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弟並未走遠,隱在暗處,看著這夥人將仇大哥橫爬著縛在馬背上,又用剩下的幾匹馬馱上同伴的屍體和重傷者,其餘各人步行,向來路返回。五兄弟垂頭喪氣,如喪老妣。老大習慣性地問道:“三弟,現在該怎麽辦?”


    “他們既然沒有殺大哥,那就明大哥對他們還有用,短時間內大哥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時間一久,就難的很了。”老三時刻關注這夥人會如何處置大哥,見他們將大哥捆成粽子,隻露出頭臉,縛在馬上帶走,馬上猜到大哥身上大概有對方想要知道的秘密。至少從敵人角度來思考,既然沒有立即下殺手,原因很可能就出於此。


    老四性情火暴,急道:“三哥,你這些有什麽用?你倒是快,怎麽才能救出大哥吧!”


    老三道:“救是一定要救,隻是你先別催,容我好好想想。”


    “還想?再想大哥命都沒了!”


    老大畢竟是老大,遇事還算沉得住氣,道:“四弟,你讓三弟好好想想,這事也急不得。”


    老四一跺腳,歎一口氣,和老二、老五抱頭蹲在地上,生悶氣去了。


    老三低頭想了半響,已有對策,道:“想要救大哥,先得打探清大哥被關在什麽地方,乘黑才好救人。咱們都跟了去,目標太大,肯定不行。老五地理感好,又擅長隱身,就先由老五跟在這些人身後,看他們去了哪裏,大哥又被押在什麽地方。一旦摸清楚這些,馬上回來與我們匯合,一同去解救大哥。老五,沿途你要做上記號,我們順著記號趨前迎你。”


    老四仿佛被打了劑強心針,跳起身來,又一把將老五從地上拽起:“五弟,還等什麽!趕緊的,再晚人都走沒影了。”


    “你急什麽!他們又不是鳥,會在天上飛。隻要是在地上走的,能逃出我的追蹤嗎?那幾位哥哥,弟先去了。”老五撇撇嘴,表情很是不屑。


    其餘四兄弟知道,老五這句話,絕不是吹牛。河流、山川草原,以及土地上的一切附著物,就好像老五的身體一樣,能溝通,能感知,能利用,別追蹤這麽多人,在吳王山的時候,隻要被老五盯上的獵物,無論潛水鑽地,都無處遁形,通通成了五兄弟的裹腹之物。


    老三道:“我們先去把箭揀回來,下次可不能圖痛快亂射了,不然大哥也不會因孤立無援而被抓走。”


    箭是金屬打造,提到尋找散落的箭,還得提提五兄弟中的老大。老大對金屬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和感知能力,逮到機會,就會把玩仇九那把天龍劍,口中還經常喃喃自語:“這到底是用什麽東西打造的,好奇怪哇,怎麽就從未見過呢?”


    仇九聽得多了,很是奇怪,便問道:“老大,難道你能看出來,這把劍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麽?”


    “怎麽不能?所有金屬都會發出顏色不同的光,即便隔著東西也能看見。我就能看到周圍二裏多範圍內所有金屬發出的光,哪怕是埋在地下也逃不過我的眼睛。大大,形狀各異,五彩繽紛,腦子裏就像裝著夜晚的星空,很有趣的。”


    仇九愕然,沒想到老大還有這本事,也才明白老大為何會時常發愣,原來是在內視“星圖”。插話道:“兄弟,你這項本事與這把天龍劍的材質又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在吳王山中時,我每天腦中裝著金屬‘星圖’,勘遍了方圓上千裏,大大的山頭,雖然很多金屬我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對它們發出的光卻熟悉無比。這回跟著大哥下山後,我發現外界所有金屬,吳王山中都有。大哥這把天龍劍,其光呈青蘭色,清冽而耀眼,在我腦中的‘星圖’中特別突出,但奇怪的是,除了天龍劍之外,弟再未在別的地方看到這種光,好像它是世上唯一的,除此之外,別無它號。”


    仇九心頭了然,這把天龍劍,是用天降隕鐵打造,是神賜的天兵,當然是除此之外,別無分號!


    “隻是,與我的四個兄弟比起來,我這個異能除了好玩外,似乎沒什麽用處。”老大有些悻悻然。


    除了金石鐵匠會對此感興趣外,仇九也看不出來這項異能到底有什麽用處,安慰了老大一番,也沒放在心上。


    不過這回,向來被老大認為好看不中用的異能,還是發揮了作用。勞力一夥人所使弓弩與五兄弟的箭矢不合配,並未帶走。草棵間、荊叢中、樹幹上,甚至表土下,箭矢散落的到處都是,卻都被老大找了回來,無一支遺失。


    站在山頭,隱隱綽綽可見青岡縣高高的城牆聳立,不能再靠前了,四人停下來,就地躺倒休息,靜待老五傳回消息。自午時起,快三個時辰過去了,太陽斜掛在西天,眼瞅著即將落山,四兄弟想著失陷的大哥,愁眉不展,也無心打獵物吃飯。


    老大跳起身來:“不行不行,都起來弄吃的去。不吃飽飯,如何有力氣救大哥?”


    這個理由很充分,事關救大哥,吃不下也得吃。幾兄弟在山中尋找食物不成問題,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已經用餐完畢,還為老五留出了食物。


    老二聽著啄木鳥勤奮的啄木聲,鼻翼扇動,嗅了嗅濕潤的青草味,道:“這都一更天了,老五怎麽還沒回來,急死人了要。”


    老五追出不久,遠遠見勞力一夥人在前麵行走,速度緩慢。老五利用地形植被,潛形隱跡,綴在後麵,一路尾隨。也就是老五,雙腳落在地上悄無聲息,偶爾弄出聲音,也像是蛇兔之類的野物所發,不然早被內功深厚的邵華發現了。


    半道上,風火幫幾人告辭,徑回司家嶺鎮。天近黃昏時,勞力一夥人進了青岡縣城。老五不敢靠的太近,遠遠混在進城的人群中跟了進去。進了城,勞力等人已經從視線中消失。老五並不心慌,一路低頭尋著地上隻有自己才能察覺的蛛絲馬跡,像一隻獵犬。不知不覺間,猛一抬頭,一堵高大的院牆橫亙眼前,再往前走,便到了縣衙朱紅的大門前。老五沒敢進去,不過遠遠的一瞥,便知道勞力一夥人押著大哥,正是進了這道大門。縣衙大門前,兩邊高大的石獅凶狠地盯著老五,老五縮了縮脖子,隱入黃昏黯淡的光線裏,像空氣般消失在石獅子的視線中。


    青岡縣令袁立由汪司徒推薦提拔,近日收到汪司徒的飛鴿傳書,密令緝捕仇九等人。密令中,一旦捕獲,就地嚴刑拷問,務必查清躲在背後的仇九同黨。仇九招供後,可不必押解進京,就地秘密除斬,並將人頭呈送汪府查驗。另,京城已派好手“花團將”邵華趕赴青岡縣,協助當地抓捕仇九。


    袁立做縣令已愈五年,久未提拔,每日為沒有進身之物苦惱。見此天賜良機,如何肯錯過?當即招回請假在家的縣衙捕頭勞力,秘密全力緝拿仇九。所幸上天保佑,果真拿到了仇九,雖折了幾個衙役,但與所獲相比,相當值得。想到升遷有望,袁立興奮莫名,顧不得已是下班時間,召回三班衙役,立馬升堂審案。


    滿腹牢騷的衙役在大堂兩廂站定,袁立一拍驚堂木,喝道:“將人犯仇九帶上堂來!”


    不大一會兒,“嘩啷啷”鐵鏈響處,仇九帶著粗大的手銬、腳鐐戒具,被二個五大三粗的衙役,推推搡搡押了進來。仇九昂首挺胸,毅然不跪。


    “跪下!”袁立一拍驚堂木,斷喝一聲。


    “威……武……”,兩班衙役配合著發出威嚇聲。


    仇九嘴角漾起一抹冷笑,睥睨著袁立,不為所動。押解仇九的二人揮粗木杖猛擊仇九腿彎,仇九咬牙硬挺,就是不跪。“哢嚓”一聲,四寸寬,二寸厚的刑杖都被打折,仇九依然挺立。那名衙役惱羞成怒,提起刑杖的斷茬,在仇九背上一下,一下發狠猛戳。木刺入肉,仇九背上血透衣衫,鮮血滴滴噠噠落在青磚上。


    袁立擺擺手:“骨頭倒是挺硬,算了算了。一個將死之人,本縣令不與你計較。”


    “堂下所站之人,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仇九不答。


    “!與你在一起的另五個怪物都是些什麽人?”


    仇九不答。


    “!你的同黨還有些什麽人?”


    仇九不答。


    “!你是如何逃出的鎖龍穀,又如何從鷹崖到了這裏?趙能的同胞兄弟和那些衙役去了哪裏?鍾萬手現在哪裏?”


    仇九現在才明白,當初在洞天福地殺死的那個酷似趙能的人,原來是趙能的同胞兄弟,怪不得長得那麽像呢。


    仍不作答。


    袁立問了一連串問題,仇九嘴巴都沒動一下。袁立火氣上來了,大力一拍驚堂木:“嘟!把你個不識抬舉的狂徒,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罰酒。來呀!重杖一百!請他吃醃肉!隻要留一口氣就行。我今天偏就不信了,子,你就是塊悶石頭,老爺我也得給你整出個響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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