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鎮子不大,駐在大山坳處。


    一眼遊去,也不過千戶人家。


    鎮子雖說不大,裏麵卻橫著一條官道,貫穿東西,正是北冥的樞紐小鎮。往東五十裏是野拂碑林;往西三百裏是七星鎮。街上人來人往,倒也有幾分熱鬧。


    一行人進鎮,在一家客棧門口頓步。


    白鹿寒向易雲和雲水瑤道:“這家客棧不錯,兩位仙侄,不如就在這裏住下吧。”接著,又吩咐門人弟子:“你們都聽好了,老老實實待在這裏不要滋事,尤其不能怠慢了兩位仙長。”——說完,領著白駱衣母子驅馬要走。


    易雲急道:“白莊主且慢,您不打算帶我們去麽?”


    白鹿寒罷了罷手:“不妥,小女不是說了嗎,鄒奇這小子是三番兩次滋事殺人,馬老怪沒有殺他,已經是客氣了,你們若是去要人,那不等於興師問罪。此時距離陰陽輪回隻有兩年了,這時候最好別鬧出事來,我想令師沒有親來,便是有這層顧慮。”


    “白莊主說的是。”易雲愧聲道。


    ……


    ……


    白鹿寒去後,眾人開房,都各自歇息去了。


    隻有謝宮寶悄悄跟著,他懷疑白駱衣說謊汙蔑必有不可告人的陰謀,事關鄒奇的安危和清白,他謹慎跟著,是想探清事情的因由。——白鹿寒祖孫三人沿著官道一路向西,揚鞭驃騎,謝宮寶則在旁側山澗縱跳飛趕。


    如此行到天色大黑,從崎嶇小徑折入深山。


    在山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穿進一處峽道。


    這峽道,兩麵山壁高聳入雲,壑深幽長。


    兩匹馬走進裏麵,給陰風一吹,頓時嚇得揚起前蹄,嘶叫起來。馬不敢往前走了,用力擺頭,節節後退,好像感應到前麵有陰煞之氣。——白鹿寒知道厲害,祖孫三人索性下馬,將馬拴在峽道外頭。


    趁栓馬這擋功夫,白駱衣小心開口:


    “爹,女兒想跟你說個事。”


    白鹿寒栓好馬,也不看她:


    “什麽事,趕緊說?”


    白駱衣摟著孩子,勾起頭抽泣起來,眼淚一滴一滴的全落在孩子臉上。那孩子也不知道發生什麽,昂著頭看著母親:“娘,你別哭了,聰兒以後乖。”——白駱衣咬咬牙,昂起頭:“爹,女兒不孝,給您丟臉了,您……您一會兒找姨父要了人,放我和奇哥走,好不好?”


    白鹿寒哼哼兩聲,厭惡到了極點:


    “鄒奇不守婚期,敗我家風,他這是欺我!我也不要他命,但他總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落人話柄,日後受人非笑,我白鹿寒可丟不起這個人!你也用不著求我什麽,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等這件事情了了,你要跟他走,我不攔你。”


    “這全是女兒的錯,怪不得奇哥,其實……其實是女兒勾引、強迫他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懷了孩子,女兒心裏害怕一直不敢回,要不是這次……這次……。”


    “夠了!不知廉恥的東西,你還要臉不要臉!”


    “爹,您怎麽罵我都行,您……您一定要幫幫奇哥。這次女兒回去,隻想求爹過來找姨父要人,本來沒想驚動軒仙流,可爹您……您還是驚動他們了。您說您不殺奇哥,可是他師門執法森嚴,落到他們手上,絕沒好活,女兒懇求爹,求爹給我們一條生路,給你外孫一條生路,好不好?”白駱衣噗通一聲跪倒,而後也讓孩子跪下磕頭。


    白鹿寒氣得兩眼發直,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突起凶光,猛發一掌,擊碎身旁岩壁:


    “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孽畜!”


    白駱衣抹了淚,嘴角淒淒一翹,泛起一絲蠻意:


    “爹要不答應,那女兒和聰兒幹脆現在就死。”


    說完,手掌運氣,朝兒子頭頂拍落下去。


    白鹿寒大驚失色,來不及細想,搶步上前,抓住她行凶之手:“放肆!平時看你驕縱,沒犯什麽大錯,我也由著你了,沒想到把你慣成這副德行了,居然學會用死來要挾我!也罷,這臉已經丟了,找補回來也一樣遭人恥笑,走吧走吧,你們早走早好,莫要再出來給我丟人現眼,我就當沒生你這個女兒。”


    “謝謝,謝謝爹。”白駱衣破涕為笑,磕頭不止。


    白鹿寒冷哼一聲,提上寶刀,大步邁進峽道。


    白駱衣母子也爬將起來,碎步跟上。


    ……


    ……


    謝宮寶借著夜黑山影,躲在草叢裏偷聽。


    此時,他功法極高,倘若凝神閉氣要偷聽什麽,即使像高敢這樣的高手也未必能夠發現。他離白鹿寒父女很近,適才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聽完這些話,謝宮寶立時陷入迷惘,難以理解。


    在他印象當中,白駱衣心狠毒辣,狡如狐,騷如妖。


    可是現在好像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絲狡騷之氣了。


    當年白駱衣心向馬擒龍,對鄒奇沒有一點好感。


    為什麽時隔五年,她對鄒奇卻愛得如此之深?


    這五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孩子真是鄒奇的骨肉?


    想著想著,不禁來氣,心道:“鄒大哥一身正氣,就算喜歡這妖女,也斷然不會做出破格的事情來,依我看這妖女定是胡說八道,沒安什麽好心!”從草叢裏鑽出來,正打算提步追去,突然身後腳步聲響,猛地回頭,輕喝:“誰!”


    喝聲剛落,從遠處石後閃出兩個人來:


    “小兄弟,別喊,是我們。”


    謝宮寶定睛一看,卻是易雲和雲水瑤。


    三人匯合,易雲拱手笑道:“原來小兄弟也跟來了,虧得趕來及時攔你一攔,穿過這條峽道就是野拂碑林了,大晚上的沒投拜帖,偷偷摸摸進去總是不好,我們還是留在這裏等吧。”


    “等?我可不等。”謝宮寶也不回禮,轉身要走。


    雲水瑤上前攔他,口氣可沒易雲那麽好了:“別不識好歹,攔你是為你好,這兒是極陰之地,峽道那頭有陰兵霸道,你想死就過去。”


    易雲拉了拉雲水瑤,搖了搖頭:“水瑤師妹,不能這麽說,小兄弟藝高膽大,幾個陰兵算得什麽。不過,小兄弟,對付陰兵不難,就怕動靜太大,如果驚動了馬老怪,反而不利於搭救鄒師弟了。依我看,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等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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