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衙役中幾個膽子的,聞聽“吃醃肉”幾個字,汗都下來了。這個醃肉,可不是什麽人都吃得起的,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吃醃肉”是袁立發明的一種刑法,杖打犯人時,等打得皮開肉綻,就在傷口上撒一層粗大的鹽礫。此後,以五數為基,每打五杖,便在傷口上撒一層鹽礫。其時,表皮已經破開,露出下麵鮮嫩脆弱的**,鹽礫在平麵的刑杖大力拍擊下,直接嵌入身體。“在傷口上撒鹽”已經夠狠,像這種將鹽礫生生嵌入**的刑法,用慘絕人寰四個字形容,毫不為過。所有遭受此刑的人,除那些挨受不過,當場被打死的外,要麽屈打成招、要麽消財免災,實在走投無路的,但凡有口氣在,無不以頭撞牆,意圖以死換得解脫。


    四名衙役惡虎樣撲上來,抓胳膊的抓胳膊,扳腿的扳腿,呲牙咧嘴了半天,愣是沒放倒仇九。見狀,又有四五個人撲上來,才好不容易將仇九臉朝下按在了地上。七八人按手按腳,兩名衙役先將仇九的衣褲褪下,露出臀部和後背。行刑的衙役將刑杖高高舉起,朝仇九背上、臀上、腿上狠狠掄下。才打得七八下,仇九的後身已是鮮血淋漓。另一名衙役見時候已到,端著木盆,抓起鹽礫,在仇九皮開肉綻的傷口上鋪了一層。


    仇九後背血肉模糊,血沫、被浸成紅色的碎鹽礫隨著刑杖的揮動四下飛濺,騰起紅色的血霧。撒在傷口上的鹽礫,被刑杖打入肉裏,刀剜般的刺痛與火燒火燎的灼痛交織在一起,那種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八十二,八十三……”旁邊計數的衙役不斷報著杖數。鹽粒反複覆蓋上去,又被刑杖擊碎,帶飛,嵌入肉裏。仇九周圍一丈多遠近,猶如被紅漆染過一樣,血腥味四處彌漫。仇九趴在地上,緊咬牙關,一聲不吭,臉上冷汗淌成了河,將青磚打濕了一片。身體上巨大的痛苦持續不斷傳送至大腦,大腦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仇九頭一歪,昏了過去。


    “大人,犯人昏死過去了。”


    “潑醒他!”


    仇九一個激令,悠悠醒轉,重新感受到了那煉獄般的痛楚。


    袁立一拍驚堂木:“人犯,你招是不招?”


    仇九奄奄一息,咬牙閉目,恍若未聞。袁立也怕把仇九杖斃當場,開導道:“少年,本官看你骨氣倒很剛硬,敬你是個人物,不想折辱於你。你還是老老實實招了吧,免得臨死還受皮肉之苦。”


    仇九鋼牙緊咬,使得腮幫鼓凸,依舊不答。袁立火又上來了,一拍驚堂木,準備吩咐接著行刑。旁邊的師爺就像袁立肚中的蛔蟲,對他的心思摸的極準,也怕他衝動之下將仇九當場打死,事後反而怪罪自己沒有及時提醒。附耳輕聲道:“袁大人且慢。京城來的邵大人擒賊有功,又受了輕傷,大人該為人家慶個功,壓壓驚。屬下已經吩咐準備好了酒宴,此時正是用飯的時候。袁大人是不是先休息休息,明日再審也不遲。”


    袁立一拍額頭:“對呀!是本官糊塗了,差怠慢了邵大人。”


    吩咐道:“來呀!將人犯押入水牢,用鹽水泡他一晚,看他骨頭有多硬。”


    二更天將近的時候,老五終於返了回來。四兄弟圍攏上去,嘰嘰喳喳問了無數個問題,老五邊吃邊回答。大致意思是:“我伏在縣衙的屋,見大哥被人上了粗大的手銬腳鐐帶去過堂,出來的時候,已被打得不成樣子,幾乎是被兩個衙役半拖著進了一間水牢。我也是從兩名衙役幸災樂禍的對話中,知道大哥被關進去的是一間水牢,而且水牢中的水是鹽水。”


    想著大哥的慘狀,五兄弟盡皆落淚。老四恨聲道:“畜生!狗官!把人打得爛了再泡進鹽水裏,這麽狠毒,真不是人能做的事。”


    老二道:“那咱們趕緊去救人,遲一刻大哥就多受一刻的罪。”


    老大道:“三弟,你有何主意?”


    老三道:“事不宜遲,路上再。”


    五兄弟身體被吳王參淬煉過,又長年在山中追蹤獵物,煉就了一身好輕功,腳下輕盈靈動,猶如鼠跳蛇行,稍隔的遠些,除了幾道一掠而過的黑影,便聽不到一聲音。一路之上,除了兄弟間的輕聲對話,四野闃寂,於物無擾。


    那真是:莊中犬不吠,草間蟲自鳴。


    老三道:“這會兒城門該關了,五弟,你可看好進城的路線了?”


    “三哥放心,靠近城牆有一棵老槐樹,一枝橫生,正好伸向城牆,距離不足三尺,我們完全可以從那裏進城。”


    “那水牢的入口呢?”


    “這個五弟也打探清楚了。水牢的排水口與一條溝渠相通,可以從排水道進入水牢。”


    老三道:“大哥估計是被鐵鏈拴在水牢裏,動彈不得。不然的話,大哥一身本事,自己就從排水道脫困了。”


    “對了三哥,那道排水口外麵安有一道鐵柵欄,鐵條足有手指粗細,很難弄斷。”


    “這就不好辦了。如果有大哥的寶劍在,應該能破得開。隻可惜大哥的天龍劍和兩隻包裹都被他們拿去了。”老三眉頭緊皺,停下了腳步。


    老大內視腦中那幅“星圖”,這時離著縣城已經不足二裏,那條狹長形,青蘭色的淡淡光影恍恍忽忽出現在圖上,喜道:“三弟放心,這事包在大哥身上。哈哈,我到現在才知道,大哥的異能並非隻能用來玩,也有派上大用場的時候,與你們的比起來,並不遑多讓。你們幾個忘了?那些散失的羽箭大部分都是大哥我找回來的。”


    老三道:“這倒不假,可是找天龍劍可不比找那些羽箭容易,羽箭是近在眼前,天龍劍卻不知放在何處。”


    “三弟有所不知。天龍劍散發出來的光譜非比尋常金銀鐵器,很獨特。大哥我試了很多回了,隔著老遠便能看到。現在那把天龍劍就在城內,大哥肯定可以找到它。”老大信心爆棚,輕輕拍了拍胸脯。


    “這就好了。我也猜到,天龍劍十有**就放在縣衙。這次救大哥,沒有天龍劍什麽事也做不了。先不破開柵欄,便是除掉仇大哥身上的手銬腳鐐也離不開天龍劍。”老三如釋重負,長籲一口氣。


    想了想,接著道:“五弟,大哥受傷很重,所以我們還得準備一匹馬來馱大哥。二哥,在山中的時候,鹿呀,兔呀,這些吃草的蹄類動物最聽你的話。所以這次你就別進城救人了,要負責偷一匹好馬,在城外等我們。”


    見老二頭允諾,老三續道:“我水性好,就由我來通過下水道,潛進水牢救人。”


    老四道:“大哥找劍,二哥偷馬,三哥潛下水道救人,五弟引路。三哥,怎麽好像沒我什麽事?”


    老三笑道:“四弟就是性急,這就到你了。我們五兄弟當中,就數你任務最重。救出大哥後,官府肯定很快就會發現。四哥,你火玩的好,聽到縣衙鑼響,你就四處放火,讓官府誤以為我們這些劫牢的還在城裏,為我們從容脫身贏得時間。所以四弟,你最後才能出城,孤身一人,很危險的。”


    老四聞言興奮了,拍胸脯保證:“三哥瞧好吧,不鬧的他們雞飛狗跳,遍地著火,你從此就別認我這個兄弟。”


    老三知道老四的脾氣,叮囑道:“四弟切不可戀戰。從官府鳴鑼,一刻鍾內,你必須設法出城,順著五弟沿路留下來的記號來找我們。記住了嗎?”


    見老四不屑一顧地頭,老三很不放心老四的火爆性子,激將到:“不行不行,就這個計劃風險太大。大哥,要不你來吧,老四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玩得高興起來,什麽都忘了。這萬一救了大哥,又失陷了四弟,也不是個事兒啊!”


    老四急了:“三哥你瞧不起人!好好的換什麽人?明明放火我最拿手。”


    老三沉吟不語,老四急得跳腳,差就要跪下了:“大哥你幫弟句話呀,弟若不能在一刻鍾內出城,情願降成老五,以後認老五為兄。”


    老三賣足了關子,這才裝出一副很勉強的樣子,道:“好吧,看四弟求戰心切,三哥就信你一回,若戀戰不撤,就再加一條,以後我們幾個,包括仇大哥練功後換下來的衣服,你就包洗了。”


    “我覺得還得加上一條,仇大哥那次服用吳王參後,扔在山裏的那身臭衣服,也得尋回來交給四哥洗。”老五湊趣。


    “行行,你們什麽,我都答應了。”老三,老五這一激將,倒真刺激得老四慎重起來。


    商量完畢,五人重新上路,少頃便到了青岡城下。老五前麵帶路,來到那棵大槐樹下,除老二需留在城外準備馬匹外,其餘四兄弟像四隻猴子般,輕巧躥上樹,從枝頭掠上城牆,眨眼便隱沒在黑黢黢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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