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刻關注聖上反應的汪品浩見此情形,差尿了褲子。這一切所為,包括陷害張達父子、假冒裴泓、誅殺五位將軍、以釜底抽薪之計調劉戈北赴,很大一部分,其實背後另有指使之人。但汪品浩深感苦惱的是,盡管花了很大氣力,時至今日,他仍然不知道躲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神秘人到底是誰。眼看著聖上的雷霆之火即將噴發,可除了他自己一人承受,又去哪找個墊背的。即便抬出那個神秘人,又有哪個會相信!以他大司徒之尊,居然情願被人當槍使?哪個相信?!


    “聖上,臣冤枉,這些書信絕非出自老臣之手,必定是假造,還請聖上明察,還老臣一個清白。”汪品浩很清楚,打死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大羅金仙也救不了自己。


    “孫正,此時不招,更待何時?”王莽突然發出一聲斷喝。


    這聲斷喝,來的很突兀,猶如一聲驚雷,炸響在議政殿內。


    朝堂上,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此時,焦完全在汪品浩一人身上,皆不知王莽在這個時候抬出大司農孫正來,是何用意。但別人不知,王莽可是清楚的很,孫正早已被自己威逼利誘下成功策反了過來。孫正接下來的指證,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稻草之一,王莽慮事縝密,做事周全,絕不會打無把握之仗,一根稻草,尚不夠保險,他還有第二根。


    這第二根稻草,是他昨晚剛剛得到的。


    “聖上,臣有罪!臣該死!”孫正原地“噗嗵”跪倒,膝行至龍案前,“梆、梆、梆”先磕了三個響頭。


    “此事與你何幹?難道,你是汪品浩的同謀不成?”聖上深感詫異。


    “聖上,當年,汪賊舉薦我前往漠北勞軍,罪臣被汪賊一套為了漢室江山社稷的辭打動,因而做了汪賊的幫凶。替汪品浩給匈奴丞相忽爾罕送信的,正是罪臣!指使張達部下尹元,先派人向忽爾罕送偽造的書信,再將這些書信半道劫獲的,也是罪臣!這一切都是汪賊授意,臣糊塗,竟在無意中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後來,臣發現汪賊勾結裴遠,設計調離潼關守軍的舉動後,就判斷汪品浩是狼子野心,欲圖大位。大是大非麵前,罪臣幡然悔悟,痛悔交加,就把這一切向王莽大人和盤托出。王莽大人服的要改過自新,當堂指證汪賊,爭取立功贖罪。臣該死!臣該死!”


    這套供述,孫正一定在心裏演練了好幾回,既洗脫了自己,又指證了汪品浩,還捎帶給王莽塑立了一個正麵形象。


    汪品浩猶如被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幾乎癱倒在地,用顫抖的手指著孫正,“你!你……”了半天,卻不出下文。


    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最深的傷害,也往往來自親信的背叛。到了這時,往日裏威勢赫赫,不可一世的汪品浩已徹底被王莽精心設計的組合拳打倒在地,基本沒有了翻盤的可能。


    “呈上來!”


    乘他病,要他命!打鐵要乘熱,王莽祭出了壓死駱駝的第二根稻草。


    隨著王莽一聲大喝,殿外一幹瘦老者抱著一堆物事進了議政殿。王莽上前,將這堆物事抖開,呈現在眾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套龍冠、龍袍、龍靴。


    這些禦用之物,是汪品浩昨晚企圖轉移的違禁品之一。沒想到弄巧成拙,被早已投靠王莽的謀士蔣菀覺察,將這些東西偷偷截留了下來,並報信給王莽。


    此時,朝堂上的眾位大臣被見到的一幕徹底震驚了,渾然忘了聖上“未經允許,不得話”的口諭,議論聲四起。王莽將音量拔高了三度,大聲道:“聖上,這是汪府謀士蔣菀出具的,汪賊私自製作的禦用之物,請聖上過目。”


    “來人!把汪賊囚入死牢!王莽,著你細細查勘汪賊一案,依律重重嚴懲!”


    孫正作證後,聖上隻覺得心頭怒火灼燒,仿佛一張嘴都能躥出火苗來。王莽卻又在這堆火上澆了桶油,將火星四冒的第二根稻草奉上,徹底將聖上的怒火爆了。


    一對兒金瓜武士應聲而入,直奔汪品浩而來,走到過道正中,卻突然折了個彎,撲向龍案,輕輕一縱,越過龍案,一左一右站在聖上身後。其中一人從腰間拔出短劍,架在了天子的脖子上。


    這一變故,來的突然之極,幾乎是發生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了,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在朝堂上服侍聖上的宦官最先反應過來,喝道:“大膽!你們這是幹什麽?居然敢對天子不敬,就不怕被滅九……啊!”


    話未完,其中一名金瓜武士抬起一腳,踢在他的胸口,骨頭碎裂聲中,宦官口中噴血,跌出一丈多遠,直接摔在牆上,又反彈到地上,一動不動了。


    仇九指證完汪品浩,在王莽出場給予汪品浩最後一擊時,就退到了後麵,背靠殿門而立。那兩名金瓜武士對付聖上的時候,仇九離得遠,根本來不及救援。


    正值心頭震撼,突覺背後有異,回手一撈,將一柄長槍的槍頭攥在了手裏。這杆長槍,是有人站在殿外,紮破了木質的殿門,隔著門板,戳向仇九的後背。


    不及回頭查看,耳聽得銳器破空聲正麵而來,雙手一撈,將兩支羽箭分別握在了左右手裏。抬頭一看,卻是站在殿門外的兩個弓弩手射來的暗箭。仇九大忿,腳尖地,彈身而起。頭上突然罩下一張大網來,仇九受此羈絆,拔高的身子重新落回了地麵。


    卻原來,是仇九身邊的兩個大臣各執大網的一端,乘仇九不注意罩在了仇九的身上。這並非仇九大意,一來雙方距離實在太近,二來他根本想不到殿內的大臣會對他出手,三來大網柔軟,罩來時無聲無息,即使仇九身負《摘葉飛花》神功,也很難及時覺察。


    仇九右手箭向身側搠出,耳聽得“啊”的一聲,一名偷襲仇九的大臣痛呼倒地。仇九腳跟一旋,欲脫身而出,忽然眼前寒光一閃,一柄大刀兜頭砸下。仇九身在大網中,行動不便,左手箭順勢上格,“錚”鳴聲中,箭杆被一削而斷,隻留了個箭頭在仇九手上。


    那張大網還罩在仇九頭上,隻不過控網的二人中,一人被仇九用箭戳死,隻剩了一個操控,若不是大刀及時,仇九早已脫困而出。也就是乘仇九格擋鋼刀的時候,又有一大臣從旁相助,那張大網將仇九罩了個結結實實。


    眼角餘光中,鋼刀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再次向仇九劈落。


    “汪校尉,刀下留人!”


    仇九做夢也想不到,阻止汪校尉再度出手的,竟然是汪品浩!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汪品浩突然發了善心呢?


    在金瓜校尉劫持了聖上後,原本癱軟如一團臭肉的汪品浩,突然像充滿了氣的魚泡般從地上彈起,搶步來到龍案前,兩個金瓜武士此時已將麵無人色的聖上拎離了龍椅。汪品浩在龍案前落座後,眼睛關注著殿內的情形,見仇九即將命喪當場,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這才出言製止了汪校尉。


    汪校尉很不理解,問道:“叔叔,這是為何?”


    “汪非賢侄,暫時留他一命,叔叔另有用處,你稍後便知。現在,請賢侄先把殿上的這些反賊綁了。”


    “汪校尉,你,你也反了麽?”聖上已是麵無人色,問出這句話時,仍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幕是真的。汪品浩和汪非都是他極端相信的心腹,沒想到今天竟雙雙反了。


    汪非平時對聖上極盡吹捧迎逢之能事,言聽計從,被聖上引為心腹中的心腹,因而才授予他護衛議政殿重責。但聖上哪裏能想到,汪非乃是汪品浩的嫡親侄兒,被汪品浩安插進宮做了侍衛,一步步竊取了要職,是汪品浩埋伏在天子身邊的一枚棋子。今天,這枚棋子終於派上了用場。


    對聖上的置問,汪非理都沒理,甚至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發令道:“兄弟們,聽汪大人的,將這幹人通通綁了,本校尉保你們從此榮花富貴,花不完的錢,享不盡的女人。動手!”


    眾侍衛轟然應一聲,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繩子,開始捆綁朝堂上的大臣。上殿的大臣是不允許攜帶兵器的,這幾十名護衛都不是孬手,且持戟挺槍,這幫大臣如何有反抗之力。議政殿上雖也有武官,但這些馬上將,手中又無兵器,照樣如婦孺一樣,毫無反抗能力,隻能任由這些護衛捆綁。


    盞茶的工夫,議政殿內塵埃落定。汪品浩在七八名汪係大臣的陪同下倨龍案而坐;聖上和眾大臣被繩捆索綁集中站在大殿東側;仇九享受特殊待遇,不僅被綁上了,而且那張網還罩在身上;幾十餘名侍衛,一撥把守殿門,一撥看守這些俘虜。


    “俘虜”群中,抗議聲、斥責人不斷響起,在侍衛們又打又罵的威脅下,終於安靜下來。


    大局底定,該汪品浩粉墨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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