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七年來,我與楚郎須夷未曾分離,可是各地仍不時有人假冒楚郎之名擄**女,很多案發地與我們都是相隔幾千上萬裏之遙。江大哥請想,楚郎哪有作案的時間?他是被人家冤枉的,是替真正的壞人背了黑鍋!”


    江媚兒此言,不啻一聲驚雷,在眾人心頭炸響。樂宜偎在女兒臉上,輕聲道:“孩子,娘信你的,可是這麽長時間了,這個姓楚的為什麽不出來為自己澄清啊?”


    “澄清?叫他如何澄清,哪個又肯信他?那個冒楚郎之名作案的人,每次作案時,臉上都蒙了一塊與楚郎那塊一模一樣的穿箭紅心的白巾,而且身材與楚郎也很仿佛,所有人都由此認定是楚郎所為。娘,楚郎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媚兒語氣悲憤,泫然欲泣。


    仇九道:“這裏麵也許當真另有隱情,這個暫且不它,相信事實真相終有水落日出的那一天。江前輩,當日楚玉去貴府拜訪,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仇九此時儼然成了個審案者,關鍵是,在場的當事人都還相當配合,該誰講誰講,沒有爭吵,沒有胡攪蠻纏,更沒有哭鬧亂場的。這種情形把王金和王水二人瞧的一愣一愣的,心道大哥好強的氣場,楚玉和江樂夫婦可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居然肯聽大哥的!


    王金和王水在江湖中曆練已久,自然知道那首道盡天下武林成名人物的詩,其中有一句“樽酒和樂宜淺飲,屠盡荊楚玉山雄。”其中前一句是指江樂夫婦,後一句也是二人,一個是眼前這位被萬夫切齒的楚玉,另一個則是荊楚之地的猛漢屠雄,身高力大,善水功,極好酒,是一船老大。


    不王金二人暗自感歎,先江祭酒,見仇九問起當年之事,道:“當年,這個姓楚的擄走江某的女兒,還敢明目張膽獨闖天台宗,還大言不慚什麽要娶江某的女兒,簡直是欺人太甚,太目中無人了!江某屢受此人羞辱,豈能善罷甘休,當時就打起來了。”江祭酒本來一口一個淫 賊,不知不覺中卻改口成了姓楚的,看來對媚兒所講已信了三分,“不過這個姓楚的也夠托大的,在江某的劍下走了數十招,都是徒手對招,就是不肯拔劍。仇少俠你,此人真是可惡至極,這不是瞧不起江某麽?”


    仇九心道:“這個江祭酒可真夠糊塗的,人家要娶你的女兒,怎會與你兵刃相向?”


    不過他並未明,而是引導著問了句:“那後來呢?”


    “後來!他還真以為江某這把劍是切菜的?又鬥了幾十招,他全身中劍不下十處,行動自然不便,被江某乘隙一腳踢在麻穴上,就不能動彈了。”到這裏,江祭灑頗有些自負,“哼!若不是要從姓楚的身上查問女的下落,江某早將此人一劍殺了,還能讓他在江某的劍下走幾十招?”


    樂宜道:“當家的,那後來呢?”


    昨日夫婦二人對上楚玉,都沒討了好去,何況是丈夫一人?樂宜大致肯定,當時若不是姓楚的有意相讓,丈夫絕不可能輕易將他拿下。樂宜雖想到了此節,但總不能破丈夫在吹牛吧!此一問,可有可無,不過是希望這位一向大大咧咧的夫君,盡快從自我陶醉中稍稍清醒些罷了。


    “後來嘛,後來江某自然是逼問他女的下落,你猜這個姓楚的怎麽講?”


    王水聽的大感興趣,忍不住插話道:“怎麽講?”


    江祭酒淡淡看了眼這個裝醉耍賴皮的人,想到王水與仇九似乎關係匪淺,不能不賣人家一個麵子,微微頜道致意,繼續道:“這位友,當時姓楚的:既然沒有與女結為連理之望,此生已了無生趣,做不成夫妻勿寧死!他,他竟然乞求江某在他的心髒上紮一劍,臨死前就會告知女的下落。真是要色不要命,可惡,實在是可惡!”


    “楚郎……”做不成夫妻勿寧死!這句話聽在無關人耳中,尚感震撼,何況是當事人!


    江媚兒嘶聲泣喊,在母親懷中掙紮不止,就想撲向怔忡不語的楚玉懷中。


    “江姑娘,稍安勿躁!”仇九的聲音不高,但那種無形的穿透力和極深的感染力,還是讓江媚兒立刻安靜了下來。


    “江前輩,請繼續。”仇九微笑向江祭酒頜首示意。


    “仇少俠,好強的精神力啊!”江祭酒終於將一直索繞在心的這句評價了出來,這才續道,“江某對姓楚的本來就是恨不能千刀萬刮,他既然求死,我豈會留情,也不和他廢話,舉劍就向他心髒刺落。”


    “啊!”盡管楚玉好好的站在大廳中,樂宜、王金和王水還是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驚呼。倒是楚玉和江媚兒二人,反像沒事人一般,不動聲色。


    “也是姓楚的命不當絕,正在這時,從窗外飛進片破瓦來,將江某的寶劍打得偏了。我一愣,抬頭看向窗戶,卻見一皂巾蒙麵人站在窗外,腦袋剛剛超過窗台,竟是個矬子。那矬子桀桀怪笑聲中,也不見作勢,從窗戶飛進了屋中。江某再一打量,見矬子黑衣罩身、黑巾遮麵、矮身馱背,左手握一根銅棍……”


    “江前輩,你確定此人所使兵器是棍子?”仇九又一次突然打斷了江祭酒的講述。


    黑衣、黑巾、馱背、矬子、左手握兵器,江祭酒短短的幾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極大。這讓仇九想到了一個人——陸榮。隻不過陸榮所用兵器是根伏魔杵,而非銅棍,除此之外,似乎都很吻合。


    “是的,的確是根銅棍,江某當時曾與他過招,不會記錯。”江祭酒很肯定。


    “江前輩,晚輩想向你打聽一個人。烏馱此人,你認識嗎?”


    “烏馱正邪難料,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江某也是隻聞其名,未曾謀麵。噝……仇少俠,難道你懷疑搭救楚玉的是烏馱?”


    “不知這個姓烏的,平時用的甚麽兵器,烏前輩可知?”仇九並沒回答江祭酒的問題,而是又問了一個,他現在也是在抽絲剝蠶的推理過程中,答案雖呼之欲出,但畢竟還不能下結論。


    “這個烏馱用什麽兵器麽……”江祭酒似乎在整理腦中的信息,語速很慢,“江湖傳言雖很多,卻互相矛盾,有用劍的,有用刀的,也有用棍的,總之什麽的都有,以江某看來,這個烏馱似乎是個雜家,擅長的兵器不少。”


    “傳言之中,就沒用伏魔杵的麽?”仇九出了要害,他已然對五台聖宗宗主陸榮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但交手時,陸榮用的卻是一根伏魔杵。


    江祭酒搜索著記憶庫,思忖片刻道:“伏魔杵?這倒沒聽過。”


    “好吧,該讓這位楚玉了。”仇九轉向楚玉,“楚玉,你當初被蒙麵人救走後,都發生了什麽?”


    在場諸人又一次感受到了仇九聲音中的穿透力,印證江祭酒那句“仇少俠,好強的精神力!”已然明白眾人之所以配合仇九問話,是因為受到了仇九強大的精神力感染。


    “救走我的,是五台聖宗宗主陸榮,從那以後,我就帶著媚兒在五台山住了下來,從此再沒離過此地。”楚玉果然很配合,有問必答。


    仇九道:“真沒離開過麽?據傳聞,這六七年來,江南江北一帶,淫 **女案件頻發,不下數十起,作案人每次都以繡有穿箭紅心的白絲巾罩麵,不是你做的又是哪個?”


    仇九這個問題似乎讓楚玉很激動,他的精神受製於仇九,但原本毫無情緒波動的語氣突然變得慷慨激昂起來:“楚某行事,敢作敢當,我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世人悠悠之口,毀譽由心,信不信也隻好由得他們,楚某也不屑為自己辯解!”


    楚玉如此激動,甚至突破了仇九的精神力控製。由此可見,蒙受多年不白之冤,楚玉並非是不在乎,而是因為百口莫辯,隻能選擇緘默以對,概括承受。


    “好,我信!”仇九這幾個字,真氣激蕩,梵音繚繞。


    楚玉受控的精神力被解鎖,眼中重新煥發了神采。


    “姓仇的,你對我做了什麽?”楚玉修為奇高,對於被人用精神力控製自然清楚得很,心下惱怒,拔劍指向仇九,“子,當日讓你僥幸揀了條命,今天既然又遇上了,隻能算你倒黴。陸宗主因你而毀容,楚玉今天要替陸宗主收了你這條命。亮劍吧!”


    “楚郎,你好糊塗!”一直偎在樂宜懷中的媚兒挺身而起,搶身到楚玉和仇九中間,麵對楚玉,“媚兒這條命就是仇公子救下的,難道你要殺媚兒的救命恩人不成?”


    “救命恩人?”楚玉表情怔忡,一時難以相信,“媚兒,你的命當真是被他所救?”


    “楚郎,是真的,媚兒這條命真的是仇大哥所救!”江媚兒淚眼婆娑,頻頻頭。


    楚玉聞聽,“噗嗵”雙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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