷刑拷問下,除非被審者心存正義,有信仰,有愛,把要維護的對象看得高於自己的生命,否則,鮮少有人能抗過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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