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宮寶昏睡不知多久?


    從有意識開始,他便迷迷糊糊喊著族長和師兄。


    醒來時,天色已昏,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座破廟。


    眼前一尊神像,幾堆稻草,除此再無別物。


    屠嬌嬌躺在他身邊,仍處昏迷狀態。


    神像下有人打坐,卻是屠隱。


    端看他形枯色衰,像具幹屍。


    仔細一看,好像還有些動靜?


    謝宮寶看著,心裏一陣悚懼,小心問話:“上仙,你是活還是死了?”


    屠隱微微抬頭,眯起疲倦的眼睛,蒼老無力的回他:“我散盡功力,求了一個逃生之法,本來就要枯滅了,提著一口氣不肯死就為了等你醒來。——宮寶,今日之災全因你而起,我若不是耗盡真氣救你,他軒仙流又能奈我何,我說這些並不是怪你,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命是我用性命換來的,所以,我現在要你替我辦一件事當做報恩,不知道你肯不肯?”


    見他神形痛苦,謝宮寶心有不忍,點了點頭:“你想要我做什麽?”


    “我不要你做別的,隻要你幫我走一趟北冥,把嬌嬌送到界山七星鎮,交給七星壇壇主方泰吉,那便算是還了我的恩情。此去界山,有萬裏之遙,我已經繪好地圖,拿好切莫遺失。”屠隱攤手丟下一張紙皮。


    謝宮寶撿了揣進兜裏,說道:“這個簡單,等我回去後,一定求族長多派人手送她去。”


    屠影淒然一笑:“你族已滅,你已無家可歸了,回去作甚?”


    ……


    ……


    “什麽!”謝宮寶聞言震驚,一屁股癱坐在地。


    族已滅?這三個字不停的在他耳朵裏重複。


    先前昏昏沉沉聽到的不是幻覺嗎?


    怎麽一覺醒來幻覺就成真了呢?


    這個消息像一座大山壓來,讓他不堪重負難以承受。以前恨族長鞭他,怪族人冷落他,總想著離開族群,可是真到永別之時,他又何其不舍。——尤其這幾日族長聶小喬像母雞護小雞一樣護他,更是令他對族群又有了依賴,難以割棄。


    他忍著一陣鼻酸,堅強的從地上爬起。


    心想我烝鮮族人多勢眾,怎能殺盡!


    即使滅族,族長和師兄也必能逃脫。


    繞是心存希望,仍然忍不住咬牙問道:“凶手是誰!”


    屠隱微微沉吟:“或許是那晚打傷你的黑衣蒙麵人吧。”


    謝宮寶悲疼之中不由大奇:“黑衣蒙麵人?你……你怎麽知道?”


    屠隱搖了搖頭,眼皮已經無力睜開,張嘴也極為吃力:


    “宮寶,我的時間已經不多,莫悲莫問,聽我囑咐。——我雖救了你,可我畢竟不是仙,沒有辦法驅除你體內的九麵玉狐;你要記住,這妖狐專吸魂力,若你不在修靈,還有得兩年壽命;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剛給你的地圖尚還附有書信,隻要你老老實實的把嬌嬌送到,方泰吉看了書信,自然會傳你一些修氣功法,隻要你修得真氣,也能延壽幾年吧。——切記,莫要敷衍我,你若敢拋下嬌嬌,必也活不過兩年。”


    謝宮寶聽得頭皮發麻,一時啞了。


    再過兩年,鬼丈夫真就成鬼了嗎?


    畏死之心人人皆有,他又豈能例外。收斂心神,忙道:“族長和師兄肯定沒死,我還不能死,我得找到他們,有什麽辦法可以驅除妖狐?請上仙教我?”


    “九麵玉狐乃純陰之靈,我等凡人豈能驅除,不過方法也有。其一,用大日佛嬰的純陽之靈可製;其二,聚齊五行靈獸,鍛煉成丹,也能救得你命;其三,修習《末法真經》,達先天之境,或許也可消除妖狐。除此,我想再無他法了。”屠影越說聲音越細,到最後字如吹氣,幾乎難聞。


    謝宮寶聽著好像沒了聲息,喊道:“上仙,你……你……!”


    探他鼻息,卻是已經斷氣。


    ……


    ……


    他怔怔的望著屠隱幹枯的屍體。


    腦子閃過萬千痛苦,心裏難受之極。


    他不知道是為屠隱的枯滅難過,還是為了滅族之禍傷心?這種複雜的心情,連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總之不動,不說話,心裏堵得慌。——過了一會兒,屠嬌嬌醒來,看見叔叔枯滅,哭著鬧著問他,他卻腦子像被抽空了似的,看不見也聽不見。


    許久許久,他慢慢恢複意識。


    看見屠嬌嬌蹬在角落淒哭,他也不勸,徑往外走。


    “你終於肯動了!”屠嬌嬌搶步出門,扯住他:“你快跟我說,我叔叔是怎麽死的!”


    聽她發問,謝宮寶有些厭惡的想到軒仙流。


    這是一個有著數千年曆史的修仙門派,素有修仙正宗之美譽。然而,不知道為什麽,謝宮寶偏偏對這個門派提不起一絲好感,或許是親眼目睹了軒仙流仗著人多勢眾圍攻屠隱,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他望著星空,腦子裏回放著屠隱的英雄豪氣,良久才回:“我也說不好,先是中了高敢一掌,後來又遭到軒仙流的圍攻,後來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屠嬌嬌聽罷,坐地抱頭,哭得越發厲害了:“嗚嗚~~~,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謝宮寶道:“哭有用麽,還是刨坑把你叔叔埋了吧。”


    屠嬌嬌嘶吼:“誰要你埋我叔叔了!我不準你埋!”


    謝宮寶不理她,拔劍到廟外刨了起來。


    “不準你刨!不準你刨!嗚嗚~~~。”屠嬌嬌捏起拳頭過來打他,打了幾拳頭,又趴在坑邊一邊抓土一邊抽泣:“你滾開,我自己刨!”


    謝宮寶很是無奈,退到一旁,生了一堆火。


    然後到外麵摘些野果,蹬坐門口啃食起來。


    屠嬌嬌氣得要死,竟忘記哭了,罵道:


    “你沒良心,就知道吃,都不幫忙!”


    “是你讓我滾開的,怎麽又來罵我?”


    “你幫不幫,你不幫,我打死你!”


    “……。”


    謝宮寶一陣無語,刨吧又叫滾快,不刨又來罵他。


    這小丫頭的心思怎麽如此難懂,簡直難以溝通。


    他不想跟屠嬌嬌計較,拔劍出來,又刨坑去了。


    等坑挖好,放上屠隱屍體,屠嬌嬌又哭了一陣,兩人掩土埋好。這一晚,屠嬌嬌不肯進廟,就這麽趴在墳頭上泣了半夜,到後半夜時才昏昏沉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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