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打人莫打臉,揭人休揭短,但餘童偏偏擄到了虎須上,惹的龍姓老者怫然不悅,對著餘童喝斥道:“子你住嘴!老夫有那麽下作嗎?哼!若不是看在你父親餘江的份上,你子以為,那麽多的人,就你餘家父子能耐最大?可以在鷹崖自由來去?”


    龍前輩後來的所謂“餘家父子自由來去”的話,餘童腦子饒不過圈來,一時聽不明白。仇九卻是恍然大悟,原來關於鷹崖的種種詭異傳,都是眼前這位龍姓前輩在故布疑陣,目的就是阻嚇世俗人前來打擾自己的清修啊!


    見龍前輩麵色不善,茵兒適時道:“師傅,我這餘哥哥性情憨直,話口無遮攔,你老人家千萬莫要與他一般計較。俗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弟既然會燒菜,那每天為師傅打理做些可口的飯食就完全是應該的。況且師傅吃的好,身體就棒,就有精力好好教導徒弟,所以伺候好師傅那也是做徒兒的福份啊!”


    茵兒體貼入微的話讓龍姓老者如沐春風,加之脆生生的嗓聲,讓人聽了心情愉悅。龍前輩的怒氣一掃而空,大聲笑道:“哈哈,還是我這徒兒乖,懂得疼師傅,好好!人常道得一知己足矣,如今看來,收一個好徒弟也可稱做一生無憾!”


    至此,龍前輩對收茵兒為徒的五分情願變成了十分。心裏高興,揚脖將木碗中的酒一飲而盡。仇九和餘童也為茵兒得遇名師深感高興,先前的拘謹已然盡去,當下也不客氣,四人推杯換盞,風卷殘雲,不大一會兒便將一桌酒食吃了個幹幹淨淨。


    酒足飯飽,龍姓老者意猶未盡,道:“老夫既然答應茵兒指教你們武功,便在此時罷。”指指仇九,“這子的天龍劍法老夫已經指過了,不必贅言。茵兒,你和這個姓餘的子便在這裏練練,讓師傅給你們評評。”


    指了指餘童,道:“你先來,老夫徒手接你幾招。”


    餘童也不廢話,深鞠一躬,掄鍾便上。餘童將兩柄各重愈五十斤的銅錘掄動開,風車般環繞全身,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銅牆。雙腳在舞動的銅錘帶領下,交錯踏進,向龍姓老者靠近。


    餘童粗中有細,龍姓老者實力強橫,若不出奇招,絕難討到半便宜,因此一上來便使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招。餘童現在使出的這招,乃是餘家錘法中的一招殺手鐧,名為“卷地旋風”。意即這招使出後,外麵針插不入,水潑不進,自保無虞。但“旋風”所過之地,摧毀一切阻擋之物,遇鬼殺鬼,遇神殺神。


    龍姓老者輕輕頷首,順手摘下兩片葉子,靜候急速舞動的錘影近身。時遲,那時快,隻是刹那間,餘童卷動的錘影距離老者已經不足一尺,但老人渾似不覺,身子不動如山。


    “呀!”茵兒在驚呼出口的同時,捂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老人血濺當場的恐怖場麵。休茵兒,即便是餘童,在重愈五十斤的銅錘旋轉的慣性下,也已經收勢不住,嚇得冷汗涔涔而下。


    幾乎在茵兒驚呼的同時,老人動了。準確地,是稍稍動了二下,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第一個動作:手腕輕輕一抖,手上的兩片葉子勁射而出,正中餘童雙腿的中瀆穴。餘童“撲通”摔倒,兩柄銅錘脫手飛出。一柄衝前,擊向老人麵門,另一柄衝後,飛向在一旁觀戰的仇九和茵兒。


    第二個動作:老人身子微微後仰,銅錘貼著麵門一掠而過。幾乎同時,仇九劍鞘一,銅錘落地。也就是這一,仇九並沒看到老人第二個動作。


    這驚險的一幕,從老人開始動作,到結束,其實就發生在電花石火的瞬間,絕對要比事後三個孩子後怕愣神的時間要短。看到老人沒事,三個孩子都是長出一口氣,茵兒更是手撫胸口,連連輕拍。以老人的身手,其實根本沒必要倒餘童,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對餘童的出言不遜略懲誡龍姓老者表情古井不波,口氣冰冷:“餘家錘法,不過如此,簡直狗屎不如!”


    這句評論其實有些偏頗,餘家祖上皆行武出身,這套錘法乃是專為上陣殺敵所創,最宜群戰。餘家錘既出,休普通士兵,便是普通武者也難以抵敵。聽到老人蔑視自己的祖傳功夫,餘童剛剛升起的對老人的敬佩之情,頓時被心頭騰起的火氣燒的一幹二淨。欲要站起,腿上卻一勁也使不出來,隻好坐在地上,大臉漲成了紫紅色:“前輩,晚輩縱然不濟,也隻能怪子學藝不精,緣何要汙辱我餘家祖傳錘法?”


    “汙辱?老夫問你,剛才你的銅錘近到我身時,你可曾擔憂會傷到老夫?”


    “是又怎樣?”


    “那你定然會試圖收手,但你收得住嗎?”


    “銅錘舞動起來,慣性何等巨大,豈是收就能收得住的?”


    “這不結了?功夫功夫,不能做到收放自如,隨心所欲,算得什麽功夫?莽夫還差不多。”


    老人的一番話,直如醍醐灌,餘童臉上雖還是不服不忿的,但心裏卻不得不承認老人的在理。


    “如果覺得龍某汙辱了你餘家錘法,老夫不妨另傳你一套錘法,練好了再來尋老夫報今日之仇吧。”


    不等餘童回答,老人抬掌一揮,一陣狂風將癱坐在地的餘童卷至一旁,仇九趕過去查看,得知隻是穴道被封,才放下心來。


    龍姓老者換上一副笑臉,道:“乖徒兒,該你上了。”


    老人前倨後恭的態度讓餘童一個勁撇嘴,心道:“哼!什麽前輩高人?不過是個為五鬥米折腰的吃貨。”


    茵兒拔出玉女劍,龍姓老者阻止道:“這個就罷了,老夫以後傳你一套劍法便是。師傅見你腰纏梭帶,還是出梭吧,讓師傅看你暗器功夫如何。”


    茵兒依言將一枚玉女梭扣於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師傅心,梭去也!”


    話音未落,“咻”的破空之聲響起,一道寒光已當胸襲來,老人稍一側身,輕盈避開,道:“這個沒意思,乖徒兒,你一次可發幾枚?”


    “每隻手四枚,不過左手準頭差。”


    “那就先射四枚,用右手。然後左右手再一齊射八枚。”


    從餘童出手到現在,老人雙腳始終不丁不八,就像釘在地上一般,始終未動分毫。因此茵兒這次多了個心眼,將四枚玉女梭扣於右手五指間,嬌喝一聲,四梭齊出,兩支射大腿,兩支射腿,竟全是奔著雙腿而去。


    茵兒的這一招,確也難應付的很。若俯身用手去操梭鏢,玉女梭速度奇快,就怕趕不急。若用鐵板橋功,大腿是躲過了,但射向腿的兩支梭方位太低,難保萬全。除此之外,若想不受傷,雙腿就必須移動了,這也是茵兒的想法。


    老人一生對敵無數,全身每一個毛孔裏,都是經驗和計謀。茵兒的這心思,老人明鏡似的。茵兒發梭時,眼神向下一掃,老人已經猜到了丫頭的意圖,早想好了應對之策。四道寒光激射而至,老人不疾不徐,雙腿向外,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一撇,玉女梭從兩腿之間穿檔而過。


    “丫頭,人鬼大啊!這次,八支梭一齊發,看能動得了師傅這雙腿嗎?”


    茵兒不服氣地輕哼一聲,雙手一揚,八道寒光激射而出。這一次,四支梭依舊射向大腿和腿。文章卻在另四支梭上,竟左右各兩支,分射老人雙腿外側一寸處,老人如果仍用之前的方法,則躲得了裏麵的,躲不開外麵的。


    這一次,龍姓老者沒有逞強,雙腿一蹬地,雙臂平展,整個人竟平平地俯身淩空,八支梭從身下飛掠而過。


    一代高人,竟被逼得動了雙腿,實在是太沒麵子!仨人都以為老人這下肯定要惱羞成怒了。沒想到老人渾不為杵,不惱反喜,誇讚道:“嗯,不錯!乖徒兒悟性挺高,挺機靈,的確是不錯!”


    三人錯愕當場,這位前輩,真是不簡單哪!武功奇高不,單看這份心性修為,勝不驕,敗不餒,換成尋常人還真做不到。三個人對老人的好感頓時呈幾何級數倍增。尤其是茵兒,用計逼老人移動雙腿,心髒“撲通,撲通”又是害怕,又是後悔。見老人如此大度,才放下心來。


    “乖徒兒,你的體質,偏於柔弱,固然不宜修煉笨重兵器,這是其一。其二,要盡量避免和人近身肉搏,即使避不開,也要一擊而走。所謂一力降十會,在對手強橫的力量麵對,你堅持不了多久。其三,今後,你的修煉要以暗器和輕功為主,再輔以劍術。暗器可以遠距離殺敵,迫不得已近身搏鬥時,先以劍術自保,俟得機會,便用輕功逃命。”


    老人並未在招式上撥茵兒,卻似在為茵兒規劃習武的路線圖,但莫是茵兒,連仇九和餘童聽了老人一番言語,都覺得受益非淺。餘童此時穴道已解,早已站了起來,渾然忘記了剛才所受的“汙辱”,忍不住猛挑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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