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兒醒來,竟然不知身在何處,那就很可能是在昏迷中,被人送上鷹背,乘禦風逃出來的。


    因為昏迷,茵兒很可能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仇九並未試圖向茵兒打聽,腳下一彈,一手一個,帶著茵兒和晉豆躍上了鷹背。


    “腓腓,老白,你們自己跟上來。”老白是山林老怪,腓腓是上古異獸,沒人能傷得了它們,根本不需要仇九擔心。


    呼哨起中,禦風雙翅揮動,向月冕峰直衝而上。侯後和同伴目瞪口呆中,被禦風帶起的颶風吹得東倒西歪。


    “看來,宗門真的有難!”侯後反應過來,一拉同伴,亦向月冕峰飛身趕去。


    月冕峰上,此時情形,危如累卵!


    事情還得從今早起。


    辰時將至,龍霖從睡夢中醒來。迎著透窗而入的陽光,暗自好笑自己一個將近古稀的武者,竟然在幾十年來,破天荒睡了第一次懶覺。


    掀被而起,剛剛坐起身來,忽覺一陣頭暈目眩,四肢無比乏力。


    這是病了?一個武者,尤其是達到他這種境界的武者,已經基本沒什麽病可以侵身了。


    訝然之中,龍霖凝神內視,突然發現全身元氣運轉滯澀,不由大驚失色!這是典型的中毒症狀,而且是迷 藥類毒性入體的反應。


    怎麽可能!自己身負絕世武功,怎麽可能被人偷偷下毒而毫無覺察?而且,這種毒如此詭異,自己一身強橫內功,竟然壓製不了!


    茵兒和鍾萬手呢?他們都算得上是醫界聖手,會不會也著了人家的道呢?


    已進辰時,茵兒既未向往常一樣前來問安,也未喚吃飯。亦不見鍾萬手手捧紫砂壺,笑眯眯踱步而來。


    不好!龍霖通體冷汗如漿而出。掙紮著起身,手提寶劍,來到茵兒屋前。


    輕喚幾聲,不見反應。龍霖將寶劍從門縫塞入,費了好大力氣,破門而入。進屋第一眼,就看見茵兒一動不動,擁衾側臥。


    龍霖從衣架上取下茵兒的及%%%%,<div style="margin:p 0 p 0">膝裘衣,將茵兒裹起,單臂抱著出了屋門,又向鍾萬手房間而來。


    剛剛邁出兩步,就聽院門“咣當”一聲大響,被人從外麵大力撞開,門栓應聲而斷。


    龍霖左手環抱茵兒,右手握著寶劍,緩緩轉身。見諾大的一座院子,一下子湧進五六十人來,占了半個院子,與龍霖對峙。


    目光緩緩掃過人群,除了混在人群中的峨嵋派掌門丁山,他有過一麵之緣外,其餘的,竟一個也不認識。


    “丁掌門,提刀帶劍,不告而來,你這是什麽意思?”龍霖冷冷道。


    龍霖勉強運轉體內殘存的真氣,話聲倒也中氣十足。


    龍霖竟然沒有中毒跡象,丁山深感詫異,看一眼三長老費清,頓了頓,才抱拳躬身道:“龍前輩,今日之事,丁某也是情非得已,得罪了!”


    上月冕峰之前,自己已經收到線報,龍霖整晚睡在屋中,且卯時末都未依慣例晨起。種種跡象表明,龍霖應該難以幸免,但此時他卻好端端站在這裏,好人一般,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龍霖修為太高,迷散香拿他沒有辦法?應該不會啊,隱宗的人信誓旦旦,指天畫地迷散香毒性強橫,無人可以幸免的。費清搞不明白這中間出了什麽叉子,隱宗的人雖也同來了,但又不能公開詢問,決定試試龍霖,看他是不是在強撐。


    想到這裏,費清越眾而出,刀指龍霖,大聲喝道:“龍前輩,冤有頭,債有主!隻要你交出巫醫鍾萬手和鍾茵兒,萬事皆休。否則,休怪我們大夥不認你這個武林前輩。”


    “你是何人?竟敢在龍某麵前口出穢言!”龍霖喝斥,聲音不大,中氣依然十足。


    怎麽回事?到底中毒沒有?費清明顯一愣,臉上一時間陰晴不定,再話時,語氣也明顯客氣起來。


    “龍前輩,在下是峨嵋派三長老費清,今天和川蜀各武林同門,冒昧打擾,得罪之處,還請龍前輩多多包涵。”


    “多多包涵?哼!不過是個門派的長老,土雞瓦狗一般的東西,居然要老夫包涵,你也配!”龍霖麵冷話更冷。


    費清對龍霖夾槍帶棒的嘲諷卻好似渾然不覺,臉上繼續保持著謙卑恭敬的笑容,打了個哈哈,道:“哈哈,龍前輩,在下知道你老人家武夫高,麵子大,但今天來到月冕峰的,都是川蜀之地各大門派的副掌門和長老,這麽多人的麵子,龍前輩多少應該給吧!”


    龍霖冷聲道:“哼,體是些副掌門,即便是他們的掌門來了,要不要給麵子,那也得看龍某的心情。”


    嘴上不饒人,龍霖心裏卻暗自叫苦,若不是中毒,誰耐煩與這些人周旋,早通通打出門去了!但願拖拖時間,能把毒排出。


    “還真讓龍前輩著了,這些門派的掌門沒有親自前來拜會龍前輩,並不是心存傲慢,而是另有原因!因為,最近,這些門派的掌門,不約而同得了一種怪病!”


    “怪病,他們得他們的怪病,咳……與龍某又有什麽關係?”龍霖一直暗暗壓製著體內毒素的漫延,終於還是不經意地輕咳了一聲。


    “與龍前輩有沒有關係還不好,但與鍾萬手爺女卻有很大的關係。龍前輩今天若是不允許我們將這對爺女帶走的話,那就是與我們全川的武林過不去,今天來的各位也就隻好對龍前輩不敬了。”費清的語氣,明顯又硬了起來,並回頭衝身後的幾十人問道,“大家,是不是啊?”


    “是啊,龍前輩,我們並非衝龍前輩而來,實在是因鍾萬手爺女與青城派相勾結,包藏禍心,暗中對我們掌門下毒。如今掌門生死難料,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幫主對我有大恩,誰敢毒害幫主,誰就是劉某的仇人,劉某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要替幫主報仇。”


    “哼,鍾萬手今天必須跟我們走,誰敢攔著,孫某拚著性命不要,也要濺他一身血!”


    ……


    “都住口!”這幫人,越來越放肆了,龍霖何曾受過這鳥氣,不由大喝一聲。


    這一聲,因運了十足的真氣,龍霖頓感一陣眩暈,暗中咬牙一挺,恢複了幾分清明,劍指費清:“誰都知道,鍾萬手爺是一代神醫聖手,一生隻救人不害人,這些人的幫主得了怪病,怎麽能怪罪到鍾萬手爺女頭上?姓費的,今天你若是不清楚,龍某要你的命!”


    “好吧,費某就把其中原委道道,也免得龍前輩被壞人蒙蔽了雙眼。”


    費清算看出來了,龍霖的確是中毒了,隻不過是仗著一身功夫強行壓製而已,但他另有圖謀,並不急於出手。而且,他很清楚,迷散香無藥可解,時辰不到,龍霖功夫再高,也休想自行療毒。


    龍霖冷哼一聲,不再話,一麵試圖暗自療毒,一麵聽費清講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中秋過後,川蜀之地各大門派的掌門陸陸續續得了一種怪病:厭食、盜汗、失眠、乏力,且日甚一日。


    各掌門自然是多方請醫延治,無奈卻是神醫束手,無藥可醫。


    大約六七天前,有自稱是青城派的弟子找到這些得了怪病的掌門,勸他們隻要從此真心歸順青城派,即可請鍾萬手賜給解藥,否則神仙難救。


    但凡武者,都有三分血性,哪個願意受城下之盟的羞辱?於是紛紛找到川蜀之地最大的門派——峨嵋派,請求替武林主持公道。


    這就是峨嵋派領著各大門派副幫主、長老齊聚月冕峰的原因。而各中毒掌門,被人抬著,尚在趕來的路上。


    費清講述間,龍霖暗自調息療毒。對此,費清當然瞧得出來,臉上冷笑連連,最後更是嘲諷道:“龍前輩,費某勸你省力氣吧,迷散香根本沒有解藥,內功再強也無濟於事。隻要你從善如流,允許我們將鍾萬手爺女帶走,六個時辰後,毒性自解,費某可保龍前輩安然無事。”


    峨嵋派有何圖謀龍霖不清楚,但他可以萬分肯定,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今天,明知自己身中迷散香,仍耐心地做出一副以理服人的樣子,大概是要做給在場的這些不知內情的受害門派看的,好先站上道德的製高,再予取予奪。


    好,你想代表正義,你想收買人心,你想既做婊 子,又立牌坊,天下哪有這有的好事,我偏不讓你得逞!龍霖人老成精,武功雖受製,腦子可依然好使。


    “這麽,你峨嵋派掌門丁山也中毒了?”龍霖冷冷問道。


    “哼!”丁山冷哼一聲,越眾而出,“青城派和鍾萬手不過屑之輩,老夫堂堂峨嵋派掌門,他們想給老夫下毒,還不夠資格。”


    “哦……這龍某就有奇怪了。鍾萬手一代神醫,竟然奈何不了你丁山?難道,你丁掌門已經是百毒不侵之體?還是,這根本就是你峨嵋派自導自演的一出戲,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是也不是!”這四個字,振聾發聵,在場眾人心中頓時罩上了一片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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